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走一趟吧!”
人去堂空,这偌大的大厅之中,一时间就剩下了桓武和孟清、桓磬三人。
看着桓磬欲言又止的样子,桓武轻笑,说道:“磬儿,你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是的!如今杨羡已经将粮草和黑虓军的家眷都送到了丹口,而蜀军也开始在穰山布防。杨羡显然没有固守穰县的意思,而只想要据守险要,阻遏我军攻势,争取时间。父亲为何还要让诸位将军空走这一趟?”
桓武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磬儿,你能看到这一层,我很欣慰。所以接下来有一件事情,我想要让你和宗石去做。”
“请父亲吩咐,将这宛城附近因为战火而离散的百姓,全部赶往穰县。我倒要看看,杨羡会不会为了他的名声,而收留这些人?”
孟清心中惊诧,桓武这招还真毒啊!杨羡若是就此离去,那他长久以来维持的仁义的名声将荡然无存。可若是收留那些民众,杨羡短时间内将无法脱身,被梁军死死盯在穰县。
如此脏事,却让自己的儿子去做。看来一如传闻所言,桓武对于这个儿子,一直不太爱重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家可归()
长道之上,哀嚎声起。
衣衫破烂,面有菜色,本来居住在宛城附近的民众,如今因为战火,都失去了自己的家园。眼看着楚军败退,梁军重新占据了宛城,他们本指望着能够挨过灾年,却没有想到,他们现在如同牲畜一般被催赶着。
仇恨的目光犹如利剑,骑在马上的桓磬可以轻易的感受到。身为桓武的二公子,他本来可以不用来到这最前线,感受着这风波。
在桓武的眼中,这些灾民只是用来拖住杨羡一、两日的一枚闲子。无论成败都有它的用处。
可是对于桓磬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这种脏事,是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桓武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不会承认自己会如此对待自己治下的子民。
桓磬看着道路之上缓缓而行的灾民,面色深沉,目光之中还有着一丝一丝若有若无的愤恨。
可是桓武却交将这件事情给了他,其中意味,不得不让他桓磬深思。
遥想桓武诸子,桓磬的大哥桓玢早就被认定为继承人,此次和他一起进入南阳的三弟桓珩却能够带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就连他还未行冠礼的四弟桓珝,也是诗文往来,好不潇洒。
反观他,虽然是桓武的二公子,可是获得的待遇,却是连一个普通的校尉都不如。
桓磬看了一眼同样跟在自己身旁骑着白马的孟清,对方的脸上却是平静如常。对于他这等谋士来说,这种事情或许算不上什么?
“宗石何必甘冒风霜,亲自前来呢?”
孟清年纪并不大,可是却能够在梁侯府中担任重职,桓磬一直对他很好奇。
“我来此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公子不畏劳苦,才真的让人敬佩。”
一句若有似无的话,让桓磬感觉到,孟清对他的处境洞如观火。
桓磬微微一叹,转过了头,看向底下为附近山贼催促着的灾民。
“不瞒宗石说,有时候我一直在怀疑,我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二公子玩笑了。”
对于桓磬这突如其来的感叹,孟清微微低下了头,回应着。
桓磬的意思孟清清楚。可桓武对哪个儿子好,对哪个儿子坏,不是他该管,也不是他该听的。身为人臣,更不能公然评论主公的家事。
所谓交浅言深,孟清本以为桓磬会点到为止,可是却没有想到,桓磬还是顺着话茬说了下去。
“大哥自不用说,早已经被父亲内定为未来的继承人。可是三弟与四弟的处境,却也比我好得多。明明同样都是父亲的儿子,可为何父亲却如此的偏心?”
此处寂静,只有桓磬和孟清两人。若是这里的事情流传出去,桓磬很可能落一个不孝的罪名。不过桓磬似乎胸有成竹,孟清不会将此间之事说下去。
“二公子不宜多虑了。主公乃是旷世枭雄,所思所想非我等人臣所能揣度。”孟清拱手一礼,“此间之事还需要多多筹谋,湥П阆雀娲橇恕!
桓磬心中一直有着野心,随着年岁的增长,不断地膨胀。他不甘心就此沉沦,将来跪拜在他大哥桓玢的身下。
桓磬可以感觉到,孟清将是对他夺储,最为重要的一个助力。
望着孟清远去的身影,桓磬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浮光。这是一个无比聪明的人,可聪明人,往往也懂得选择,不会将筹码押在一个注定会输的盘口上。
孟宗石,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躬身称臣。
穰县。
“少主,情况有变!”
正当杨羡在府中调试着一把焦尾琴的时候,一直在外带兵在城墙之上警戒的廖成匆匆回转。
“什么事情?”
“少主,在穰县附近的梁军一直没有进攻,我本就觉得有些奇怪。据一直在穰县外围的两队斥候所言,自今早开始,便陆续有灾民向我们这里赶来。对于这些灾民,梁军既不驱赶,也不收拢,就看着他们直直向我们这边来。”
杨羡带着此刻还在穰县之中蜀军将领登上了城墙,目之所见,正有密密麻麻的人携家带口,往着穰县县城而来,最前面的,离城墙也只有百丈距离了。
走在前面的一众灾民跪在了城外,其中有人喊道。
“梁楚暴虐,我等无家可归,丞相仁义,望收留我等无家可归之人。”
“丞相,怎么办?桓武显然想要用这些人来拖住我军的步伐。”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是桓武的计策。眼下物资和黑虓军家眷已经都撤出了穰县,此时城中就剩下了留守的长策军士,不过半日之间,也将离开。
梁军若来,杨羡大可带人弃城而走,他们是留不下蜀军的。可若是要带着这些灾民走,不但拖累行军的步伐,谁又知道这些灾民之中又混杂着多少梁军的奸细呢?
“廖成!”
“末将在!”
“为这些灾民准备粮草、军帐,还有多余的牛、马车,都拉出来,供他们使用。”
“末将遵命!”
“马小翠!”
一道黑影闪现在杨羡的身旁,千窟洞主单膝跪在了地面。
“属下在!”
“你带着军中斥候,混杂在这些灾民之中,揪出里面的奸细。”
“属下明白。”
杨羡并没有犹豫,安排完所有的事情,便让军士开了城门,让这些灾民进城。随着那道大门缓缓打开,星空倒影之中的经验条正在快速上涨着。
城中将领陆续走下,只剩下靳信还在杨羡的身旁。
“丞相,军情如火。虽然救助这些百姓没有错,可是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以大军为先。”
在靳信看来,杨羡此举费时费力,明知道是梁军的圈套,又为何还要跳下去?
“西庸郡地多人少,如今桓武将这些人都送了过来,我又为什么不要?”
杨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
“桓武此招,无非是想要将我军拖在这里,给梁军时间,找回场子。但无论是桓武还是穰县边境的那些梁军将领都搞错了一件事情。”
羽扇轻挥,徐徐微风划过面颊。漫天的光芒照耀而下,靳信只见,眼前的少年嘴脚流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杨羡怕他们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平平无奇()
云端之下,山势陈列。远处的县城依稀烟雾中,泥路踩踏,溅起点点脏水。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长队走在山路上,由蜀军的卫士护送,前往丹湖的港口。
穰山之下,蜀军列阵。杨羡的大纛便在其中,醒目无比。
“杨羡居然亲自留下来了?”
梁军复得穰县,可是却没有丝毫欣喜。一众将士没有留下来等着论功行赏,便急匆匆地向着穰山而去。
穰山的山道通丹湖港口,那里有着蜀国的水军和几百搜大船,可以载着蜀军的人马远去。
不用猜,梁军也知道蜀军走的是哪条路?
可是梁军的将领们万没有想到,亲自留下来断后的蜀军将领竟然是杨羡本人。
梁军很混乱,倒不是说梁军的军纪有多差,而是因为追击蜀军的五千先锋之中有高达十三员战将。
他们互不统属,有的甚至只带了几十个亲卫,便从穰县追击而来。
在梁军将领看来,这是个千载难得的大功。只要能够取下杨羡的首级,便能够扬名立万。而且,整个南阳郡的梁将都有着往穰山赶的趋势。
“诸位将士,听我号令,冲杀蜀军阵列,直取杨羡。”
这五千梁军先锋的统帅大喝一声,梁军开始冲锋。
“竖盾!”
四轮车中,杨羡羽扇轻挥。三千长策军士,竖盾斜枪,拱卫阵前。
血杀之气冲盈,梁军气势如虹,军势犹如洪水,向着这山道要地,蜀军阵地冲击而来。
便在这洪水之中,有着十三道红色光芒特别明显。所谓战将,便是大军之中,军中一脉修炼有所成者。
他们与普通的修士不同,破阵覆军,专行杀伐。
烈烈红光,随着那如潮的梁军与长策军相近。盾牌相撞,发出最为清脆也是最为急促的声音。
与普通的军士不同,那十三员战将奋力蹬起,越过长策军前线的盾阵,在空中划过璀璨的长线,跃入长策军的阵地之中,犹如炮弹一般,激发出最强的轰鸣。
长枪如龙,挥洒自如,三千长策军士,莫能当其锋芒。所有梁将的目光,都在那四轮车中的杨羡身上。
“桓武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四轮车下,杨羡微微轻叹。如果说普通的军士需要列阵作战,这些在修行上有所造诣的军中一脉的继承者,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脱离这种束缚,尽管是短时间之内。
三千长策军士所形成的血杀之阵,寻常生灵都战栗莫名,而这些战将在这血气之中,却是犹如游水之鱼,越发自得。左冲右突,很轻易地便破坏了长策军士的阵型,让前方的梁军渗透而进。
这些战将培养不易,与寻常的修士不同,他们的修行之路更加艰难。而且,军中一脉的修士不光是要靠自己的天资与毅力,更需要用巨量的物资堆积出来。
长策军士都是新近训练而出,战将只有几十人,与梁军完全不能相比。不算东州兵,此刻蜀国的几支军队之中,战将最多的恐怕还要属于新近归附的黑虓军了。
“杨羡小儿,拿命来!”
一名战将冲破了长策军士重重的封锁,长枪直向杨羡而来。
四轮车旁,两尊金刚魔俑轻动,锁住了那梁将的枪锋。
杨羡微微摇动羽扇,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尖,说道:“壮士何名?”
“陇西王二狗!”
“好名字!”
随着杨羡话语落下,王二狗忽敢不对。眼前枪势一沉,王二狗肉眼可见,他那把混铁长枪居然被杨羡四轮车旁的两名侍卫生生折断。
那王二狗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便一股巨力牵引。眼前的景象瞬时转换,本在眼前的杨羡身影倒转,犹如天翻地覆一般。
金刚魔俑一拳,便将这名梁将打落地面,入土三尺。鲜血与泥土混杂,那王二狗已经看不清模样。
羽扇所向,本在杨羡身边护卫的那两名金刚魔俑拎着王二狗的尸体,走入战团,战场瞬时倾覆。在蜀军阵前的梁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见那本是活跃着的战将开始接连陨落在蜀军阵中。
高山之上,有人轻咦了一声。
“杨羡的那两名护卫是何人?蜀军之中居然也有这等高手么?”
桓武一声令下,梁军追杀蜀相杨羡,所吸引的不光是天下诸侯,更有各脉修士。
军中一脉相杀,这三十年来,各脉的修士看了不计其数。可这一次却不同,梁蜀之间,桓杨之仇,让这一场厮杀本身便带有着强烈的色彩,引人瞩目。
只是,这穰山之中如今聚集的五、六位修士也算是一等一人物,大多数却看不破杨羡身边那几名护卫的根脚。
“那不是人!”
一众修士的目光都被边角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所吸引。这小老头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可却是当世有数的炼器师,宗况。他乃是太白剑门掌门鱼修缘的师弟,地位尊崇。
“那是金刚魔俑!”
“宗况兄,这不太可能吧!魔族的金刚魔俑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清楚。杨羡的护卫,明显不像啊!”
那宗况嘿嘿一笑,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蜀国应该有有一位掌握造化之力的炼器师,以五行秘术,强行转化灵火,才让金刚魔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造化!”
众人轻叹,似乎都在思虑着什么,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场大战之上。宗况对这一众修士心中的打量洞若观火,倍感无聊,随即看向了这人群之中一个犹如长随一般的年轻人。
九华山,陆青非。
“小娃娃,听说你和那杨羡有旧怨。不过听老头我一句劝,你还是不要去找杨羡的晦气了。去了,怕是就回不来了。”
“青非,还不多谢宗老指教。”
说话的是陆抗,陆青非的叔叔。陆抗一礼,显得十分谦卑。
宗况瞥了一眼闭嘴不言的陆青非,又看了一眼彬彬有礼的陆抗。
“你们九华山一门,个个桀骜。想不到,倒是出了陆抗你这么一个奇葩。”
宗况摇了摇头,走向身后林中,戏虐的声音缓缓传至一众修士的耳中。
“昔年的杨慈睥睨天下,视我等修士如土狗一般,压得各脉修士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等到杨幼庵身埋黄土,过了些清闲的日子。谁知三十多年一晃而过,今日的杨羡,嘿嘿。。。。。。不让乃祖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后一个对手()
天色暗淡,穰山犹如一只笼罩在烟雾之中沉睡的巨兽,宁静却又不知道何时会展露凶意?
穰山之下,梁军营地。
蜀军已经退入穰山之中,只是带来的伤痛却让梁军将士久久不能平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