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刀的花厂开张不知不觉已经有数月之久,生意好得是蒸蒸日上,四毛这个送财童子也被徐三刀捧到了天上,包括他手下的兄弟们也看出了四毛在老大心目中的份量,全都变得刻意巴结和讨好。徐三刀的一些狐朋狗友知道四毛是花厂的大师傅,有事没事也跟着往四毛跟前凑,套着近乎,希望能从四毛那儿能漏出点什么口风来,借机发点小财。于是今日请客的,明天邀着听书喝茶的络绎不绝,而四毛也是来者不拒,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请客的人中当然也包括三癞子,约了好多天,四毛都借故推脱了,没想到一大早,四毛还有六子在沔口最热闹的早酒摊子,也是三癞子每日必到的地方碰上了,三癞子不由分说,拖着四毛一定要拼个桌子,由他来请客,六子和三癞子没什么交情,彼此都不太搭理对方,当然也不便反对,于是两桌凑一桌摆开了阵势。
沔口素来就有喝早酒的习惯,所谓早酒早酒,顾名思义就是早上喝酒的意思,既然有酒,当然不能无菜,而且早酒又不像中午或者晚上的正餐,多了些随性,由此也形成了当地特殊的一道风景线。
早酒摊在黄金宝地聚宝街口最为扎堆,生意也最为火爆,顾客都是露天而坐,或三三两两,或自斟自饮,东家的肥肠砂锅、南家的鳝鱼面、西家的蒸包、北家的煎饺,如同抓药似的点齐了,搁到一张桌子上,再配上半斤烧酒,四毛与三癞子喝得不亦乐乎,六子心里藏着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应酬着。
“一大早吃你的请,这怎么过意得去啊。”四毛美滋滋的砸吧着嘴抿了一口酒,笑嘻嘻的跟三癞子客气着说道。
“是兄弟不?还是兄弟不?”三癞子涨红了脸,满是愤慨的表情:“赚银子是干嘛用的?不就是为了跟兄弟一起花的,再说这种话就别怪哥哥我跟你绝交啊。”
四毛频频点头:“我错了,小弟年纪轻,嘴巴没遮拦,哥哥你别见怪。从现在开始,一定不跟哥哥你假客气。”说着话掉头叫老板:“老周,肥肠还添一份来,哦,再到胖子那帮我叫一份麻酱面过来。哎,我说你周肥肠可是越来越抠了,这两筷子不到,锅里就见底了,净剩清汤寡水的。”
上下一般粗的老周不说话,只是呵呵笑着上菜,挑肥拣瘦、嫌少争多从来都是顾客的权利,老周外表憨厚,内藏精明,根本就不搭理你,陪着个笑脸,该给多少还是多少,你又不能打他一顿,咬他一口,受两句数落算什么,只要能让你从口袋里掏银子出来便成。
不一会,卖烧麦的胖老板端着两碗麻酱面亲自送了过来,现在他早就不卖烧麦了,四毛麻酱面连锁专卖在聚宝街就交给了胖老板独家销售,生意也是好得不行,一听说是四毛要的,立刻巴结的第一时间送到:“啧啧啧,四毛,看看你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啊,听说你发了大财了,看这打扮,看这派头,早酒喝着,小日子过得比神仙也不差咧……。”
四周的摊贩们纷纷跟着附和,一个街边的混混眨眼间就变成了花厂的大师傅,结交的都是徐三刀这种跺跺脚能让聚宝街抖三抖的角色,那绝对是这些市井小民崇拜的偶像了。
四毛虚与委蛇应付几句,打发走了胖老板之后,压低声音对三癞子说道:“癞子哥,说实话,小弟还真得好好感谢你,没你给我下套,我还过不上这种优哉游哉的日子。”当着六子的面,四毛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但三癞子当然是一听就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就是感谢他设计诓了老张,逼着四毛投到徐三门下,才能过上现在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三癞子一双三角眼里闪闪烁烁,似乎在判断四毛这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在正话反说:“你真不恨我?不过说实话,哥哥也是受刘疤子胁迫,没办法的事啊,刘疤子收场租的时候被你得罪了,心里恨你恨得牙痒痒,春娘出面给你们说和,顾忌着她娘家的势力,疤子面上不敢挑事,只能憋着暗地里找机会弄你,硬拉着我掺和进来,哥哥我一个外乡人飘在此地,在沔口怎么能不看这些个地头蛇的眼色,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癞子哥,我是诚心诚意敬你一杯,喝完这杯酒,兄弟有话说。”四毛一脸的真诚。
“得,这酒得喝,干了。”三癞子和四毛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我四毛瞧得上眼的人不多,但对癞子哥你,那是服气到你姥姥家去了。”
三癞子眨巴着眼:“我姥姥家?”
四毛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表情:“不管是谁家的姥姥,总之就一个意思,兄弟我服你。那刘疤子粗人一个,除了打打杀杀,脑子里就是一堆浆糊,没有癞子哥你出谋划策,他就算憋死也想不出这么个损招,所以说,癞子哥你是我四毛的恩人,歪打正着帮兄弟谋了个金饭碗子,我不服你服谁?”
“那是,刘疤子面上看着穷横穷横的,这辈子注定就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的命。”三癞子酒一下肚,脸色发红,心跳加速,再被四毛明着捧,暗着损的三句话一糊弄,就有点分不清好赖话了。
“来来来,满上,满上…。。”四毛趁热打铁,接着倒酒:“不过我就也有一事不明,凭着哥哥你这一身的本事,在哪不能混得风生水起的,何必在沔口这个小码头龙游浅水,虎落平阳啊?”
四毛这一句话就挠到了三癞子心尖尖上去了,又是满满一大杯酒干掉,长长的叹了口气,半带落寞,半带不甘的说道:“真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啊,不瞒兄弟你说,哥哥我祖居之地号称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那可是天子渡口,藏龙卧虎之地,当年在天津卫哥哥也是有大号的,哎,你还别不信,现在你去打听打听,就没人不知道我拦路虎杨魁龙的。”
第四八章 待宰肥羊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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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癞子口中所说的天津卫就是后世的天津,其名称来源和兴盛与明成祖朱棣是有着莫大关联的。众所周知朱棣革自己侄子建文帝的命,就是从当时的南北运河交汇口起的兵,史称“靖难之役”。造反成功之后,便取了天子渡口的意思亲自赐名为天津,并在此设立卫所屯兵,因此,民间也称为天津卫。和许多因水而生、因商而盛的城市发展脉络相似,天津卫从隋朝开凿运河开始,到唐朝又设立盐场和盐仓、直至元朝设立漕粮转运,逐渐具备了天时地利,朱棣的迁都北京更是给京畿要冲的天津卫带来了人和,于是,天津卫便开始迅速发展起来,雍正三年到九年,完成了从卫所到州、继而到府的两级跳,下辖六县一州,真正成为了百业俱全、人丁兴旺的大邑。如此繁盛的水陆宝地,自然也少不了流氓的身影,而现在的三癞子,曾经的杨奎龙就是天津卫流氓中光荣的一份子。
天津卫的江湖称呼一种流氓叫混混儿,又叫混星子,这些人在江湖春典里的自称是“耍人儿的’,始于清初。据说是哥老会的分支,也有可能是为了帖个名牌好招工的自我标榜,反正年深日久,也无法考证。这些人平时以设赌包娼,争行夺市、抄手拿佣为生,并且还有自己专门的办公场所,黑话叫“锅伙”。混混儿们会在城郊结合部半租半借几间房屋设立总部,就是为了人员集中,方便随时打群架和参加组织生活。至于选址在城郊结合部的原因一是为了不能离城区太远,免得上下班不方便,二是为了能随时防着城管、公检法等相关部门,一旦情况不妙,能预先知道,马上开溜。总部的硬件条件是艰苦了一点,屋中一般是一铺大炕、一领苇席和一些炊具桌凳,还有就是武器装备如蜡杆子、花枪、单刀、斧把等等。但软件还算不错,所有人都待在这里,有事打架,无事吃喝。
人多的地方,自然就有三六九等之分,“锅伙”里面有寨主一名,副寨主两三名,出谋划策的叫军师,剩下的就是打工仔了,混混儿入伙叫作“开逛”,入伙的时候很简单,没有仪式、不兴拜师、吃顿捞面就行,那些个好吃懒做、生计无着落的不良少年就是“锅伙”的重点发展对象,而三癞子从小就是这样一个不良少年。刚加入的时候当然要先经受新人的洗礼和组织考验,团伙里面针对这些新人有一整套完整的考核、培养和淘汰机制。
新人培训项目之一叫做搅赌局。赌局抽头自古就是个无本万利的买卖,但能插上手的人必然不简单,很多赌档老板都是黑白通吃的人物,要从他们碗里抢食吃,没点亡命徒的大无畏精神还真不行。首先,这个新人必须单枪匹马闯进赌场大闹一场,闹的方式方法随意,没有固定套路,总之就是来找茬,赌档老板一看就明白了,那就照着江湖规矩来吧,一声令下,“火将”也就是看场子的打手们便开始动手。这个时候玩找茬游戏的人必须躺下,而且连躺下的姿势都有讲究,首先是双手交叉抱住后脑,然后用胳臂肘护住太阳穴,再就是两条腿拧成麻花状,护住蛋蛋。不过此时切记,一定要在大门口横着倒,因为横着倒意味着封死了赌档大门,不留进出的通路,志在破釜沉舟、必挨此打的意思。如果万一竖着倒下了,赌档的人就会讥笑你是故意留着通路,也是给自己留退路,鸭子死了嘴巴硬,奚落你几句反而就不打你了,新人白白的空闹了一场,里子面子全丢光,就相当于闯关失败了。过了第一关,打手们的各种无影脚、光波拳、降魔棍、水火棒就会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不过请放心,因为打手们一定不会要你的命,倒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一旦出了人命官司,这个赌场就开不成了,赌档是舍不得断了自己的财路。也有新人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规矩,开始盲目自信的,殊不知就算死不了,也没有几个人真能挺得过去这顿暴打的,而且,挨打的时候还有讲究在后面。在这一关里面,挨打的人一是从头到尾不能还手,二是绝不能躲闪,三是连喊一声“哎呀”都不行,否则就是出局,闯关失败,还会惹人耻笑。等到你奄奄一息的时候,赌档老板才会跳出来说道:“擎手吧!够样儿了。”打手们立时住手,听候善后处理。另有人过来问伤者姓名、住址。用大笸箩或一扇门,铺上大红棉被,将伤者轻轻搭上,红棉被盖好,搭回去治伤养病。当然赌档少不得送钱送礼。这便是天津卫俗语所谓的“不打不相识”,挨打人伤愈后,再和赌档讨价还价,商量好价钱,赌档就会照价给对方一份挨打的钱,只要有赌局照开,风雨无阻,分文不少,或自取或派人送到,名为“拿挂钱”,黑话也叫“拿毛钿”,至此,新人一战成名,闯关成功,学成毕业。
而三癞子当时没走第一套流程,直接选了难度较高的附加题,进门后不动声色,到赌案前自己用刀在腿上割下一块肉作为押注,代替押宝的赌资。宝官自然是老江湖,一看就懂,照常开宝,结果是三癞子输了,宝官赢钱收钱,赢肉收肉。三癞子接着找茬,说什么骰子不对、宝官出千,总之又是玩起了找茬游戏,这个时候就该赌档老板出面了,故意陪着笑脸说道:“朋友!咱不过这个耍儿……”随即吩咐打手:“决给朋友上药。”打手们心领神会,便有人拿过一把盐末,捂在三癞子的伤口上。这个时候三癞子依然谈笑自若,神色如常,于是考验通过,有唱红脸的粉墨登场,给双方撮合起来,三癞子由此开始收起了“拿挂钱”。而且,这种事三癞子还不止干过一次,最多时候在五六个场子里都拿钱,所以被人称为“拦路虎”。不过也正是因为三癞子太贪,心太大,犯了赌档老大们的众怒,联合起来要对付他,不得已才远遁他乡,干起了行骗的买卖。
听完三癞子这番长篇大论的自述,四毛嘴里嘶撕的冒着凉气:“爷们,绝对的纯爷们,能给我看看伤口吗?我四毛还没见过敢拿刀割自己大腿肉的英雄好汉,今儿个托三哥你的福,就开开眼了。”
三癞子被捧得飘飘忽忽,当街就撩起了自己的两条裤腿,两条大腿上果然是伤疤摞着伤疤,一块一块的触目惊心。
就在两人酒酣耳特的时候,不知何时,一直当闷嘴葫芦的六子悄无声息的站起了身,转过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四毛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啥叫五体投地,就我这样似的,癞子哥,满上,快满上。”四毛一边给三癞子倒酒,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傻逼懦夫斯基……。”
第四九章 待宰肥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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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什么夫什么斯基的?”三癞子一脸蒙圈。
“没啥,老家的土话,夸你呢,喝酒,接着喝酒。”四毛继续劝道。
中途逃席的六子风风火火的直奔徐三刀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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