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中国的民间民情,陈鸣就是要改变也必须先承认这一切。
因为一两千年时光的演变,已经让中国传统文化与儒家彻底的融合在一起中国传统的普世价值观年成儒家思想的最直接的表现。
否认这个时代的儒学,那就是否认这个时代的中国传统文化和普世价值观。
陈鸣的理想还道阻且远,还充满了坎坷和曲折。而最主要的是,陈鸣也不是要全盘否认儒学对中国的贡献,那些儒学自身为代表的一些中国传统文化和普世价值观,还是需要继承下来的。他只想砍掉犬儒哪一部分,但这几乎不可能。因为现在的儒家,那就是犬儒。
所以,陈鸣决定把儒家与官场做一下分割,如此就掘断了犬儒的根了。用一个很直白的话:陈鸣就是想把儒家从官儒结合,变回纯粹的一门学问,哪怕它成为中国国学中国思想中国文化的代表呢,陈鸣都不会管它。但这很难很难。
陈鸣要从儒学手中收回‘教育’的权利,他要的是西方式的,是面对整个社会作为出口的教育,学校的出口是广阔的社会,而不是儒家那纯粹当官的教育。
未来的中国,社会发展需要的各种人才,大批的人才,必须通过学校系统的培养出来。而不是中国传统的‘师徒’教育。
满清当年的改革经验已经告诉了陈鸣:如果一个社会已经设置了诸多的新式学校,但由于传统科举的存在,那新学校肯定是办不好的。无论政府怎样优待新学堂的学生,发多少补贴,里面的学子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因为传统科举已经实行了一千多年,因为在中国官本位深入人心。只要传统的科举制度还存在,学生们就心向神往,读书人只有走科举之途才是正途,才会为人看得起,才会得到更高的社会地位。
所以,陈鸣面对这一连环式的问题,他必须对儒家下手。把最核心的‘官儒’,一分为二,将科考制度一步步演变成为后世的公务员考试。
全国几十万秀才选拔六七千举人,再从六七千举人中选出三百进士,这科举当然耀眼夺目,且进士一出来就是七品官。可要是科举选拔的目标从县太爷变成了官吏,从中央下到了省府地方,从三百人变成三千,甚至更多,它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么?
陈鸣看着秦大成怏怏退下的身影,也没有了跟这样的江南名士谈天的心情了,这些人打就在没了骨头的犬儒影响力和环境之下成长,这个时代的中国又没有受到外来殖民势力的大冲击,内心中还洋溢着tian朝上国的自得和自傲,很难几句话就把他们服。
但陈鸣可以很自豪的对人: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不是自己的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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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命运的抉择()
对于秦大成这样的江南名士,如果他肯投效复汉军,这是复汉军的‘成功’,可以作为一杆旗帜,在全国各阶层面前挥舞WWā◇↓,但很显然秦大成不愿意成为这面旗帜,什么民族大义华夷大妨都比不过一个‘利’字,金钱之利,名誉之利,陈鸣最初‘用秦大成的娘来威胁秦大成,用秦大成来威胁他的娘’的设想,刚刚实施就遭遇挫败。
甚至从秦大成这里收到的信息让陈鸣对于江南其他的文人名士,也兴趣大落。
双方的立场就不一样,就没坐到一处,想让这些人真正投效,为时尚早,也真的很做吐!
“大都督,魏主任发来急报。”这时刘武拿着一个朱红色竹筒匆匆的跑进来。陈鸣心头的讪讪之感一扫而空,神色微微凛然来。魏秀志的急报,他跟蒋天放对付苏州清兵,突然发来急报,可是大大不妙。如果陈鸣没记错的话,昨天这个时候是蒋天放发来的大红捷报。
这大红和朱红,一字之差,可是谬之千里。而且发信人是魏秀志而不是蒋天放。
陈鸣从腰间掏出一个小本本,这是一本缩印的千字文,顺序当然是打乱的了。作为这次战斗期间的密码本,而魏秀志发来的急报上很短暂,一共三十三个字:夜破吴民团,晨曦蒋亲攻浒墅,为枪毙命,以吴父换蒋尸首。敌三千渡太湖,逼无锡,退!但交代的很清楚。
队伍夜破吴熊光的民团,然后蒋天放亲自带兵进攻浒墅关,被清兵用鸟枪击毙,魏秀志用吴熊光的父亲换回了蒋天放的尸首。而且清兵有三千人通过太湖,威胁其军后路无锡,魏秀志已经退兵。
明明大好局面,却因为蒋天放的突然战死,而一下子败坏了来。
不然,苏州的那路复汉军,蒋天放带领着他们返回无锡,清军的攻势根本不是威胁。
但是作为一军之首的蒋天放就那么的死了,一下子事情就棘手了。
刘武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候着陈鸣的吩咐。刚刚陈鸣译出密码后,那真吓了他一大跳。蒋天放竟然战死了,这可是复汉军自成军以来陈鸣手下第一个阵亡的营官一级军官啊。
“命令陈安同,迅速带一队人赶去常州。告诉魏秀志,无锡保不住了就退回常州去。但常州一定要稳住。”大部队这边的浦西攻略刚刚开始,陈鸣还不想立刻收兵回撤。
陈安同是他放在南京的留守军官之一,复汉军宪兵营的营官兼军法处主任,虽然平日里很不得军中将士的耐烦,但不得不说,陈安同的‘威望’在军中是很高的。
陈鸣要他去常州镇场子,只要士兵的心不慌不乱,靠着那路人马的实力,守住常州绝对不成问题。陈鸣虽然刚刚扩充了部队,扣除了九江、安庆和扬州后,手中水陆军还超过两万,但不动弹的时候似乎还有余力,而一旦发动攻势,面临着清军越来越多的兵力,这次出击中的他就再次感受到了兵力不足带来的困扰。
淮安的大军不敢走宝应来攻高邮湖,但他们能走盐城啊,顺着古盐运河,他们能够一路赶到海门厅。无论是配合着广东水陆援军进攻南通州,还是在富安场就半岛直接向西威胁泰州,直接让江北的黄捷感受到压力,他明显的向陈鸣表示自己手中的兵力不够用了。
清军各部若是单独行动,对付复汉军根本造不成影响,但他们要是能有一个差不多的配合,就比如现在,那威胁就翻倍的上涨了。
扬州和镇江要都受到重大威胁,陈鸣还能带着大军扫荡松江、苏州府么?他只能回兵。这种钳势如果不尽快打破,随着清军抵到的兵力和的民团越来越多,复汉军的南京防御圈所受到的压力就越大,最终局势翻转,复汉军由攻转守,清军由守转攻。
那时候,就是陈鸣离开江南的时候了。
“让前线部队加度,五日之内夺下华亭!”
……
“让傅良给我狠狠的打,夺下无锡。五天内,本将军要兵临京口。”
浒墅关内,江宁将军容保情绪昂奋的大叫着。陈鸣要五天内夺下华亭,他就要五天内兵临镇江,只因为苏州清军真心的捡了个大便宜。复汉军在浒墅关下一战即退,搞得满苏州文武官员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吴父看到那被击杀的蒋天放的画像之后,一眼就看得出这人就是那个要活剐自己的贼酋,苏州清军才总算弄清楚了复汉军退却的原因了。原来吴熊光指挥鸟枪打死的那贼将,是他们的大首领。
这下子那些眼红吴熊光的人就真的要眼红他了。民团损失巨大算什么,有了现在这个功劳,吴熊光就是只剩下孤家寡人他也是大清朝的功臣。
而这下子容保也来了信心,诸多的苏州清军文武大员也有了自信,他们要围魏救赵,兵下镇江,一定会迫的陈贼大军不得不丢掉松江,速返老巢。
这是绝对绝的功劳。
而且风险性不大。盖因为整个江南都知道复汉军的主力杀奔松江去了,苏州府也就是阳澄湖以北区域遭了劫难,至于之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常州复汉军,那明显就是一支偏师。能把清军打的落花流水,那是清兵没有注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现在他们的大首领赫然意外的阵亡了,这支复汉军在苏州军政大员们的眼中,俨然从一根硬骨头就变成了一块没骨头的大肥肉。
……
苏州城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这是一处很简陋的屋子,面积好不足丹徒老家王宅的十一,可就是如此简陋的屋子,一个月的租金都高达三两纹银。偏偏王宗荃家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劫匪,一家五口人的性命倒都还在,家当却被抢夺个七七八八。
王宗荃现在街头给人代笔,生意对象主要是那些当兵的,兵荒马乱中家书最为重,王宗荃倒是不缺生意,但靠他与人代笔挣的这点钱要顾住一家五张嘴外有房租,那显然是不够的。
王宗荃的大女儿和小儿子在家陪她母亲,王氏的身体不怎么好,逃难中受了惊吓,其长子王之政在苏州一家药房里做学徒,因为王之政读过书认得字,人也伶俐透彻,加上房东做保,上个月很幸运的被药铺选了中。双边签了三年的契书,没工钱,可好歹为家中剩了一张嘴。
王宗荃是很恨复汉军的,如果不是复汉军,他们一家还在丹徒舒舒服服的过日子,长女的婚期更是订在今年七月,现在全家人都在忙着给女儿备嫁妆呢。王家是小地主家庭,有一二百亩地,在江南这种人家已经算是乡绅了。
现在,一切全完了。
可慢慢的王宗荃已经恨不来复汉军了,他现在更多地是为赚钱奔波,更多地是为自己一家人早早的逃进了苏州城而庆幸。王宗荃虽然这些日子没有再出过苏州,却也听说了城外数十万难民被关在外头的惨状。
“爹,快坐下来歇歇,汤饭过会儿就好了。”
十六岁的大女儿给王宗荃端了一碗水。王家晚上是不吃干饭的,一天三顿只有早上吃干饭,因为要给王宗荃备中午吃的食物,王宗荃作为全家的顶梁柱,是一天两顿干的。而王家其余的人就一干两稀。
“当家的,官兵都开出城了?”王氏坐起身来,但没有下床。屋内又湿又热,窗户门全打开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儿风,脸色微微发白的王氏额头上明晰晰的汗水。她身子虚,却也受不了这闷热。
“爹,官兵能打回咱老家么?”才七岁大的小儿子期待的问着。
王宗荃一手端着碗,一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哪有那么容易。官兵是很多都开出了城,今天只家信我就写了三四十封。”一封家信三五个子,王宗荃口袋里沉甸甸的全是铜钱。“但陈逆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打败,他们也打不到江南来了。”
“苏州这里水太多,水网密布,现在又是梅雨时候,贼军的大炮拖不过来,还正巧被吴举人打死了大首领,人这才退走去。要是换到他们的老巢,上百门大炮一溜排开,要多少人命填进去才能拿下啊?”
王宗荃摇头哂笑着。苏州当兵的都是什么德性,来苏州城避难两三个月的王宗荃清楚地很。这里的绿营真的很烂很烂,就如他老家的一样。他们要是有这么大的决心填人命夺下镇江,那还不如先把吴淞口管一管,听说现在天天都有满船满船的硝石硫磺被拉到陈逆那里交易。
复汉军用五倍的价格公开收购硝石硫磺,要是成品的火药,就更好了。
王宗荃小儿子期待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就是王氏也叹了长长一口气。
“爹,娘,大姐,小弟,我回来啦。”
屋子外突然响起了王之政的声音。王宗荃猛地站起身来,王氏靠在床头的身子都一下绷紧。那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可不正是十五岁的王之政,手里还拎着几服药和一个油油的纸包。
五副药,十个肉包子,一串钱,王之政带回家的东西让王小弟高兴极了。但王宗荃和王氏,还有王家大姐都面色沉重。他们记得可是清楚,王之政签的契书是没工钱的学徒,现在这是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掌柜的给的。这五副药都是温养身子的俺娘隔一天喝一副,一副药能煎三次。”王之政事实上已经知道原因了,药店掌柜的根本就没有了瞒他,不仅是他,跟他一块进药房的另外四个学徒,还有药房里本来的学徒、伙计,以及坐堂大夫们,全都被官府征用了。
官军要上阵厮杀,那就免不了要有受伤的,那就用得到他们药房里的大夫了,至于王之政这样的学徒,也正好随从军中打打下手,帮个忙。
王之政可不敢跟父母说实话。要是说实话了,他爹娘保管不让他再回药房。可他都签了契书了,除非逃出苏州城,王之政就脱不开药房‘势力’的笼罩。而都要山穷水尽的王家,离开了苏州又能去哪了?他母亲正病着呢。
苏州城中,各种小道消息,错综复杂。其中不少谣言都将复汉军说的面目全非,宛如妖魔鬼怪;而也有谣言将复汉军夸得像一朵花,好得很,待人和善,不杀平民,不抢掠jianyin。
王之政年纪虽小,但人挺有主见的。对于谣言他一概不信,而且自认他是随在大军后头的,他们大夫是救死扶伤用的,不是冲锋陷阵用的,王之政觉得危险很小。他就对爹娘隐瞒了。省的爹娘操心牵挂。
第二天天刚刚亮,顶着斗笠,披着蓑衣的王之政跟随着药房的掌柜后头,拖拖拉拉的走出了苏州城,他并不知道这一去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自己从此走上了一条他从来没有想过的辉煌大道。
有的时候,人的命运就是如此。
在清军的大部队陆陆续续向无锡的时候,从镇江通往常州的运河上,陈安同在船舱内安安静静的坐着。他整个人就像脸上的表情给人的感觉那样,冷硬,严肃,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头雕像。事实上,他也不需要感情,因为他是陈鸣掌控军队的一把尖刀,刀口下滴哒的鲜血从未断绝过,这也是宪兵队给复汉军全体上下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当然了,宪兵队不是前明的锦衣卫,更不是前明的东西厂。他们就是军法处,严格执行军法军规,不容私情。虽然杀了不少的人,惩罚了更多地人,给复汉军上上下下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