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翠对李靖飞的疼爱,让吴帆徽都叹为观止,不过十一岁的女孩子,时刻都记挂弟弟,吃饭之前总是要嘱托一番,夜间睡觉之前,也要特别观察,好几次吴帆徽都看见,戌时三刻李佳翠从李靖飞的房间出来。
这让吴帆徽对李佳翠的印象不一般,他总是觉得这个女孩子,绝非寻常人家的孩子,近二十天的时间过去,李佳翠的表现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有时候透露出来的气质,明显强于吴明丽和吴明芳的,不过李佳翠若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流落到人市去。
时间转眼到了九月。
八月底的时候,气候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深秋季节,气温明显下降,吴帆徽早就穿上薄棉衣了,早上和夜间的时候,穿着薄棉衣都感觉到冷。
距离院试只有三天时间,吴帆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他要放松头脑。
本次的院试,吴帆徽只有竭尽全力了,主考官学道大人,是从京城来的翰林庶吉士,人家怕是不会关心陕西的局势,眼睛里面看到的就是学问,所以那些时政方面的分析,没有多大的作用,还是要从文章上面下功夫。
好在吴帆徽的脑海里面,储备了不少好的文章,尽管这些文章与八股文的格式不一样,但万变不离其宗,好的文章都是一样,将这些好的文章,改头换面放进八股文里面,同样能够作出一篇好的八股文。
吴帆徽没有参加那些所谓的学识交流,他认为没有多大的意义,他也没有出门去结交所谓的同门,四海楼住宿的,仅仅是他一个参加院试的童生,或许这里的地段不是很好,有钱的童生不会住在这里,没有钱的童生住的地方要次一些。
吴帆徽有着充分的自信,他一定能够通过院试。
“马继刚,孙凯林,李靖飞,走,我们出去转转。”
马继刚看着吴帆徽,很是吃惊。
“公子,后天就是院试了,您不看书吗。”
“不用看书了,文章都在这里,临时抱佛脚没有多大的作用,还不如好好放松。”
吴帆徽指了指脑袋,颇为自信的开口了。
“也是,公子是县试案首、府试案首,院试有什么问题。”
“马继刚,这是本公子第一次听见你拍马屁,不过这个马屁拍的不错,本公子很受用。”
一声低呼传过来,吴帆徽扭头,看见李佳翠吃惊的眼神,还有微微张开的嘴。
“佳翠,你怎么了,难不成一个县试案首和府试案首,就让你沉不住气了。”
“少爷真的是县试案首和府试案首。”
“如假包换,这可不是我敢随便说的,不过你也不必激动,县试案首和府试案首都不算什么,说来说去也就是童生,就算是通过了院试,也就是酸秀才,乡试、会试和殿试才是最为重要的。”
吴帆徽说出来这番话,马继刚等人都呆住了。
“好了,没有必要让我看你们的模样了,跟泥菩萨一样,佳翠,你留在客栈,其余的都出去转悠一圈,下午我们在外面随便吃些东西,剑翠想吃些什么,给伙计说就可以了。”
“少爷,将来小的也要跟您一样。”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吴帆徽扭头看了看李靖飞,伸手拍了拍其脑袋。
“李靖飞,只要你愿读书,回去之后,我送你到学堂读书,不过读书很辛苦,你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可不饶你。”
“少爷,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吴帆徽扭头看向了李佳翠。
“佳翠,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靖飞好好读书,有学问了,甚至考取功名了,不是能够更好的帮我吗。”
到了傍晚,朱雀大街一样热闹,只不过不能够和繁华地段比较,吴帆徽在大街上闲逛的时候,走的很慢,仔细看着大街两边的一切,还专门到城隍庙里面看了好一会,这让马继刚等人有些吃惊,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吴帆徽还看的兴致勃勃的。
要知道吴帆徽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对这些东西应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李佳翠依旧在大堂等候。
第七十七章 院试(1)()
崇祯二年九月初五,陕西省院试开始的时间。
卯时一刻,贡院的大门打开,等候在外面的近一千童生,排队依次进入贡院。
清晨的气温很低,就算是穿着厚厚的棉袄,都不会感觉到很热,深秋季节考生不可能身穿厚棉衣,一般都穿着薄棉衣。
进入贡院之后,一共有十个考场,考生手中的考引,标注了考场和考棚,只不过这一次进入到考场,考生需要脱掉身上的衣服,仅仅剩一个大裤衩,有专人检查衣服,看看里面是不是有夹带。
吴帆徽在队伍的中间,慢慢跟随朝着贡院里面走去。
这一次他算是见世面了,寅时二刻抵达贡院外面,看见了无数的灯笼,灯笼发出的柔和的亮光,让四周不再黑暗,吴帆徽见到的考生,年纪大的比比皆是,甚至有头发胡子全部都白了童生,也来参加院试了,相反,年轻人不是很多,如同他这样的少年,人数就更少。
吴帆徽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米脂县好些年都没有童生考中秀才了,这恐怕是因为五大家族的把控,总是让诸多的少年通过了县试和府试,这些少年与其他的童生比较起来,还很是稚嫩,不能够通过院试也就正常了。
内心里面,吴帆徽是嘀咕的,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参加什么院试啊,还不如回家去好好的种地,或者找其他的营生,如此之大的年纪,就算是通过了院试又如何,难不成还继续参加乡试吗,这岂不是一辈子都在参加考试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这句话再次浮现在脑海,此次留给吴帆徽的印象是刻骨铭心的,士农工商,士子的地位永远都是在第一位,而且与后面的农工商的差距巨大,一旦成为了士子,那就是人上人,为了这样的地位,拼上一辈子也不后悔。
吴帆徽的脑海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他将来能够做主了,一定会规定考试的年龄,若是到了四五十岁了,就不要参加什么府试或者院试的考试了,若是到了六十岁的年纪,也不要想着参加什么乡试了。
进入贡院的过程之中,他没有见到米脂县的诸多童生,毕竟人太多了。
李佳翠第一次走出客栈,和弟弟李靖飞一人提着一个灯笼,跟随吴帆徽来到了贡院,马继刚和孙凯林当然也是跟随来的。
吴帆徽身上所有的黄金白银,都放在了马继刚这里,都在一个锦囊里面。
马继刚没有打开锦囊,但非常小心的将锦囊牢牢的系在腰间,除非他失去了性命,否则不可能丢失锦囊,吴帆徽的信任,让他感动,也觉得是理所当然。也就是从拿着锦囊的那一刻开始,马继刚和孙凯林两人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他们必须保护好锦囊。
眼看着吴帆徽随着众人进入到贡院,马继刚、孙凯林、李佳翠和;李靖飞等人没有马上离开,一直到贡院的门关上,他们才回头上了马车,朝着客栈的方向而去。
吴帆徽冻得直打哆嗦,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脱下来了,只剩下一个大裤衩,这有些卖冻肉的滋味,想想乡试的时候还要遭遇如此的待遇,他有些不寒而栗。
好在检查的时间很快,穿上衣服之后,吴帆徽进入了第一考场。
进入考场的甬道口,站着一名吏员,考生将考引递给吏员,会领到一个木牌,木牌上面标注了考棚号,甬道的出口同样站着一名吏员,他会告诉考生考棚在什么位置。
考场的编号是有学问的,第一考场到第三考场,基本都是本年度的童生,第四考场到第十考场,都是往年的童生,一般来说,第一考场到第三考场的考生年轻一些,这也不绝对,有年纪大的才通过府试的考生。
至于说考中秀才的比例,那就不好说了,第一考场最被看好,因为这里都是各府名列前茅童生,本年度的府试案首,全部都在第一考场。
甬道出口的吏员是一名中年人,他拿起了吴帆徽的考引,上面的编号是八号,这让吏员很是吃惊,毕竟吴帆徽还是少年,看上去年轻的有些过分,编号前十的全部都是府试案首,难不成这个少年是府试案首。
吏员反复看了好几遍的考引,确定无疑之后,从身边拿起木牌,递给了吴帆徽。
吴帆徽可不好嘀咕,按着木牌走出甬道,按照吏员指定的位置,朝着考棚而去。
西安府城的贡院,比延安府城的贡院要强很多了,确切的说不再一个档次上面。
首先是考棚大一些,其次是考棚四边的墙壁都是雪白的,再次地上也是平整的,考棚里面有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用来做试卷,下面的木板用来坐,这样就不需要坐在地上了,夜间的时候,两块木板搭起来,可以睡觉。
考棚一共五排,每一排二十个,考生进入考棚之后,监考官会马上锁住考棚,考棚下方和上房有一些空隙,便于监考官巡视,收卷的时候,吃饭的时间,以及夜间歇息的时候,门会打开,收了卷子,或者饭菜与棉被等递进来之后,门会再次关上。
院试监考非常严格,考官会不断的巡视,一旦发现有人作弊,马上会抓出来,同时禀报主考官,作弊的学子,将要遭受严厉的惩戒,不仅所有功名被剥夺,甚至可能被发配。
进入到考棚,随着门被关上,吴帆徽狠狠的骂了几句话,他的身体依旧感觉到寒冷,还没有彻底的恢复,想想那些年纪大的考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也许已经适应了。
考试依旧卯时才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门关着,看不见什么东西,吴帆徽索性闭上眼睛开始小憩,冷一些没有关系,天亮之后温度会慢慢升起来的。
随着锣声响起,吴帆徽睁开了眼睛。
此刻,关着的门被一个个打开。
考官开始宣读院试规矩,这同样需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接下来就是训话了,是主考官学道大人亲自训话,当然学道大人不可能到十个考场都去训话,所谓的学道大人训话,不过是考官代为宣读,学道大人此刻正在贡院的厢房,怕是舒舒服服的烤火,考试开始之后,学道大人还是会巡视的,十个考场都是要到的。
院试一共三篇八股文,与乡试一样,最为重要的是第三场的文章,若是写得好,第一场与第二场就无所谓了,这与乡试不同,乡试最为重要的是第一篇文章。
三篇八股文分别从四书五经之中摘取题目,这一点所有的科举考试都是一样。
学道大人的训话,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其他的考生不会注意听,但吴帆徽却是集中精力,仔细听着学道大人书写的每一句话,从这些话语之中,他也许能够明白学道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院试的考题,是学道大人进入到贡院,在考试开始前一天出的,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密,保证题目绝不会泄漏出去,也保证院试的公平,这样做好处是不用说的,不过遇见吴帆徽这样的有心人,或许能够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几百年之后的考试,特别是高考,任何一门的考试,那是不可能一个人出题目的,不过现在的情形不一样,来到西安府城之后,吴帆徽曾经刻意找寻学道大人写下的文章,可惜他没有达到目的,倒不是说学道大人没有写什么文章,而是吴帆徽资格不够,根本看不到这些文章,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吴帆徽不过是小小的童生。
细节决定成败,任何时候吴帆徽都相信这一点,本次的院试是一次真正的拼搏,他不仅需要作出好的文章来,还要保证文章能够引起主考官的注意,毕竟最终的决定权在主考官的手中,只有得到了主考官的青睐,才能够通过府试,获取到秀才的功名。
学道大人的训话,很多话语都是官样文章,说的四平八稳,却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这让吴帆徽差点失望了,要知道参加院试的都是童生,并非是官场上的人,说这些官话有什么作用,谁听得进去。
端倪出现在训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学道大人对所有的考生提出来希望。
“济世安邦”、“解民倒悬”和“扶弱济贫”等词语相继出现的时候,吴帆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注意这些词语,因为太过于口号化,放之四海皆准,不过他从中悟出了一些东西,那就是这位学道大人,内心身心深处保留着书生气,他恐怕希望参加考生的所有童生,也要怀揣虔诚之心,西学儒家文化,就算是获取功名了,也要保持清廉好学的本分。
这种性格,放在几百年之后分析,就是孤芳自赏、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表现,在官场上有些吃不开,看不惯某些想象,最好也就是做做学问,面对这样的人,你需要做的就是展现自身的学问,在文章之中表现出来济世安邦和谦虚朴实相结合的态势,如此就能够获得青睐,千万不能够将文章做的花团锦簇,一味的展现,那样适得其反。
第七十八章 院试(2)()
“子张问曰:令尹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崔子弑齐君,陈子文有马十乘,弃而违。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之一邦,则又曰:犹吾大夫崔子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前一段出自于《论语。公治长》,后一段出自《论语。里仁》,这道题目,就是学道大人出的最为重要的一道题目了。
前面一段话表现出来孔子对仁义的理解,唯有内心充满仁义,才算是真正的仁义,表面上的文章算不上仁义,后面一段话则非常明确,哪怕是早上懂得了仁义之道,夜间死去也可以了,这两段话,表现出来的中心就是仁义。
吴帆徽的判断没有错,他不知道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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