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做土匪,情况大不一样,吴宝贵等人遭受了不少的磨砺,本事的确是见长了。
吴宝贵一直都记得与吴帆徽之间的约定,临近春节的时候,他带着王宝福和王德才回到了马鞍山村,一番打听下来,得知吴帆徽和家人已经搬到县城去居住了,而且还在县城购置了宅子,且吴帆徽已经进入吴氏学堂读书了。
听到这些消息,吴宝贵等人倒是不吃惊,在他们的内心,早就感觉到吴帆徽其人不简单了,人家现在不过是起步,将来更是了不得。
这样的消息,也让三人下定了决心,他们认为自身做出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几乎没有怎么商议,三人就决定到县城去,给吴帆徽拜年。
吴庆超的态度,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的名气的确是非常糟糕的,这次回到村里也是偷偷摸摸的,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因为过于严重的灾荒,为了活下去,村子里有人同样成为了土匪,他们三人因为长时间离开,逐渐被淡忘了。
吴帆徽带着笑容再次出现在堂屋的时候,吴宝贵连忙站起身来,准备开口说话。
吴帆徽挥挥手,示意其坐下。
“大过年的,来者都是客,不要说什么麻烦之类的话语,这年月到处都是饥荒,都是想着混口饭吃,我也知道你们这半年遭受了很多的苦楚,从你们身上的气质就能够看出来。”
吴宝贵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默默的坐下了。
“帆徽兄弟,大哥一直都给我们说,你一定会出息的。”
吴帆徽看了看开口说话的王宝福,脸上还是带着笑容。
“宝福兄弟,借你吉言了。”
吃饭肯定是在家里,吴帆徽也不会将吴宝贵等人带到酒楼去吃饭,影响还是需要注意的,毕竟他吴帆徽还没有任何的功名,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吴庆超勉强出面,给吴宝贵等人敬酒之后,就离开了堂屋。
王和翠、吴明丽和吴明芳更是不会露面。
酒过三巡,吴帆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脸色变得严肃了。
“半年之约,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既然你们找到我了,有些话你们就要如实说。”
吴宝贵等人连连点头,刚才闲聊的时候,他们在葭州还是做土匪,已经全部都说出来,这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再说吴帆徽一点都不在乎。
“你们离开了马鞍山村,甚至离开了米脂县,至于说你们在葭州做土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都是为了活命,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解释,当初你们在马鞍山村做绑票事宜的时候,是不是与王振贵和吴庆雄有勾结。”
吴宝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都险些掉落地上。
“帆、帆徽兄、兄弟,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出来的,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是本乡本土的人,在本地方作恶,王振贵和吴庆雄身为耆老和里正,不可能置之不理,那样他们面子上过不去,也会受到众人的责骂,要想让他们撒手不管,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们得到了足够的好处,你们孝敬的好处,这个好处促使他们不会开口,放任自流。”
吴宝贵、王宝福和王德才张大了嘴巴,看着吴帆徽,这样简单直白、切入要害的分析,他们是第一次听见,想不到如此隐秘的事情,在吴帆徽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吴宝贵等三人站起身,端起酒杯,恭恭敬敬给吴帆徽敬酒。
“帆徽兄弟,我们服了,这样的事情你都能够想出来,既然你知道了,我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当初在马鞍山村出现的绑票事宜,不完全是我们干的,还有其他的人,你应该还记得当初跟随我的另外三人,他们是桃花镇的,当时桃花镇也有一帮人,打马鞍山村的主意,只是村里太穷,这些人没有看上,他们和王振贵、吴庆雄也有联系,还有一点,绑票哪一个人,王振贵和吴庆雄是知道的,也是点头同意的,要不然我们不敢做。。。”
吴帆徽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蛇鼠一窝。
各级衙门的官吏,利用手中的权力明面上盘剥百姓,地方上的耆老和里正,则是与土匪勾结起来,获取不义之财,且地方的耆老和里正,还是县衙官吏的帮凶,一起盘剥百姓,从中获取钱财,老百姓本就遭受沉重的灾荒,需要官府的救济,谁知道不仅得不到救济,还要遭受各级的盘剥,老百姓怎么能够活得下去,不起来造反还能够干什么。
吴帆徽也端起酒杯,与吴宝贵等人碰杯之后,一口气喝完了。
“你们做土匪这个勾当,不能够做的太久了,会遭遇天谴的,我曾经承诺你们,自然会给你们找一条路,让你们不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吴宝贵咧开嘴笑了。
“好,我就等着这句话,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你指到什么地方,我们就打到什么地方,绝不会皱眉头。。。”
吴宝贵三人在外做土匪这么长的时间,身上有匪气,更是有江湖义气,这一点是吴帆徽看重的地方,也是他能够利用的地方。
但吴宝贵等人的气质必须发生变化,否则身上的匪气会让他们最终走上不归路,三人真的犯了大事,吴帆徽也是无可奈何的,特别是延安府各地,已经出现大小规模不等的农民造反,三人不能够卷入其中。
“这个大哥我当了。”
吴帆徽再次端起了酒杯。
“今年之内,我要参加县试、府试和院试,暂时不能顾及到你们,你们可以去宁夏从军,明年春节的时候,你们再来找我。”
第二十三章 未雨绸缪()
吴宝贵、王宝福和王德才三人当天就离开了县城,临走的时候,吴帆徽给了他们每人二两碎银子,这些银子足够维持他们在军营之中一年的开销,同时吴帆徽写下了一封文书,内容是有关王振贵和吴庆雄两人勾结土匪,残害本村百姓的事宜,吴宝贵、王宝福和王德才三人毫不犹豫的在文书上面按下了手指印。
吴帆徽给与的银子,吴宝贵等人没有推辞,他们收好了银子,态度恭谦的告辞了。
吴宝贵等人离开了,吴庆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吴帆徽陪着三人在堂屋吃饭的时候,他在宅子外面紧张的闲逛,其实就是看有没有人注意家里来了客人,看看是不是有人知道吴宝贵等人到家里来拜年了,这样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够传扬出去,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吴帆徽没有给吴庆超过多的解释,他的布局不能够说出去,哪怕是面对家人,想要在严酷的环境之中生存壮大,就要未雨绸缪,就要提前做好一切的安排布置,该结交的人提前结交,不要临时抱佛脚,而且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
那份文书,吴帆徽小心的收藏起来,现在还用不着,因为他吴帆徽本人尚无任何的功名,不过等到他真正获取了功名、获取权力之后,这份文书就可能起作用了。
王振贵和吴庆雄算计过他,这样的事情不能够就这么结束,难怪当初穿越的他从山坳回来,两人会同时到家里来探望,原来是来探听虚实的,这笔帐,吴帆徽暂时记下,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会让两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米脂县的五大家族,吴帆徽也趁着春节期间,做了有针对性的详细的了解,其实很多的事情,不需要刻意的去打听,县城内的百姓都知道。
米脂县五大家族分别为贺家、李家、刘家、吴家和王家。
势力最大的贺家,有三名举人,其中两人在外为官,另外一人是年纪最大的贺方振,在外地做官多年,从县丞的位置上面致仕,回家已经几年,现在是贺氏家族的族长,贺家还有四名秀才,两年之后都会参加乡试,这其中就包括贺方振的小儿子贺泯宣,这个贺泯宣正是购买吴帆徽骏马之人,已经出去游历。
排名第二的李家,出了两名举人,其中一人已经病亡,另外一人在京城的国子监学习,估计从国子监出来之后,同样会被派遣到外地为官。
排名第三的刘家,出了一名举人刘士阶,现如今在家中,这个刘士阶不愿意进入国子监读书,尽管参加了两次会试都落榜,但还准备参加第三次会试,想着一定要通过会试,成为正牌的两榜进士,而一旦进入到国子监读书,基本就是被吏部选派到外地做官。
排名第四的吴家,一名举人吴缅清,同样在外地为官,而这个吴缅清,说起来还是吴帆徽的三爷爷。
排名第五的王家,目前没有举人,但有好几名秀才,其中还有四名廪膳生员,这廪膳生员地位仅次于举人,最有希望在乡试中高中的。
表面上看起来,米脂县城内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其实内地里的争斗是很激烈的,县城只有那么大,能够供分配的利益也就是只有那么多,要是五大家族都平起平坐了,这米脂县城就太小,家族能够得到的利益就明显不足了。
家族之间的博弈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兼并土地的多少,这是一个家族实力的象征,其二是往县衙安插吏员的多少,这是具体权力的体现。
贺家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彻底击败了其余的几大家族,稳稳成为米脂县权势最大的家族,而且贺家还有一件事情做的很好,那就是让其余的四大家族,几乎没有与其抗衡的能力。
现如今的实际情况是,贺氏家族家大业大,宗族观念很是浓厚,族人的认同感也是很强烈的,遇见任何的事情,家族的人都能够抱成团,至于说其余的四大家族,几乎都是一盘散沙,表面上有家族的维系,其实做事情都是各顾各,只有在遭遇到特别重大事情的时候,族长才会出面协调或者是裁决。
与其说米脂县有五大家族,不如说就是一大家族,其余都是附庸,真正的家族博弈出现,就算是李家、刘家、吴家和王家联合起来,也不是贺家的对手。
目前这样的情况,对于吴帆徽是有利的,但长时间维持下去,又是不利的。
有利的方面在于,吴氏家族势微,一盘散沙,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势,那位无比憎恨父亲吴庆超的太奶奶,不可能腾出手来对付他们,这让吴帆徽能够从容的参加科举考试,真正等到吴帆徽拿到了功名,吴氏家族巴结还来不及,谈不上打压的事情。
不利的方面在于,贺家几乎垄断了米脂县城内本就不多的财源,县衙的户房、吏房、礼房和刑房,司吏和典吏几乎都是贺氏家族推荐的人选,就连知县大人都不敢轻易得罪贺氏家族,这让其他的四大家族只能够苟延残喘,勉强维持,找不到发财的机会,无法进入到权力的中枢,也就无法壮大家族的力量。
对吴帆徽的直接影响就是,他在短时间之内无法聚集钱财。
这年月没有钱是办不好什么事情的,就算是你有了功名,进入朝廷为官了,也要集聚财富,通过财富集聚众多的人脉关系,笼络更多的人,否则一个光杆司令,做不成什么事情。
万丈高楼平地而起,吴帆徽在谋求到真正的功名之前,必须要集聚一定的人脉。
偏偏这个方面,他几乎就是空白。
吴宝贵、王宝福和王德才,算是棋子,但目前还是空闲的棋子,不可能发挥什么作用,至于说吴氏学堂的吴明坤、吴明波、吴明富、陈华渠和吴明峰等人,更是需要十数年之后,才有可能绽放异彩。
在如何集聚力量方面,吴帆徽几乎是绞尽脑汁,可是最终他发现,尽管他是穿越之人,可惜自身依靠的平台过于的弱小,若是不能够在科举考试方面取得功名,其余的事情都是镜中月和水中花,想要积攒人脉和关系,想要强大起来,只能够走科举考试一条道路。
学而优则仕,老祖宗总结出来这些话语,不是随便说说,如今这个年月,自身没有实力,什么做生意和发财等事宜,根本就不要想。
吴帆徽不是没有想过做生意的事情,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将天下人等划分为士农工商四个等次,每个等次的规矩都是很严苛的,譬如说排名末等的商贾,就算你拥有数不清的财富,但你没有地位,丝绸的衣服你不能穿,出行的自由遭遇严格控制,一旦与士子发生纠纷,不管你有理无理,最终都是吃亏。
三百年时间过去,朱元璋定下的这些规矩,早就成为表面上的东西,商贾的地位大幅度的提升,他们通过自身拥有的财富,逐渐转化为府州县的士绅阶层,而这种转化的过程,就是官商勾结的产物。
吴帆徽想着做生意,怕是还缺乏资本,不是说缺乏钱财,而是缺乏势力。
米脂县城本就不大,县城内的人口不足万人,粮食、茶叶、瓷器、丝绸、盐业、铁器等生意,几乎都被贺氏家族垄断,其他家族只能够打一些擦边球,就连城内唯一的青楼,其背后的势力也是贺氏家族。
吴帆徽若是想在这个时候一头扎进生意圈里面,必定是被刺得头破血流。
凭着他的智商和能力,在生意圈里面杀出一条血路,还是有可能的,其实吴宝贵等人前来拜年的时候,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着利用吴宝贵等人来做生意,可仔细思索之后,他还是放弃了,现在还不是做生意的时候,生意场上的搏杀,引发的是仇恨和进攻,需要全力应对科举考试的吴帆徽,不可能分出过多的精力来。
详尽的分析和筹谋,让吴帆徽禁不住哀叹,他这个名校法律系的高材生,而且经历了社会上的摸爬滚打,穿越到明末之后,居然找不到其他的出路,只能够和明朝绝大部分的读书人一样,老老实实的写八股文。
吴帆徽终于清醒过来,他所处的历史时代与几百年的时代完全不一样,尽管说这里面有很多异曲同工之处,可展现的方式不同。
说白了,在这个时代,很多创造机会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最好的展现能力的方式,就是抓住每一次来临的机遇,不错过任何的一次机会,在机遇和机会之中,发挥出来最大的潜力,获取到最大的好处。
想明白了这些,吴帆徽那颗有些躁动的心逐渐的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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