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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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路茫茫-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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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程,老头儿忽然问:“从风先生,你可会破解巫术?”

    “巫术?哪有巫术?”

    “你娘让我转告你,仓义川的门口有巫术封堵,走近时飞沙走石,不易进去,让你小心。”

    从风记得爹提起过,巫术就是幻术。没有在意他的话,摘下头套,挑开车幔,说:“大叔,还去哪儿?”

    老头儿让车停下,说:“你下车吧,我就不送你了。”

    从风跳下车,张眼四顾,已到鼓楼。(。)

第三十三章 梦境冲心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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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持贵被拘押一月有余,劫船案没有审出什么结果。起先知县大人两难,一边是韩武来纠缠不休,一边是邱持贵咬住不认,放也不好,不放也不好。韩武来一死,这事儿就省心了,批作无头公案搁置起来,通知秦矗领人。

    秦矗拿着知县大人的牒文,亲至大牢迎接邱持贵,两下相见,喟叹不已。

    出了狱门,邱持贵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要先饱餐一顿。就近有卖摊饼的,正要食啖充饥,冷不丁一个蓬头散发的女人打斜刺里窜出来,揪住秦矗衣襟大喊大叫:“你杀了韩武来、你杀了韩武来,报官去、报官去。”

    秦矗惊得魂飞魄散,脊梁骨凉成了冰凌儿,僵尸一般愣着都不知道挣脱了。

    邱持贵一把推开她,大声呵斥:“瞎话白舌,恁地不招人待见,滚你!”

    女人趔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似怒非怒指着邱持贵:“杀了韩武来,杀了韩武来,报官去,报官去……”

    路旁练摊儿的说:“给她两个子儿吧,这个疯女人在这儿闹腾好几天了,见了谁都这么喊。”

    秦矗见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刚一抬眼,又吃一惊,这不是韩武来那姘头吗?瞅她污手垢面,穿一条脏兮兮的破裙子,大腿根都露出来了,晓得是疯了。掏了俩铜板给她,疯女人捧在手里,笑嘻嘻的买吃的去了。

    原来这女人离开韩武来之后,跟一个船老大搭上了伙。那船老大是个花心萝卜,走到哪嫖到哪,倒把她带去的银子全攘秃噜了。后来跑长船又带回一个女人,喜新厌旧,就把她赶出了家门。

    这女人生活无着,走投无路,便老着脸回韩武来身边来。岂料推门进屋。韩武来龇牙鼓目直挺挺躺在床头,满身腥臭的污血已经结了茄,吓得她狼嚎鬼叫,跑出来喊救命。左邻右舍赶过来,见出了命案,尸体都腐烂了,急忙报官。

    县衙提她去审问,她又哭又笑,已经神志不清。

    她是外乡人,无亲无故。没人管她,便成天儿在街头流浪。

    秦矗虽然晓得她说自己杀了韩武来是疯话,毕竟心虚,仍jiu半天缓不过神来。恍恍惚惚回到家中,那疯女人的模yang老在眼前挥之不去。

    这天夜里,他做了个噩梦,先是韩武来的姘头揪住他不放,正要给铜板打发她走,忽然从地下冒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一手举着拐杖,一手握着短刀,张牙舞爪向他扑来。他认出是韩武来,掉转头拼命奔逃。但两条腿迈不开步。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极像北郊的凶宅。好不容易打开门,赵戍临牵着老猴儿却在门口挡着他,老猴儿拿着火药朝他身上喷。只好退回来把赵戍临关在门外。韩武来在黑暗中冲他狞笑,手中的拐杖在颤抖、扭曲,扭成了一根绳儿。甩过来,把他的手脚捆住,不能动弹,接着拿短刀对他乱戳。正要躲闪,脚下塌出一个洞,是个地窖,地窖里躺着一具骷髅,骷髅伸出两只手,抓住他的脚往下拽。他掉进地窖,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似乎在跌向万丈深渊。正在绝望之时惊醒,一身冷汗渗了个透。

    他不敢再睡,点亮油灯坐起,回忆梦中情景,愣是不解,姘头、韩武来、赵戍临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怎么会现出地窖中的骷髅?心慌意乱,自言自语:“这四样东西凑一起,绝不不是好兆头。”

    天刚蒙蒙亮,他就去敲邱持贵的门,唤醒邱持贵说:“咱们上吕祖堂烧炷香,求道镇邪的符回来。”

    邱持贵心里纳闷,怎么一大早说烧香镇邪的事儿?见他神色像刚遭雷劈过似的,不好问得,忙不迭起来准备香烛贡品,叫两乘轿子,随他去拜菩萨求符。

    到了吕祖堂,秦矗一心磕头跪拜,求符请箓,虔诚劲儿就像饿狗向主人乞食。

    邱持贵却没什么兴致,不过是跟来应卯而已。一双贼眼四下滴溜,俯仰之间,觑见香客中有俩穿和服的日本小娘们儿,花枝招展,生得愣是俊俏。好久没见女人了,不错眼珠儿的盯着人家看,馋得哈喇子直淌,心事便不在泥塑木雕的吕洞宾身上了,也顾不上奉陪秦矗了,悄悄起了身,跟在俩和服娘们儿后边美滋滋地闻着香粉味儿。

    出了堂门,遂肆无忌惮起来,绽开笑脸蹭到身边去揩油。

    俩和服娘们儿扭头看一眼,见他形貌猥琐,晓得是没溜儿的,慌忙避逃。

    邱持贵死皮赖脸,手脚并用,拨开人群去追。刚迈步,肩膀舂撞肩膀,额头磕碰额头,只觉得金星直冒,与疾步走来的一个后生撞了个满怀,捧着灼痛至极的额头怒喝:“赶着去投胎呢你!”

    那后生一抬头,惊喜叫一声:“驼背大叔,多时不见,我托您的事儿早忘了吧?”

    邱持贵把手从额头上撤下来,忍住气来瞧他,这一瞧,唬得魂不附体,魄动心惊,再不敢看第二眼,扭头就往回跑。

    没命也似跑回香堂,揪住秦矗,舌头都捋不抻了:“当家的,见鬼了、见鬼了。”

    秦矗今儿忌讳的就是一个“鬼”字,刚把镇邪的符箓求到手,就被邱持贵犯了忌。一掌推过去,呵斥他:“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邱持贵倒退一步,抽了自己一嘴巴,“可是,我真……不干您的事儿,是我邪门儿了,今儿真是邪门儿。不信,您瞧瞧去。”

    秦矗心里不悦,说:“什么事儿你直说吧,别打嗑呗儿好不好!”

    “您去瞧瞧,没准是我眼花——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啊。”

    秦矗跟着他出来,邱持贵四顾张望,却寻不着人了,满腹疑云说:“这就奇了怪了,怎么就不见影儿了?”

    秦矗不耐烦:“到底看到啥啦?憋着屁放出来啊!”

    “夏福常的儿子。”

    秦矗打了个冷颤,心里暗惊:昨晚的梦应验了:地窖、骷髅、万丈深渊……那混蛋偏偏今儿在这地儿出现,怎么就这么凑巧?还真他娘的邪门儿!

    “回去再说。”他推了一把邱持贵,大踏步朝轿子走去。

    邱持贵不知秦矗为什么不多问自己句把话,就急着要走,而且瞧他神色极不自然。“回去再说”,这么回答越发让他心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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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梦境冲心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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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矗像赶集似的往回赶,邱持贵有点蒙,像续貂的狗尾在他屁股后面紧着撵。

    轿子在茶楼门前一落地,邱持贵钻出来,迫不及待跟到秦矗房里,说:“当家的,我真瞅清楚了,可不是眼花啊!”

    “不是你眼花,那小子没死。你去蹲大牢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没死?”

    “没死。”

    “怎么有这种事儿?当时埋得可瓷实啊,真不敢相信!”

    “当时就该宰了他,不该埋活的,留下一个大祸害!昨儿夜里我一个梦没做好,就感觉是个凶兆,今儿去吕祖堂,没想你偏偏碰上那小子,可不是冤家路窄?”

    “不过,当家的,那回我们没从他身上搜到爪角兕,没有了那玩意儿,他再怎么折腾,我看也是苍蝇尥蹶子——小踢打,凭咱茶楼的势力,凭您在江湖上的名气,他算什么!”

    “老邱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脑袋里少根筋。没搜到那玩意儿,恰好说明还在他手上,想必他当初是用什么法子把咱俩给骗了。夏福常是个妖道这你知道吧?他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肯定都传给那小子了,要不咱们把他捆成那样,怎么还能从地窖里爬出来?”

    “哎哟,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道理。他掌握着爪角兕,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舵爷。”

    “他不光掌握着爪角兕,还掌握着秘密册籍呢。”

    “还掌握着秘密册籍?”

    “赵戍临告诉我,那小子知道秘密册籍在哪里,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所以,迟早要折腾出天大的事儿来。”

    “哎,当家的,说是赵戍临杀了韩武来?”

    “是啊,要不是赵戍临把韩武来给杀了,你的案子还没法结呢。”

    “我就不明白。赵戍临为啥要杀韩武来?这两人谁也不认识谁啊!”

    “韩武来和赵戍临,一个侦搜出身,一个保镖出身,都是眼毒耳尖的人,你咋知道他们谁也不认识谁?别咸吃罗卜淡操心了,还是说夏福常儿子这事吧,现在死的死了,抓的抓了,就只剩下夏从风了,那小子一日不除。咱们就一日不得安生。”

    “当家的,赵戍临给抓了,夏福常的儿子对咱们应该没啥妨碍了。”

    “瞧你说的,你刚还说他就是舵爷,这下又说他没啥妨碍了,真是三头不辨两。不说别的,就说咱俩活埋他这事儿,他能放过咱们?他如今身边不光有四大棍,连那帮卖狗皮膏药的都跟他死心塌地了。”

    “那小子哪来恁么大的能耐?玩儿戏法那帮人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啊!”

    “啥叫八竿子打不着?是他把他们从牢里救出来的。人家感他的恩。”

    “敢情总督大人开他的面儿?”

    “别提总督大人了,提起老王八我就上火。老邱,上回演堂会你可是在算计我,你知道要出事儿。躲在客栈称病,裉节儿上你把我搁旱岸上。”

    “当家的,我的病可不是装的,这事儿我跟您解释过了。”

    “解释过了。我还真不信。你心里打小九九,莫不是巴着我栽了好霸占我的茶楼?”

    “当家的,这话我可受不起。我邱持贵要是打这个算盘,天打雷劈。我跟您在一块这么多年,什么事儿不是跟您贴着心?”

    “你跟我贴着心?你跟易婉月贴着心吧?要不咋老想留着夏福常的孽种?”

    邱持贵没本钱跟他翻脸,他知道他的操性,无情无义,心狠手辣,韩武来、赵戍临十有八九就是栽在他手上,好汉不吃眼前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还顾得了谁?于是迎合说:“当家的,夏福常的孽种我可不想留他,留着他我岂不是伸脖子等挨刀?我只是想,除掉他不好下手,还把他引到北郊的凶屋去,恐怕不会上这个当了。”

    秦矗也缓和了口气,邱持贵对自己知根知底,表面上言听计从,其实是个蔫土匪,何况许多事儿没有他还办不成。于是说:“老邱,你能明白就好。对付那小子,再玩假招子没用了,他有了之前的教xun还能不长心眼儿?来硬的更不行,不说成天儿鞍前马后跟在他身边那几个混星子,还有那帮卖狗皮膏药的,单就他赢了武藤章,总督老王八都把他当人看了,闹出人命来必定会追查,这个险不能冒,咱们得另外想办法。”

    “还能有啥办法?我还真想不出办法。”

    “四大棍那几个你都认识吧?”

    “人都认识,但没打过交道。”

    “我倒是想得一计,如果从他们当中找一个与那小子面和心不合的——这个应该会有,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成天儿硬凑一块,能不生二心吗?多花几两银子,买通一个见钱眼开的。”

    “借刀杀人?”

    “不要他的命,甭管经过谁的手杀了他都会惹上麻烦。我刚才想起韩武来的姘头,你说一个疯子还能干什么?活着也是个废物。”

    “您的意思是把他整成疯癫?可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成疯癫?”

    “这世上偏就有能把人整成疯癫的药,只须配三味:肉豆蔻、毒蝇伞、乌羽玉。文火熬三个时辰,一瓢水熬成一小杯,喝下去,不出一个时辰见效。从四大棍中找一个下药的人,咱们都不用自己费神了。药我来熬制,下药的人你去找。”

    邱持贵沉吟片时,迟疑说:“找人这事儿倒好说,只是,我就想,那小子要是变成了疯子,那本秘密册籍,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老邱,你又来了。啥事也不分个轻重,你是命要紧还是那破册籍要紧?上次活埋他可是有你的份儿,等那小子翅膀硬了,是什么下场你不知道吗?”

    “我分得清轻重。成,当家的,我听您的。”

    俩奸鬼这番害人的话,碰巧给王嫂听到了。易婉月这些日子上火,王嫂惦着心,夜里起来送开水,秦矗做噩梦那会儿,她正打他房门口经过,听到里边中了邪似的呜哇乱叫,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吓得冷毛汗直冒。今儿瞄见他和邱持贵行色匆匆出了早门,一回来又关在房间里嘀嘀咕咕,把夜里的事儿串起来想,心下好生疑惑:邱持贵刚打牢里出来,这两人就鬼魔三道的,背人没好事,该不会是算计太太吧?心里这么想,就忍不住探头探脑去听壁脚。前边的话没听到,但后边提到四大棍,说要熬制毒药把人整成疯癫听了个大概,心里吃惊:这俩奸鬼好像是要祸害太太的孩子。甭管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得给太太过个话。于是悄悄走进易婉月房里,把自己听到的和猜想的讲出来,又说:“太太,我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事情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也不敢肯定,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易宛月惊得面色苍白,手脚像震颤麻痹患者一般颤抖,满心忧忿说:“不用说,他们一准儿是要害我的孩子。打我孩子一露脸,我就成天儿提心吊胆,我知道秦矗早晚会认出他,指定要下毒手。这个遭天谴的,我跟他拼了。王嫂,你去帮我找把斧头来,今儿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王嫂唬得面如土色,紧紧抓住易婉月的手劝导说:“太太,您可别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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