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这一段路,刘民脑海中浮现过往种种景象。
从师父史微授艺完毕离开到司马家安排自己入朝接触天子出任羽林中郎将、就任大都督单枪匹马赴扬州、雷厉风行控制寿春,囚禁刘馥;又到洪泽湖大战韩治、平定周边刘馥残部,阵斩两员大将;为百姓重修房舍、案牍之上批阅政务…………
刘民短短的几年,好像比任何人都精彩。若没有史微、司马懿等等众人的出现,他可能会跟母亲唐瑛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转折点在哪里?
可能就在司马懿与唐瑛相遇吧!二人的相恋,致使司马懿说服了唐瑛立下了匡扶汉室的决心。
若这么看来,刘民更像是一个牺牲者,牺牲了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母亲与所谓的继父推入惊涛骇浪的乱世沧海。
但他弘农王世子的身份却是货真价实的,为了汉室的复兴,他应该付出这样的代价。
无论成败或生死!
曾几何时,刘民一度没有信心。当他见识了司马懿的筹谋之后,才觉得沧海横流尽显英雄本色。司马懿甚至还对刘民说过事成之后,如何与天子刘协相处。也实话实说的告诉了他,董卓行废立大事的经过,才是真正的汉室血脉,
至少,刘民比起刘协更加正统。
打那一天以后,刘民的心性彻底有了转变,那种与生俱来争霸天下的野心,就此勃发。
寿春城门缓缓打开,刘民眺望着对面军容肃杀的敌人严阵以待,心中骤然斗志昂扬。
“大汉威武!随吾杀敌!”刘民盘龙梃向前一挥,身后健儿前赴后继冲出了寿春城门。
阵前典韦屏息凝神,见到刘民率军杀出,冷哼一声,开口道:“龙骧,持矛!”
但见龙骧卫个个持三棱梭枪瞄准了来犯之敌,只等典韦一声令下,众矛齐飞,以灌敌顶。
主帅战车之上,郭嘉轻摇折扇,漫不经心的看着刘民自杀式的冲锋。
身旁的马谡见状,不忍直视,遂转过身去。
郭嘉乐呵呵的用折扇敲打了马谡,言道:“给我好好观瞧,这就是你扶保的明主呀!”
马谡不敢违背师命,只好慢慢转过身来,可依旧不愿睁眼。
郭嘉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疆场之上,死亡时刻相伴左右,这就不敢面对了吗?”
郭嘉再一想,这才说道:“哦,你小子不忍旧主蒙难,故而不愿视之呐!这可不行……”
言罢,郭嘉合起折扇,用力朝马谡头上招呼,呵斥道:“用心视之,不可分心。唯有亲眼见证了败亡,自己方可避免败亡。然则,刘民刘由之乃你旧主,你与他交情颇厚,如此一来,今日观其败亡,定然使你刻骨铭心。”
马谡睁开了双眼,眼神中的悲悯逐渐转为坚毅,他眼睁睁的看着旧时同袍一个个战死,心中百味杂陈,这感受无法用言语表达。
渐渐的,马谡落泪了,但他并不悲伤,因为此时此刻见到敌军受到重创,应该开心。
又一阵三棱梭枪的投射,刘民的军阵已然残破不堪,残酷的视觉冲击直逼马谡眼中。
马谡依旧落泪,但心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情感了。
终于,远程打击结束了。
马谡心中的空白逐渐恢复了色彩,可此时却听到了典韦响彻云霄的一声大吼:“吾乃典韦是也,刘民小儿受死吧!”
那些想要恢复的色彩,陡然消褪。
典韦狂笑着冲向了刘民,刘民目光炯炯,眼神里透漏着坚韧,坚韧里却又裹挟着苦涩,可无论怎样,他都必须迎上典韦。
要知道,典韦每每上阵的目标都是生擒敌将。而这一次却得了命令,对刘民格杀勿论。
这就相当于解除了恶魔的封印,黄魔对刘民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二人短兵相接,马谡看着二人对战,仅仅是一个照面,根本算不上一个回合,典韦单手铁戟宛若魔爪一般,挑飞了刘民手中的盘龙梃。
典韦杀心已起,全力以赴必杀刘民。
马谡双目圆睁,他就要见证刘民的死亡了。
刘民狼狈的策马奔腾,伏在马背上一探手,又拿起一杆无主长枪,再一次杀向典韦。
典韦露出森森白牙,狰狞一笑,他确信这一次的交锋,定要斩杀刘民。
二马再次盘桓,典韦一抖手,便刺向刘民,刘民举枪招架却正中典韦下怀,但见另一枝戟横拍刘民坐骑。
刘民坐骑吃痛,唏律律悲鸣一声,根本承受不起典韦的巨力,随之倒地,阵阵尘土扬起,淹没了刘民。
典韦见尘埃落定,这才翻身下马,来到刘民面前,手起戟落,刘民死不瞑目。
马谡见刘民死了,嘴角竟然扬起了微笑,这是释怀的微笑。折磨结束了,他合上了眼,昏了过去。
第465章 乱国,亦可治国()
郭嘉看着心力憔悴的马谡,急促的扇着折扇,自言自语道:“如此便是极限了么?来啊,拿水来。”
一名龙骧卫拿着水囊而来,郭嘉又说道:“弄醒了吧。”
“噗……”龙骧卫口含凉水,喷了马谡一脸,马谡缓缓醒来。
郭嘉没好气的嘟囔道:“嗯?躺着可舒适否?还不爬起来,挺尸呢?”
马谡再次起身,一脸苦楚的继续看着阵前的杀戮,这一次他并没有方才那么痛苦了。
郭嘉缓缓的摇着折扇,笑道:“呵呵,看着昔日袍泽一一战死,心中有何感想啊?”
“回先生的话,只因各为其主,故而心中无感。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马谡随着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郭嘉满意的点点头,马谡也感到意外,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麻不不仁了呢?
“好啊!孺子可教也。敢面对自己所惧之事,此乃心性沉稳之变。”郭嘉接着言道。
马谡这才明白郭嘉为什么要对自己进行心理折磨。
与其说是折磨,倒不如说是一种磨砺。年轻的马谡,固然是个可以培育的青年才俊,但心性上却不能成器。所以,郭嘉突发奇想,要借刘民败亡,让马谡变得更成熟。
马谡也明白了郭嘉的苦心,同时也对郭嘉这种施教方式佩服不已,暗道:如此刁钻古怪的办法,这世间唯有鬼才郭嘉可以想出来吧?
阵前,刘民带出的部下无一幸免,典韦率领龙骧卫尽数屠杀殆尽,并未留情。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些人无一人投降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全军覆没。
郭嘉得到典韦的回报,不禁感慨道:“慷慨之士,皆是慷慨之士呐!幼常。”
“先生。”
“这些壮烈之士还需厚葬之,此事就交给你办。望你心中桎梏,可以就此解开。”
“喏。”
至此,与刘民关联的一切事宜都作了一个了结。而襄阳大狱之内,还秘密关押着弘农王妃唐瑛,郭嘉对光武遗宝还报着一丝希望。
扬州大定,郭嘉在寿春大宴三军,庆功酒宴将持续三天三夜。
郭嘉将酒宴交给韩治主持,自己带着则唤来飞奴,将平定寿春的消息,告诉韩炜。
马谡看着信鸽飞向夜空中,啧啧称奇:“先生,这鸽子竟能自己飞到武成公处吗?”
郭嘉笑了笑对马谡说道:“小子,这可是军机秘要。不妨告诉你,此鸽乃武成公亲自命人驯养,纵观武成公麾下,唯有区区几人可配飞奴,传讯之快,确实令人咂舌。”
马谡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口风很严,不会泄露出去。
翌日晌午,平江大船之上,韩炜的贴身飞奴拿着消息呈报韩炜。
正是午膳时节,韩炜接过竹筒,示意飞奴退下,端详之后,哈哈大笑。
孙尚香放下筷子,问道:“何事让武成公如此开心呐?”
“扬州大定,刘民授受。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呐!”韩炜满面春风的得意。
孙尚香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何时攻打江东呢?”
韩炜眉头一皱,说道:“香儿还记恨着你大哥呢?”
孙尚香站起来,走到窗前,眺望渤海,幽怨说道:“他将我送给你时,他就要知道,我便不再是他的妹妹。好在你对我呵护备至……”
韩炜从背后抱住孙尚香,说道:“待击败了曹操,孤就带你回家。”
“不,若回了长安,你便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孙尚香想起了家人,不由得紧紧抱住了韩炜。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了韩炜一个人。
韩炜这时觉得,孙尚香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抚她的秀发。
二人的感情随着这次航行,也逐渐升温。
长安,也迎来了重量级人物的到来。
贾诩来了。
韩炜在给贾诩的信中言道:……孤敢为他人不敢为之事,今番启用先生便是如此。人言先生乃乱国毒士,但孤却反其道而行之。孤以为,既然先生可乱国,便可治国。又逢沧海横流之际,孤以先生辅国,正是以乱治乱……
贾诩看过书信之后,颇为感慨,他看了看那枝繁叶茂,无比繁盛的葡萄藤,抚须而笑:“哈哈,成熟矣,成熟矣。”
翌日,贾诩与阎忠商议之后,决定将闇月司总司迁至长安。一切安顿完毕,贾诩先行一步,随行的还有镇守居延城棘门军。
如今的居延城,汉人越来越多,在贾诩与阎忠看来,大将徐晃与棘门军可以荣归长安了。
长安城门前,董昭等人恭敬迎接新任丞相贾诩的到来。
军容整齐的棘门军让董昭一众人觉得心中踏实,这毕竟是五万精锐呐!张鲁、刘璋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了。
贾诩翻身下马,拱手施礼:“让诸公久侯,皆诩之过也!”
“我等见过贾丞相……”众人齐施礼道。
“免礼,免礼。”贾诩一脸憨态可掬的笑容。
董昭作为五官中郎将,属于丞相的副手,急忙来到切近:“下官五官中郎将董昭,见过丞相。”
“哦,中郎将多礼了。这些年来你为凉王殿下呕心沥血,可谓居功至伟呐。”贾诩只是一句“凉王殿下”,便彰显了他对韩炜的忠诚。
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朝廷内部都要尊称韩炜为凉王了。毕竟,这是当朝丞相已然认定了的事。
进城之后,贾诩并未着急赴宴,而是带兵直逼孔庙。
这个情形,让众人纷纷谏言劝阻。
“丞相,不可啊!万万不可重装至圣先师呐。”
“不错,还请丞相三思,请丞相三思啊!”
“丞相……我等请丞相三思……”
连董昭都无法理解,躬身施礼道:“丞相,此举未免太过激烈吧?”
“哦?激烈吗?乱党围攻郿坞之时,也很激烈啊!孔庙之内,绝对有司马氏之人。”贾诩笃定说道。
董昭依旧觉得不妥:“可丞相……冒犯孔圣,怕是……”
贾诩不搭理董昭,对徐晃说道:“公明将军,本相命你入孔庙,擒拿乱贼。”
第466章 贾文和的爱好()
徐晃所带之棘门军那都是常年镇守边疆的悍卒,杀气腾腾闯进了庙中,孔庙门前的侍卫哪个敢拦?
此时此刻,却停一声高喊:“文庙圣地,我看哪个敢无礼?”
贾诩手捻胡须,笑了笑:“哈哈,原来是太中大夫。怎么,本相上任这头一日,你就要阻挠本相办理公务吗?”
太中大夫,正五品,主掌朝会议论。
阻拦搜查的人,正是太中大夫脂习,表字元升,是孔融的至交好友。平日里朝会,也是孔融的代言人,孔融有什么意见,几乎都是脂习上表或谏言。这也是保护孔融的一层保护伞。
脂习不屑一笑:“呵呵,丞相,这文庙可不是你能轻易冒犯之所在!今日丞相若强行为之,恐怕天下士子也不能答应。”
贾诩抚须大笑:“哈哈哈哈哈,太中大夫可能不了解诩之脾性。我贾诩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得罪人呀!今天,竟然能得罪全天下的儒林士子,这,可是天赐良机呐!”
言罢,贾诩朝徐晃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强行硬闯。
脂习张开双臂阻挡徐晃,并大声喊道:“贾丞相难道要与整个大汉儒林为敌吗?”
脂习不敢相信贾诩如此决绝。
“哈,脂大夫的耳音可真拙劣啊!本相不想再赘言,来人,请太中大夫去一旁歇息。”贾诩的笑容很和蔼。
徐晃拎着脂习的衣领,带到了一旁,董昭怕这老头儿惹怒贾诩丢了性命,便把他死死拦住。
徐晃大喝一声:“冲进去!”
棘门军如狼似虎一般,蜂拥而入。再看脂习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董昭见他如此,便知道这孔庙内定有端倪,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少时,徐晃乃出,来报贾诩:“丞相,内中果有乱贼司马氏……还有……”
“有何难言?公明接着说。”贾诩笑眯眯的问。
徐晃这才说道:“丞相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贾诩此来只是为了抓捕受伤落网司马孚,并没有真的想对孔庙如何,可看徐晃的样子,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了。
贾诩本来步履蹒跚,像个年迈的老者,很是稳重。可此时的他,脚下生风,身姿矫健,紧跟着头前引路的徐晃,哪里像个羸弱的老头儿?
徐晃带着贾诩径直去到孔庙后殿,贾诩看了看已经布防好的棘门军,又指了指这后殿。
徐晃点点头,示意就是这里。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后殿,贾诩进殿瞠目结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高悬着的横幅,上写:匡扶汉室。
再看殿中之人,有正议大夫徐干、通议大夫应⒍鄄┦咳瞵r、太医令吉平之子,吉邈、吉穆,屡次拒绝征辟的郑泰,还有已经被包扎好伤势的司马孚。
这一干人等皆被棘门军押着,跪在地上,见贾诩而来,纷纷谩骂不止。
贾诩思索片刻,恢复了平静。他看了看这些人,叹了口气:“唉,其他人本相概不过问,元瑜阮瑀表字,你乃凉王殿下之师兄,为何会如此而为?你可知凉王最恨背叛之人?”
“呸,韩贼有何德何能称王称霸?当年也是我瞎了眼,投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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