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浩!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黄浩满身的伤痕都已经经过了处理,此刻正像死神一样,盯着钱浑。
“你应该问我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黄浩眼中布满了血丝,十分狰狞,然而说话的语气却是很平静。
平静到就像是阳春三月在江边漫步时碰到了个路人随意搭了一句话一样。
钱浑其实很怕黄浩,不止是因为他是夏宫涅的玩伴,更因为黄浩一身高深的修为,实在不是他这种连炁也感知不到的人能够应对的。
“你不要过来。。。宫里的侍卫马上就要来了!”
钱浑哆哆嗦嗦地说着,引来的却是黄浩的一阵大笑。
“我本以为你够蠢,可是今天看来,我还是低估你愚蠢的程度啊!”
“你什么意思?”
“在这座宫中,若是没有蹇常侍的首肯,你以为我能到这里来么?”
钱浑毕竟在宫中沉浮良久,虽无远见,但是城府还是有的。在经历最初的惧怕之后,钱浑请冷静了下来。
“你是说蹇常侍放了你?难道说。。。”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钱浑向后退了一步,面色煞白,比刚才见到黄浩的时候面色还要差!
“张博最愚蠢的一点,就是他不该对大王动手。他若是不动手,蹇常侍最多隔岸观火,或许还会帮他一把。可张博动手了,那就是完全把蹇常侍推到了丞相那边。”
“所以昨夜,你跟蹇常侍完全就是在做苦肉计!可是那份诏书,我亲眼看见蹇常侍交给了严大人!这不可能!”
钱浑不明白,只要张博他们手中有着那张诛杀杨羡的诏书,那么不管如何,蹇常侍都逃脱不了干系。
“这还想不通么?”
黄浩悄然上前,一步一步逼近钱浑。
“蹇常侍为什么要特意将诏书交给严益,并且指明让他去卸除杨平的兵权?因为蹇常侍看了出来,严益是丞相的人啊!不让你们看这场戏,张博又怎么会私自聚集兵马,倾巢而出,去攻击丞相的长策军营呢?”
“好好好!这样一来,张大人便是犯上谋逆的叛贼。而无论是严益还是蹇常侍,都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钱浑看着黄浩,问道:“可我不明白,严益是益州四大世家之一严家的家主,他为什么甘愿被杨羡这个小儿驱使?”
“这你就要去问严益大人了。只是,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黄浩走到了钱浑的身后,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我是中常侍,是先王钦点的内宫命官,你不能杀我!”
恐惧的声音泛起,钱浑没有想到,黄浩想要在这里杀他,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失去了主人的狗,谁还会在意他的死活?”
兵士卸甲,战马卸鞍,长策军营外排着已经投降的郡兵。营中主簿正在登记造册,准备记载之后将他们遣散原地,若是有可用之士,则留营待命。
杨羡站在山上,看着长道之上,一路则是丢弃的兵甲和士兵的尸体。
这些人都是护卫张博逃走的家兵,他们不是普通的郡兵可比,对于张博有着绝对的忠诚。所以,他们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仍然会誓死一搏,护卫张博安全。
严益此刻正在杨羡的下首,身体微微弯曲,脸上十分恭敬。
杨羡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个盒子,交给了严益。
“这是严大人家族的符契,不可轻予他人。”
世家家族上下相传时,老家主会给与新家主家族的符契,而这符契则代表了家主的权威,更是这个家族荣耀的象征。
那夜严益将严家的符契交与长策军营中的杨羡,则代表了严益正式像杨羡投诚。
严益接过了杨羡手中的盒子。毕竟符契只是一个象征,而严益早已经像杨羡表明了自己的忠诚。
“将李必这个老狐狸支开,独留下张博这个蠢货。果然他就迫不及待地兴兵作乱。”
严益看了一眼杨羡,话语中完全就将自己在其中起的决定性作用抛了开来。
“只是我不明白,丞相为何要放张博一马?”
“张博虽败,李必还在永江堰上。李氏乃是益州大族,势力不可小看。张博身边只有数十家兵,弦城不敢回,他又能去哪呢?”
严益微微一笑,拱手而道。
“卑职明白了!”
“去吧!持我令节,再向杨平借三百青羽卫,与你一同前去。”
“多谢丞相!”
严益招了招手,山下的家兵将他的战马牵了过来。严益下了山道,翻身上马,带着家兵向着张博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山下营寨生起了火光,一场大战,虽说最终两边没有大打起来,可怎么说也是一场兵祸。如今安稳,火头营拉出了几十头猪和羊,正准备宰肉熬汤庆祝一番。
杨纯走了上了来,走到了杨羡的身边。
“少主,人员已经清点完毕。这些郡兵一共有五千二百一十三人。其中将领招认,他们分别受了李必,张博和严益的命令,从各地向弦城集结。”
“有可用之人么?”
“老臣粗略地看过,其中不乏可用之才。只是这样一来,我们手中有了供词,李必怕是逃脱不了干系。”
“还不够!李必这老狐狸做事相当谨慎,光有那些将领的证词,也不足以搬倒他!”
杨羡看了一眼远方,严益带着数百兵马,疾驰而去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李必不足惧!益州可虑者叶东阳,娄敬二人!”
第二十五章 钟鸣鼎食()
阴冷潮湿的山洞之中,张博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是连火也不敢生。
洞外下着丝丝的雨,匆忙躲避入洞中的张博浑身早已经湿透。
寒气侵袭着身体,腹中饥肠辘辘,张博从小养尊处优,又何尝体味过这种滋味。
严益一路追杀,张博身边的家兵从数十到现在只剩下了十几个。
一名家兵将一块冷嗖嗖的粗饼递给了张博,却被他一把推开。
钟鸣鼎食,张博又何曾吃过这等劣质的东西?
一朝之间,天翻地覆。张博积蓄着怒火,都被这块粗饼给点燃。
“严益,你这个混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是,张博的怒气还没有抒发完,洞外便响起了兵戈之音。
情况危急,张博和的他的家兵根本没有卸甲,听闻战声起,洞中的家兵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本以为这个洞口隐秘,严益的追兵一时不能发觉。可是现在,随着洞外兵戈之声渐渐低落,张博从没有感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张博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兵器,一把祖传的宝剑。然而,或许是长久时间滴水未进,张博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着。
世家大族的人,就算不能感受到炁,也是从小便开始练武。无论体格还是气力,都要比一般人强。
张博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狼狈过,狼狈到连一把剑都握不稳。
战火声熄,一点火光从缓缓接近,为这座阴冷的山洞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严益,这个让张博恨到骨子里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几天时间,张博对严益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你还敢到我面前来?”
张博嘶哑着,声音仿佛饿极了野兽在低吼。
严益身后跟着两个家兵,所部都在外面等待着。
“张兄,何必如此?”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不曾效忠,何谈背叛?别忘了,你和我都是一样,身为益州大族的族长。”
严益的意思很明确,他的地位和张博是对等的,而不是他的手下!
“你还有脸提?你忘了,当初杨忠入蜀,为了保住夏云桦的地位,他是怎么折辱我等世家大族的么?”
“我没忘!也忘不了!”
严益的眼中犹如浮着幽火,似乎回想起了不堪的往事,看起来有些渗人。
“如此,为何?”
“老黄已经走了。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
张博一脸懵懂,却惹来严益轻声一笑。
“北伐中原,翦灭桓氏!”
“这样鬼话你也相信。桓氏手握中原七州,而杨羡就算掌握整个益州,也终究不过是一州之力,他拿什么和桓武斗?”
“杨羡斗不斗得过桓武我不知道,不过你我却只是他案板上的鱼肉。既是鱼肉,又何必操那个心?我若是跟你一起,那么今日灭族的怕还要加上我严家。”
“灭族?杨羡竟敢!”
“暗蓄甲士,伪传王命,谋逆作乱,纵兵杀臣!这几个罪名无论是哪一个,都是灭族的大罪!”
严益说到这里,张博的脸变得惨白惨白。
“不过丞相仁德,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
“你什么意思?难道。。。。。。”
张博胡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犹豫不已。
“你说的不错,若是你肯将这背后的主使交代出来,那你只是从罪。如此,累你张博一身,而张氏一族尚可保全。”
“你想要让我构陷李必!”
“构陷什么?难道在弦城之外的郡兵,没有李必的一份么?他既有此心此行,怎么能够算是构陷?只不过这个老狐狸做事谨慎,难得让人抓到把柄。”
“你别忘了,弦城之外的郡兵,也有你的一份!”
“哈哈哈哈!”严益大笑,“行刺大王的刺客是你派的,让那些刺客混进宫的内应是你的人,纵兵为乱的又是你。从头到尾所有的计划都是你在执行,我最多只能算是识破奸人阴谋,将计就计。”
“你。。。你。。。”
张博气急,朝着严益就扑了过去。只是他还没有接近,就被严益身旁的家兵一脚踢了回去。
张博趴在地上,满脸都是血和灰。他抱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青筋爆裂,嘴角流不住的是鲜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张兄,你应该感激,此刻丞相还能够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不然,你现在也见不到我了。”
江水悠悠,九曲婉转,连绵不尽流向远方。
永江乃是益州西部最大的一条河流,其支流繁多,哺育着两岸的百姓。
为了防止江水泛滥,有碍农桑,水利便是朝廷所关注的头等大事。
李必所监管的工程是永江的一个支流。只是,这本是山水清明的地方,如今却染上了丝丝的血腥之味。
“老爷,这些刺客已经全部解决了。从他们的路数来看,应该是东阳教的人!”
李必站在江边,刚刚经历了一场凶险的刺杀,他的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波澜。
“东阳教么?”
本想要将东阳教纳为助力,可是现在,却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李必的心中,泛过了几丝的酸楚。
江水拍岸,暮云层叠。远方寒气不收,江上渔火初点。本是静谧渔家夜,却被马蹄声碎。
马蹄声渐近,李必抬头而望,数里之外,人马奔袭而来。
夜色昏暗,李必看不清来者是谁?离得近了,这股人马被李必的家兵来住。
“这里是治中从事所在,来者止步!”
张博骑在马上,一脸狼狈,高声呼喊着。
“李兄救命!”
“张博?”
李必走了过去,将狼狈下马的张博搀扶了起来。
“杨羡发现了我等在外集结的郡兵,抢先下手。如今严益已降,我在家兵的护卫下拼死闯了出来。弦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益州大事都要靠李兄来主持了!”
张博说至此处,李必默然,他放下了手中的张博,站了起来,回身走了几步。
接着,就在众人瞩目之时,李必忽然将一旁家兵腰间佩刀拔了出来,回身就捅进了张博的腹中。
噗嗤!
电光雷石之间,张博根本不明白,李必为什么会忽然下杀手?
“你。。。为什么?”
李必凑近了张博,在他耳边细语。
“若真的是杨羡小儿动手,凭你,也能够闯出来么?你既然闯了出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是杨羡放出来的倒钩!”
噗嗤,李必抽出了长刀,鲜血喷溅,染上长衣。张博无力地倒落在地上,至死,眼睛仍然没有闭上。
“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必的目光从张博的身上转到了他身后的骑兵身上,带着血迹的面容露出了笑颜。
“是吧!严兄!”
严益骑在马上,躲在人群中,看着这样的李必,忽然感觉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第二十六章 驯化之术()
“李必这个老狐狸没有上当么?”
当杨羡收到李必杀了张博的消息时,他已经从长策军营中回到了弦城之中。
当日长策军营外的那场战役,杨羡收获了不少的正面情绪。经验条上,只差一点,他便能够凝聚第二个技能点。
此刻,他正在犹豫应该将这一个技能点点在哪?
杨平站在一旁,身为青羽卫中郎将,手握三千兵马,第一时间就从跟随严益的青羽卫那里得到了永江那边的消息。
屋外,一只灰头棕毛的鸢打了两下翅膀,低鸣了两声,便俯冲而下,一头扎进了杨羡的屋子里。
杨平本在报告那边具体的情报,这只鸢忽然冲进来吓了他一跳。
“主公小心!”
正当杨平打算护主的时候,却发现那只鸢悄然地停在了杨羡面前的桌案上,看起来十分恭顺。
“不用大惊小怪,这是我在长策军营时,从附近山上驯化的一只鸢。”
杨羡从身旁的漆盒里捡了一块小碎肉,向上一抛,被那只鸢一口接住了。
薄薄的尖喙轻轻开阖,很快将那块小碎肉吞咽了下去。接着,那只鸢一只爪子抬了抬,若有灵性般张了张上颚,毛羽乍起,显得很是高兴。
杨平一奇,他以前也看到过猎人驯化了的老鹰。它们虽然是猎人手中狩猎的利器,可是却绝对不会像眼前的这只老鹰一样,似乎拥有灵性。
何况,普通的猎人抓捕老鹰,也一定会准备工具,做好漫长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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