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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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兵魂-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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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持续资助烈士的父母和亲人。谁的父母病了,或兄弟姐妹要上学、工作,王毅雄和孙兆群总是忙前跑后,出钱出力。对于伤残的战友,王毅雄、孙兆群是有事就能求助的老大哥,是心理医生,有时还是红娘。

    有时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解决起来也大费周章。立了一等功的烈士于庆玉,骨灰一直放在平阴县骨灰堂,他妈妈要求把儿子的骨灰移到烈士陵园,孙兆群知道这事后向县里催促十多年,得到的答复总是办完了,于庆玉的妈妈却总说没解决。

    2000年,在北京读研究生的王毅雄得知消息后趁暑假叫上孙兆群赶到平阴,在骨灰堂的300多个骨灰盒中一个个找,果然有于庆玉的。孙兆群当时气疯了:“我脑袋炸了,他娘的被别人愚弄了16年。”

    王毅雄发威了,县里的领害怕了,向王毅雄保证立即解决。果然,不出激励,县领导专门跑到北京找到王毅雄,说问题已经解决了,本来要放县烈士陵园的骨灰盒。提高等次放到了市烈士陵园,家属扫墓的车费他们也负责。折腾一大圈,推迟16年,于庆玉的骨灰盒终于入了烈士陵园。

    看到这里,钟国龙哥几个终于明白了王毅雄为什么这次对他们拿回排长骨灰的事情给予高度的肯定和欣赏,因为身边的这位老兵前辈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件。

    残运会冠军

    高俊忠一眼就认出了李玉谦。尽管离上次见面已经相隔24年。“王毅雄还说介绍,不用!老远一看就认得。你当年睡觉,抱过我的臭脚!现在脚不臭了,塑料味。”他的左脚已经换成假肢。

    他是全连最后一个负伤的人。1986年6月,济南军区撤出,兰州军区接防。“我领着他们背水去。他们刚来,分不出炮弹的远近,听到越军打炮就乱跑。”有人踩了雷,弹起来打穿了高俊忠的左脚。一再感染,截肢3次,最后只能装假肢。

    复员回家后有人介绍对象,高俊忠发现。只要一提残疾,“有几个吓跑几个,你再不采取点策略,娶不到媳妇了。”

    再一次介绍对象,他只说当过兵腿不好,走路看不出来。有一天,他和女孩父母散步,高俊忠故意蹲下来装着系鞋带,等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他系上鞋带就跑,100多米十多秒钟。女孩父母想。跑这么快,腿应该没事。结完婚再发现,拦不住了。

    高俊忠讨厌被叫作残疾人。“谁说我是残疾人,我们可以比!”他拉起两个20多岁的年轻小伙比赛跑步,真的赢了。兴奋地喘着气说:“我说行吧!”作为全国残疾人运动会的百米冠军,他的最好成绩是12秒17,快过许多正常人。

    1987年,高俊忠退役回济宁,遇上残疾人省运会缺个人,残联拉他过去,报了8项:跳高、跳远、100米、400米、铅球、铁饼、标枪甚至射击。练了个把月就上阵,居然拿了8个第一。接着参加全国残运会,又拿一个第一,两个第二。现在,他已经拿了四五十块国家级和省级金牌。

    高强度的运动使他的假肢常常坏掉。按照政府的标准,他的假肢总是很低档,即使这几年一直提高标准,也只能报销1000元出头,而且坏掉只能从济宁去济南换。“路远,时间长,以前换一个要三四个月,现在也要一星期。不如我自己修。”

    高俊忠随身带着工具包,从家里堆着的五六个假肢上拆下需要的零件,坏了随时更换。自己还做了一条腰带,一头束住假肢,一头环在腰上,训练比赛专用。“跟拴小狗一样,别让它跑。”

    还是有来不及的时候。一次全国残运会,400米跑,他甩下第二名150米,假肢却在离终点30多米时断了。他一头栽在地上,连手带脚爬到终点,得了第二名。“本来稳拿第一,毁掉我好多冠军。”

    冠军对高俊忠不仅意味着荣誉,更意味着奖金。工作单位有时连着四五个月不发工资。患抑郁症的媳妇,两个孩子,都指望他挣钱。80年代一个冠军20元,慢慢涨到80、100、200、1000,最高一次拿2000元。马军说,听说奖金远不止这些,但发到个人手里,就只有这么多了。

    李玉谦的镜头里,高俊忠妻子住在精神病医院,老闹着出院。医生说:“经过这段治疗,你明显好转了。我们知道你关心孩子,知道你想给对象减轻负担,是不是?”高俊忠妻子不说话,大颗眼泪落下来。高俊忠忙劝:“咱有钱!看吧看吧。”其实兜里只有些角票了。

    冠军越来越难拿。戴六七斤的笨重假肢,很难跟戴专业运动假肢的人竞争。“他们那是十几万元的假肢,就重1斤多点,还有弹性,跟踩弹簧高跷似的。怎么跟人家拼啊!”他只报名铅球、铁饼和标枪了。

    马军的航空母舰

    立过一等功的马军2003年从物资局下属公司下岗。之前,他是全体职工选出来的公司经理。“选出来的!”马军强调。(。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到qn。)9

第二百零八章 悲哉壮哉(六)() 
公司筹建到公司解散经历了10年的风雨,马军从普通员工干到科长、办公室主任、副经理、经理。“我辛辛苦苦,甚至为这个公司差点流血,为它倾出了我人生最好的时间。它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

    养老保险断掉了,甚至档案都打回自己手上,让自己找地方解决。

    当年的那枚弹片还陷在他的肉里,结了厚厚的痂。平时好像没事,但很热或很累时,极易出现炎症,弹片里的毒素会顺着血液流,很危险。想找体力活养家都不可能。

    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马军觉得,生与死,很简单。“打完仗的人都有这种想法,死不可怕。想想家人,我又极力地控制。”

    当年因他打仗整夜失眠的妈妈,身体垮了,落下病根,现在有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

    40多岁的马军自己摸索着学会了电脑和上网,在现在博客这个新事物刚出现的年月,开了一个博客,名字叫“马军的航空母舰”。

    马军开始成为某个著名反腐网站的山东站站长。“一开始想解决我自己的事,后来帮战友和来投诉的解决他们的事,自己的事先放一边了。”他接到投诉就去调查,查清楚后写出来拿给当地政府看,规定时间内不解决就在自己的网站上曝光。

    村书记倒卖大片土地、邮政局违法遣散老职工、乡镇领导大肆公款吃喝……一篇文章不行再写一篇,理直气壮地署名“马军”。“我跟踪报道!实名,有时候还留电话。不怕有人报复。他们还怕我呢!”他经手的几件事。在曝光后竟都解决了。

    “网站是赔钱的。虽说自己的事没办完,但每帮人完成一件事,心里是个安慰。”

    去年10月,下岗4年4个月后,马军终于得到一份新工作——街道计生办流动人口管理站站长兼计划生育调查队队长,算是给参战老兵的优抚。这是一个全额事业编制的岗位,但马军没编制,像临时工。养老保险没续,档案也还是自己拿。“上班是白加黑,5加2,一个月只有720元,这里普通员工的工资都是我的好几倍。”

    献给一个健忘的民族

    这年的中秋节上午,王毅雄,孙兆群和马军去看望几位烈士父母。在山东济南济宁的五六个7连战友,总会在春节、清明、中秋的时候去烈士父母家坐坐。

    烈士刘满朋的爸爸70多岁了,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家里种的几棵香椿树。谁也不许动,只等他觉得可以吃了。亲手摘下来,给他们几个打电话:“来拿香椿啦!”每到春天,老人去地里挖荠菜,都留着自己不吃,等他们来了,一人一包野菜,必须带走。

    他们再也没回过当年的阵地,路线查过无数次,网上的行程攻略都搜索好了,但最大的问题是路费。

    今年,李玉谦拉出了长长的拍摄计划:60集,60个人物。他还想就这个题材出一本图文书、一本和一本纪实书。

    许新升资助的40万已经用完。本来十几人的拍摄团队渐渐缩小,今年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只留下李玉谦。他想,可以作其他项目赚些钱,再投到这边。

    “这件事我准备做10年。”李玉谦总在讲一个故事,有一个参战老兵偷渡到越军阵地上找战友的尸体,他修自行车、捡垃圾,什么都做,找了十几年,什么也没找到,只是从阵地上捧回一抔土。“他这样都能做10年。很多人说我,炒那个冷饭干吗?过去那么多年,很多人都不提了,提它干嘛!有战友说,你这片子拍完播出,屏幕上第一行字应该是:献给一个健忘的民族。”

    马军读高二的儿子发现,他的历史课本里,没有一个字提到这场让他爸爸差点丧命的战争。他的同学,几乎没有人知道80年代的中国还发生过战争。

    马军很多年前就感觉到渐渐被遗忘,却只在背过儿子时难过:“历史就是历史,发生过的事,怎么能说不提就不提了?”

    战争的后遗症漫长而深微。孙兆群总结:一是自杀率高,二是犯罪率高,三是精神病发病率高。复员后进了化工单位的孙彦杰常把轰鸣的机器声当成枪炮声,幻觉越来越严重,没睡时也像做梦一样,总看见别人拿枪和手榴弹追他。他的床头摆着菜刀、锤子、铁棍,幻觉一来,就拿起这些反击,床头墙上满是刀痕。家人不敢和他住一间屋子。清醒过来时,孙彦杰看到自己做的事痛苦万分,幻觉来了又是如此。这样的战争精神病患者,7连就有3位。

    “世界上有多少书和电影反思战争,我们呢?”李玉谦对着镜头说,也对着自己说:“我拍片子不是为了讲历史,讲的是今天。甚至不仅是这次中越之战,还有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和痛苦。打仗的行囊可以卸下,战争的硝烟可以散去,他妈的创伤可以治愈,而战争的记忆却时刻萦绕,这些记忆造就的心灵伤痛永世难平。”

    画面最后,李玉谦打开自己的日记本,念起他很喜欢的一段话:“战地记者,这是一群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也是一群与战争无关的局外人,他们冒险、冲动、热情,充满责任感,他们的工作就是力争在被不可预料的枪击、炸弹、导弹或地雷夺去生命之前,用文字、声音或图像将战争记录下来,向世界真实传递着战争的残酷。”

    最后一句,他反复念了好几遍:“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

    长达一个多小时纪录片看完了,在场久久的没人发出声音,都沉浸在极度的震撼,思考中。除了反思人性,反思战争,钟国龙也在想自己,想身旁的刘强和陈利华两位兄弟,这是一场公开的战争,这些为祖国奉献出一切的老兵复原回去后尚如此。而我们呢,永远的潜行者,永远不被人所知,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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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血染风采() 
也许若干年后,这些为了祖国的和平稳定而进行秘密行动会被解密,也或许,我们将永远被历史的尘埃尘封。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值得,就算为此而牺牲也值得,要是有一天,自己结婚生子,我一定要告诉他,五星红旗上血染殷红,也有爸爸的一粒红色血迹印染在上面。

    “老大,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刘强和陈利华不约而同的说出这句话。

    “是,一定要做。”钟国龙点头应声。

    沉浸在回忆中的王毅雄在脸上不断抽搐中回到现实,看着身边这几位年轻的军人缓缓说道:“今天,我让你们过来,让你们了解这些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铭记历史和军人的奉献,当然,这是每一名军人的职责所在。希望你们回去让更多的人了解这段历史,理解军人,我们不应当成为一个健忘的民族,只有这样,国家就会步步健全复原转业军人的安置补偿,据我所知,目前,政府正在这么做,这是我们这一代军人的幸运,当然,这是建立在国家富裕的前提下。曾经有老兵在我面前自问自答的说,牺牲的烈士为了谁?这个国家和人民欠这些流血牺牲的老兵们太多了!我一直认为,在很多人问国家要这要那的人,他们要先问问自己对这个国家做了什么。当然,我很多战友有这个资格问,但我们都没选择问,因为,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我们做了一名中国人,一名军人应该做的事。就如一个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的人一样。其实没人欠我们什么。你们不要以为这是大话,我们每一个人上战场的时候都是这么想的,我们也做到了,虽个别战友偶有怨言,但谁也没问过国家要过什么。

    第二,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有人说,军队是国家机器。军人都是傻子,部队是最会洗脑的地方。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就是国家机器中的一颗小螺丝钉,没有强大军队这个国家机器,国家谈何强大、崛起?人民谈何安居、乐业?历史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就会在列强的铁蹄下哀鸣,人民就要在亡国下被人奴役。军人是傻子,这没错,一个国家必须要有这么一群傻子的存在。祖国危难的时候才会有人挺身而出,最危险。人民最需要的时候军人是义无反顾的,没有这些傻子,国家离灭亡也就不远了。部队的政治教育给予了军人信仰,有人说是洗脑也成,没有信仰的军人是强盗,是军阀,是与人民为敌的。军人的信仰就是抛头颅、洒热血,奉献青春与生命去保家卫国,成为国家最坚固的一到屏障和人民的保护神,你们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我总认为每一名军人都是伟大的,无论是在战时还是和平时期。这是我做为一名老兵的兵魂,现在传给你们年轻军人,以后你们再传下去,希望你们牢记军人使命,捍卫祖国安危,我这个老兵替所有享受和平幸福生活的国人谢谢你们了。”

    说完,王毅雄起身,状如山峦般的身躯挺立着对着钟国龙几人敬礼。

    “敬礼!”钟国龙大声喊道,四人站在王毅雄身前敬重的敬军礼,眼神中满是尊敬,感谢,这是年轻军人敬给老兵的军礼,更是传承的交替,这一刻,是无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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