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聪忘记了自己当初在什么地方第一次见到荷花,总之见过一回就彻底喜欢上了这个花。
荷花虽然开的不艳,胜在素净上。墨聪也就喜欢荷花的这种素净,看过之后心中就能平静不少,特别是下令让杀人之后,最需要的就是看看素净的东西。只可惜,长安的天还是有些冷,种下去一月有余,就只长出几片叶子,让墨聪心中更加不爽。
伸手在塘低掏了一把淤泥,阵阵的恶臭钻进鼻子。觉得手中抓住了什么,在水中洗干净之后才现竟然是一块骨头。难怪这一片池塘能让荷花长出几片叶子,诀窍就在这人骨头上。墨聪摇头苦笑两声,顺手将骨头扔进荷花池,胸中的气闷一下子竟然就没有了。
“出来吧!每日趴在老夫院子里,连老夫上个茅房你都要看看,也不知道你们陛下想看什么?”
墨聪一句话说的明白,四周却安静的不像话。既没人回答他,也没见人出来。墨聪摇头叹气:“藏头露尾非好人,再不出来,老夫就不客气了!”说罢,伸手抓住池塘中一根芦苇使劲往上提。芦苇顶上的毛纷纷震落,洒在池塘中,惊起一片浪花。
第766章 大朝会()
在马邑捷报传来的第三天,正好是十五。>按照规矩,今日应该是大朝。所为大朝就是文武百官觐见陛下的时候,每月中只有两天,十五和初一。这一天,凡是在长安的官全都要去建章宫面圣,哪怕去了之后,你只能站在建章宫的院子里晒太阳或者淋雨,必要的礼节是不能少的。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窦婴的车架便出了门,车厢中坐着窦婴和灌夫。一个是当朝丞相,另一个是新晋的卫尉,都是朝廷重臣。两人又是好友,一同上朝也不是头一回。
灌夫今日在车里面实在坐不住,一张老脸兴奋的红光大胜:“今日一说,应该就会昭告天下了吧?”
窦婴摇摇头。灌夫一愣:“不会?为什么?”
窦婴道:“红翎信使是跑的快的,马邑这会一定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忙活,陛下虽然留下苏小子收拾,但是,在不确定匈奴人是否真的乱起来之前,绝不会昭告天下,陛下是有担心的。”
“担心什么?单于的主力已经被全歼,匈奴人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窦婴看了灌夫一眼:“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今日上朝之后你还是少说话,可万万不要忘记了。”
“怕什么?我灌夫行的正,坐的端,现如今也不是当初了,难不成还怕有人使坏?”
窦婴皱起眉头:“虽然不是当初,可朝堂上的事情谁说的准,老夫就知道,已经有人准备参奏苏小子,你家在颍川的事情还没完,这会万万不可往上冲!”
“何人如此大胆,这个时候要参奏苏小子?要知道,此战若没有苏小子,我大汉何来如此大胜?”
“这就是关键,你可听过功高震主一说?”
“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天下始终是刘家天下,谁都不能觊觎,就算陛下此次维护苏小子,谁也不知道陛下心中的真实想法!”窦婴长出一口气,再次警告灌夫:“这些话我也只对你说说,你记在心里就好!”
马车吱呀吱呀的在青石板路面上碾压,出难听的声音。两旁的护卫提高警惕,将火把和灯笼举的高高的,希望能看清周围任何一处隐蔽的地方。窦婴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官员早到,见窦婴的车架到来,纷纷上前见礼。窦婴是个实诚君子,虽然贵为丞相,却也不摆架子,从车里出来笑呵呵的看着众人。
等众人离开之后,汲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窦婴笑道:“御史大夫怎么不高兴?”
汲暗叹了口气:“丞相何必看我的笑话,难道丞相就没有听到些风声?”
窦婴不说话,既然拉住窦婴的衣袖,就往马车一侧拖。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汲暗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几个御史已经联名,我实在拦不下来,他们今日就要当堂上奏,还请丞相替我想个办法才好。”
窦婴道:“御史奏报乃是正理,你我虽然是三公,却也不能隐瞒,若是让陛下知道你有意阻拦御史上奏,你这个刚做了几日的御史大夫恐怕当不长久。”
“哎!”汲暗叹了口气:“早知是这个样子,倒不如做我的京兆尹比较好,至少没人给我添乱。”
窦婴笑了笑:“这话说的有些违心,想当初你做京兆尹的时候,可没烦恼,特别是遇到苏小子之后,从来就没见你笑过。”
汲暗无奈的笑了两声:“苏小子,呵呵,早知现在当初真该打他一顿板子!”
两人笑了几声,窦婴忽然面色一正:“可知都是谁?”
汲暗道:“还能有谁?”
“又是他们?”
汲暗点点头:“自从他们做了御史以来,我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当初怎么就答应了庄青翟,将祸事引到自己身上,早知道就该赶出长安才好。”
“就他们三人?”
“已经联合了不少,大概有十七八个,基本上和他们的情况差不多,都是自命不凡的人。”
“那就让他们闹去,看着就是!不过,你得私下里向陛下上个奏折,免得陛下以为是你鼓吹。”
“此事我还知道,到时候希望丞相多多帮助。”
两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建章宫的宫门已经开了,太仆已经喊叫着众人列队准备上朝。窦婴和汲暗都是三公,两人应该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有他们两人站好,剩下的人才依照顺序跟在两人后面。原本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有三人,丞相,御史大夫和太尉。然而自从文帝朝太尉周勃被罢官之后,太尉一职始终空缺,到了现在朝廷都没有太尉。可以说,朝廷的军队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
太仆从队列里穿过,一一检查是否有人站错,或者有人穿戴不合时宜。这时候就看太仆的心情,心情好的说两句,心情不好的直接就让人撵回家,从此以后你就知道你的政治生涯结束了。所以一个小小的站队,也是有政治目的的,如果是皇帝不想见的人,太仆就会在宫门外将你处置。
黄门侍郎刘吉庆站在宫门里,面无表情等着众人站好队伍,大声说道:“陛下有旨,今日乃是大朝会,诸位爱卿上殿!”
长长的音调拖出来,窦婴第一个迈出步子,余者双手抱在胸前,低着头看着前面人的脚后跟,鱼贯而入。羽林卫手持兵器站在御道两边,泛着青光的刀剑已经出窍,只要现谁有不轨举动,立刻就会砍下来。所以,这个时候百官比鹌鹑还鹌鹑,因为就算羽林卫砍了你,非但没人替你叫屈,弄不好还会满门抄斩,这就是皇权。
建章宫的大殿里灯火通明,离着八丈远就能闻见灯油的味道。皇帝刘彻端坐龙椅之上,面貌威严,俯瞰他的臣子。窦婴在离着台阶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下,等了片刻,跪倒在地,率领众人山呼。
这就是大朝会,没有后世电影中那般的繁琐,也没有后世电视剧中那般浩荡。总共加起来不到二百人的队伍,全都挤在大堂里,诺大的建章宫都显的有些拥挤。
待众人山呼毕,刘吉庆扫视一眼众人,再次说话:“陛下有旨,诸卿就坐!”
众人纷纷寻找自己的座位,站在后面的只能去门外。如果放在以前,就苏任那个破太中大夫,了不起只能坐在门槛上。可见大汉的官员有多么繁杂。现在自然不一样了,有了将军的职衔,最起码能坐在殿里面。有些人当了一辈子官,都没有机会在建章宫就坐。
上朝并非是议事,重要的事情,皇帝和几个亲近大臣早已经商量妥当,之所以在朝会的时候说一说,就是告诉别人结果而已。与其说大朝会是群臣商议国策,倒不如是一场政治秀。无论是封建帝国还是后世的各种政治形态,决定国家命运的人永远只是少数。
“陛下,为臣有事上奏!”
按理来说,大朝会的主角是丞相,只有丞相说话,其余人才能言。现在丞相还没说话,就有人抢着言,不由的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一看那人的样貌,汲暗的心就凉了半截,一张脸立刻就黑和锅底一样。但那家伙是他的人,这时候出去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心中叫苦却无能为力。
新任御史边通跪在大殿中央,脑袋触地,一双手高高的捧着自己的奏折:“臣身为御史,有弹劾枉法之人的职责,今有建威将军苏任,私授战场缴获,私卖军功,更有不法商贩崔久明从中作梗,护军将军韩安国尸位素餐,雁门太守李广、代郡太守程不识装聋作哑,臣以为这些人皆为朝廷蛀虫,笼络战兵之心,其心可诛!请陛下明察!”
边通说的有理有据,手中的奏折更是厚的令人指。自从苏任改进造纸工艺以来,原本笨重的竹简已经被纸张替代,就算是写万言奏章,也就薄薄几页,今日边通手里的奏章足有一寸后,看上去都有些吓人,不知道这份奏章他写了多长时间。
既然有人上奏,皇帝刘彻自然不能不问,挥手示意刘吉庆将奏折拿上来。接过刘吉庆手里的奏折,刘彻轻轻的放在面前几案上,扫视了堂下一眼:“还有何人要参奏苏任,一并拿上来。”
王朝就要起步,因为边通已经看了他好几眼。朱买臣却一把拉住王朝,冲他微微摇头。跪在堂下的边通愣了一下,原本三人说的好好的,更有十几人誓同进退,怎么现在自己占了出来,其余人都打了退堂鼓?边通的眼里冒火,盯着那些站在朱买臣身旁的人,牙齿咬的嘎吱响。
刘彻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人现身。汲暗长出一口气,幸亏没有生几十人一起上奏的事情,只有这么一个刺头就好办的多。待刘彻问了三声之后,汲暗这才站出来,对皇帝施礼:“陛下,臣本不该说话,但因诬告苏将军之人乃是御史,所以臣斗胆请陛下责罚!”
汲暗说完,慢慢的跪下。刘彻一直看着堂下众人,等汲暗跪好,呵呵笑了两声:“诬告?御史大夫以为是诬告?”
汲暗没敢说话,他似乎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不同的意思。脑子飞快的分析皇帝的话代表什么,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正准备说话,就听见皇帝接着道:“我看边卿说的很对,苏任售卖斩获和倒卖军功只是朕早有耳闻,就想看看尔等谁在为我大汉着想,让朕寒心呀!三公九卿全都装聋作哑,难不成你们已经被一场胜仗冲昏了头脑?”
刘彻举起边通的奏折,继续道:“朕今日就告诉你们,苏任枉法之事事实清楚,边卿绝没有愿望他!黄门侍郎,立刻拟旨,着令卫尉亲自前往马邑,将苏任收监押回长安,听候落!”
第767章 脆弱的太子()
马邑城每天都在生变化,有公输轨在,只要苏任提出一个想法,公输轨就会带人按照苏任的想法努力的将马邑建造城塞外最坚固的城郭。瓮城,棱堡全都出现在马邑,凡是当过兵的人看过之后,无不咬牙切齿。只要在马邑屯够足够的粮草,不用一万人,就能将马邑守上一年。
刘健已经主动请缨,希望留在马邑镇守,苏任笑呵呵的答应了。但是他的话也没有说满,必定刘健的身上流着淮南王的血,说刘彻心里不各应那才是怪事。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李成和刘健都留下,刘健只会作为李成的副手。这也更符合苏任的利益,必定李成是苏任当初的兄弟。
马邑的俘虏和商贾已经走了,只剩下两万军卒。听说西面已经打了起来,所以马邑的建设度还得继续加快。苏任对建筑的事情不是很精通,但是他每天都要在工地上转悠两圈。一来让马邑城中的老百姓放心,自己这个驻守大将没跑,另外一个就是给公输轨多余制造些麻烦。
吊车已经成为主要的建城工具,站在广场上,看着民夫将水泥和砖块一趟趟的吊上去,转眼间就变成一段城墙,让苏任很有成就感。虽然这样的城墙在苏任心中和玩具一样,但是大汉朝的人格外重视,恨不得一块砖之下全放上水泥,这可是他们保命的本钱。
王恢一直没事,总是跟在苏任身后,只要苏任出门他就跟着。朝廷还没有撤掉王恢副将的职务,所以说王恢还是苏任的副将,跟在主将身后是副将的必备条件。哪怕是死,也会比主将死的迟一点。
“以在下看,再有三月,马邑的城墙就能建好,有了将军的办法,再建造房舍就简单多了!”王恢很感叹,他见过建城,有多么辛苦他非常明白。
苏任道:“房舍其实不用怎么建,城中留下的房舍已经够百姓居住,剩下的地方卖给那些商贾,他们想怎么建造看他们的意思就成。”
王恢一愣:“将军还准备和匈奴人交易?”
“有何不可?朝廷没说不让继续交易,既然如此马邑依旧是个榷场。”
“可现在匈奴人已经开打,这场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多久,谁会来?”
“那就得看大行令的本事,乌桓、西域、三韩这些地方还有不少国家,他们对我们大汉的货物非常需要,只要大行令能说服他们派人来马邑交易,没有匈奴人又有什么不同?”
王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瞥了苏任一眼:“你这是要老夫的命呀!”
“呵呵呵……!”苏任笑了笑:“大行令不就是干这个事情的吗?这些地方不比阴山,大行令给他们带去的是好消息,没人会要大行令的命,听说张骞在长安休养了半年,已经在准备第二次前往西域,大行令就不想和张骞比一比?上一次张骞失败了,可陛下还是赐爵博望候,大行令就不想?”
王恢叹了口气,摇头道:“封侯拜相何人不愿意,但在下就是担心怕又惹出什么乱子。”
“大行令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大行令没有封侯的心思,本将军找别人也是一样。”
王恢连忙道:“不用不用,在下这把老骨头还走的动!既然还是大行令,自然就要为我大汉流尽最后一滴血!就请苏将军替在下准备好一切,不日就去乌桓看看。”
一对骑兵在荒草中来回穿梭。骑士的技术高朝,趴在马背上,让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