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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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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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义川下车付了车钱,从风装出不乐意说:“先生,我赶这一趟不容易,您还得加几个子儿。”

    仓义川一声不吭敲开侧门进去了,守门人随即闩上了门栓。

    从风贴着院门,口里喊着“先生,加几个子儿”,眼睛则在寻找缝隙往里窥探,无奈这院门严严实实,压根儿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有恶狗扑棱着门板刺啦刺啦响。

    门人出来呵斥他,他装出满腹委屈的模样,嘟嘟囔囔:“也太抠门儿了,哪有这样的,我得养家糊口呢。大叔,这位先生就住这儿吗?”

    “住这儿……回吧,兄弟。”门人见他是个赶车的,倒也没说多话,只是劝他离开。

    “住这儿。”从风口里咕哝着,心里有了底儿,调转车头往回赶。(。)

第三十七章 巧诈奸细 (2)() 
从风驱车回到城里,嘴里还在嘟囔:“住这儿……我找到他住的地儿了。”忽然感觉不对头,勒住骡子,自言自语说:“恁么大的刘宅,他住哪个屋子?不知道他住哪个屋子还是白搭。娘,这事儿可碍难啊。”

    已近黄昏时分了,顾不上饥肠辘辘,径奔骡车行。赶过去一瞅,黑脸汉不在,车把式们都收工了,这车怎么还人家?心里没摆布。说好的租用半天,耽搁下来一整天了,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呢。搞不清黑脸汉家在哪儿,愣了一会儿,只好吆喝骡子回自己住地。

    庚妹正在翘首巴望,老远瞅见他赶着裸车过来,急忙迎到跟前,劈头一句:“合着嘎三哥的鬼魂附你身上了?”

    “嘎三哥的鬼魂?”从风左顾右盼,“没有啊,没见到嘎三哥的鬼魂啊。”

    “八成是嘎三哥的鬼魂缠上你了,要不你怎么会做事没溜儿?”

    “我做啥事没溜儿?”

    “嘎三哥攀主凤茶楼的高枝儿就够恶心的了,敢情你比他还不靠谱,巴结东洋人,租着个车去送臭小子,你说你咋这出息?”

    “你咋知道我租车送东洋人?”

    “还说呢,我们几个在海滩上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没你的影儿,大伙不又得找你?碰上车行那煤黑子喊嗓子似的吹大牛,吹的正是你,归齐一打听,说你租他的车送人去了,撵到后边一瞅,车上载的是死对头,张蛤蟆说那臭小子是个日本人,把大伙气得。”

    “张蛤蟆是谁?”

    “张蛤蟆街头一小混混儿,包打听,正好遇上了。幸好没撵上,黏上了中隐大哥还不得连你一块揍?”

    “中隐大哥、翼飞大哥、念坤大哥这会儿都回来了吗?”

    “连着喝了两顿闷酒,在家睡觉呢,这会儿都不省人事了。”

    “你一个人站这儿干什么?”

    “还不是等你?这去一整天不回来。心里渗得慌。你忒不让人省心了。”

    从风随口冒了一句:“慌啥?你又不是我媳妇儿。”

    “你想不想我做你媳妇儿?”

    “哎,庚妹,做媳妇儿和处对象有啥不一样?”

    “这你不明白?处对象就是没过门儿,过了门就是媳妇儿了?”

    从风心里跳出一个念头:仓义川还没有媳妇儿。听他口气好像已经处对象了,如果趁那小子不在家的时候,让庚妹哄弄局儿混进刘宅去瞅瞅,不就弄清他住哪个屋子了吗?

    这么一想,就绕着庚妹左看右看。说:“庚妹,把你打扮成日本小娘们儿咋样?”

    庚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你不会是真闹病了吧?”

    “跟你说真格的,我有一件事儿要你帮忙,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咱们进屋说。”

    庚妹见他一本正经,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说:“我给你买了吃的,你先回屋,我给你拿来。”

    从风把骡子栓到老孙头屋后,找他赊了些米糠给骡子吃。便进屋跟庚妹说事儿。

    “我要去仓义川屋里拿点东西,踅摸到了他住的院子,可不知道那小子挨哪屋住,不好下手,琢磨着你能办到。”

    “仓义川是谁?”

    “就是今儿坐骡车的东洋小子。”

    “你要偷他?敢情你今儿踩点去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偷,就是从他屋里拿点东西。”

    “做贼的事儿找我啊。你说吧,偷什么,瓮中捉王八,伸手就来。”

    “你偷不了,这事儿得有跟武藤章比戏法的能耐。”

    “倒也是。掏人家腰包我行,打家劫舍的功夫师父没教。说吧,你让我怎么帮你?”

    “扮成东洋小娘们儿,假冒仓义川的对象。混进院子,搞清仓义川住的屋子就行了。”

    “事儿倒不难,就是扮成东洋小娘们儿忒恶心了。”

    “这样才好混进去。”

    “你楞巴睁要去偷仓义川到底为啥?我琢磨着还是别干了。”

    “你不敢进他院子?”

    “不是我不敢,总之你别去了,日本人可不是好偷的。”

    “这种事难不倒我,我有办法对付。”

    “可我心里不踏实。要是出了岔头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你不肯帮我,我只好自己想法子。”

    庚妹晓得拗不过他,再劝也是白搭,叹着气说:“你说你啥时候消停过?成天儿不能让人把心搁在肚子里。成,我答应你。。”

    “我就说你心眼儿好嘛。”

    “我就只心眼儿好,人不好吗?”

    “心眼儿好不就是人好吗,你咋脑瓜子不开窍?”

    “哟嗬,倒成了我脑瓜子不开窍了。说说该怎么做吧,你昨晚一宿没睡,说完早点儿歇着。”

    “没啥说的,你哄开那儿的院门进去,只要看准仓义川住哪个屋子就行了。看门的老头倒不是酸不唧儿的人,凭你的能耐没啥难的。”

    “那是,不就去他住那院子瞅一圈吗?小菜一碟。”

    “不是瞅一圈,是要看准仓义川住哪个屋子。”

    “是啊,你不说过了吗?”

    “你在这儿候着,我去弄身衣服,弄到了咱们明儿就去办这事儿。”

    “你去哪儿能弄衣服?”

    “估衣街这会儿打烊没?”

    “这会儿去晚了。再说估衣街也不会有东洋人的衣服。”

    “哎哟,这事儿碍难了。”

    “哎,这事儿你去找沈万奎,备不住他有办法。”

    “他有啥办法?”

    “上回打保定回来他不摆了几桌吗?那拨玩儿玩意儿的提到莫二娶了个日本娘们儿,让他去跟你借,没准能借到。”

    “哦?我没在意这事儿。”

    “是,有这事儿。”

    于是从风便去找沈万奎帮忙。

    庚妹没听岔。莫二和沈万奎是哥们儿,这人就是《大戏法》里莫无形的父亲,续弦娶了个日本小女人,因此和服是现成的。沈万奎对从风的事儿自然上心,当晚便借来了。

    从风拿回去给庚妹一试,正合身。庚妹穿着不自在,说:“穿这身皮去蒙事?”

    “能把看门人蒙过去就行。”

    “见着仓义川呢?那小子是个练家子,我可打他不过。”

    “不能和仓义川打照面。所以明儿咱们得赶早,瞧着他走了你才好进去。”

    “仓义川要是不出门呢?”

    “他白天不会在家猫着,那小子忙乎着呢。”

    “你咋知道?”

    “我也是瞎琢磨。”

    “万一没出门呢?”

    “先去碰碰运气吧。见了看门人,你得变着方儿让他许你进去。”

    “一会儿我好好琢磨琢磨。我不笨,没你笨。”

    “我没以前笨了吧?”

    “嗯,那都是我调教有方,伶俐人一拨三转,你倒是外愚内秀之人。”

    “歇着吧,明儿要起早呢。”(。)

第三十七章 巧诈奸细 (3)() 
凌晨五更,从风便领着庚妹出门了。月色如昼,道路明静,骡车跑得飞快。

    将近刘宅,天色曈曚,把车拐到土丘背眼地儿停下,让庚妹在车里呆着,自己藏在一簇灌木后边观察刘宅进出的人。

    太阳刚露脸,就有一名男子出来,瞧他走路的姿势似有几分官吏气派。不知怎的他一双眼左右顾盼,忽然折步向骡车走来。

    从风吃一惊:这人眼毒。被他瞅见,不是好事儿。

    慌忙做出刚小解过的模样,提拉着裤头走近骡车,心里想着主意。

    “赶车的,跟我进趟城吧。”官吏一边招呼他,一边去掀车幔。

    从风怕他瞅见庚妹,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拦住说:“这位爷,今儿不载客,里边装着牲口。”

    把手伸进幔内掏了一会儿,竟然抓出一只鸡来,把鸡塞进去又抓出两只鸭来,说:“没骗您不是?您找别的车吧。”

    那官吏倒也不疑,转身走了。

    庚妹在车里说:“你这混蛋,谁告诉你车里装着牲口?”

    从风乐得咯咯咯闷笑,三下五除二拆了车幔,把骡子牵开,让庚妹也避远些,自己重又蹲下来窥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辆骡车自远而近,车上下来一个腕挎菜篮的老头儿。从风缩了缩身子,不希望再有人来打搅。好在骡车掉头走了,老头儿撇路而去。瞅着怎么觉得老头儿走路的模样有些眼熟。

    又候了半个来时辰,仓义川终于出门了。

    从风暗中欣喜,把庚妹招过来说:“能去了,能去了。”

    庚妹走近门房,敲了敲,门人应声出来。瞧她一身和服,认作东洋女子,顿时肃了然起了敬。原来自打仓义川住进来,这刘家上上下下对日本人煞是客气。门人满脸堆笑,不问她找谁。只顾奉承,说:“您……我这屋子,就怕脏了你的鞋,您进来坐坐?”

    庚妹巴不得。提步进了门房,说:“我来找仓义川先生。”

    “仓义川先生?呦,真不巧,仓义川先生出门了,您早来一会儿就好了。唉。也是,谁有恁么早啊。”

    “哼,我就知道他要避开我。大叔,他昨晚是不是带了个女人回来?”

    “女人?没有啊……”

    “大叔,您不用替他瞒我。”庚妹掏出一把铜板,哗哗啦啦扔到桌上。

    门人两目熠熠生辉,说:“小姐,我怎么敢要您的赏赐?”

    “快收起来吧。”

    “是。”门人慌忙抓进兜里,“不知有什么能为小姐效劳的。”

    “我是仓义川没过门的媳妇儿。我来中国有年头了,照中国的风俗。没过门是不兴来往的。”

    “是是是,您说的没错。”

    “我今儿来,是想证实一件事儿。最近听人说,仓义川经常带女人回来。”

    “哎?没有,我还真没见他带过女人回来。”

    “我也想应该不会,但心里还是不踏实,得瞧瞧他房间,眼见为实。”

    “可是,他的房间是锁着的,您有他钥匙吗?”

    “没过门哪会有他钥匙?我在窗户外边瞅瞅就行了。有啥不对头的,逃不过我的眼睛。”

    “恁地,我带您去瞅瞅。您稍等,我把狗拴起来。”

    看门人屁颠儿屁颠儿的。不一会就来请庚妹过去。

    庚妹张眼四顾,看得出是一个大户人家。两边是平房,东西相向;靠北打横的房子却有两层楼高,与平房相连,整个看上去是一所不小的四方形院落。院内有一个男佣在打扫坪中落叶,右边一溜儿屋宇中能看到洗涤衣物的女佣。和给孩子哺乳的奶妈。

    仓义川住在居东边的屋子,卧室、客房、厨屋相连。客房陈设简陋,几凳上的灰尘有日子没清扫了。卧室却异常洁净,里边有一张凌波床,一个镜柜,一张书桌,一把太师椅,陈设也不复杂。

    庚妹还真当成瞅自己的东西了,立在门窗外,一样样看着是如何摆放的,上没上锁,有没有抽屉,记得可清楚了。

    打扫落叶那男佣是替刘家管事的,从庚妹进来的时候起,就一直在拿眼偷偷瞟她。瞟着瞟着,就有了搭讪的意思,忍不住走近来,要显摆自己会两句倭语,鞠一大躬,用日本话跟庚妹打招呼:“小姐,您好,请多多关照。”

    庚妹从未和日本人打过交道,听不懂倭语,也不知道他啥意思,“嗯”了一声,勉强笑了一笑。

    男佣觉她笑得迷人,便放开了色胆,又用日本话称赞:“小姐真美,真漂亮。您第一次来吧?”

    庚妹忘了自己是假扮日本小娘们儿了,她不做声或许没事儿,男佣没准当她是拿大不理人,不料她倒回过头来问那看门的:“他叽哩哇啦的什么意思?”

    这男佣为人阴黠,见庚妹不回他话还要这么问,暗里起了疑心:我跟她说日本话,她咋说我叽哩哇啦?日本人听不明白日本话?这可就怪了。抬手制止看门人,绕着庚妹不怀好意上看下看。

    庚妹被他瞅着了恼,斥责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这样看人?”

    男佣忽然阴笑起来:“你听不懂日本话,你不是日本人,你是个冒牌货。说,你来干什么?”

    看门人吃一惊,两边疑望,说:“不是日本人?管家,你可别乱说。姑娘,你不会是冒牌货吧?”

    庚妹不料被他识破,强作镇定,心想,落在鬼手里,不怕见阎王,只能豁出去了,强词夺理说:“好笑,你那是日本话吗?本小姐听不懂土狗学洋狗叫。”

    男佣说:“别装了,你就是个冒牌货。”

    看门人说:“小姐,你说句日本话我听听,要不,我可不好交代。”

    男佣对看门人说:“别跟她啰嗦,把她关起来,等老爷回来再做处置。”

    庚妹一听急眼了,心想,我要逃跑倒是不难,可就坏了从风的大事了。这、这如何是好?

    看门人迟疑不决,那男佣冲他大喝:“还愣着干什么!”

    说着,便伸手来扭拽庚妹。

    正在火烧眉毛之际,忽然卫门那边嘣出一个声音来。满口怒气说:“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跑这儿来了。仓义川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你还来找他干什么?”

    三人一回头,只见一个腕挎菜篮的老头儿一脸不满地走过来,都愕然了。

    男佣和看门人异口同声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老头儿冲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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