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茫茫》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前路茫茫-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那三个说:“愿赌服输,你别成心找别扭。”

    郧中隐桌上一拳,震得骨牌片儿跳起来,摆开架势就要干仗。

    那三个也不是吃素的,撺拳拢袖等他先动手。

    马翼飞慌忙起身,暗地里踢郧中隐一脚,说:“今儿多好的日子,输几个小钱有啥闹心的?”

    郧中隐明白了马翼飞的意思,忍气重又坐下。

    从风看出了些门道,推着郧中隐说:“中隐大哥,让我来,保准把你输的赢回来。”

    那三个说:“谁赌都得守规矩,输赢都得认。”

    从风挤开郧中隐半边屁股坐下,说:“好汉,输赢都得认这话要作数,你们可别反悔。”

    那三个原本就是一伙的,不把从风放眼里。没想到从风一上桌就赢了钱,接下来甭管谁抛骰子,点数都对从风有利,那三个虽然暗中生疑,却没看到从风耍手脚,心里不服输,继续跟他赌。从风不但赢回了郧中隐输掉的,还另外赢回七两银子。那三个输急了眼,也要发作,马翼飞、全念坤和曹嘎三已离开了牌桌,一起围过来,虽然都不做声,但气势有点吓人。那三个忽然猜测是混码头的四大棍,立马怯了胆,收起脸色,好言好语说:“这位兄弟好手气,愿赌服输。”

    从风把郧中隐输掉的全退给他,把多赢的自己留下,说:“我找到了我娘,拿这些钱请各位大哥的客。”

    回到住地,天色已晚。全念坤在自己和曹嘎三两个床中间加个塞,铺好被褥,对从风说:“咱们仨睡一个屋,将就着吧。【 】”

    大伙因昨晚一宿没合眼,晚饭也没吃,天黑不久就歇息了,不一刻都呼呼入了梦乡。

    从风赌馆回来一直很兴奋,他把银子压在枕头底下,心想我请完客剩下的给娘买一样礼物,让娘高兴高兴。心思一到娘身上,就睡意全无了,一会儿回忆着王嫂那张面孔,一会儿又担心驼背大叔把自己拜托的事儿给忘了。辗转反侧半宿,嘟嘟囔囔说:“念坤大哥、嘎三大哥,明儿你们谁领我去趟茶楼吧。找不着我娘,找到驼背大叔也行。”

    可这两个睡得死猪一般,都打着小呼噜,谁也不搭理他。他就伸出脚蹬他们的床,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叹口气说:“这么大的人了瞌睡怎么这么沉?给人抬走都不知道。好吧,我不吵你们,明儿早起再说。”

    自己翻身坐起来,瞪着眼睛望了望窗外,不知还要多久才天亮。他记得住在山洞的时候,山下村里的公鸡一打鸣,天色不久就亮了。他又想起白天在茶楼逗锦鸡玩儿的情景,锦鸡就是比公鸡好看,不过公鸡的叫声比锦鸡强,“喔-喔喔——”老有气派了,忽然情不自禁叫出声来:“喔-喔-喔——”、“喔-喔-喔——”

    叫的像极了,声音与公鸡打鸣差不离儿。原来城里也有养鸡的,没想到他这两嗓子一出,三街六巷的公鸡都呼应着叫了起来。真是天要亮了?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既然是天亮了,我叫醒他们就不为过了。于是大喊大嚷:“天亮了,天亮了,快起来,快起来!”

    他这么一叫唤,不但全念坤、曹嘎三被吵醒了,两边隔壁的郧中隐、马翼飞、庚妹都被吵醒了。大家迷迷糊糊听他叫唤,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惊慌爬起来,都跑过来问。

    从风说:“天亮了,我想让哪位大哥领我去一趟茶楼。”

    曹嘎三心烦至极,恼怒说:“刚躺下一会儿,哪儿天亮啊?神哗鬼叫,还让不让人睡?”

    从风说:“不是鬼叫,是鸡叫,公鸡都报晓了,你没听到?”

    此时四周真有公鸡的啼鸣声传来,郧中隐走到门外瞧了瞧满天星斗的夜空,正在疑惑,忽听远处有一慢三快的梆声在响,原来才打四更。回身进屋,自语自问:“这就怪了,三更才过啊,今儿咋恁么早就鸡叫了?”

    庚妹披衣进来,嗔责道:“从风,别闹了。我听鸡叫声是你这儿传出来的,别害大家鸡犬不宁。”

    众人想起他在主凤茶楼惟妙惟肖学锦鸡叫的情景,恍然大悟,都哭笑不得。倒也没有责怪他,规劝了几句,各自回屋重又睡下。

    全念坤是大街上都能睡着的人,事情一过,贴床就入梦了。

    曹嘎三心里忒上火,坐在那儿半天没喘过粗气来。四大棍里就他看不惯从风,原因正是马翼飞说的为庚妹鱼刺鲠喉。自打他第一次见到庚妹,就有些心动。开始以为郧中隐要拿她做女人,不敢痴心妄想,后来庚妹要回虹城,郧中隐放她走,才知道自己弄错了。庚妹一走,不得不断了念想儿。可没想到半年之后庚妹又回来了,心里重又动了痒痒筋儿。但这时候庚妹身边多出一个从风来,而且庚妹对从风体贴有加,因此吃上了醋。

    庚妹不知道曹嘎三对他有意,她对从风的体贴或许潜意识里是喜爱,但更直白的想法是自己亏欠了从风,把他带到了危险境地,只希望借助四大棍的保护能平安无事。当然相依为命半年,自然有一份感情。

    至于从风,对男女之情脑瓜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心里唯一的愿望是与娘团聚,甚至连爹嘱咐他把爪角兕送出去的事儿都给忘了。他只想把娘领到爹身边,一家人团聚,就在山洞过日子,他喜欢住在山洞里。他想起了临走前爹的样子,爹衰老了,身子不行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娘,赶回去和娘一起照顾爹。但现在中隐大哥他们怕打劫的事儿穿帮,不让他冒失去见娘。他后悔参与打劫,要不这会儿早找到娘了。他晓得刚才学公鸡打鸣不应该,但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外面那些公鸡,我这不是好玩吗?关你们什么事儿?要不是你们瞎叫我也不会把四位大哥喊起来。他这会儿觉得还是锦鸡好,不只是漂亮,还懂规矩,锦鸡不会瞎叫,还听人使唤。

    曹嘎三不能对庚妹做腔作势,只能把气撒在从风身上,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从风和自己挤一个屋子,更让他心里添堵。如今无端被他吵醒,窝着一肚子火,越想越不是滋味,终于憋不住,说道:“从风,明儿你给我搬出去。”

    “搬出去?”从风不解其意,“你们还有空房?”

    “你爱住哪住哪,不关我的事。总之,你别跟我们住一块。”

    曹嘎三的话说得很重,从风只是“哦”一声。

    曹嘎三说:“你不招人待见,知道吗?”

    从风解释说:“其实,我也不住多少日子,找到我娘了,就回山上去。”

    “没人跟你贫,闭嘴吧。记住,明儿给我搬出去。”曹嘎三气呼呼躺下了。

    从风对曹嘎三的意思多少明白了一些,心里想:他和中隐大哥、翼飞大哥、念坤大哥不一样。但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仰脸睁眼出了一会儿神,竟然不知不觉躺倒睡着了。

    次日起来,吃过早饭,郧中隐担心从风又要去茶楼闯事,有意让他跟在身边,对他说:“从风,今儿个天气好,我们要去码头干活,你一块去吧。”

    从风说:“可我……”

    郧中隐急忙打断他:“我知道,邱驼子不是答应你寻问吗?等他的消息吧。”

    从风说:“他要是不上心给忘了呢?”

    庚妹忙插言说:“怎么会忘,邱驼子也算是个人物,还能逗你玩儿?你着急啥,才过一个晚上,总像个急屁儿似的。”

    从风一时没有主张,遂跟着一干人往码头走。

    曹嘎三因一宿没睡踏实,心里不爽。想提起让从风搬走的事儿,又怕郧中隐责怪,想了一想,把意思栽从风头上,就说:“中隐大哥,从风不想住我们那屋子,要另外搬个地儿,这事咋办?”

    从风记得昨晚分明是他叫我搬出去,怎么这会儿倒说是我不想住那屋子?这嘎三哥可没记性。转念一想,三个人倒是有些挤,要还有空房搬开也好。因此说:“中隐大哥,我就另外搬个地儿吧。”

    郧中隐晓得是曹嘎三嫌弃他,心想,从风不晓事,这两人处不长久,搬开倒也省心。遂与马翼飞打商量:“老马,对角老孙头孤身一人,独家独户,向他赁间屋,应该不会要价。”

    马翼飞明白郧中隐的意思,点头说:“你们先走,我去探探他的口气。”

    马翼飞折身找去老孙头。老孙头也是十多年前从外乡搬来天津的,身边没有亲人,听马翼飞说要租房,空着也是空着,还能赚几个油盐钱,满口答应了。

    不一会儿马翼飞追上来对郧中隐说:“成了。老头儿巴不得有人作伴,高兴着呢,价钱开得也低。我赁了两间房,回头我也搬过去好了。”

    郧中隐说:“老马,你想得周到,你和从风一块住也好。”

    全念坤说:“一句话的事儿。哎?从风,为啥要搬开,跟我们住一块,热闹着呢。”

    曹嘎三说:“你还嫌他闹得不够是不是?”

    庚妹这才明白个中缘由,心里不平,正要说句什么话,只听郧中隐在吼:“有完没完?留着气力干活吧!”

    大家都不吱声了,转眼到了码头。

第十一章 鬼风疙瘩() 
从风虽然有力气,但不习惯干扛大个的活儿,郧中隐只求他不瞎跑就落心了,因此让他和庚妹在一旁闲坐。

    曹嘎三瞅着两人待一块,心里拈酸吃醋。趁个间隙,买一串糖葫芦送到庚妹面前,讨好说:“庚妹,给你的。”

    庚妹急忙接了,说声:“谢谢嘎三哥。”

    曹嘎三见她笑意甜甜,自己也跟着眉飞色悦。岂料转身没走出几步,一回头,庚妹竟掰着喂给从风吃。

    从风只顾自己喜欢,也不懂得相让,一手捞过来,横咬竖舔没个吃相。

    曹嘎三顿生厌恶,趋步近前,讥讽说:“俩肩膀扛张嘴,还饕口馋舌。”

    从风听不懂这话的意思,满眼疑惑望着他。

    庚妹听曹嘎三说话忒刺耳,因之前对他逼着从风搬开憋气,这会儿要借机给他脸色看,一把夺下从风手里的糖葫芦摔在地上,不屑说:“走,我们自己去买。”

    曹嘎三气不是,恼不是,只好闷声去干活。

    庚妹领着从风走到卖吃食的货摊前,迎面撞见来喜和二黑,叫住二人,说:“你俩谁请我们吃糖葫芦。”

    来喜说:“我正找你呢,开边说句话。”

    庚妹站着不动,说:“你先买糖葫芦。”

    来喜只好去买了两串糖葫芦来,庚妹都塞给从风,交代他不要走开,又嘱咐二黑陪着他,才随来喜避开人到别处说话。

    来喜忙着往内衣口袋里摸。

    庚妹怕从风走散,催促说:“啥事儿,快说。”

    来喜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说:“师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庚妹拆开,抽出信瓤儿展开一瞅,顿时瞠目结舌,脸色都变了。

    来喜瞅她不自在,猜是师父对她不满,凑过来要看。

    庚妹惊慌失措,又不敢扔地上,遂忙把信瓤儿揉成一团塞嘴里,吞入肚中。

    来喜惊惑不已,问道:“师父说啥了?”

    庚妹支支吾吾,但瞬间藏惊敛愕,淡淡的说:“没啥要紧事儿。【 】”

    转身回来,瞅见从风嘴边沾着糖腻子,跟个孩子似的,心里涌出些许酸楚。她现在似乎知道了一点师父的心思,惊叹师父的贼眼好厉害,不知不觉把从风身上的东西看到了。她希望师父就在这件事上打止,不要再玩别的幺蛾子。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照师父的话去做,要是做了,可就更加对不住从风,要是不做,又怕师父起谋害之心,心里倍儿纠结。

    从风舔嘴咂舌,美滋滋的说:“两根我都吃了。”

    庚妹定了神思,把笑容挂上脸,问从风:“还吃吗?”

    “吃啊,挺好吃的。”

    庚妹又去买了两根,这回从风只接了一根,推让说:“你自己也吃,你还没吃的。”

    庚妹想起曹嘎三说他“饕口馋舌”,问他:“你知道嘎三哥刚说你什么吗?”

    “什么?”

    “说你馋猫儿,不会干活只能吃闲饭。”

    “他这么说我?”

    “不过呢,话粗理不糙。中隐大哥让你留下来,马大哥又给你找了一处房子,吃饭要钱,租房要钱,也不能让人家白养着你。要我说,你扛不了大个,还是耍些小把戏,多少也能赚几个子儿。”

    “成。还跟咱俩来天津路上那样,你给我当帮手。”

    二人说定,当下去店铺买了几样能做道具的物件,庚妹还买了一面小锣,再回到码头,选一处人来人往的地儿,做起卖艺的营生来。

    天津卫的杂耍戏法与曲艺一样盛行,撂地的并不鲜见。这二人的做派虽说差些道儿,但从风玩的小玩意儿极见功夫,仿学禽畜鸣叫更是令人难辨真假,加上他憨呆得滑稽,竟有不少看客情愿捧场。半晌下来,赚的铜板远比扛大个多。

    到了傍晚收工回去,从风定要出钱做东,大家图他高兴,遂了他的愿。席间个个夸奖,从风喜不自胜,自称:“回头赚的更多,租房的钱,我自己付,翼飞大哥的也归我付。”

    果然次日起来,他又叫着庚妹去撂地。一天下来,顺心随意,兴致如昨。

    庚妹慰劳他,又去买了四串糖葫芦。

    大家以为他忘了要去茶楼的事儿,都在暗中高兴。岂料黄昏时分,他收拾完摊子,举目之间,瞥见一个人影,像是邱持贵,把手中的东西塞给庚妹,拔腿去追。庚妹瞅他神急意促,晓得有事,慌忙跟上去。

    码头上人头攒动,邱持贵花一眼就没了影儿。庚妹上前揪住他,忙问:“干什么呢?”

    从风像丢了魂似的愣站着,眼巴巴望着人潮,眼神失望而木然。直到收工回去,一路闷闷不乐。谁跟他说话都不肯多言,吃饭时只顾低头喝闷酒。

    吃罢晚饭,大家陪他一块坐着闲聊。

    “好痒。”从风忽然嚷一声,两只手在身上四处乱抓乱扰。随之眼皮、脸颊和脖颈,一块一块的红肿起来。

    郧中隐叫一声:“鬼风疙瘩——快叫郎中。”

    马翼飞摆手说:“别慌,先用土办法,从风你忍一忍。”

    马翼飞跑回原先的房间,从床底下拿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