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阵嘈杂之后,二人被抬着回来了,三十军棍是不重,不过总归是搭在皮肉上的,一时之间难以正常行走乃是必然。
见状,姬溪阴恻恻的说:“怎么,三十军棍就受不了了,很疼吗?那么,普华村被残杀的上千百姓该有多疼呢?”
闻言,诸将神情激愤之余具皆面含羞愧,苗奇和章山立刻推开搀扶这他们的士兵,咬着牙直起了腰板。
姬溪沉默了一会了,而后说:“在敌情不明,主帅不在的情况,你们没有轻举妄动,正确的选择了固守峣关,以静制动,不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这一点很好,做的很对,我应该嘉奖你们,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闻言,诸将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章山领头跪下说道:“此乃我等平生奇耻大辱,安敢言赏。请将军下令,我等愿亲率兵马入秦岭,诛杀孙夏,以雪我等彻骨之恨。”
听到这话,姬溪的脸色才稍稍缓和,当即道:“第六师和第七师已有五万兵马前去围剿孙夏,为防孙夏漏网,除苗奇和章山率本团留守外,尔等当亲率本团兵马即刻如山,配合第六师和第七师,把孙夏给老子抓回来,记住,老子要活口,老子要活刮了他。”
闻言,诸将神情激愤,立刻对饭堂中的士兵们大吼了起来:“还他娘的吃,还他娘的有脸吃饭,全给老子站起来,听到没有,速速整军。”
一个时辰后,十个团整军完毕,如狼似虎的钻进了秦岭,姬溪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双拳紧握,他阴狠的注视着丛林深处,等待着孙夏的落网,他的心中,已经想好了数十种残酷的刑罚,他打算全部在孙夏的身上用一遍。
接下来的半个月,姬溪一直坐镇峣关,等着各军的捷报,在这之间,高顺被押送到了峣关,他显然见到了普华村的惨状,而那惨状,是他承受不住的。
当日,高顺跪在姬溪的面前,口中说:“末将再无面目苟活,请将军赐死。”
高顺的颓废和请死,让姬溪陷入了烦躁,他要的是一个知耻而后勇的将帅,而不是这么一个再无斗志的废物。姬溪暴怒的抽打着高顺,然而对一个心如死灰的人来说,这点皮肉之苦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最终,姬溪还是没有舍得杀高顺,他打了高顺一百军杖后,将其送回了长安养伤。
半个月过去了,探子回报说高顺的伤情好了很多,但他的颓废却日益深重。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然而,却还有更坏的消息。这个坏消息是,姬溪的近七万兵马在秦岭中围剿了孙夏半个月,可是却收效甚微,莫说活捉孙夏,便是连孙夏的面都没有见到。
八百里秦岭,太大了,大到孙夏那几万贼寇进去之后便如石沉大海,更别说孙夏为了躲避姬溪的围剿,将那几万人分成了数股,彼此分散在四处,且从不与正面交战,只要姬溪的军队在附近出现,他们便仰仗熟悉地利而立刻逃窜。他们本就是落草为寇的贼子,随波逐流早就是家常便饭,这整个秦岭,无处不可成为他们的营寨。
所以,半个月后的姬溪,不得不承认,孙夏不出秦岭,姬溪就拿他没办法,而一旦己方出现了半点纰漏,他便随时可能率领他那群乌合之众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为祸关中,这次是蓝田县,那么下次呢,再下一次呢。
姬溪无法忍受,却不得不忍受,这是姬溪从军数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姬溪不愿意服输,然而现实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打着姬溪的耳光。他心里非常的清楚,继续坚持下去非常的不明智。一来,七万大军征战,其消耗是个天文数字;二来,战事迁延日久,关中防备必然会出现漏洞,若有敌来犯,必然手忙脚乱。
现如今,最明智的做法是咽下这彻骨的恨,立刻将七万大军召回,而后加强各方面的守备,不再给孙勇可乘之机。
贾诩早在五日之前便来信劝说姬溪班师,姬溪没有听,半个月之后的今日,贾诩和吕春联袂来到峣关,请姬溪回长安并撤回大军。
贾诩和吕春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他们说:“孙勇之患,乃小疾耳,只要天下清平,其不击自愧。关中的首要敌人,仍是四方诸侯,切不可因小失大。”
姬溪不听,暴怒异常,竟要亲率大军入秦岭讨贼,贾诩和吕春再三死劝,差点和姬溪闹翻了脸,才堪堪将之劝住,然而,姬溪讨贼之心仍然不死。
关键时刻,华佗来到了峣关,他和姬溪在书房里面谈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听到书房里面噼里啪啦的乱响,显然是盛怒之下的姬溪在砸东西。
华佗劝住了姬溪,从书房出来后,姬溪的脸色仍然阴冷,但终归是下了班师撤兵的命令。
六月底,大军自秦岭撤出。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却忽的变成柳暗花明。这转机,来自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芙儿。
第194章 乱世硝烟奇女子()
回到长安的姬溪,闭门谢客,竭力平息自己暴躁的情绪,在家人的宽慰下,他终于能够平静的面对失败并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这天,姬溪终于结束了自己的休假,结束了早朝后,漫步向高顺的府邸走去。
平心而论,在这次的事件中,如果真要找一个人来负责任的话,这个人绝不应该是高顺,而应该是姬溪。
高顺有过失,但他的过失无外乎擅离职守,但他在离开之前便已经将峣关的防备安排的滴水不漏。要知道,高顺的防御方向是对外而不是对内,从这一点来说,孙夏之祸跟高顺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是因为蓝田县在峣关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高顺有护卫蓝田县的职责而已,实则,他并没有。
可以这么说,便是高顺当时在峣关,作为最高统帅的他,依旧可以对蓝田境内的劫掠置之不理,除非得到姬溪的命令,否则他最明智的做法依旧是按兵不动。
而姬溪呢,作为关中的最高统帅,他忽略了孙夏,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将孙夏放在眼里,在他的心中,从不认为孙夏敢来惹他,再加上峣关与蓝田县近在咫尺,姬溪自以为足够对孙夏形成威慑,于是乎,他根本就没有明令高顺协防蓝田,亦没有再秦岭边界处屯兵防御,这是战略上的失误,这才是蓝田之祸的根源所在。
高顺是冤枉的,大家都在想着若是当时高顺在峣关,必然能够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应对,高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将所有的罪责强加于自己身上,以至于心如死灰,若行尸走肉。
姬溪的暴怒,来自于他内心深处不愿意面对的现实,他潜意识中不愿意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所以,他用疯狂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从某一方面来说,他和高顺一样,同样在回避现实。
而冷静下来的姬溪,也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终于愿意承担自己的失误带来的后果,于是,他决定去找高顺,在高顺的面前坦然的承认自己的失败,从而帮助高顺重拾信心,让他再次驰骋疆场,为国建功。
然而,高顺钻进了牛角尖,他听不进去任何话,他坚决的将普华村的惨状归咎于自己,不论姬溪是闻言软玉的相劝,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打骂,他都不为所动,他已经完全沉溺与自己的愧疚与自责之中。
姬溪怒极,气极,恨极,悔极,愧极,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化作深深的愧疚,他无计可施,只能寄期望于时间,希望时间能抹平高顺的伤痛从而令他再次振作。
这种听天由命的做法原是姬溪所最不耻的,可是现在,姬溪却不得不听天由命,因为他无计可施。然而,他姬溪向老天低了头,却有人不愿意低头。
芙儿在姬溪即将离开高府的时候拦住了他,姬溪回头看去,目光瞬息发亮,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因为乐宴一事,这个女人所受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她当日那声嘶力竭的疯狂仍历历在目,然而现在,她却恢复了正常,且变的更加的内敛和凝练。
是谁抚平了她心中的疯狂呢?不会是高顺,他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时间,因为他将她带回高府的第三天便被姬溪绑去了蓝田县,从那之后便一蹶不振了。
既然不是高顺,那么便只可能是她自己调节的了,天啊,这需要怎样的坚韧和决心才能从那深渊中走出啊。
这一瞬间,姬溪竟开始敬重这个女人。
芙儿向姬溪欠身一礼,说:“将军可有闲暇,能否与奴婢谈谈。”
姬溪点头,与芙儿移步到了一处凉亭坐下。
姬溪说:“你再次令我刮目相看。”
芙儿没有接话,直接切入了正题:“高将军对奴婢情真意切,奴婢羞愧难当,无以为报故愿以命相抵,助高将军诛杀孙夏,以期高将军重拾往日风采。”
姬溪:“你的意思是,让高顺统兵再入秦岭?你当知晓,我七万大军无功而返。”
芙儿:“非也,奴婢会将孙夏及其敌寇带出秦岭,介时,将军可令高将军统兵围剿,一雪前耻,再筑雄心。”
姬溪:“想做到这一点,你需要深入秦岭,得到孙夏绝对的信任,这岂是易事?”
芙儿:“但死而已,无怨无悔。”
姬溪:“我知道拦不住你,说吧,你需要什么?”
芙儿:“我要一个人。”
姬溪:“沈熊?”
芙儿:“然也?将军可愿割爱?”
姬溪:“那孩子是个嗜血的性子,我担心你制不住他。”
芙儿:“将军既用此子,定有压制他的办法。”
姬溪:“什么时候走?”
芙儿:“三日之后,奴婢毕竟需要些时间将府中安排妥善。另外,奴婢还有一事相求。”
姬溪:“你说。”
芙儿:“高将军妻子早亡,独留下一幼女,年仅五岁,请姬将军代为照看。”
姬溪:“三日后,送我府中即可。”
谈话,到此结束,二人谁都没有谈及信任的话题,因为不管是姬溪还是芙儿,他们都知道,自己必须信任对方,也只能信任对方。
姬溪走了,回了到了姬府,吃晚饭时,姬溪对姬渊说:“云虎,伤势都好了吧。”
姬渊咧嘴一笑:“早好啦,不过阿姐和貂蝉还是不让我多动,都把我闷坏了。”
姬溪:“那就好,明日,随我去训头虎。”
貂蝉欲言又止,姬月可没有什么顾忌,断然开口道:“不行,哪都不许去,受了这么重的伤,这才将养多长时间。你不心疼你弟弟,老娘心疼。”
姬渊:“阿姐,没事的,我真的好了。”
姬蔓也说:“二哥,你别逞强啊,还是再养些日子吧。”
吕浅亦点头。
姬溪见状苦笑,看来,当日临华殿一行,彻底把家中的几个女人得罪了,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对姬溪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姬溪更是自那以后就没上过床。
然而,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沈熊那小子,如今在第七师除了赵云还能制住他外,再无敌手,便是赵云,想要制住他也颇为费力,这无疑助长了此子的狂妄,而狂妄一生,心中的猛虎便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嗜血,也已经出现端倪,姬溪听说,已经有数人在比武中被他打伤。他自称没有控制住力道,也没有人怨他,但姬溪知道,这是他心中的狂暴在作祟,长此以往,必生大祸。所以,教会他什么叫敬畏,已经刻不容缓。
于是,姬溪对姬渊挤了挤眼睛,姬渊愣了一会才知道姬溪是什么意思,而后自以为隐蔽的也向姬溪挤了挤眼,殊不知,他自以为是的隐秘在众人的眼中昭然若揭,只是大家不愿意揭穿他罢了。因为不管是姬月还是貂蝉等人,大家都知道,自己只能在嘴头上发发牢骚,真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谁也拦不住姬溪和姬渊,这兄弟两个,不管是家里家外,永远是一条心的。
第195章 深渊恶龙入秦岭()
经过四年的发展,第七师早已成为一座军事要塞,这座要塞长安东南三十里,它并没有任何战略上的意义,但是,它却是整个关中军的发源地,第一军每个士兵心中的圣地。
沈熊来到这里已经近一个月,他喜欢这里,在这里,他如鱼得水。在这里,他再也不用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在他的眼里,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大家以勇争冠,以力搏名。他很快在这里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因为没人打得过他。
他的教官打不过他,所以也教不了他,于是,数日之后便将他转到了赵云的麾下,对具有书生儒雅气质的赵云,他还是很敬重的,因为他发现自己打不过他,不过,也只是敬重而已,并不是敬畏,他坚定的觉得自己在不九的将来能够战胜赵云。
人啊,不知敬畏便无所顾忌,无所顾忌便能无所不用其极,无所不用其极是很容易伤人的,这些,他不知道,似乎也不想知道,或许是不需要知道。
他的狂妄,正在迅速的将他拉向深渊,所幸,在他将临深渊之际,他遇到了姬渊。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如山般的男人带给他的震撼,在他以后的人生中,每当心有猛虎,那个身影便会出现在他心中强行将他的头按下去细嗅蔷薇。
当日,他正在校场中独斗十员猛将,胯下骑烈马,手中马槊翻飞,往来驰骋,无敌当场。
这马槊,刃长三尺,连杆近一丈,重达百斤,在他手中宛若无物,落在别人身上确实骨断筋折的下场,他出手又没有轻重,是以落马者具皆身受重伤,不多时,场上便只剩一人。
其人颇有勇力,与他斗了十数回合尚能支撑,于是,他的狂暴瞬间爆发,再也吾丝毫保留,看那进攻的架势,似要取其性命。
此人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再被他一番竭尽全力的抢攻,顿时支撑不住,手中兵器瞬间被打飞,可是,他却似乎失去了理智般的兀自向那人打去。
他的双眼通红,眼看着此人即将命丧却兀自不止,或许,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敌我之分,他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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