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炜即刻问泉水之故,老叟答道:“殿下之兵士所饮水,乃哑泉之水也,饮之难言,数日而死。
此泉之外,又有三泉:东南有一泉,其水至冷,人若饮水,咽喉无暖气,身躯软弱而死,名曰柔泉;
正南有一泉,人若溅之在身,手足皆黑而死,名曰黑泉;
西南有一泉,沸如热汤,人若浴之,皮肉尽脱而死,名曰灭泉。
敝处有此四泉,毒气所聚,无药可治,又烟瘴甚起,惟未、申、酉三个时辰可往来;馀者时辰,皆瘴气密布,触之即死。”
又将四泉信息重复,盖因韩炜并不知情,必须由深知内情之人道出。
韩炜接着说道:“如此则蛮方不可平矣。蛮方不平,孤心难安!”
老叟这才说道:“大王勿忧。老夫指引一处,可以解之。”
韩炜躬身施礼:“老丈有何高见,望乞指教。”
老叟说道:“此去正西数里,有一山谷,入内行二十里,有一溪名曰:万安溪。上有一高士,号为‘万安隐者’;此人不出溪有数十余年矣。
其草庵后有一泉,名安乐泉。人若中毒,汲其水饮之即愈。有人或生疥癞,或感瘴气,于万安溪内浴之,自然无事,更兼庵前有一等草,名曰:‘薤叶芸香’。人若口含一叶,则瘴气不染。大王可速往求之。”
韩炜拜谢,问曰:“承老人家如此活命之德,感刻不胜。愿闻高姓。”
老叟笑道:“老朽姓马名义,祖上乃伏波将军亲卫,当年留此守庙。故而老朽宗族亦历代守护伏波将军。今闻凉王仁德恩义,军中又有伏波将军后人,故特来指引。”
马超、马岱闻言立即给老者行礼,感其大恩。寒暄再三过后,韩炜带众将离开。
次日,韩炜备信香、礼物,引王平及众哑军,连夜朝马义老者所言处而去,迤逦而进。
入山谷小径,约行二十馀里,但见长松大柏,茂竹奇花,环绕一庄;篱落之中,有数间茅屋,闻得馨香喷鼻。
韩炜大喜,深知必是此处无疑。到庄前扣门,有一小童而出。
韩炜方欲通姓名,早有一人,竹冠草履,白袍皂绦,碧眼黄发,忻然而出,笑迎:“来者莫非凉王否?”
韩炜笑道:“高士何以知之?”
隐者曰:“久闻凉王殿下大纛南征,安得不知!”
遂邀韩炜入草堂。礼毕,分宾主坐定。
韩炜告之:“孤领大军至此,欲服蛮邦,使归王化。不期孟获潜入洞中,军士误饮哑泉之水。夜来蒙伏波将军显圣,言高士有药泉,可以治之。望乞矜念,赐神水以救众兵残生。”
隐者笑道:“量老夫山野废人,何劳殿下枉驾!此泉就在庵后。”
于是童子引王平等一起哑军,来到溪边,汲水饮之;随即吐出恶涎,便能言语。童子又引众军到万安溪中沐浴。
隐者于庵中进柏子茶、松花菜,以待韩炜。
隐者嘱咐韩炜:“此间蛮洞多毒蛇恶蝎,柳花飘入溪泉之间,水不可饮;但掘地为泉,汲水饮之方可。”
韩炜又求取“薤叶芸香”,隐者令众军任意采取,并告之:“各人口含一叶,自然瘴气不侵。”
韩炜感念大恩,拜求隐者姓名,隐者笑曰:“某乃孟获之兄孟节是也。”
韩炜愕然,一时间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孟节又道:“殿下休疑,容老夫片言。某父母所生三人:长即老夫孟节,次孟获,又次孟优。父母皆亡,二弟强恶,不归王化。某屡谏不从,故更名改姓,隐居于此。今辱弟造反,又劳殿下深入不毛之地,如此生受,孟节合该万死,故先于殿下之前请罪。”
韩炜叹道:“孟公真乃南蛮之圣贤也!”遂与孟节说道:“孤愿立公为王,不知公意如何?”
孟节频频摇头,说道:“为嫌功名而逃于此,岂复有贪富贵之意!”
韩炜即刻吩咐将金帛财物赠予孟节,孟节却坚决不受。
韩炜嗟叹不已,即刻拜别引兵而回。
第605章 孟获三江自立()
拜离孟节,韩炜便回到大寨之中,令军士掘井取水。掘下二十余丈,滴水不见;再掘十余处,皆是如此。
“大王,眼下无水,军心不宁,如之奈何?”赵云刚刚寻营而回,报之韩炜。
酷暑难耐,军心惊慌。作为相师出身的谯周上奏道:“大王,天威难测,臣以为可祭天求水。”
韩炜皱着眉头,抬掌击额,无奈点头。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决定焚香告天。
是夜,韩炜焚了黄裱,上书:“臣炜不才,仰承苍天之福,此来平蛮。今途中乏水,军马枯渴。倘上天不绝于臣,即赐甘泉!若气运已终,臣炜等愿死于此处!”
祷祝已罢,韩炜与众文武回营中等待,众人彻夜难眠,直至清晨,韩炜命典韦出帐,少时,但听他欣喜高喊:“水……水来也!”
韩炜闻言,大喜过望,飞奔视之,皆得满井甘泉。一时间,三军尽开颜,欢呼雀跃。
凉军既得甘泉,遂出兵由小径直入秃龙洞前下寨。
蛮兵斥候探知,来报孟获:“报……报……那凉军不染瘴疫之气,又无枯渴之患,诸泉皆不应。”
朵思大王闻知不信,呵斥道:“莫要胡言,速速退下!”自与孟获言道:“王兄,我等可去一探究竟。”
即刻,孟获、思朵、孟优三人来高山望之。只见凉兵安然无事,大桶小担,搬运井泉,饮马造饭。
朵思见之,瞠目结舌,毛发耸然,回顾孟获说道:“此乃神兵也!”
孟获捶胸顿足,怒道:“唉,事已至此,大势已去!我兄弟二人要与凉军决一死战就殒于军前,安肯束手受缚?再受折辱?”
朵思听罢,连忙劝道:“若王兄兵败,愚弟岂不是亦休矣?当杀牛宰马,大赏洞丁,不避水火,直冲凉寨,方可得胜。”
于是尽出秃龙洞存项,大赏蛮兵。
正欲起程,忽有蛮兵来报,洞后有迤西银冶洞二十一洞主杨锋引三万兵来助战。
孟获大喜过望道:“邻兵助我,我必胜矣!”即与朵思大王出洞迎接。
杨锋引兵入洞,说道:“末将有精兵三万,皆披铁甲,能飞山越岭,足以敌凉兵百万;我有五子,皆武艺足备。愿助大王。”
杨锋令五子入拜,皆彪躯虎体,威风抖擞。
孟获大喜,遂设席相待杨锋父子。
酒至半酣,杨锋说道:“军中少乐,吾随军有蛮姑,善舞刀牌,以助一笑。”
孟获频频点头,忻然从之。
须臾,数十蛮家姑娘,身姿婀娜,皆披发跣足,从帐外舞跳而入,群蛮拍手以歌和之。
蛮方风俗如此,男女皆能征战,又能歌舞。
杨锋令二子把盏。二子举杯诣孟获、孟优前。二人接杯,方欲饮酒,杨锋大喝一声:“动手,拿下!”
二子早将孟获、孟优擒住,拽下座来。朵思大王却待要走,已被杨锋擒了。
数十蛮姑皆不输男儿,持刀盾横截于帐上,孟获部蛮兵竟无人敢近前。
孟获依旧是献出滚刀肉的原型,说道:“‘免死狐悲,物伤其类’。吾与汝皆是各洞之主,往日无冤,何故害我?”
杨锋哪里吃他这一套,冷哼道:“哼,尔岂会知道?吾兄弟子侄皆感凉王殿下活命之恩,无可以报。今汝反叛,何不擒献?以报凉王厚恩!”
于是各洞蛮兵,皆走回本乡。
杨锋与五子带兵将孟获、孟优、朵思等解赴韩炜大寨。
韩炜闻讯即刻令入,杨锋等拜于帐下曰:“某等子侄皆感凉王恩德,故擒孟获、孟优等呈献。”
韩炜大喜,即重赏之,令驱孟获而入。咧嘴一笑,问道:“汝今番心服乎?”
孟获此次倒也硬气,不再找借口:“非汝之能,乃吾洞中之人,自相残害,以致如此。要杀便杀,只是不服!”
韩炜也习惯了,又说:“你设计赚孤入无水之地,更以哑泉、灭泉、黑泉、柔泉如此之毒,孤却三军无恙,岂非天意乎?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
孟获嘛,还是老一套:“本王祖居银坑山中,有三江之险,重关之固。且放我回去,你若能再擒,吾当子子孙孙,倾心服侍。”
韩炜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也罢,孤再放你回去,重整兵马,与孤共决胜负;如那时擒住,你再不服,当诛九族!”
依旧是典韦去松绑,典韦是一脸嫌弃:“呸,酒囊饭袋,赶紧滚!”
孟获得放,再拜韩炜而走。
韩炜又将孟优并朵思大王皆释其缚,赐酒食压惊。二人悚惧,不敢正视。韩炜依旧令鞍马送回。
却说韩炜释放了孟获等人后,对杨锋父子都加封官爵,重赏洞兵,杨锋等拜谢离去,孟获等连夜逃回银坑山。
那银坑洞外有三江:分别是泸水、甘南水和西城水,三路江水汇合后被称为三江。
洞北面有三百多里是广阔平原,物产富饶。
洞西面二百多里富有盐井,洞西南面二百多里,直抵泸水、甘南水。
正南三百里是梁都洞,洞中有山,山上盛产银矿,所以叫做银坑山。
孟获一心要于韩炜分庭抗礼,便在山上建造宫殿楼台,作为宫廷,自称:三江南王。亦是仿照汉人建立太庙,名叫“家鬼”。
一年四季杀牛宰马祭享,叫做“卜鬼”。
每年经常把西川人和外乡人杀掉来祭祀。如果有人患病,不允许用药,只是祈祷巫师,名叫“药鬼”。
三江城里没有刑法,只要是犯罪,便立即斩首。
有女子成年后,就在溪中沐浴,男女混合,任其自配,父母也不禁止,叫做“学艺”。
风调雨顺时就种稻谷,如果遇到灾荒年月,就杀蛇为食,煮象为饭。
分封各方国自治,以南王最高,自下方国之中,最大的首领叫“国主”,往下有“洞主”,下一级的叫做“酋长”,再往下便是“头目”,最低的便是“勇士”。
既然已成一国,自然也要有经济贸易,孟获定为每月初一、十五这两天,都到三江城中以物换物,作为买卖。
这便是蛮族的风俗习惯,可谓是蛮荒之地,不服王化。
第606章 祝融夫人()
孟获已立三江南王,自是少不了文武群臣,当然要以自己部族为主,他聚集宗族众人议事。
孟获正襟危坐,众文武齐声拜道:“参见三江南王!”
孟获成就感油然而生,即刻说道:“众卿平身。”
接着,孟获说道:“本王屡次受辱于韩炜,发誓必要报仇,众卿有何高见?”
话音未落,有一人应声说道:“我推荐一人,可破韩孟炎!”
众人看说话的祝融部,重黎灵之弟,名叫重黎带来;孟获也是对其重用,特敕封洞主,又兼八番部长。
孟获大喜,急问:“爱卿所言何人也?”
重黎带来说道:“我王城往西南乃是八纳洞,洞主木鹿大王深通法术,乃是我姐杜鹃之师尊。外出骑象,能够呼风唤雨,常有虎豹豺狼、毒蛇恶蝎跟随。手下有三万神兵,很是英勇。大王可修书一封并且送上礼物,令我姐杜鹃亲自前去求援。如果此人答应下来,我等何惧韩炜与凉军?”
孟获大喜,就派杜鹃带书信和礼物前往。
若说木鹿会什么神通法术倒不至于,就是单纯的驯兽之术,只不过他比较精通此道罢了。
却说这朵思受封国主,奉命守把住三江关,作为孟获前方屏障。
韩炜领兵直到三江关下,遥望这座城三面临江,一面通旱路,立即派遣赵云、马超为主将,麹义率先登营为先锋,三将同领一支军兵在旱路上攻城。
军兵攻到关下时,城上弓弩齐发。原来这思朵擅长机弩之道,如今又有孟获支持,所制之弩也算强横。并且弩箭之上都有毒药,只要有中箭的,皮肉全烂,毒侵五脏,当即毙命。
赵云等不能取胜,回去报之韩炜,诉说了毒箭的事。营中虽有军医,但这些烈毒皆是南蛮所出,辨认不及,施救困难。
韩炜带着法正、彭羕到城前察看虚实,回到寨中后便下令军兵退后数里扎下营寨。
蛮兵望见凉军远退,都大笑庆贺,只认为是凉军害怕撤退,因此夜间安心睡觉,也不派人前去打探。
韩炜军兵撤退后立即闭寨不出。一连五天,没有任何号令。
这天黄昏时分忽然刮起微风。韩炜传下军令:“每名军兵要准备衣襟一幅,限一更时分点卯,违令者立斩。”
众军将都不知道凉王意图,便都按照军令准备。
初更时分,韩炜又传令说:“每名军兵用衣襟包土一包,违令者立斩。”
众军更不知道意图,只是按令准备。
韩炜又传令说:“诸军兵包土后都在三江城下交割,先到者有赏。”
众军听令后,都包了净土飞奔到城下。
韩炜命令积土为道,先上城的记功。于是凉兵十余万,加上降兵万余,将所包之土一起扔到城下,一霎时积土成山,接连城上。
一阵战鼓擂动响起,凉军全都上城。蛮兵急忙放弩时,大半早被拿下,余下的弃城而逃,朵思大王死在乱军之中,凉军诸将督军分路追赶。
“哈哈哈哈,孝直这积土屯城之法拙中取巧,当真妙哉!”韩炜大赞法正道。
韩炜攻取了三江关后,将所得珍宝全部赏赐给三军,皆大欢喜。
败残蛮兵逃回去见孟获禀报:“朵思二大王战死,三江关以被凉军所占!”
孟获大惊,遂与诸文武商议。正忧虑之间,又有人报告凉军已经渡江,在三江城前扎下营寨,孟获与众文武皆大惊失色。
忽然屏风后面有一女子大笑而出:“尔等既然身为男子,却如此无能?妾虽然是一妇人,愿意替尔等出战。”
孟获看说话的正是已经嫁与自己为三江王后的重黎灵,三江城内百姓亦称其:“祝融夫人”。
这重黎灵明白孟获为自己苦战韩炜,五擒五纵依旧不肯放弃,只为她当初立下的誓言:战胜韩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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