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一个刘姓的宫人一个不被留意便珠胎暗结,藉此享受了好一段荣宠时光。
如今,刘氏的儿子——李忠已经五岁了,贞观二十年被封为陈王。
为了抵消刘宫人的盛焰,太子妃将一位模样可人、但同样在身份上没什么渊缘的郑氏宫人推到了李治的面前。
随后,郑宫人的儿子李孝,也三岁了。
为了抵消郑宫人的盛焰,太子妃又将一位同样模样可人、对自己数次表示过效忠、且家世还要优于郑宫人的萧氏给太子推过去。
这一次很成功,郑宫人还在满月中,李治便开始频频地往萧氏身边跑了,令太子妃意想不到的是,萧氏大着肚子还未生,便被晋升了太子侧妃。
太子妃琢磨着,得换个法子了,不然再这么下去,人人身后牵着个孩子,到底让谁脸上不好看,也就不必明说了。
想生孩子,就得绊住太子,这事让别的人出头去做,到头来难过的是太子妃——有些事还得亲自来。
她算着太子回东宫的时间,早早备好了东宫家宴。再派人将刘、郑、萧几位侧妃都请过来——是家宴,她们不得不来。再派人到宫外迎候太子,将他请到这里来。
这样,那些宫人、侧妃们有什么勾引太子的花样,你就在太子妃的面前使吧——如果好意思的话。
而且家宴总得有酒,只要一喝上酒,李治也就不大可能、也不大好意思提出从太子妃这里移步别处了。
太子妃相信,自己无孕,多半就是以往太放松太子了,听说过有女人独守空房自己生孩子的?
一见到这些人,太子李治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除了太子妃和萧淑妃,能够放得上台面的也没什么人了,可是在桌边就坐的,怎么这么多人!
后宫惨淡,有些人竟然比不上尚书令府中扒拉剩下的、和休去西州的。
刘侧妃本就普通,更兼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儿子李忠身上,李忠庶出、但却是长子,这个宫人已经心满意足了,身体发福了也不知控制。
而且不知哪一口酒没喝顺溜,刘侧妃一个眼神使过去,亲信便在家宴过程中跑过来,向她禀报说,陈王又吃尿了。
“这个淘气的小家伙!”
刘侧妃一边说着、一边看太子。
然后李治也想起这个虎头虎脑的儿子,让人将他抱过来,并且接过孩子、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还在李忠的额上亲了一下。
郑侧妃依样效仿,于是李孝也有事了,被宫人抱过来。
太子岂会看不出两位侧室的小把戏,这让太子妃微笑中掩饰着几分尴尬,但她举止得体,还夸奖了两个孩子。
太子有些许的愧疚感,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未到太子妃这里来了。
他故意不再抱次子李孝,对已有身孕的萧淑妃有意往身孕方面的引导也故意忽视,而是与太子妃回忆八月赛马时她优雅的表现。
“你的表现真是太好了,知道吗,整座长安的女子都以你为榜样。”
太子妃不好意思地说,“殿下你过奖了,太子倡导全民骑驭的大事,我这个太子妃怎好不勉为其难呢!但臣妾知道,要是有一个人也参加的话,一定表现得更好。”
于是众人都问这个人是谁。
太子妃不去看刘、郑、萧三位侧妃,对太子道,“臣妾知道那个武侍读不但识文断字,马也骑得很不错。”
李治看过太子妃真挚的神色,他的神色也马上飞扬起来。
太子妃再道,“臣妾知道一定是她侍奉殿下读书、腾不开功夫。但殿下你白天有繁重的国事,深夜用功、还得注意身子,偶尔放些功夫给侍读出来、让她也耍耍,也就是殿下在休息了。”
太治动情道,“有劳你牵挂寡人了,寡人会考虑的。”
太子妃道,“今日便是多好的机会,不如就让武侍读也过来,谁说侍读就不能侍饮呢?”
有太子妃亲口提议,原本在东宫还有些遮遮掩掩的事,几乎就算是得到了后宫“官方”的认可。
太子大悦,马上吩咐去请武媚娘,并提醒去的人,“杨侍读就不必来了,她身子已经很不方便。”。
很快,这个女子就被内侍引进来。
她先是拘谨地与太子、太子妃见礼,而后再得体地与每一位侧妃行礼。她们有孩子的抱着孩子,暂时没有孩子的护着肚子,打量武媚娘。
太子妃也在留意观察她,也观察太子,发现李治的唇角勾起来了。
太子妃亲切地问她道,“媚娘,这些日子都陪殿下读的什么书?”
武媚娘站着,恭敬地回道,“读的五经、帝范。”
“真想不到,五经这么深奥,连那些讲经博士都要头疼的,”太子妃微笑着夸赞,并示意道,“媚娘,你坐到本宫身边来!”
武媚娘稍稍地迟疑了一下,李治说,“去吧,寡人知道太子妃也是熟读过五经的,你不会的部分可以多来请教。”
武媚娘依言坐下,太子妃赞赏地打量她。
她知道武媚娘本来的身份,但不知道她是如何到东宫的。
在东宫,这件事没有什么人、敢在太子面前询问上哪怕一句,怕触犯了天大的禁忌。
但她的出现也有个好处,目前看,就算是抱了孩子的刘、郑两位侧妃,也不能轻易从武媚娘的身上引开太子的目光。
接纳她、对她示好,也就为自己赢得了太子的好感。
有些话太子是不便说的,但太子妃只需一句话,便给了李治顺水推舟的楔入点,让武媚娘可以在东宫正常行走——当然是到太子妃这里来。
而太子妃也在几位侧妃面前树立了威信。
她看着这位才人,此人在各方面都远胜过这些母以子贵的人,而且短期内她不可能、也不敢像她们一样,一言不合就怀孕。
而武媚娘用“太子侍读”掩盖下来的才人身份,任何时候都是太子妃控制她的、最为有力抓手。
宴罢,先是三位侧妃心有不甘地告退,然后侍读也走了,太子已然微醺,他带着感激之情留了下来。
腊月的最后几天,永宁坊收到了西州的家信,确切地说,是九夫人丽蓝的家信,是她妹妹丽容写来的。
丽蓝不在府中,用柳玉如的话讲,“丽蓝和苏殷野出去均州,怎么到现在也不回来,思晴和樊莺去更远的夏州都回来了,均州很远吗?”
她担心,万一丽容在西州有什么大事,也不能因为不看信就给耽搁了。
于是众位夫人们一齐打开西州的信,看看都说了些什么。
这是丽容完全以一位妹妹的口气写给她姐姐的,说她在西州很好,在田地城开了一间温汤池子,爹曾经病了,还吐过血。
丽容在信中提到了永宁坊的几位姐妹,回忆和每个人在一起和点点滴滴,想念每个人,但没有提高峻。
丽容提到了崔夫人和甜甜、高舍鸡,提到了曹大跑去田地城大献殷勤的那件事,她说把曹大带去的东西都扔到大街上去了。
还有,就是在这件事不久,田地城的家里遭贼了。
丽容在祖居的院子里是与爹娘、丫环仆妇们分开睡的,她自己一间屋子,半夜时,警觉到有个人不知怎么潜进她的卧室,偷偷翻她放在桌子上的一只小木箱子。
丽容的红宝石指戒日常戴着去温汤不方便,就收在那只小木箱里,那人翻完了箱子却不走,又往床边摸过来,被她用暗暗握在手里的钗狠刺了一下子,他捂着肚子、负痛夺门跑了。
但丽容的红宝石指戒没有了。
众人看到这里,纷纷埋怨道,“那只指戒是祖父阁老给的,价值连城的东西,她怎么不知道喊呢?”
柳玉如说,怎么喊?一屋子的老弱妇孺,大半夜的连个帮声的人都没有,万一这人狗急跳墙怎么办?
丽容说,丢了指戒她很难过,但是总算不必睹物思人了,也不必再牵扯起与它有关的往事。再说,她只是个村妇了,也没什么机会再戴它。
永宁坊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悲伤气氛里,阁老给了七枚指戒,柳玉如有崔夫人给的那枚更大的,因而将自己那枚给了苏殷。
而现在,忽然就少了一枚,不知落入了谁的手中,这是否就召示着世事的不完美呢?
幸好,这件事发生不久,大哥高岷便把热伊汗古丽派到田地城去了,她的丈夫苏托儿当然也同去。
高岷在这件事情上考虑得很体贴,他与庭州刺史王达商量、让苏托儿去庭州做了上镇将、专门驻防田地城,是个从六品下阶的职位。
这是个在田地城最高的职位,与县令分属军、政两边,但是品级却比田地城的县令还要高出一阶。
大哥高岷当然不会知道,苏托儿最初是暗恋着丽容的。
以前在田地城的时候,丽蓝常年在外,就是苏托儿时时去帮助她们的父母、做些力气活儿。
丽蓝的父母也曾经在心里接纳过这个人,只是心照不宣、还未将事情没挑明。
如果丽容没在交河温汤旅舍偶遇高峻,也许与苏托儿在一起的就不是热伊汗古丽了。
第1118章 本官有病?()
苏托儿因此还与高峻动过气,被高峻用扁担挑到厩房顶上去。
但所有的女人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大哥这样的安排,竟然又是对丽容的另一场折磨。
读到这里时,她们不由自主地叹气,有几个人都落泪了。
等高峻回府看到这一幕时,慌忙地去看泪眼婆娑的婉清,以为是十夫人金善德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高峻听她们讲述了信中的内容,脑海里又浮现出丽容的身影来。
丽容不叫喊,多半是在黑暗中认出了这人,她一定掂量过,万一对方铤而走险的话,院中的这些老弱在仓促中根本就来不及爬起来——爬起来也够呛对付。
那么,那一刻的屋中只有丽容一个人,她肯定更不成。
连窃贼和嫖客也都要脸,贼偷黑夜出动还要蒙面,那是因为他知道所行是不对的,恐为人知。而苟且之人被人捉奸、不捂屁股先捂脸,说明他们也认为脸比屁股重要。
能让他们恼羞成怒的,一向是熟人身份的败露。有时,这会让他们情急失智、杀人灭口,也绝不令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
一个身体强壮到令丽容担心的男子,贪婪到想人、财两获。他能摸着黑、直接去翻木箱并且得手,反过来又佐证了他的熟人身份。
这个范围很好确定,而近期内有机会到过丽容的院子、看到过她手上的指戒、并堂而皇之到她屋子里去过的男人,范围就更小了。
尚书令哼了一声,转而又叹了一声,这件事情居然又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无可奈何。
这个伶俐的女子,有时候有着与她身体不相称的倔强和执着,还有与能力不相称的自作聪明。
但此刻不论她是难过、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都只能自己承受,永宁坊不能再插手了。
武媚娘和武婿娘的事情涉及到了太子李治,樊莺和思晴从夏州回来后,高峻更加确信这一点。
直到此时,这件事也仍然是个被浮萍、和野草掩盖起来的烂泥潭子,它不会自行消失,反而还令他嗅到了其中弥漫日深的、能够致人死命的瘴气。
四郎高壮的一泡童子尿,其实只是将出放宫人原件上、最直接的证据给冲去了,从法理上将这件事与永宁坊、与丽容脱离了干系。
但那个人一旦看到原件,也就会明白:永宁坊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止丽容一个人了,永宁坊的人们只是在装聋作哑。
即便永宁坊想装聋作哑下去,但人家相不相信放不放心?这就与熟人行盗、害怕被人喊出来的担心如出一辙了!
女人们看着高峻在那里一会冷哼、一会叹气,以为他有些回心转意了。
谁知到最后,他咬着牙,说道,“自作自受,谁也不要管她!”
谢金莲试着问道,“那我们可不可以替丽蓝回封信呢?”
高峻一瞪眼,“你敢!!!”
谢金莲吓了一跳,立刻跑出去如厕。
随后,尚书令又用令人震惊的态度、对他的女人们低声说道,“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们都给我记好了!那个武才人,谁都不许同她有半点瓜葛!”
又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一个类如吕氏、但却比吕氏更加大胆、更不择手段的女人!”
吕氏是一个偏野小县里走出来的寡妇,无学无识,却曾经一步一步地走到长安、最后成为了王官的家眷。她为了获取,不在乎从黔州刺史府移步永宁坊兵部尚书府。
武媚娘则是诗书、见识都必然优越于吕氏的名门闺秀,出放劈柴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被她所厌恶、不惜挖孔盗洞地极力摆脱,虽从翠微宫才人化身为东宫侍读也在所不惜。
人们又吓了一跳,因为他竟然把无论身份、年龄、还是相貌、学识都截然不同的两个女人相提并论,而且恰如其份。
柳玉如嗔怪道,“好啦!我听你中气这么足,哪像是腰疼了几天的人!”
管家二夫人雪莲恰在这时进了中厅,听这边高大人正在说话,便往厅边一站。柳玉如问,“雪莲,我让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雪莲说,“夫人,厨房中已做好,要不要端上来?”
“尚书令总算开恩,这么早就在府中露了面、又动声动气的给我们讲了这么一番大道理,快端来吧。”
不一会儿,有厨娘端了一只白瓷汤盆过来放到茶几上,里面盛的是多半盆琥珀色的汤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熬的。
“这、这是什么?怎么连个鸡子、菜叶子都不见?”尚书令狐疑地问道。
厨娘说,“大人,这是雪莲夫人吩咐的,已将药渣滤去了。”
“药渣??本官有病吗?还药渣!不清不楚的东西本官是绝不喝的!”
厨娘听了,一下子愣住,让他说的脸有些红,也不敢回话,站在那里不知是退出去、还是不走,有些无所适从。
樊莺道,“你竟敢对着下人高声高气!”
柳玉如笑道,“怎么不清不楚了?那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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