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莺又问,“他与你有没有单独在一起过?拉没拉过你手?和你开没开过玩笑?”苏氏心说,在黔州那晚算不算?何止是拉手,他都拉我衣服了!但她还是连连摇头。
柳玉如这才放了心,对苏氏道,“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是宗正寺的官员,我想这一定是冲着你来的。到时候人家问起来的话,妹妹,你的一句话就决定着我们一家人的命运,可要想好了再说呀。”
苏氏恢复了自然,此时就笑着道,“当然啦,我一个孤身女子,无依无靠的,能攀上高别驾这样的门户,正是求之不得。再说,崔嫣夫人可是当着雅州李刺史的面叫过我八夫人,你们怎么能抵赖呢?”
柳玉如此时已经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便道,“你就是有这份心,也得用心先保我家高大人过了这关再说。若是敢信口开河,把我家高大人送到刑部大牢里去,那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苏氏有心说自己没心,可又不愿开口,只是道,“放心吧,这又不须我编谎,实话实说还能有错?”
从苏氏的院中放心出来后,柳玉如和樊莺在旧村的村道上,碰到高白领来一个人,一看就是高府家丁打扮。高白叫住柳玉如二人,回禀道,“两位夫人,长安家里派人来送信了。”
那人知道,眼前这两位绝色女子便是五爷家的少夫人,于是躬身上前见了礼,把一封信交到柳玉如的手上,说,“阁老的意思是,要别驾一家近日可否回长安一趟,说一家人要聚一聚,小人临出来时长安府中已经在准备着了。”
柳玉如让高白领他先去用饭,然后再给他回复。她拿了信与樊莺回家来,心想,峻不在家,老爷和崔夫人也在西州,这事该如何处理。
一进了院子,正看到婆子从厨房出来,她就低声地把这些事与婆子一说,问婆子的意思。
婆子一听苏氏的事,当时也吓了一跳,不住声地道,“这个混小子,胆子越来越大,家里这么多的美人,还拉什么太子妃!哪一个不是做妃子的材料?”
柳玉如催道,“妈妈你不要再说,都是没有的事。你就出个主意吧,峻不在家,我们姐妹闯到长安的府上去行是不行?”
婆子道,“既说了是让你一家去,不正好去一家,不是一家的自然就剩在这里了。”柳玉如当时被点醒,如果她们姐妹一同去了长安,那么把苏氏自己留在西州,什么事情都不必解释了。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高峻去了疏勒,至今也没个归期,要是他也一同去就好了。自从贞观十七年她和高峻获刑离了长安,已经一年多,她连想都没有想过那个地方。她想象着姐妹七人一同出现在长安高府的情形,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饭罢,宗正少卿樊大人还想着先前之事,他想见苏氏,更想见樊莺,心中有些忍耐不住。而李道珏更想一睹舅子家中这些位夫人,他从高峪的酒店里出来,一边抹着嘴,一边提议道,“樊大人,我们不好惊动她们,就去舅子新村的家中如何?”
两人一拍即合,吩咐把苏氏也接到高别驾的府上,然后一行人往高峻家中而来。
这些人刚入了新村,一行车驾便从后边赶了上来,是新任、而未赴任的黔州刺史高审行携夫人崔氏赶回来了。
众人就在村道上见了礼,然后一同往家中来,高审行在半路上一听樊大人的来意,当时就蒙了圈,下意识地道,“这绝无可能,就算高峻敢这么想,但是婚姻大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同意也不成啊!”
崔氏道,“哪里表明高峻想过呢?他七位夫人,二楼上多一间房间都没有了。不是我们不同意,而是他从来没想过。他这些位夫人哪一位用我们同意了……”高审行让夫人搞了个尴尬,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话语中的漏洞。
进了一楼客厅中落座,樊大人和李道珏先恭贺高审行升迁之喜,高审行面对着雅州郡王和宗正寺少卿,此时就更体会到一位刺史身份的可贵。他知道樊大人的来意,吩咐去叫柳玉如、谢金莲等人下来见面。
李道珏、樊伯山二人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从二楼上款款下来了一连七位女子,崔夫人逐个引见,这位是柳、那位是谢、这个是樊莺、那个是思晴、李婉清、崔嫣、丽容。
樊大人眼睛盯了樊莺,几乎当时就认定她是自己的侄女。他笑着问道,“不知你们都是哪里的人,千里有缘、相会到高别驾家中呢?”
柳玉如回道,“大人,我是终南山当阳镇的。”
谢金莲:“家就是西州本地。”
樊莺:“余杭郡。”
思晴:“北漠颉利部。”
崔嫣:“长……”崔夫人替答道,“终南山丹凤镇。”
李婉清:“家在扬州。”
丽容:“庭州田地城。”
樊大人欠了身子问樊莺道,“可巧本官就是余杭的,不知你是余杭郡哪里人?”
樊莺道,“回大人,我是余杭郡、余杭县人。”
樊大人又问,“父母是谁?可还健在?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樊莺道,“我父讳伯江,与母亲早已故去十多年。有一位叔父讳伯山,也是少小离家外出搏取功名,但多年没有音讯……父亲过世时我还小,有位好心人曾说带我去找叔父,但他在终南山也病故了……”
樊伯山已经泪流满面,哽噎道,“丫头,我便是……樊伯山!我离家时你还小,本官还清楚地记得你在你父亲的怀中冲我挥手!”
众人皆惊!樊莺听罢,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宗正少卿,美目之中两行热泪涌了出来。(。)
第613章 进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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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伯江、樊伯山,江山。
这个名字是樊莺的母亲临终前仔细交待给小女儿的。她那时七、八岁,记不了太多,但是只要记住“江山”二字,就永远不会忘。樊莺几步上前扑倒在地,给叔父扣头,早已泣不成声。
屋内众人从樊大人、樊莺二人的表现上已然明白了,无不欣喜失散多年的叔侄相认。柳玉如、谢金莲等人一同上前,重新见礼,齐声呼唤“叔叔。”让樊伯山感慨万分,他连鼻涕都顾不得擦,连忙示意樊莺起来说话。
李道珏笑道,“天大喜事!”
柳玉如等人只留樊莺与樊大人叙话,她们这才有时间与李道珏的汪、李两位夫人见面。汪、李两位王妃至此才把高别驾家中的七位夫人认个全面,不约而同在心中暗赞柳夫人和樊夫人,另几位也各具姿色,不一而足。
一大群人在客厅中分作了几拨正在热烈说话,外边,高白、菊儿、雪莲陪着苏氏进来了。
一切都不须多说,此时樊伯山只是确认了苏氏的身份,她正是故太子的夫人。对于她为什么到西州来,樊伯山这时候就更不想刨根问底,回去后就按着苏氏所说的回禀。
一位废太子刚到黔州一年便郁郁而终,饱受坊正、屠户欺凌,不得不说官场无情。但他听说高峻从黔州经过时,又是送银、又是派人修缮李承乾的住宅,心里不禁对这位未曾见面的侄女婿大有好感。
苏氏说,她一个弱女子,丈夫死了、有家不能回,那么她从黔州追到雅州、再从雅州追到西州来投奔高别驾,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柳玉如又简短叙说了苏氏到牧场村后的安排,樊大人更是不住地点头。连崔氏和高审行也暗赞道,“当初苏氏一到,柳玉如打翻了酸坛子,原来用意尽在于此!”
柳玉如又拿出长安的信给高审行看、请他的示下。高审行和崔氏、樊大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去、一定要一家人都去!阁老年纪大了,想见一见家中这么多的小辈也在情理之中!”
樊伯山问苏氏的意思,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置苏氏——长安只是让他寻找太子妃,但是找到后如何,却没有说。
苏氏说,“樊大人,我自随承乾获罪,一直心似浮萍,西州有多少人牧马养蚕,我怎么就做不得!我哪里也不去,长安就更没理由去了。求樊大人到长安后多多替我进言。”樊大人连忙应允。
高审行就不回西州去了,他更急于去黔州。他走后,高岷更不能去长安了,但是他说,等柳玉如她们返回时,最好把她们的大嫂一同接来。
高峪知道后,决定带了邓玉珑一起回去,毕竟她还没有见过家里的长辈。而旧村中的一应事务,他都交给大哥高岷和高白照料。
大事已定,院外忽然吵吵嚷嚷地涌进来十几名年轻的牧子,里面有个人,被其他人揪了脖领子、推推搡搡地进来,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挣扎。
高岷问,“你们是什么大事,不知道王爷和少卿大人在商量正事?”
这些年轻的牧子们真像是有什么正事,纷纷在厅外站定,“高大人,你给评评理。”原来,高峻从龟兹送回来的十名女仆,被赶马的回来的这位牧子说,已经分派出去了九个,而最后第十个也被这小子说成是高大人给他的。
其他人不信,“九个给了仍在龟兹的护牧队,人家有品级,你凭什么!”但牧子信誓旦旦,就是这么一口咬定。不但被其他人狠捶了一顿,还被揪到高别驾家里来。
高岷道,“我当是什么事,这几天我只看到十头骆驼,想着再开一座骆驼分牧,还埋怨我兄弟为什么不多要些骆驼来。”他问那名牧子,“高别驾是怎么说的?”
此时牧子不好再信口开河,如实道,“最后一名女仆,高总牧监曾说是他自己留着要的。”那边与汪、李两位王妃一起说话的高别驾的夫人们道,“你再敢胡说!”
牧子机灵,知道又犯了众怒,改口道,“我还未说完……高大人说了,崔夫人要随长史大人高任黔州,而菊儿小姐已经成了高管家夫人,多半不会去,这是高总牧监给崔夫人留的。”
崔氏笑着对高审行道,“那我就要谢谢别驾大人了!”牧子们一哄而散。
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宗正少卿樊伯山决定立刻回长安复命。柳玉如等人、高峪家两人一同打点着,要与樊大人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只有雅州郡王李道珏心里对此行不大如意:舅子没见着,舅子的夫人们也都走了,高审行也要走,高岷立刻要去西州接任长史。雅州也不可多日无主,李道珏只和夫人们在牧场村呆了一夜,也打道回府。
高岷临去西州,把柳中牧的所有事情交待给副牧监刘武大人,并且着重地对他说:苏夫人身份不同一般,眼下主要人都不在,她一定不要有什么闪失。日常可派护牧队轮班在故太子妃的院前左右守卫,听听长安的信。刘武一一答应。
整个牧场新旧两村,一下子肃静下来。
高白既未去长安,也没有随高审行去黔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长安高府的家丁,变为了高别驾的管家了。
这些人都走后,白天时菊儿和雪莲两个人一起同苏氏去蚕事房中做事,晚上时两人轮流着去苏氏的院中陪宿,另一人在家陪高白。新村高大人的家中只剩下了婆子和瘸腿老汉带着小孙子看家。
时间正式进入贞观十九年三月。壬辰日,长孙无忌摄侍中,吏部书杨师道摄中书令,幽州犒赏军士。这是朝中要有大事的架势,难道讨伐高丽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了?
但是皇帝随后摆驾骊山汤泉宫去泡温泉、射虎于骊山北麓、下诏赠比干太师、谥忠烈。又赐所过州县古稀、鳏寡以米粟和锦帛。这完全是优哉游哉,让大臣们看不清皇帝下一步的打算。
但是有消息从幽州传来: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令岑文本,在幽州负责筹措军中辎重,积劳成疾、不治病故。他才五十岁啊。
长孙无忌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许久。贞观十七年李承乾事发被废之后,岑文本曾经也参与到了李治和李泰争夺太子一事上来,岑文本支持的是李泰。(。)
第614章 掌拍两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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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李泰早已被罢黜了爵位、撵出了京城。
贞观十七年李承乾失势之后,所有有能力与太子李治一较高低的皇子都已经被打压下去。那么随着岑文本的离世,李泰的支持者又少了一位。
长孙无忌之前一直都没有表明自己在太子人选方面的立场。长孙皇后是长孙无忌的亲妹妹,她的三个儿子李承乾、李泰、李治。不论谁做了太子,也不大会对他这位舅舅没有好感。
可以说,他在初期的态度是十公明确的——不明确地表示支持哪一个人,因为会得罪了另两个,而且他支持的那个也不一定取得最后的胜利。
同样的,皇帝在这个问题上也是很犹豫的态度,他确实认为李承乾不够好,但是并不热切希望废掉他,而更多是希望某一天李承乾能改邪归正,所以他不停派大臣规劝和约束李承乾。
李承乾失败后,让长孙无忌最后下决心支持李治的原因有两个,一个原因是朝中的元老魏征、褚遂良等人开始表示出了对李泰的不满。先是魏征上书说李泰折辱贵臣;接着褚遂良也上书说李泰太奢糜。
长孙无忌知道,李泰奢不奢糜其实责任是在皇帝。按着惯例,皇子成年后都应该去封地,而不得长驻京畿。
但因皇帝偏爱李泰,特许他可以“不必出京做官”。李泰爱好文学,皇帝就让他在府邸设置文学馆,任他引召学士,一大批年轻的官员聚集在他的周围,李泰日常的开支用度也超过了当时的太子李承乾。
但是长孙无忌知道,被大臣们反对的李泰、被一群年轻而没有资历的官员们拥戴的李泰要想成功是很难的。
让他转而明确支持李治的另一个原因,是当皇帝表示出要立李泰为皇太子的意思之后,中书令岑文本、左庶子刘洎,率先上书请求立李泰为皇太子。
李泰、李治,都是妹妹的儿子,但在他们的支持者中,长孙无忌绝对不愿意排在岑文本和刘洎这两个人的后边。事情就这么简单,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他考虑了自己将来的地位、以及他们的成功率。
因而,长孙大人一掌把自已的亲外甥李泰拍倒了。有褚遂良和房玄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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