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到来,国子监快要放春假了。
陈贞慧、方以智和冒辟疆等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安静,大概他们知道吴帆徽是说到做到的,所以不敢有什么举动,国子监内的所谓吴山会和金陵会,也不了了之。
只要国子监内部能够稳定下来,诸多的监生能够好好的读书,吴帆徽就不需要操心那么多的事情了,他的职责仅仅是在国子监,至于说南京城内复社的发展壮大,与他没有直接的关系,更非他需要过问的范围。
谢宗进入屋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不好。
因为国子监快要放春假,谢宗的事情是很多的,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和安排,吴帆徽对谢宗也是很信任的,包括一些钱财方面开销的事宜,都是谢宗全面负责,好几次南京礼部想着插手国子监钱粮开销方面的事宜,都被吴帆徽毫不留情的挡回去了。
“大人,下官听到了一些传闻,不知道该不该说。”
“尽管说就是。”
“有人将大人比喻为阉党。。。”
吴帆徽有些愕然,他本来是有所准备的,估计有人会说他敷衍趋势,一心想着往上爬,当然制造传闻之人,肯定是不会直接点到温体仁的,毕竟人家是内阁首辅。
想不到有人将他誉为阉党,这还真的有些意思了。
看着气鼓鼓的难以开口的谢宗,吴帆徽脸上露出笑容。
“谢大人,尽管说就是,不要有什么顾忌。”
谢宗看见吴帆徽的神色,也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吴帆徽会勃然大怒的。
读书人最为看不起的就是太监,内心里面是厌恶太监的,就更不要说被誉为阉党了,这是最大的侮辱,想不到吴帆徽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
“下官听到的传闻,说大人与魏忠贤的作风一模一样,南方的读书人关心朝政,这是朝廷都应该支持的事宜,可大人却在国子监压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年魏忠贤就是直接打压东林书院,也是想要堵住读书人的嘴,可魏忠贤根本不可能成功,这是倒行逆施的行为,注定是要失败的。。。”
“哦,有没有传闻说,我是敷衍趋势,一心想着高升啊。”
“有的,说的话语都很过分。”
吴帆徽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了谢宗的面前,神色瞬间变得严肃。
“谢大人,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有些担心和后怕,甚至想着劝劝我,不要和东林书院、复社对着干。”
谢宗的脸微微有些红。
“下官的确这样想过,可听见外面这些传闻,下官就断绝了这样的想法,这些传闻,明显是别有用心之人造谣,目的就是想着败坏大人的声誉,都是读书人,如此的罔顾事实,随意的中伤大人,如此的品行,下官是绝不能够容忍的。”
吴帆徽微微点头,经过几个月的接触,他已经感觉到了,谢宗本性还是很不错的,身上很少有官场上的油滑。
“既然外界出现了有关我的传闻,那也少不了你的,毕竟你一直都是跟随在我身边的,也是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事情的,定会有人说你趋炎附势,为虎作伥,不过这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蚊子在耳边哼哼。”
“我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触碰到某些人的利益了,故而肯定会有人暗地里中伤的,天塌不下来,有些人想着保全自身的利益,时时刻刻都想着能够让你我倒下,可惜啊,你我岂会轻易的倒下,我们不仅不要理睬外界的那些传闻,还要坚持下去。”
“国子监马上就要放春假了,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很多,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多多注意外界的传闻,我们不用去理睬,但也要知道对方说些什么。”
回家之后,吴帆徽径直来到书房。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来到南京之后,吴帆徽几乎就没有怎么出门,他对富贵山一带的清静,很是适应,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也会去爬山,到富贵山去看看,记得几百年之后有一个侧视,看看你是不是老了,其中就有一点,一个人若是过分的喜欢清静,就是逐渐变老的证明。
传说之中的秦淮河,距离富贵山距离有些远,但若是乘坐马车,一个时辰之内也是能够到达的,来到南京大半年的时间,吴帆徽一次都没有去过,他脑子里想到的事情太多,对于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还真的没有什么兴趣。
陈代明进入书房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
陈怡彤等人来到南京之后,时常会出去转悠,偶尔也会到茶楼去坐坐,一般情况之下,陈代明几乎都是陪着的。
看见陈代明的脸色不是很好,吴帆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管家,怎么了,是不是夫人遇见什么事情了。”
“老爷,今日小的陪着夫人到金水河一带去看了看,听见了一些传闻,夫人很是生气,早早就回家了。”
“哦,听见了什么传闻。”
“都是说老爷的,小的不敢说。”
“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听到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是,外面都是老爷是阉党,还说老爷卖身求荣。。。”
吴帆徽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了,他需要证明一件事情。
“你陪着夫人到金水河一带,是如何听到这些传闻的。”
“夫人逛的有些累了,在一家茶楼喝茶的时候,听见说书人说到的,虽然没有直接说到老爷,可夫人一听就明白了。”
吴帆徽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不是有人故意将消息告知陈怡彤的,尽管吴帆徽本人对这些传闻不是特别在意,可若是有人想着扰乱他家人的生活,那他绝不会客气。
陈怡彤的脸上还有泪滴,眼睛也有些红,看见吴帆徽进来,连忙低下头。
“夫人,事情我都知道了,外界的那些传闻,你不要在意,免得坏了心情。”
“夫君,奴家听见这些传闻,心里很不舒服。。。”
“我说了,不要听这些传闻,有些人想着我什么事情都不要做,要听他们摆布,要围着他们转,那样我的名声肯定是很好的,你想我怎么可能那样做,南京的士大夫家族众多,与陕西有很大的不同,这里的不少读书人,生性都是刻薄的,他们做事情,根本不管后果。”
“夫君,要是在这里不行,那就离开。”
吴帆徽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看了看陈怡彤。
陈怡彤的眼神很是坚定。
“夫人,你小看我了,若不是想着顾全大局,那些造谣之人,怕是早就生不如死了,不过他们这样做,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奴家知道夫君的能力,夫君在米脂县的时候,杀了那么多的流寇,奴家在家中都听说了,那些流寇根本不敢到米脂县去,奴家就是不想夫君遭遇太多的麻烦。”
十六岁的陈怡彤说出来这些话,让吴帆徽吃惊,也很是感动。
“夫人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些读书人,哪里还算是什么真正的读书人。”
“夫君可不要这样说,夫君也是读书人啊。”
再次来到书房,吴帆徽思考了很长的时间,或许陈怡彤提醒是有道理的,自己恐怕是要做相关的准备了,南京是大明王朝的陪都,是朝廷重点关注的地方,自己留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更不可能施展什么手脚,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与东林书院和复社做对,意味着他吴帆徽不可能在南京吸纳到多少的读书人,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眷恋南京的繁华富庶了,陈怡彤对这一切都无所谓,就更不要说他吴帆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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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对决()
来到南京礼部的时候,吴帆徽的神情冷若冰霜。
南京礼部尚书董其昌,以及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都在公房。
吴帆徽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南京国子监祭酒,说起来与两人都是有些关系的,不过他这一次到礼部来,可不是为了叙旧,也不是为了国子监的事宜。
刚刚进入到公房,唐世济眼睛里面就闪过了一丝寒芒。
吏员泡好了茶,退出公房。
唐世济看了看吴帆徽,慢悠悠的开口了。
“都察院收到了弹劾奏折,想必吴大人也知晓此弹劾奏折了,今日董大人和本官想听听吴大人的解释。”
吴帆徽的确知道弹劾奏折的事宜,这一份弹劾奏折,是南京都察院的诸多御史写出来的,其核心内容,就是弹劾左佥都御史、詹事府少詹事、南京国子监祭酒吴帆徽,打压国子监的监生,大肆贪墨银两,导致天怒人怨,且吴帆徽在国子监不足一年时间,可以培植自身之力量,其行为明显是别有用心,恐怕以朋党自居。
这份弹劾奏折,前面所说的什么打压国子监监生,以及贪墨银两等等事情,都是无所谓的,可最后一点最为狠毒,那就是朋党。
要知道皇上最为忌讳的就是朋党。
京城国子监祭酒与南京国子监祭酒,从个人的表现来说,谁绝不会偏向与任何派系的,只会忠于皇上,而且不会参与到朋党之中,这是皇上特意把握的事宜。
要知道国子监是为朝廷培养人才的地方,若是在这里面结党了,那岂不是从根本上动摇了皇上的威信。
吴帆徽之所以会知道这份弹劾奏折,是源于内阁首辅温体仁的一封信函。
其实这份弹劾奏折,已经到京城去了,只不过被皇上和内阁直接打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皇上和朝廷都没有拿出明确的意见,而是要求南京都察院酌情处理。
收到温体仁的信函之后,吴帆徽马上明白了,有人已经开始动手,这一场聚焦在他身上的博弈,正式拉开了帷幕。
至于说要求南京都察院酌情处理这份弹劾奏折,稍稍思索就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既然皇上和朝廷都没有明确表态,那意思就是这份弹劾奏折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吴帆徽到南京国子监上任不足一年的时间,且对国子监严格管控,这些事宜已经通过某些途径传递到京城去了,要是皇上和内阁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可最为有趣的是,皇上没有直接压下这份弹劾奏折,却打回了南京都察院,而且要求南京都察院酌情处理。
这就很有意思了,难不成皇上不明白,弹劾奏折本就是南京都察院呈奏给皇上和朝廷的,要求他们酌情处理,岂不是火上浇油。
所以说,这应该不是皇上的意思,而很有可能是内阁首辅温体仁的意思。
温体仁巴不得将事情闹大,等到两边激烈博弈、都不可收拾的时候,他自会代表朝廷出面,施展出来雷霆手段,打压那些他认为存在威胁的力量,而整件事情之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或者说可能遭受到最大伤害的,就是吴帆徽和陈氏家族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氏家族未必能够看清楚这件事情,而陈氏家族背后的复社,更是雄心勃勃,想着给吴帆徽下马威,所以说南京都察院,是不会轻易放过此事的,他们至少会让吴帆徽感觉到不舒服。
当然作为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唐世济,肯定是明白皇上意思的,不可能做的太过,但是抓住这件事情,让吴帆徽低头,也未尝不可,所以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
“董大人,唐大人,下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何解释。”
吴帆徽倒也干脆,弹劾奏折的事宜,那是温体仁写信告知他的,加上南京六部和都察院,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真正的奏折,他没有看见,而温体仁也没有在信函之中说明,究竟是哪些人写出来的这份奏折。
唐世济看了看董其昌。
董其昌的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
董其昌已经是七十八岁的年纪,这个年纪还在担任南京礼部尚书,是非常少见的,满朝都认为董其昌其人,是异常精明的,与东林党人交好,又不得罪反东林之人,游走于中间,而且还让两边都不反感。
今日唐世济之所以要拉上董其昌,肯定是有道理的,因为董其昌是南京礼部尚书,而南京礼部从名义上来说,是可以管理国子监相关事宜的。
唐世济当然想得到董其昌的支持,他自认为与董其昌之间关系不错。
可惜董其昌根本就不开口说话。
脸色微微有些红的董其昌,将目光转向吴帆徽,再次开口。
“吴大人既然不知道所为何事,那本官就详细说说。。。”
唐世济没有直接拿出弹劾的奏折,而是将奏折上面弹劾的内容基本说了一遍。
吴帆徽听的很仔细,脸上隐隐的还带着笑容,在这个过程之中,董其昌的目光好几次看向了吴帆徽,脸上隐隐有了一些表情。
“吴大人,该说的本官都说了,皇上要求都察院酌情处理此事,本官想听听吴大人的解释,这不为过吧。”
“当然不为过,不过下官没有看到弹劾奏折,也没有听闻皇上之圣旨,也罢,下官不应该那么较真,至于说解释的事宜,下官就是一句话,没有这些事情。”
唐世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吴大人,真的有如此的自信吗。”
“当然,若是唐大人认为下官存在这些问题,尽可以到国子监去调查。”
“哦,能够说说国子监例监的事情吗。”
吴帆徽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笑唐世济的愚蠢,这是官场上都知道的规矩,想不到唐世济也拿出来说,恐怕还没有等到唐世济真正的开始调查,南京的六部,就是闹翻天。
“例监能够有什么事情,下官不是很清楚啊,下官只是记得唐大人也专门介绍了几个例监进入到国子监读书,若是大人认为有问题,下官回到国子监之后,一定好生查查,此外南京六部还有一些同僚,也介绍了部分的例监,下官一定告诉他们,唐大人认为此番的行为是不行的,下官回去之后,亦会彻查这些例监的,看看他们的学识究竟如何。。。”
吴帆徽还没有说完,董其昌就咳嗽了几声开口了。
“唐大人,南京国子监招收例监之事宜,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若是没有这些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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