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题自己之前虽然没有试着破过题,但是这道八股题还是蛮标准的,没什么难度,就看你的文笔行文了。
朱平安停下笔,思索了许久,继而又推敲了片刻后,便将毛笔在砚台上蘸了一下墨汁,便工整的用小楷将构思推敲好的八股文抄写在草稿纸上。
三道题的草稿全部写完后,朱平安便伸了一个懒腰,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在这种憋屈的环境下伏案写字,对身体简直是一种伤害。
活动完身体,放目明远楼,远视一下,让眼睛也做做运动,在古代近视了,可是没有眼镜配的。
“嘿,说你呢,不许左顾右看!”附近一个巡场的衙役看到朱平安老是往别的地方看,不由训斥道。
呃
我这只是往前看好不好?!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朱平安还是很听话的收回了眼神,古人可不懂什么眼保护之类的理论,而且这个节骨点上跟他理论纯属寿星喝砒霜嫌命长。
在衙役的视线中,朱平安老实听话的收回眼神,两耳不闻号外事,一心只写八股文。
朱平安收回视线后,便伏案开始将第一道八股文抄写在答卷上,比抄写在草稿纸上更加用心,尽力发挥自己书法的最大潜力,用小楷工整的抄写下来。
抄写完第一道题后,便又听到三声鼓响,然后陆续有差役端着饭菜和清水送到每位考生的号间。一荤一素一大碗米饭,另外还有一碗白开水,这就是院试考生的午餐了。
素菜口味太淡,荤菜口味又太咸,米饭倒是粒粒晶莹剔透饱满,香气四溢。向来是就着菜吃饭,今天却是就着米吃菜,这段时间,朱平安感觉自己的嘴巴似乎有点被养刁了,多亏有这碗米饭才能吃饱肚子。
吃完,便有人来收拾餐具,还给考生一个干净整洁的答题号间。
吃完饭后,朱平安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位在粪号间的考生,不知道他午饭吃的怎么样。
朱平安看不到的那位在粪号间的考生在看到饭的第一时间就又吐了,挥着手像看到洪水猛兽似的……在这种环境下,能吃进肚子里才怪呢。
那倒霉悲催的孩纸吐完之后,便是深深的担忧,尼玛,要是所有人都吃了午饭,那粪号间岂不是又活跃起来……于是又吐了起来。
吃过饭,朱平安便开始抄写第二道题,抄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三声鼓响,紧接着又是三声云板声,随后便听到巡考高喊,“快誊真!”,就像现代考试监考提醒考生注意时间抓紧写一样。
此时大约一点多到两点的样子,朱平安俯身继续抄写第二道八股文。八股文内容不多,没用多久第二道题也炒完了,随后将那道帖经也一道抄写了下来。
将所有考题都抄写完,朱平安又认真检查了起来,此时已经有考生交卷前往等候区,等待放牌出贡院。朱平安无视交卷的人,又继续认真检查考卷,一共检查了两遍,确认无误便起身示意巡考交卷。
受卷官来了后,让朱平安将自己试卷上写有自己姓名的浮签揭下来,写上座号,之后受卷官才收了朱平安的试卷,并发给朱平安一张出场牌。
朱平安领了出场牌后,便在差役的引领下前往等候区等待放牌。此时头一批交卷的已经放行了,朱平安他们这批交卷的等了大约一刻钟,便被准许放牌出贡院了。
在门口看守的小吏收一个牌放一个人,朱平安排着队交了牌走出江南贡院。
出了江南贡院,回望大门,犹如飞鸟脱笼,顿觉浑身轻松舒服。
“朱兄,你终于出来了”
还没等朱平安多呼吸两口轻松空气,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胖子薛驰。
“薛兄”朱平安抬头话刚说了一半,便咽进了肚里,因为视线中胖子的形象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震撼了,简直就像是被一群壮汉拉倒小树林摩擦摩擦了一百遍,但是一文钱都没有付的样子。
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朱兄”胖子薛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过来。
伴随着胖子而来的,是一股腥风臭气。
“我去,你是在马桶里洗澡了吗?”朱平安退后两步,视胖子为洪水猛兽。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胖子的伤心处,闻言,胖子的鼻涕和眼泪都逆流成河了
“朱兄啊,我被分到粪号旁了,呜呜呜,整整吐了一天啊”
胖子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挥舞着胖手,痛诉院试不公。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复试()
readx;每一个从江南贡院出来的学子,全都捂着鼻子绕着一胖子走,这货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朱平安看着三米外那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胖子,不忍于心,说了句:
“薛兄,事已至此伤心无益,还是先填饱肚子吧,我做东。”
朱平安此话刚说完,便听到三米开外那个鼻涕一把泪一把逆流成河的胖子嗷一嗓子,趴在路边又开吐起来。
呃,貌似自己不应该提跟吃有关的话题。
在胖子的苦苦哀求下,朱平安终是没有丢下胖子一人,不过还是将胖子踹到客栈,让店伙计送到胖子的房间,让胖子将自己从上到下好好刷刷,别整的跟个人形生化武器似的。
胖子在楼上刷洗的时候,朱平安就在他的房间临窗坐着看书。科举考试八股文出题都限制在四书中了,多看几遍做题也就多几分把握。
等胖子洗刷完换好干净衣服下楼来,朱平安便收了书册,跟随胖子一起下楼去客栈大堂吃晚饭去了。
不过胖子终究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晚饭愣是一口也没吃,即便是汤水也没有喝一口,对此朱平安也是无能为力。你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不能喂饱一个看到吃的就吐的人。
客栈大堂陆续坐了很多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吃着晚餐,同时对今日的考题批斗一番,主要针对的就是那道子曰题目,似乎很多人对这道题目一片茫然,不知从何处着笔。
夜是安静的。月光朦胧,星光迷离,微风吹拂着窗纱,朱平安一直临窗坐到更夫敲响三更天,才收拾了东西。熄了油灯走到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未亮,朱平安便早早起了床,准备迎接院试的最后一场考试……复试。
胖子一如既往的早起来叫朱平安去赴考,一夜不见。胖子消瘦了许多,额头上也似乎青的厉害。
“你这头……”朱平安看着胖子青的厉害的额头,无语了。
“哦,这是我专门碰的,高中门梁!好彩头!”胖子有些自鸣得意
好吧。你赢了。
走到连接秦淮两岸的桥边时,又遇到了自对岸踏桥过来的大伯等人,朱平安对此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彘儿,昨日一考如何啊?”大伯朱守仁打着哈欠颇为关心的问道。
“昨日题目……”朱平安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伯打断了。
“你也觉得昨天题目出的很难对不对,嗯,无妨,你尚且年幼。多考几次就好了。”大伯朱守仁捋须宽慰道,“倒也可惜了,若是题目平常些。以你府试案首的身份是稳进了的,这次题目难度大了些,你倒是可惜了。”
呃
朱平安……
今天是第二场,复试。
进场程序和上次一样,也是经过点名应保之后由差役领着前去号间继续考试。
没错;还是上次那个号间。
不由得有些同情胖子薛驰了,这货估计又得吐一天。
复试其实相对于昨天正场来说。重要性就稍逊色了些。大明对院试阅卷时间有要求,大约也就一个旬日。时间很紧张。为了加快阅卷速度,按时完成阅卷工作。阅卷人主要看考生的头场卷子,头场卷子也只能看个大概。一般情况下,如果头场卷考得好,阅卷时给了高分(好评),阅卷人先入为主觉的你水平高,那第二场试卷分数基本上也低不了;如果头场考砸了,阅卷人可能就会带着有色眼镜来阅你的第二场试卷了。
当然也不是说复试就不重要,阅卷人阅卷还是要看你答题质量的,尤其是八股文,有固定格式,比较容易公正的看出你的文章质量。
击云板后发试卷,数位衙役举着粘贴有题目的牌子在号舍前的过道供考生看题目。
今日的考题较昨日而言,要少一些,两道四书八股文题,还有一道不太常见的试帖诗。其实明朝乡试、会试、殿试都是不考试帖诗的,即便是童子试也少见,因为太祖反感这个,不过中期之后太祖影响力减弱,童子试中也偶尔会有试帖诗,不过很少,而且评卷也主要是看四书八股文。
两道四书八股文题目不像昨日那道子曰,比较正统,第一题是“过则勿惮改”,出自《论语》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第二题是一个长句子,“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出自《孟子》。
这两道题都比较正统,对于经常做八股的学子书生来说都不算难,八股文做的怎么样,就看大家的功底了。
不过最后一道试帖诗,却是一个陷阱,题目为“黄花如散金”。
《礼记》中有句话是这么写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估计会有很多考生据此写试帖诗时写什么秋景啊菊花之类的,如果这样写的话那就大大的跑题了。
朱平安看到这道题目时,却是有些感谢上河村那个腹黑蛮横毒舌的少女了;若非她,自己也要跑题了。
上次归家,自己也多次去李家借书来抄写,但是也大多是四书五经八股之类的,那蛮横丫头有次便嘲笑自己是癞蛤蟆书呆子,被自己用语言捉弄后,这丫头便拿这句诗来问自己,结果自己说成菊花后,被这丫头嘲笑了许久;丢给自己一本诗集便嘲笑自己“菊花油菜花,平安呆蛤蟆,傻傻分不清。”
诗集中连着有两篇古诗,南朝梁萧统的《文选》和唐代司空图的《独望》。二书有诗句“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绿树连村暗,黄花入麦稀”。因此,朱平安知道黄花不指菊花,而是指春天的油菜花,这首试帖诗是要写春景的;不知会有多少学业不精的考生落入陷阱中。
朱平安运笔蘸墨先将三道题都抄写在草稿纸上,然后便开始构思做起草稿来。
时间在笔尖悄悄流逝,从朝阳到夕阳,慢慢天空的霞光也渐渐地淡下去了,深红变成了排红,维红又变为浅红,最后,当这一切红光都消失了的时候,朱平安便从江南贡院走了出来。
“来来来,朱兄赏析一下我的这首赋得黄花如散金,金风飘菊蕊……”
朱平安刚出贡院,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喊,抬头便看见胖子薛驰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胖脸笑的跟菊花似的,一步一晃的自远处走来。
菊蕊?
朱平安一脸无语的看着胖子,好吧,胖兄,你还是回家让你爹给你捐个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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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年我十三()
readx;一天的粪号摧残,难得有了笑脸,朱平安最终还是没忍心告诉胖子黄花的真相。
其实不仅是胖子薛驰,朱平安稍微扫了眼四周,三三两两站在江南公园门口等待的人,好几位也都在互相交流着自己写菊花写秋天的试帖诗,对今天的复试都很自信,大都认为今天的复试难度比正场要小太多了。
胖子站在朱平安两米左右的地方,抑扬顿挫的吟着他超常发挥的菊花诗……
此时一人自江南贡院踱步而出,气宇轩昂,听着周围人纷纷在讨论菊花秋天之类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当看到朱平安时,视线在朱平安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这位便是洛明数次提到的朱平安了吧,憨厚的神态倒是和画像极像。此人视线在朱平安身上停留了数秒便听到了胖子薛驰在对着朱平安摇头晃脑的吟读他的菊花诗,朱平安听后一脸便秘的说了句,嗯,好。
这人听到这,嘴角的不屑更浓了,自言自语的道了句,“今年府案首也不过如此!菊花……呵呵……”
自言自语完,那人便径直离去,留给众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寂寞背影。
“哎,朱兄,你这是怎么了?”胖子薛驰看到朱平安点评的时候,那副便秘的样子,不由问道。
“哦,你诗写的极好……”朱平安一脸便秘的回答,“只是你身上的味太重口了!”
“哦,原来是这个,我还以为是我的诗入不了你的眼呢。”胖子薛驰恍然大悟,然后伸手在身上摸了团棉花问道。“我这还有团棉花,你用不用?”
“你留着吧。”朱平安敬而远之,那团棉花也一起经受了一天的粪号熏陶,谁还敢用。
返回客栈,客栈大堂也有不少学子书生在讨论菊花。若不是胖子自知身上味道重,一准屁颠屁颠过去跟人交流下他的菊花诗。
胖子上楼刷洗,朱平安也回客栈换了身衣服,号舍又潮又湿,秋天又是燥热,衣服汗味也重。脱下脏衣服。朱平安将其浸泡在水盆里,坐在矮凳上,就着客栈提供的皂角搓洗。其实客栈跟皂角一并提供的还有草木灰,两者混在一起洗衣服效果好,不过朱平安实在是接受不了草木灰。
朱平安这边刚搓洗晾晒完。楼上的胖子就焕然一新的下楼来了。
“朱兄,难得考后一身轻松,今日我们可要不醉不归,你答应过的啊。”胖子薛驰将他那标志性的大金锁还有金玉扳指全都戴上了,手里还附庸风雅的拿着一个折扇。
“你能吃的下去?”朱平安淡淡的问了一句。
“本来吃不下去,不过谁让今天咱菊花诗超常发挥呢,不是我给你吹,能在菊花上超过我这首菊花诗的人绝对不超过这个数。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我能吃下一头猪。”胖子薛驰挥舞着一双胖手,自信感超级爆棚。
真希望你在放榜的时候还能这么开森!
“先说好,秦淮河对岸我是不去的。”朱平安强调了一句。
“干嘛不去。哥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