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溪大惊,本能想要反抗,可手中的湛卢剑堪堪举起,便倜然的放下,任由左右各有一人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冰冷激的姬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姬溪假意慌张,答问道:“黄都尉,我投诚而来,此是为何?”
黄盖冷哼了一声,说:“你是不是投诚,我家主公自有公论。”
接着,转身就走,身后十余甲士压着姬溪亦步亦趋。
不多时,来到了曾经的督护府,现今的将军府,对这里,姬溪挺熟悉的,还在这里住过一夜呢,不过,这“将军府”三个字就是比“督护府”有气派。
而更有气派的,是这将军府里面的人,进了正堂,黄盖一声大喝:“跪下,”接着顺势在姬溪腿弯处一踢,姬溪也就顺势跪了下来,却挺着腰板,不言不语,只是将目光直直的放在了坐于主位的那个白面短须的儒将脸上,四目相接,若高山流水。
见姬溪如此无礼,黄盖便怒道:“见了我主,安敢不拜?”
姬溪飒然笑曰:“诸公性命尽握我手,何不拜我?”
闻言,主位上与姬溪对视的孙坚眼睛微眯,并未言语,身后一白甲小将却喝道:“狂徒,安敢妄言,来啊,推出去斩了。”
姬溪看向那说话之人,年约十五,长的英伟不凡,想来在这样的年纪,这般的场合,既然能够站在孙坚的身后,应该便是孙策了。
前世的时候,对于史书上孙策的功绩,姬溪还是觉得挺佩服的,对于孙策的遇刺身死,姬溪也挺惋惜,可初见这家伙的第一面,所有的敬佩以及惋惜瞬时间便荡然无存,无他,这家伙要杀自己,自己还敬佩惋惜个屁。
随着孙策的这句话,姬溪的身后已经传来了甲士急促的脚步声,姬溪紧咬着牙关,硬生生的按捺住自己起身逃跑的冲动,双目还是定在孙坚的脸上。
孙坚没有让姬溪失望,只见他摆了摆手,屏退了甲士,随后状作不经意的说:“姬县令此言何意啊?”
姬溪暗中松了口气,只要有说话的机会,这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了,于是,开门见山的道:“下官偶然截获了一封书信,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一观?”
孙坚笑道:“自无不可。”
姬溪从怀中取出一卷白布,上面隐有墨迹,后单手拿着,无礼的抛给了身边的黄盖,黄盖显然是憋着怒火,可在孙坚的示意下只能强自忍着,将布卷送到了孙坚的手中。
孙坚摊开一看,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半响后,面色古怪的看向姬溪,将手中的布卷递给了身后的孙策,孙策看完,又相继递给了堂上联通黄盖在内的四位将领。
众人看完,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面色坦然自若的姬溪,良久,孙坚道:“来人,将王志,杨岳,高涛三人请来。”
有甲士领命而去后,孙坚走下主位,亲自扶起了姬溪,道了声:“姬县令远来辛苦,我等多有怠慢,还望海涵啊。”
姬溪一听,顿时恭谨的道:“孙将军严重了,下官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哪能比得孙将军数百里奔袭的辛劳。”
孙坚说:“为国出力,唯马革裹尸还,安敢言苦。”
姬溪立刻表了衷心:“不错,为国杀贼,乃我等分内之事,将军教导的是。”
接下来两人对那布卷上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说着些有的没的,无非是些客套话而已,孙坚更是客气的请姬溪坐于下首,给予了极高的尊敬,与刚进来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直到王志三人步入正堂,二人才停止了寒暄。姬溪知道,正事开始了。
王志三人拜见了孙坚,然后猛地看见了姬溪竟坐于上首,不由大惊,王志大喝道:“孙将军,此人便是蓝田县令姬溪,与那胡轸蛇鼠一窝,何不快快拿下?”
这王志只是大喝,那杨岳和高涛却是直接上前,看样子是想要动手了。却不料,孙策一声大喝:“住手,姬县令乃是贵客,不可无礼。”
三人一听,顿时愣了,王志诧异的问:“将军,这是何意?”
孙坚没有回话,只是示意黄盖将那布卷递给了王志,王志打开一看,先是一愣,再是大惊,然后竟是哆嗦了起来,站都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杵地,悲声高叫:“孙将军明察啊,此信纯属捏造,乃是为了陷害我等啊。”
可这冤枉喊完,却没有得到回应,姬溪呵呵一笑,知道这些人都在等着自己与王志对质呢?
于是,姬溪淡淡的笑问:“哦,是吗?”
王志怒曰:“这封信根本就不是我的笔迹,倒像是你的。”
姬溪又说:“哦,是吗?”
王志道:“这信内所言之事,我等全不知情,又怎能书写?”
姬溪还是那么说:“哦,是吗?”
王志大喝道:“你说是你截获的,那我问你,这封信是送往洛阳的,洛阳在峣关以东,而你却在峣关以西,这一西一东,你是如何截获的?”
姬溪却还是那句话:“哦,是吗?”不过,这次却不是对王志说的,而是看向孙坚说的。
听了姬溪这连续三句一模一样的话,孙坚终于明白了过来,这封信确实不是王志写的,也确实如王志所言,这封信是为了陷害王志三人的,可这重要吗?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里的内容。
这信封只有了了百来字,上书:董相国敬启,督护校尉胡轸账下主簿王志,携杨岳,高涛敬上。今胡轸不才,至峣关失于孙坚,吾三人屈身事贼,意外得知,孙坚此行,明取峣关,意在洛阳,相国但发大军来援,路上必有伏兵,且洛阳重地,必临突袭。我等肝脑涂地,死不足惜,只望相国慎之再慎,勿中奸计。
第51章 雄关漫道心如铁()
这了了百来字,替姬溪向孙坚传达了三个态度。
其一,你的策略被老子弄透了,若是老子给你传了出去,你功败垂成不说,可能还会有性命之危。
其二,老子虽然看透了,但没有给你传出去,说明老子想要和你合作,或者说投靠你。
其三,老子就是陷害了王志那三个蠢材,你看着办吧,要么杀老子,要么杀他们。
姬溪觉得自己有些高看孙坚了,因为若是易地而处的话,姬溪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王志三人,以此来收拢人心,可这孙坚呢,却偏偏要把王志三个人叫过来再确认一下,由此看来,这孙坚或多或少的有些优柔寡断啊。
不过,这孙坚到底还是当世名将,所以,虽然比姬溪预期的晚了会,可该做的事情倒是没有含糊。于是乎,在王志三人惊骇欲绝的惶恐中,果断的下了令:“来人,王志三人狼子野心,背主投敌,拉出去,斩首示众。”
接着,对三人的大声喊冤毫不理会,反而亲切的对姬溪说:“贤弟救我等于水火,此乃大恩,容当后报。”
姬溪客气的说:“下官不敢贪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孙坚大笑曰:“甚好,甚好,我与贤弟一见如故,来人啊,置办酒宴,我要好好的款待贤弟。”
姬溪却说:“将军请稍等,除了这封信外,下官还为将军带来了两样礼物。”
孙坚有些虚情假意的道:“哦?贤弟送信之举已是大恩,为兄哪里还好意思接受贤弟的礼物啊。”
姬溪心中嘲笑,表面上却大义凌然的道:“将军此言差矣,下官一心为国,可不是要巴结将军啊。”
孙坚也是在心中嘲笑,却佯装惭愧的道:“贤弟高义,为兄很是汗颜啊。那好,为兄就却之不恭了,知不知贤弟的礼物何在。”
姬溪说:“便在关外,下官为将军带来了胡轸以及丁通叶理等上千名俘虏,另外,还未将军运来了五万石粮草,以壮军威。”
闻言,堂上诸人大喜,孙坚大笑道:“贤弟真是及时雨啊,我军远来,粮草运输艰难,贤弟的五万石粮草正可解我燃眉之急,这可让为兄如何答谢啊。”
姬溪说:“将军不必客气,还是快些打开城门,将俘虏和粮草押运进关吧。”
看的出来,孙坚很是意动,刚想下令,却不料横生变故,一声音忽的响起,道:“且慢。”
姬溪心中一个咯噔,打眼望去,确实一中年将军,正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孙坚问:“祖茂,你想说什么?”
祖茂看了看姬溪,略有沉吟,随后说:“末将只是好奇,姬县令手上有多少兵马?又是怎么俘获那么多俘虏的呢?”
对这个问题,姬溪早有计较,于是不紧不慢的说:“无非是以胡轸为饵,分批骗入城内,守株待兔罢了。至于下官有多少兵马嘛?”姬溪顿了一下,随后,骄傲的说:“下官从河内关山带来了二百乡勇,人数虽少,但个个以一当十,莫说设计诱捕,便是正面对敌,下官也有信心全歼那些残兵败将。”
闻言,诸人嗤之以鼻,都觉得姬溪的这后半句是在说大话,可却对前半句没有任何的怀疑,于是乎这个疑问便顺利的从诸人的心头消散,再也不提。
见着诸人的神情,姬溪自觉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却不料,这祖茂的下一个问题,直接把姬溪吓着了。
祖茂问:“末将还想问问姬县令,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姬溪心头焦躁,强装着面色如常,直言道:“下官带来了二百甲士押运俘虏,另有千名民夫运送粮草,祖将军,可有不妥之处。”
祖茂说:“这么说,姬县令带来了一千两百兵马了?”
闻言,姬溪大惊,暗想这祖茂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难道竟是个智谋高深之辈?难道他看出自己的预谋了?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所幸姬溪也算是个久经战阵的人,所以尚能勉力维持着面不改色,佯作不解的问:“祖将军此言何意,下官只带来了二百操刀手,何来的一千二百兵马?”
其他人也是有些不解的看着祖茂,祖茂大有深意的说:“若是算上那一千俘虏呢?”
闻言,诸人皆大惊,姬溪却暗中松了口气,还好,这祖茂只看到了表面,还是吕春棋高一筹。姬溪清楚,那一千俘虏就是俘虏,姬溪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指望。
于是,姬溪重又恢复了镇定,便不悦的说道:“祖将军这是怀疑下官和那胡轸勾结,蒙骗诸公了?”
祖茂当然不会明说,他只是想给孙坚提个醒,于是乎,连声说着不敢便重又坐了回去,将决定权教给了孙坚。
而经过祖茂的提醒,孙坚立刻加了小心,是以迟迟没有下令让俘虏和粮草进关,姬溪便激将道:“既然将军不信下官,下官告辞可好?”
孙坚陪着笑脸说:“贤弟稍安勿躁,容为兄考虑一下可好?”
姬溪冷哼了一声,呆坐不语,虽然心里焦躁不已,可却不得不忍耐。
良久,的眼睛一亮,笑着对姬溪说:“贤弟此来,送来三样重礼,不如锦上添花,再送为兄一样重礼可好?”
姬溪双眼微眯,道:“将军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孙坚说:“贤弟你看,为兄粮草紧缺,自家尚不够用,怎么收容那上千俘虏呢?不若,贤弟替为兄处理了吧。”
姬溪一愣,下意识的问:“处理?怎么处理?”
孙坚笑道:“贤弟自有办法,何必问为兄呢?”
姬溪小心的问了一句:“放了可好?”
孙坚笑而不语,然后姬溪就明白了,好嘛,你他娘的是要老子砍了那上千俘虏,绝你后患啊,你他娘的是真狠啊。
姬溪为难的道:“这个,是不是有伤天和?”
孙坚笑着说:“都是助纣为孽的反贼,杀之乃是为了大义,何来有伤天和?贤弟,你说是吗?”
好嘛,你他娘的这是打定了主意了,老子要是不答应,就走不出这个门了是吧,好,你厉害,老子服了。
于是,姬溪咬了咬牙,道:“将军说的对,杀,赶尽杀绝,只是,下官带来的二百甲士押送尚可,可若是真的举起了屠刀,必会激起那上千俘虏的反抗,虽然那些俘虏没有兵刃,可寡不敌众啊,所以,还请将军出兵相助。”
闻言,孙坚一番沉吟,又与祖茂对视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笑道:“好,便让我儿孙策带八百刀斧手,随贤弟走上一趟便是。”
姬溪道谢,说:“那下官先行出城等待。”
孙坚客气道:“此时也不急,不若吃了晚饭再去吧。”
姬溪心头大骂,口头上却说:“下官以为,还是先办正事,免得横生变故。”
孙坚顺势便应承了下来,亲自送姬溪出府,见姬溪骑马而去后,对身后的孙策道:“出城后,一切见机行事,若有异常,赶尽杀绝,我自会在城头观望,你不必有后顾之忧。另外,成事之后,让姬溪的那两百兵马在外打扫战场,让民夫把粮草运进来就行。”
孙策点头,道:“父帅宽心,量那姬溪也不敢妄动。”
孙坚点了点头,挥手让孙策去整顿军马。
且说姬溪片刻不停的回到自己的本营,立刻找来吕春商议,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道来,后问道:“文封,现在该如何是好,我情急之下答应了孙坚,可若真的杀了那上前俘虏,这让我于心何忍啊?”
吕春点了点头,沉吟道:“孙坚祖茂之辈,具为当世豪杰,果然不是那么好哄骗的,看来,这个杀俘的骂名,我们是背定了。”
姬溪苦涩的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吕春苦涩的摇了摇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绝不可有,请主公早下决断。”
姬溪重重的握紧了拳头,长长的吐了口气,坚定的道:“就这么做吧。”
接着,姬溪又说:“那孙策马上就来,我怕云虎于心不忍,落出破绽,所以,文封先去将云虎带走吧,事了之后再回来。”
吕春凝重的点了点头,出门寻找姬渊去了。
过不多时,孙策如约而至,这个少年将军,骑着这高头大马,实在是威风凛凛,可做的事情,却与威风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许是年少气盛,亦或是得自骨子里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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