《战国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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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明月-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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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用力揪着自己的发髻,一边悲愤地吐诉道:”十多年前,昭余祁里还没闹水贼时,昭余邑周边很是太平,里闾人烟茂集,亭父抱着他女儿,与路过的行人谈笑不已,内外不时有乡民出入,虽不富裕,日子好歹还过得去,可如今,都萧条破败成什么样子!“

    物伤其类,昭勃从亭父一家的惨剧想到自己也被水贼祸害得家破人亡,十分痛苦,一同前来的县吏则唉声叹气,在那安慰他。

    急公好义的董方更是怒发冲冠,他发疯似地抽出佩剑,在院墙上疯狂地砍着,仿佛那是天杀的贼寇。他们杀死亭父,又糟蹋了他无辜的女儿,最后还残忍杀害了她,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群水匪呢?禽兽行?狗彘不如?

    不,都不够,只有死亡能偿还死亡!

    一行人被一种悲愤的情绪包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董方才终于冷静下来,他再度走进屋内,解下了自己身后披着的氅,用十分温柔的动作,将那被贼人肆虐得惨不忍睹的女尸裹起,而后抱了出来。

    众人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董方,他也不说话,抱着女尸出了亭舍,放目望去,四月的鲜花正在院子外盛开,满原野皆是,就像诗篇里说的那样:皇皇者华,于彼原隰。

    怀中这轻飘飘的少女尸骨,又何尝不是在鲜花般的美丽年纪,就戛然而止了呢?

    董方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找到了鲜花最盛,景色最美的地方,将少女尸体放下,又回到亭舍,默默地寻了个木铲,在那里开始刨坑。

    县吏们都看着他的动作,昭勃也顾不上在那悲苦了,擦干了泪,咬了咬牙,也寻了工具,出来给董方打下手。

    不多时,那少女和她父亲的尸体便被埋入了坑中,董方将坑填平,垒上两包黄土,他愣了愣,又采了旁边最娇嫩欲滴的野花,放在少女的坟头。

    ”我祖董安于执法严明,但凡捕获盗贼,绝不姑息;而长安君和蔡先生也说,为政莫急于盗贼,我先前还不懂,如今来西乡所见所闻,却是明白了!”

    董方下拜,朝这对惨死的父女顿首道:”我董方以先祖之名发誓,定要助长安君除尽水寇,让祁县国无盗贼,让百姓再无悲死之苦!“

    PS:目前欠更四章,明天开始补更O(∩_∩)O~

第223章 残破() 
昭余邑给董方的第一印象,就是残破。

    作为一个小乡邑,昭余邑城垣并不高,只有祁县的一半,墙皮泛黄,个子高的人踮起脚尖就能摸到城垛,稍微用点手段就能翻过去,上面满是凹坑裂痕,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砸出来的,这样防守空虚的小邑每年要应付水贼进犯,也是难为他们了。

    一行人抵达时是正午,本该是行人出入较多的时间段,然而却门扉紧闭,邑内的乡卒在城头探头探脑,似乎是害怕不知何时会飞来的冷箭。这个小城里的百姓对任何生面孔都报以最大的揣测和恐惧,毕竟昭余祁里的水贼隔三差五上岸闹腾一番,他们已是深受其苦。

    好在昭勃因为识文断字,在邑中也是比较为威望的人,当初就是众人推他去祁县向新封君长安君求救的,此刻昭勃取下斗笠,顿时就让墙头众人惊喜万分。

    “是昭家伯子,他回来了!”

    昭勃的归来如同吹走寒冬的春风,一传十十传百,让邑内上千百姓喜悦非常,但他们随即发现昭勃非但没有带回来县里的兵卒,那位公子反而要在昭余邑募兵,顿时就狐疑起来。

    “二三子切勿疑虑,长安君乃是真心剿贼!”昭勃信誓旦旦,将自己在祁县的所见所闻告诉乡三老、里父老,听说终于有人愿意真心为百姓剿贼除害,昭余邑的百姓无不喜极而泣。

    “本以为官府都不管吾等死活了,不想还是有贤公子啊!”

    “盼了这么些年,终于把救星盼来了!”

    董方深知时间紧迫,也乘热打铁,他在邑内乡寺处树立起了“募兵剿贼”的大旗,号召那些熟悉昭余祁地形、水道,亦或是精通水性的青壮踊跃来投。

    面对这个一口邯郸口音的年轻人,众人最初还有些迟疑,但昭勃将董方在亭舍埋葬亭卒父女,并立誓杀灭贼人的举动说了一番,一时间引得众人唏嘘不已。董方这位急公好义,嫉恶如仇的小司马也赢得了乡人的好感,这让他在昭余邑募兵事半功倍。

    短短几天时间里,长安君募兵剿贼的消息传遍了乡邑内外,昭余乡有户口两千,除了人数过千的乡邑,附近的七里八闾不乏被水贼掳走妻女,或者被他们杀害了昆父兄弟的,故而来投奔者络绎不绝。

    这也要怪昭余祁的水贼太狠毒,不仅抢粮,还四处滥杀无辜,百姓的捕鱼、耕作等生计都已被贼人破坏得差不多了,不少人一发狠一跺脚,扔下空荡荡的屋舍就来吃兵粮,也能为亲眷报仇。

    不出数日,愿意协助长安君剿贼的青壮男子,已有近两百人!

    眼看人越聚越多,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乡三老、里父老却有些忧心地来找董方。

    “协助公子剿贼,吾等自当效命,可若是将这两百丁壮都带去县邑,乡中定然空虚,若贼人闻讯来袭,没了人守墙头,恐怕这昭余邑都要保不住了……”

    董方听罢,觉得这些本地父老的担心的确有道理,若是昭余邑空虚让贼人有机可乘,那反倒是好心办坏事了。

    他将这边的情况写在简牍上,让人送回去,过了几天,正当董方为这两百多人的吃饭问题犯愁时,却有乡人大惊失色地来报,说是乡邑外有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抵达!

    “难道是贼人来了?”众人皆大恐,董方连忙跟着上城头一看,却开怀大笑起来。

    这哪是什么贼人,明明是一批长安君的私兵,他们有四五十人之多,赶着不少车马,满载着甲胄、粮食等,领头的,正是董方的同僚公仲寅!

    ……

    “兄长不是在县邑整编丁壮么,怎么到这来了?”

    等乡邑的大门开启后,董方立刻迎了出去,向公仲寅行礼。

    他们四个黑衣里,公仲寅年纪最长,也最沉稳,其余三人一直将他当成老大哥,除了没事喜欢编个竹筐外,公仲寅不论是武艺、对长安君的忠诚、办事的细致,都是他们的楷模,董方一直以兄称之。

    公仲寅一路都沉着脸,见到董方后难得露出了笑:“当然是奉公子之命,来给你雪中送炭来了。”跟在长安君身边久了,四人也学会了不少新词。

    原来,随着肥平搞定县卒,将那些老兵油子治得服服帖帖;而公仲寅也在丁壮里树立了威信,让他们再也不敢不把训练当回事,祁县的武备步入正轨。

    这时候,随着对祁县四乡盗贼情况的了解深入,长安君和蔡泽也在更改之前不合理的方案。

    比如考虑到西乡贼寇严重,一边募兵练兵,也必须一边防贼,于是便决定,让董方带着新募的青壮,在西乡就地驻扎,就地训练。这些新募的青壮虽与盗贼有仇,作战起来会不怕死,但毕竟是新卒,不知底气,于是长安君就让公仲寅带着四五十名私兵,押送着粮食、甲胄、器械过来,把这些人统统交给董方。

    “公子说了,用兵之法,教戎为先。一人学战,教成十人;十人学战,教成百人。这数十名老卒皆是在临淄受过马服子和吾等训练的,你便将他们分派下去,做新卒的伍长、什长罢。”

    祁县县卒、豪长族丁有自己原本的编制,不好重新打散,可在西乡新募的青壮来自四面八方,不同里闾,正好可以将他们纳入私兵的系统里。

    在这场剿贼的行动里,长安君是打算以西乡青壮、祁县县卒为主力,而把那千五百豪长族丁作为协助配合了,这就好比正式作战时的正卒与羡卒,前者负责作战,后者则主要管辎重、修桥铺路。

    公仲寅道:“故而那些豪长族丁不必练得多好,只要把他们编成什伍,粗知进退,教会摇旗呐喊即可,真正白刃交锋,可指望不上他们攻坚。可你这边却不同,公子对西乡青壮寄予厚望,说是要利用他们痛恨盗贼,精通水性,将其打造成刀刃,到时候入昭余祁剿贼,这些人很可能会作为先锋,你的任务可比我重多了。”

    “还有,蔡先生说,西乡凋敝,恐怕粮食难以为继,故而这两百余人的吃食,公子会让人每隔半月就从县邑押送来一次,你大可放下后顾之忧,按照马服子的练兵之法,将他们练成一支勇锐之师。”

    董方苦笑道:“我哪有马服子和兄长的本领,只求不要让公子失望就好。”

    除此之外,董方在昭余邑的任务还有收集船只,昭余祁水泽遍布,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水战,这个任务,就交给渔夫出身的昭勃等人了。

    交待完事,公仲寅便要返回祁县,董方送他出城邑,不失时机地打听到:“兄长,如今已是四月下旬,不知何时会出兵剿贼?我还有多少练兵的日子?”

    公仲寅悄悄告诉他:“公子似是不打算贸然出兵,一直在等,我问在等什么,公子回答说,在等东风……”

    “东风?”董方挠挠后脑勺,长安君就是这样,时不时说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隐语来。

    想了一会后,董方决定放弃思索,公子的心思一直高深莫测,猜不透,再说了,他的任务在西面,去想什么“东风”纯属徒劳。

    他最后顺口问道:“兄长,公子命我我在西乡就地驻扎练兵,邮无信那边如何?他去了南乡,那边的贼患,比西乡如何?可否也要就地训练?”

    他们四个黑衣里,就数邮无信年纪最小,却最鬼机灵,伶牙俐齿,也最讨公子喜欢,去燕国那次,还将他带在身边。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公仲寅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他瞧了瞧身后泛黄的乡邑墙垣,拉着董方在他耳边道:“此事你切勿向他人提及,邮无信去南乡走了一圈,十天下来,人却没募到几个,他回来后禀报公子,说是他在南乡,发现那边事有蹊跷!”

    PS:第二章在下午,第三章在晚上。

第224章 事有蹊跷() 
“南乡究竟是何种情形?”与此同时,祁县县寺内,明月也在询问邮无信关于那里的具体情况。

    作为四名黑衣里年纪最小的人,邮无信才十九岁,长得十分瘦小,却生了一双格外机灵的大眼睛,他绰号瘦猴,也如同猴一般机灵,对周遭事物十分敏感,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往往是第一个发觉的,在邯郸做黑衣时,便专门负责盘问工作。

    这不,长安君派他去南乡募兵,虽然所获不多,相当于是空手而归,不过却带回来了之前尚不知晓的情报。

    “臣刚去到南乡就感觉得不对劲。”

    邮无信道:“虽然县吏和南乡的三老、豪长都说谒戾山的盗贼穷凶极恶,暴虐百姓,然沿途所见,民生却不见有多凋敝,见到吾等生人靠近,也不见多警觉。我假装讨水喝,支开了县吏乡吏,在一个里闾询问当地人,言谈间也未见他们有多痛恨山贼……”

    “更甚者,当臣提及谒戾山盗贼头目时,一些乡间游侠儿还面露敬佩之色……”

    邮无信学着那些人的样子,翘起了大拇指道:“他们皆言,魏镰乃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侠盗?果然有蹊跷。”

    明月皱起了眉,他最初以为,西乡南乡的情况都差不多,都是盗贼祸害乡里,百姓民不聊生,咎待他去拯救。可如今看来,西乡的水贼倒是穷凶极恶,可南乡的山贼虽然被豪长们恨之入骨,可在百姓中风评却意外的不错。

    “臣多方打探,得知那魏镰乃是前魏国河东武卒,秦国攻破安邑后,他带着一些残兵败卒逃到了太原郡,本欲加入赵军中。却因为沿途杀人被通缉,索性躲到了谒戾山,带着一伙苍头招揽流民、游侠,渐渐起了势,如今人数近千,占据整个谒戾山方圆数十里。我听闻他们最常做的事不是劫掠百姓,而是勒索南乡的豪长之家,将他们的粮仓搬空,再将各家奴役的隶臣妾带回山上去……”

    明月笑道:“如此说来,这竟是个如同庄蹻一般的义盗了?”

    庄蹻乃是楚怀王时的楚国东地兵一百夫,后来却因不堪上司压榨普通兵卒,叛出楚军,在楚国东部为盗。此人已经不同于春秋时盗跖那样横行乡邑,凌暴大夫却没有明确目的的大盗,他目标明显——他想要带着以越人为主的东地兵捣毁残酷对待他们的楚国封君,乃至于掀翻楚王在东地的统治!

    时值垂沙之战前后,楚国在北方大败,唐昧战死,庄蹻乘机起事,他在楚国为祸多年,有卒上万,甚至一度导致楚国失去了对东方的控制权,而楚国官吏不能禁止。

    直到楚怀王死后,庄蹻的同族,也就是那位以剑游说赵惠文王的庄辛奉楚王之命找到他,几度劝说后,庄蹻才放下了与楚国敌对的姿态,同意接受招抚,自此成了楚国一位势力强大的将军,也是楚王派去征伐蛮夷的主力。

    至于他后来西征不知所踪,那就是后来的事了,这世上,也只有明月知晓,庄蹻其实是因为黔中被秦国所占,断了后路,便去新征服的西南夷滇池一带自立为王,建立滇国了……

    他以庄蹻同那谒戾山的魏镰对比,是因为二人都是正规行伍出身,却半道投身贼路,却干着与一般盗贼烧杀抢掠不同的事情,如此看来,这魏镰志向不小啊……

    正因为对南乡百姓没有过多祸害,所以甚至有不少人佩服他,包庇他。邮无信去南乡募兵,大家一听是要围剿谒戾山的盗贼,当然不肯合作,说不定早有人将此事去告知魏镰了。

    按理来说,明月听闻南乡的盗贼不那么穷凶极恶,应该松口气,为百姓高兴才对,可实际上,他却对谒戾山贼多了几分警惕。

    水贼为恶乡里,至多是小患,动用武力镇压即可,百姓也会对他感恩戴德。可这谒戾山贼势力不亚于水贼,已达千人之多,盘踞山林数十里,有自己的组织秩序,还得到了南乡普通百姓的拥戴,这样一来就很恐怖了,若是不尽早打算的话,魏镰将成为明月的肘腋之患!

    盗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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