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十三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流失,脚下的步伐越发的沉重,眼前的视线越发的模糊,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的开始摇晃。
不能再跑了!跑不死,力竭,还不是被生拿活捉?干脆跟他们拼了!
郝十三摸像怀中,怀中的菜刀已经不再,为了入城没有麻烦,他没有带菜刀。
那还是继续跑吧!
人死球朝上,大不了,这一百多斤,就扔这安庆城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求不要再在工地上搬砖。
人家公子落难,都有后花园的小姐搭救,怎么到我这,就不灵光了呢?
哦,我也不是什么公子,我只是元末的一个草根,卑贱的连名字都不配取。
可惜了,来到这乱糟糟的元末走一回,连个姑娘的手都没拉过,就这样子,玩到这游戏结束了?
……
郝十三的头脑混乱,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大脑一片空白,双耳发出不明的耳鸣声,只是一双脚,还步履蹒跚的跑着,跑着……
“扑通”一声,郝十三栽倒在地。
还是这华夏的壮美河山,倒下去,都是这般的熨帖。眼前一片漆黑,世界也开始安静,静谧的,如同天堂。
……
“死了,我一定是死了”郝十三醒来的第一想法。
郝十三一骨碌从床榻上爬起来,眼前的一切,让他断定自己死了。
室内一片昏暗,昏黄的油灯,照着一个黑衣的老妇人,不正是奈何桥上的孟婆吗?
那老妇人,一身的黑衣,脸上的皮肤又老又黄,没有一点的血色,而且褶皱堆积,仿佛是开裂的枯树皮,目测,没有八十也有九十,那面皮的丑陋程度,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尤其是那服饰,郝十三却是从未见过的。
当时郝十三攻占寿州的时候,达鲁花赤网罗的各色美女,他都有见过的,汉、蒙、回、高丽、东瀛的美女都被达鲁花赤网罗在府邸内,虽然郝十三没有碰他们,但是,最起码的元末服饰,郝十三也算是科普扫盲了。
这老妇的衣着,却是稀奇,一身黑衣,上面缀满了银饰,还有那帽子上的装饰,垂到下颌,也是银子装扮。
“阿爹,他醒了!”那老妇见郝十三醒来,对对一旁灯下的长者道,声音却是非常好听。
说罢,一晚温水,已经送到郝十三嘴边。
郝十三碰触到一双温软的小手,白皙细腻,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双小手,与那形容枯槁的老妇联系在一起,若是将那老妇的面容遮住,单是那一双小手,就已经足够迷(倒)无数男儿。
郝十三无心品评“孟婆”的小手,也无心考虑她如何保养一双这般漂亮的手,管他什么孟婆汤?如今口渴的紧,就当是饮鸩止渴吧!
再看灯下的那被喊做“阿爹”的老汉,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古铜色皮肤,也是一身黑衣,面皮上的褶皱,都没有那老妇人浓重,只是眼角的鱼尾,多少留下一点岁月的沧桑。
不过从相貌上看,那个婆婆,给这个老汉当妈都绰绰有余了。
这是什么鬼?老妇如此衰老,一双小手为何保养的这般好呢?声音又是那般的好听,难道是天生畸形?
被那么老的老妇喊做阿爹的老者,修炼什么功夫,容颜保持的如此之好呢?看上去却那般年轻?
“这位壮士,为何被官府追的如此狼狈?”那个老者开口问道。
额?那个,没死?那这两位老者又是哪一个室外高人?
“恩,那个,他们污蔑我偷鸡……切……”郝十三白眼一翻,信口胡诌,好想他有多么的高尚一般。
眼看着是这一双老者救了自己的性命,有的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好十三个想错了,这样蹩脚的桥段,骗傻子傻子都不一定信。
就算是偷一只鸡,本山大叔偷鸡都是放狗撵的,他郝十三偷的又不是飞鸡,犯得上调动全城的军队缉捕吗?
老者忠厚的脸上满是遗憾,他轻轻打摇了摇头,示意郝十三说实话,郝十三知道这样撒谎不能过关。
说什么?说我是余阙追捕的要犯?说我是红巾军的总管郝十三吗?还不得给我送余阙那,让余阙羞辱。
咣——咣——
窗外一阵锣声,巡夜的汉子高喊:“各里各坊,有红巾贼郝十三混入城内,务必缉拿,私藏着,全家连坐。”
咣——咣——
“贼人高八尺有余,腿长,臂长,擅长蛊惑妇孺,百姓务要信其谣,从速报官。”
日,这不是给我做肖像描写呢吗?
第五十一章 错拔他毛()
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老伯和老阿婆,郝十三知道自己不应该隐瞒,也没法隐瞒了。
他在街上跑了那么久,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站在路边,像看跑马戏一样看他跑,能不知道他是谁?
还有,那巡夜的更夫,将他的形貌描摹的如此生动,单是这一个身高,已经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他是红巾军不假,他没有宣扬喝符水,也没有宣扬刀枪不入,怎么就妖言惑众?怎么就蛊惑妇孺了呢?
“老伯,我不是想刻意隐瞒,我是怕牵连你们,我就是那庐州过来的红巾军总管郝十三!”郝十三慷慨陈词,仿佛自己的名字,能够将老者雷倒。
但是老者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老伯点点头,仿佛是对诚实孩子的赞许,黏着花白的胡须,笑而不语。
“老伯,你们还是把我送去官府吧!官府肯定要逐户盘查,十三一死不足惜,千万不要连累了老伯以及家眷。”郝十三却是,不想让自己连累好心人,如今还有性命在,完全依靠着古怪父女搭救了。
“笑话!”老者很是藐视的说:“谁敢搜我杨正泰的住处?借他几个胆子,今日天黑,城门已关,壮士暂且在处留宿一夜,待明日,老伯送你出城。”
杨正泰?长得和“正太”没有一点关联,此人何许人也,居然如此藐视官府,难道他表字“顶天”?会什么乾坤大挪移,瞬间将他秒送回营!
“老伯能救我在危难之中,十三已经感激不尽,怎能让你们再去冒死送我出城,只求留宿一夜,明日便自去,大恩容当后报。”郝十三就床榻上爬起,单膝跪下,抱拳感谢。
郝十三这一动,才感觉道浑身皮肉对于身体的重要。
若不是骨骼外面包裹的皮肉,恐怕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浑身的骨骼,此刻已经变成一堆白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疼。
“休要多礼!休要多礼!”老者见郝十三懂些礼数,身体又是这般虚弱,赶紧扶他躺下,与郝十三攀谈起来。
此时郝十三已经亮明自己的身份,也没必要刻意隐瞒什么,将此行护送余阙家眷的目的一一说明,又盛赞余阙是一条好汉,完全隐去自己想打安庆,又不具备实力的情况,毕竟安庆在余阙的治理下,百姓的生活要好过他处。
听得杨正泰老汉连连点头称赞。
郝十三仿佛是在这个社会上,第一次得到长辈的认同,大有知己难觅的感觉,也不隐瞒,便将罢兵垦荒,收纳流民的想法,也和盘托出了,并且盛情邀请老伯入伙。
郝十三这种质朴,丝毫没有枭雄的奸诈,让老者对他有了很多好感,尤其是郝十三不擅杀,不穷兵黩武,知道关心百姓,不违农时,于民休息,又对敌对家眷,如此仁慈。
“你的盛情邀请,老伯都动心,不过我的家眷太多,恐怕无法安置!”
“老伯别开玩笑,我有两座大城,你多少家眷我都安置的下的!”郝十三根本看不出老伯有多少家眷,貌似这个宅院内,也就这一个老头,一个长得比老太太还老太太的老奶奶。
杨正泰诡异的笑着,伸出食指一根手指头。
“一百人?没问题。”郝十三见老伯摇头,又猜道:“一千人?老伯,你多大家族啊!”
老伯又是摇头微笑,两次郝十三都没有猜中,他只好公布答案:“一万人!”
我的天呐!郝十三被雷到了。老伯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还是氏族大家的族长啊。
“老伯,十三冒昧的问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杨正泰豪放的笑道:“杨正泰你没听过,家兄杨正衡你该听过吧。”不知道老者提到杨正衡的时候,为何面上闪过一丝的悲凉。
郝十三也看出老者的一丝不快,但是他确实不知道,杨正衡是何许人,他只能微微的摇了摇头。
“好吧!”杨正泰无奈道:“我那不孝侄子杨通贯,朝廷赐名杨完者的,你总该听过了吧。”
“十洞飞山蛮!”郝十三惊呼道。
“不错,我就是十洞飞山蛮,第二洞洞主杨正泰是也!”
飞山蛮,乃唐末宋初桂北黔南的地方酋长杨再思所创立,后内附于宋,其十个儿子分管地方,以字派“再、政、通、光、昌、盛、秀”七字,为等级建立封建领土制度,称为十峒飞山蛮。
元末,红巾军大起,杨正衡与杨通贯父子,因为曾经受过元朝的封赏,所以组织军队,被广西行省平章所看重,用来围剿天完政权的徐寿辉的红巾军。
飞山蛮势大,受朝廷忌惮,所以分两部,一步由杨正衡率领,留在湖广行省继续围剿天完政权,因为不被朝廷信任,最终导致全军覆灭。另一部分由杨通贯率领,顺江而下,到了安庆,准备围剿庐州的红巾军。
杨正泰,正是飞山蛮现任首领杨通贯的叔父,也是一洞的洞主,因为不满其兄长的战死,以及朝廷的不信任,早就萌生了退却之意,只是山高路远,回乡无望,战火连连,无所适从。
杨正泰想拉走自己的一万人马,与蒙元朝廷对着干,为战死的杨正衡复仇,可是他的侄儿的想法与他大有不同,自己势单力孤,无有后援。
郝十三倒也爽快,如今他自己也是势单力薄,攻城略地,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广西的山水,世代孕育着华夏最好的兵,若是有一个这样的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杨洞主若与我结盟,十三双手欢迎,庐州,寿州,可以任选一城居住,杨洞主若想攻城,十三当提供最大的军事援助,不过你拉出军队自己单干,杨通贯能够允许吗?”
“难也正难在此处,明日先送你出城,至于结盟一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杨正泰满是慷慨的说。
那可是,一万广西飞山蛮大军啊,郝十三想吃定这个盟友,却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吃得下。
庐州、寿州红巾军的总兵力加一起,也不过万把人,把这上万的飞山蛮放在自己身边,忠诚度未可知也,胡大海不就是死在杨完者的降将手下吗?
杨正泰若是想打他庐州、寿州的主意,以飞山蛮的骁勇,郝十三手中的那点兵马,不是杨正泰的对手。
就算杨正泰真的带着军队跟自己走,郝十三决定,万万不能让他们进自己的城池,至少现在不能,若是在附近再得到另外的城池让杨正泰飞山蛮驻扎,与庐州、寿州,形成三角之势,那就科学了。
最好彼此还能派遣出人质到对方,这样关系就稳固了,就是不知道,杨正泰是否认同。
算了不管了,肚子饿的狠,先就桌上的东西,胡乱的吃些吧,明日再说。
第五十二章 小姐发威()
一夜,郝十三似乎都没有安寝。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离开兄弟们独处,又是身处险境,心里总有一根绷紧的弦,明天出城的问题,让他不能释怀。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好不容易挨到东方破晓,才听见有人敲房门,正是老者杨正泰。
飞山蛮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只有少数的飞山蛮首领,才拥有入城的优待,杨正泰,正属于这种特权/阶/级。
院子中停着一挂马车,正是那种千金小姐才用那种,带着车棚的马车,十几个挎腰刀的黑衣汉子簇拥着马车。
等等,郝十三上车的脚步停住了,那汉子跨的腰刀,引起郝十三的警觉。
那绝对不是汉家的刀,几分像唐刀,更有几分像东瀛的的倭刀,刀身不过一寸余宽,倭刀一般的刀柄,倭刀一般的刀身,长约三尺余,却比产自北蒙的马刀和汉家的单刀,轻盈了许多。
杨正泰见郝十三对腰刀产生浓厚的兴趣,解释道:“这乃是飞山蛮的苗刀,汉地少见,乃是溯源于唐刀,由飞山蛮自行打造的。”
唐刀曾经盛行一时,自宋以后,唐刀的打造已经在中土绝迹,甚至到最后的华夏失传,连唐刀最著名的陌刀已经失传,只闻其名,具体是什么样子,后世都没人能说的清楚了。
郝十三对历史了解不多,把飞山蛮的腰刀,比作了唐仪刀了。
万万没有想到,盛名的唐刀并未失传,一支在东瀛流传下去,成为世界的四大名刀之一,被苗家继承的唐刀,却因地处边陲,淹没在历史长河而无人知晓了。
杨正泰见郝十三,还兀自直勾勾的盯着腰刀看,只当做郝十三想要一件防身的兵器,就侍卫身上扯下一把刀丢给郝十三,再不管不顾:“出城,回营点卯。”
郝十三见杨正泰赶时间点卯,也不好多言,接过腰刀爬上马车。
郝十三跃上马车,撩开轿帘,车上一人,差点没给他吓的掉下马车。
郝十三本以为自己独自躲在马车上,却不曾想,昨天见到的那个老奶奶,此时也端坐在车上,如今东方未晞,古怪的老婆婆,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老婆婆一把拉住郝十三的胳膊,没有让他做自由落体,一双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盯的郝十三浑身不自在,老婆婆冷冷的说:“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十三失礼,十三失礼!”郝十三连连告罪:“十三不知与婆婆同行,所以失礼了!”
那婆婆并不理会他,只将那张及其丑陋的脸,扭向一旁。
郝十三坐在那婆婆的对面,都不知道目光该往什么地方放,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婆婆那张可怖的脸。
有的时候低头,并不是代表屈服,而且还能看见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