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记者一阵喧哗!纷纷问道:“余先生既然是从南京来到上海,那么可以和大家说一下南京的形势么?”
日本自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攻占南京后,在南京进行了持续六个周的南京大屠杀!这期间犯下的杀人放火、抢劫之类的罪行无数。直至后世,南京城中还不断挖出当年被日本人大规模填埋的尸骨。有的人,是被活埋!
而自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之后,日本军队便封锁了南京城。只有日本国内的少数媒体才会报道一些高大上的正面新闻,而三十万中国人死亡的悲哀与痛楚,却只有少数外国人才会记录,并留下资料。
而等到南京城逐渐恢复秩序时,已经是一九三八年的二月中旬。此时,上海的新闻界也只是通过一些小道消息,获知南京城的情况,除了知道南京城死了很多人,并不知道细节。遇到余生这个当事人,自然是非常感兴趣。
余生道:“如果大家对南京的现状和日本人的暴行感兴趣,那么,我会告诉大家我的亲身经历以及一些从其他消息来源得知的真相。但是,为了保护当事人,还请大家不要追问消息来源。”
余生神色肃穆,语气凝重,众记者也不多话,出了笔在本子上飞快记录的“唰唰”声外,便只听得余生的讲述。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日军第六师团一部突入中华门但未能深入,其余城垣阵地还在中**队手中。负责防守中华门的第八十八师师长孙元良擅自带部分部队向下关逃跑,虽被第三十六师师长宋希濂劝阻返回,但已经造成城内混乱。
下午,唐生智仓促召集师以上将领布置撤退。按照撤退部署,除第三十六师掩护司令部和直属部队从下关渡江以外,其他部队都要从正面突围,但唐生智担心属于中央军嫡系在突围中损失太大,又口头命令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第七十四军和教导总队‘如不能全部突围,有轮渡时可过江’,这个前后矛盾的命令使中**队的撤退更加混乱。
然而只有属于粤系的第六十六军和第八十三军在军长叶肇和邓龙光带领下向正面突围,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成功突破日军包围,第一五九师代师长罗策群战死。
其他部队长官大多数没有向下完整地传达撤退部署,就各自抛下部队前往江边乘事先控制的船只逃离。这些部队听说长官退往下关,以为江边已经做好了撤退准备,于是放弃阵地涌向下关一带。
而负责封锁挹江门的第三十六师没有接到允许部队撤退的命令,和从城内退往下关的部队发生冲突,很多人被打死或踩死。
到了十二日晚间,唐生智与司令部成员乘坐事先保留的小火轮从下关煤炭港逃到江北,此后第七十四军一部约五千余人以及第三十六师也从煤炭港乘船过江,第八十八师一部和第一五六师在下关乘自己控制的木船过江。逃到下关的中国守军已经失去建制,成为混乱的散兵,其中有些人自己扎筏过江,很多人淹死、或是被赶到的日军射杀在江中。到了十三日清晨,满江尸体,江水尽红。”
“到了十三日清晨,日本人进城,对已经放下武器的中**人与平民展开了无差别的屠杀。除了正常的机枪扫射和集体活埋之外,还有数不尽的凌辱虐杀的手段。无分老幼男女,而幼儿与女性的遭遇尤其惨烈。”
“据我所知,日本侵略者杀人的手段多达百种以上,可谓集古今中外残酷手段之大全。诸如枪杀、刀劈、砍头、刺刀挑捅、铡刀断头、活埋、水淹、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二马分尸、刀刺肛门、开膛破腹、剐人剥皮、电磨粉身、火烧水煮、冰凉活人、铁钉贯顶、铁锅焖人、四肢钉墙、乱刀划面、剖腹灭子、活人解剖、毒气杀人、细菌实验、以人作靶(练刺杀或射击)、摔布袋(人装入麻袋反复摔打致死)、挖眼、割耳、割舌、剁手、剁脚、点天灯、坐飞机(人坐在手榴弹上引爆)、烤活人、滚钉筒、军犬咬死、军犬舞(群犬撕咬活人)、枪刺挑杀婴儿、水煮婴儿、水田倒插婴儿、摔死婴儿、活劈孩童(用手分撕成两半)等等,不胜枚举。侵华日军把杀人作为儿戏,有的日军官兵竟杀人喝血、吃心肝、吃活人脑,杀人祭军马、杀人喂马、以活人填沟渠过军车,这类罪恶兽行,经常发生”
余生语调平静,在讲述的时候,他后世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中见到的所有文字资料和影像,以往零零散散看过的所有的资料,全部清晰无误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所诉说的这些,自然不仅是这一世的余胜所见的南京,而是后世学者经过数十年的考证研究,才还原出来的被日本人否认和隐瞒的侵略真相。
悲哀与痛楚深入骨髓,暗流汹涌而表面平静。众记者听闻,无不屏声敛气。
“而据日本侵略者的残暴尚不止于此。根据日本国内媒体东京日日新闻报道,两名日本军官进行‘杀人竞赛’。日军第十六师团中岛部队两个少尉军官向井敏明和野田毅在其长官鼓励下,彼此相约‘杀人竞赛’,商定在占领南京时,谁先杀满一百人为胜者。他们从句容杀到汤山,向井敏明杀了八十九人,野田毅杀了七十八人,因皆未满一百,‘竞赛’继续进行。至十二月月十日中午,两人在紫金山下相遇,彼此军刀已砍缺了口。野田谓杀了一百零五人,向井谓杀了一百零六人。又因确定不了是谁先达到杀一百人之数,决定这次比赛不分胜负,重新比赛谁杀满一百五十名中国人。”
“这篇报道图文兼备,而在日本国内,向井敏明和野田毅两人被称为——皇军的英雄。”
“据统计——日本军队在南京的大规模屠杀行动约二十八起,杀害中国人约十九万!零散的屠杀行动约八百五十八起,杀害中国人约十五万!日军在南京进行了长达六个星期的大屠杀,中**民共死亡三十多万人。”
众记者都是中国人,而在上海滩租界,虽然日伪有黄道会等诸多爪牙,但反日的情绪依旧极为浓重。所以,在整个上海孤岛时期,没有一篇赞扬日本人的文章,也没有一部赞扬日本人的电影出现!
所以,当众记者听到余生给出的,有关南京大屠杀的具体信息之后,不由得义愤填膺。早已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一个八卦。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了余生对南京大屠杀详细的描述,便足以对编辑和老板交代。
大华报社的记者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详细记录完余生的描述后,对余生说:“余先生,你放心,历史真相不容掩盖,国之耻辱不容忘记。明天无论如何,我大华也会出一份号外。让大家了解真相,一心为国,共同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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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之前,看过很多纪录片和史料。看完之后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另,过会儿还有一章。
第十五章 毒蛇露牙()
余生并不会刻意隐藏自己对日本人的敌意,但也不会刻意的表现出来。只是,三十万同胞的死亡让他觉得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这一世身为习武之人,身上自然带了一股极强的血性。若不是后世的灵魂带来的生存智慧让他懂得先保存自己,恐怕当年在第一眼见到日本人的时候,就上去拼命了。
说完之后,余生才有些担心,今日说的有点多,恐怕会惹恼了日本人,恐怕不利于日后的暗杀行刺。但转念又想,或许把自己的一面暴露在灯光底下才是对的,当日本人总有一只眼盯着自己的时候,怕也就不会怀疑自己是那根黑暗中的刺了!
不出余生预料,第二天,上海滩租界各大报刊和广播,开始疯狂的报道南京大屠杀,标题就是余才子,亲历南京大屠杀!
并且有神通广大的记者,竟然不知从何处找到了余生提到的东京日日新闻对杀人比赛的原报道!并且,毫无删改、毫无顾忌的把原文翻译报导出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上海滩与南京的距离本就极近,纵然这些藏在租界中的中国人再怎么麻木再怎么想要保存自己,在看到报道中有三十万中国人被屠杀的消息后,仍然情不自禁的爆发出愤怒来!毕竟,日本人能将南京的中国人大规模屠杀,就能将上海的中国人大规模屠杀!
谁都不知道,下一刻,死亡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来!
这些愤怒与恐惧结合,化为极其强烈的情绪!一时间游行示威,口号不停!虽然害怕因为使用暴力给日本人以进驻租界区的借口,但是非暴力不合作这种方式,中国人却可以无师自通!
即使是西方居住在上海的名流,见到这样的资料,也忍不住纷纷谴责日寇的屠杀毫无人性。
一时间,日本人无论是侨民还是军人在上海滩的待遇大降!到茶馆喝茶,茶博士虽然笑容依旧,端上来的茶水却明显降了个档次。偶尔还会有奇怪的泡沫从茶水中泛出来,不知道是唾沫还是其他什么。
黄包车夫对日本乘客也不再热情,即使不拒载,小小的宰他一刀却是在所难免,以前却是从来不敢的。中国的小民无力反抗大势,但表达不满却各有各的方式。
这样的事情,对于正常人来说,几天碰到一次便挺闹心的。一天碰到一次就是霉运当头,但如果是一天碰到十几次或者几十次,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而此时,能在华侨居的日本侨民,多少也有些本事。于是便纷纷打电话到日本总领馆,谴责日本在华官员办事不力。而日本总领馆又把屎盆子扣到了负责针对租界内抗日人士的日本宪兵队、井上公馆和黄道会的头上。
而这几个日本人的爪牙中,只有黄道会是由汉奸和日本浪人混搭而成的,属于后娘养的序列。而黄道会与余生又有过结,所以,黄道会和常玉清便顶了所有的屎盆子。
日军华中派遣军特务机关长楠木实隆少将和井上公馆的井上不二对着常玉清一阵咆哮,拍桌子瞪眼,又砸碎了两个杯子。逼得常玉清表态道:“两位太君息怒,虽然这个余生现在在上海滩的名气颇大,也有很多的关系牵扯其中。不过,两位太君放心,他活不过今天了!”
“是么?”楠木实隆并不相信。一次暗杀行动即使决定的再仓促,也必须有调查和计划的时间。
“当然!自从这个余生上次坑了我们一万多大洋的经费之后,他就算是个死人了!我已经派手下调查清楚了他的作息时间和行动规律!若不是前几次他运气好,和西洋人搅在一起,怕是早已经命丧黄泉了!”
“哦?那么常君打算怎么做?”井上不二问道。
“很简单,余生今日去新华电影公司剪辑胶片,下班的时候,一般习惯于孤身一人。虽然新华电影公司距离余生新买的别墅并不远,但是道路狭窄,并且错综复杂。是需要走一段时间的。我们只要在几个关键的路口埋伏上人,那么,无论余生走哪一条路,都会是他的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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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伪豢养的黄道会,如同毒蛇般在洞中露出獠牙,准备伏击猎物。而猎物一无所知,仍旧谋划着自己的小日子。
余生现在已经不能单纯的算是出名了。一旦一个人的名声和家国天下联系起来,和万千黎民的宏愿联系起来,那么这名声便会变成实打实的声望和地位。
余生披露南京大屠杀的真相后,已有许多文化界名流登门拜谒。而态度也都不再是看待一个后辈,而是平辈相交了!几个被余生问起是否还招收报童的报社,也都纷纷给出了明确的信息——只要是余生推荐的报童,必然会留用!报社给最低价,报童每卖出一份报纸,便可挣一分钱!
而按照报社正常的报价,留给报童的利润,每份报纸也不过是几厘钱而已。
青小艺知道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一大清早便组织起孩童。按照男女和年龄大小,把三十六个孩童分为四组,每一组都有九种不同的报纸,每一组都有一个十一二岁已经有些明白世事的男孩和几个弱小些的孩子。
虽然上海滩欺压弱小的事情还是有,但这九个孩子抱成团,又穿的体面,且有余生的名头照拂,估计即使有地痞流氓有些什么想法,也要忌惮一二了。
安排好这些,青小艺仍旧不放心,又让包括夜无光在内的八个少年轮流安排出时间,在这些孩子们组团卖报的时候加以照拂。
余生看这些孩子们准备的热闹,心中久违的温暖也浮泛起来。在上班之前,把三十六个孩子和青小艺聚集到别墅的院子中,对青小艺说:“你的准备很好,不过,我觉得这些孩子们卖报,是不是缺一个合适的叫卖声?”
青小艺轻轻皱起眉毛,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她虽然懂得经营组织,却没有经历过后世的商业化社会,不懂得广告才是销量的保证。
余生笑道:“既然没有,那么不如唱卖报歌吧!无论天赋怎么样,孩子们的声音大多还是清澈的,会吸引人。九个人合唱,都算得上是一个乐队了。”
卖报歌本就是聂耳在上海见一小姑娘在街上艰难卖报,善念一现,才做出的歌句。曲调轻快,极易上口。不过,这卖报歌虽然在上海滩有所流传,这些从外地而来的难民孩童和青小艺却是不会的。
余生便给他们唱道:“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等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九个铜板就买一份报。”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大风大雨里满街跑,走不好,滑一跤,满身的泥水惹人笑,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耐饥耐寒地满街跑,吃不饱,睡不好,痛苦的生活向谁告,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余生唱了三遍,除了改变原版中报纸的价钱外,便一字不动。众孩童学习能力有高有低,但是余生又唱了几遍后,大多都学会了。出乎余生意料之外的是,学得最快、唱的最好的竟然是眼泪包子阿花。
当清澈的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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