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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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崛起- 第5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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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乃太仆寺卿杨最。”倔老头捋着胡须回道。

    “原来是杨老大人,小子失敬失敬。”朱平安闻言,连忙起身,拱手见礼。太仆寺卿是从三品的大员,官职比自己高,又是前辈,自然要礼节到位。

    在躬身见礼的时候,朱平安在脑海中飞快的过了一遍,确定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听说过杨最此人,想来是一位被淹没于历史长河中的人物吧。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礼数。”倔老头摆了摆手。

    “杨老大人,您老怎么进诏狱了?”朱平安好奇的问道。

    “老夫也是因为一封奏疏。”倔老头说到这,忍不住又瞪了朱平安一眼。

    呃……

    您老瞪我干嘛?

    朱平安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后脑勺,“您老也是被人弹劾了吗?”

    “老夫站得直,行的正,谁敢弹劾老夫?!”倔老头一吹胡子,继而缓缓说道,“日食那天,老夫也上了一封奏疏,谏言圣上例行救护。”

    汗。

    原来如此啊,朱平安这一刻明白为什么杨老大人一开始对自己意见那么大了。

    立场不同啊。

    同样是日食,自己上了一封“例免救护”奏疏,而杨老大人则上了一封截然不同的“例行救护”的奏疏,然后人就被关到这诏狱里来了。

    不过,只是谏言救护的话,也不至于被关到诏狱吧,朱平安疑惑的看向老邻居。

    “老夫除了谏言例行救护,还谏言圣上专注朝政,不要再修仙炼丹了。”

    倔老头在朱平安疑惑的目光中,捋着胡须又补充了一句。

    谏言圣上不要再修仙炼丹……

    闻言,朱平安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的看向老邻居,嘴角抽搐了两下,话都说不出了。

    您老也太生猛了吧,不,何止是生猛,简直是生猛地一塌糊涂。

    莫要臧否修玄!

    这是大明官场排第一的铁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谁不铭记于心的。

    您老竟然敢上疏谏言圣上不要再修仙炼丹?!!

    怪不得您老会被关进诏狱呢,说实话,只是被关进诏狱,都算您老命大了。

第一千六十五章 臣虽愚鲁,不敢奉诏(一)() 
“圣上见了我的奏疏,勃然大怒。。。。。。”倔老头捋着胡须叹息了一声。

    废话,你这样上疏,圣上不勃然大怒才怪呢,都多少年没有人敢在圣上面前臧否修玄了。你这样都算是命大的了,命小点的,早就被处死了。

    朱平安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接下来的两天,朱平安就在诏狱里度过了。诏狱方面以案情重大、事关机密为由,禁止任何人前来探望,不过好在有杨老做邻居,倒也不孤单。

    朱平安和杨老已经混熟了,两人隔着栅栏画了一张棋盘,用草芥、小泥块、碎石子作为象棋棋子,下下象棋;或是探讨四书五经,在诏狱的这两日,朱平安从杨老这学到了不少学问。

    精神层面很丰富,但物质方面就乏善可陈了。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牢房位于地下,又潮湿又阴冷,朱平安还好,年轻人火气大,扛得住,杨老就不好挨了,虽然朱平安从自己牢房里给杨老抱去了很多干草,可是晚上的时候,杨老仍是不好过,尤其是老寒腿发作的时候,更是度日如年。

    伙食嘛,诏狱里一日三餐能按时供应就不错了,色香味什么的,就不要考虑了。

    第一日朱平安还不习惯,对诏狱供应的馊粥和生有霉点的馒头,难以下咽,但第二日的时候,朱平安虽不能吃的津津有味,但一点饭粒都没剩下。

    第三日中午,朱平安和杨老正下棋下的难解难分的时候,牢房过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还不少?”

    朱平安听到这一串脚步声后,很是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过道里走来了一行二十多人,有锦衣卫,有内侍太监,衣着华丽,看上去来头不小。

    杨老大人此时也放下来手里的石子卒,抬头看向走来的一行人。

    找谁的?

    朱平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杨老,不知道这一行人是冲谁来的。

    得是找自己的吧?

    自己进诏狱三天了,还从没有被审问、过堂过,就像是被遗忘了似的。

    这是终于想起自己了?!

    朱平安起身,活动了活动手脚,打起了一百分的精神,准备迎接来人。

    很快,过道一行人就来到了牢房跟前,停住了脚步。打头的是一位头戴高冠,身着大红蟒袍,风凰补子的宦官,手捧佛尘,一脸尖酸刻薄之相。朱平安并不认识此人,不过认识陪在这位宦官身边的人,他是锦衣卫同知拓海,上次与赵大膺刑部陈情的时候,拓海就是主审官之一。

    朱平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可是没想到一行人走到隔壁杨老大人那就停住脚步了。

    “杨老头,圣上派杂家来看你。”

    大红蟒袍宦官停在了杨最牢房前,似乎受不了诏狱的腐臭味道,伸手掏出一个绣帕捂着了鼻子,另一手掐了一个兰花指点向杨最,尖着嗓子喊话道。

    “臣杨最拜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最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囚服上粘的草芥,向着西苑的方向下跪行大礼。

    礼毕,杨最起身,腰杆笔直,仰着下巴,看向大红蟒袍宦官和锦衣卫同知拓海。

    这个老东西!

    大红蟒袍宦官皱了皱眉,对杨最的态度很是不满,尖着嗓子道,“杨老头,圣上念在你年老不易,特地给了你一次机会,圣上问你,你可知道错了?!若是你写上一份认罪奏疏,圣上可念在你为大明奉献的大半辈子的份上,饶了你这次。”

    朱平安在一旁听清楚了,嘉靖帝这是要杨老认错,再写一封检讨书,就可以放了杨老。

    这个可以啊。

    杨老一把年纪了,这几日被诏狱的阴寒折腾惨了,能出去再好不过了,朱平安由衷的为杨老感动高兴。

    不过

    朱平安又担心起来了,依杨老的脾气,要他让错,再写一封检讨书,这太难了。。。。。。。

    果然

    朱平安抬头看向杨老,正好看到杨老对大红蟒袍宦官嗤之以鼻的模样。

    “老夫多谢圣上一番拳拳爱护之心,可是老夫愚鲁,实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杨老头仰起下巴,哼了一声,拒绝认错。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老。。。。。。老头!!!”大红蟒袍宦官气急,差点把老东西给骂出来了,临到嘴边换成了老头,伸出兰花指,愤愤不平的指向杨最,“你一个养马管马政的老头,好好的鼓捣你的马政不好,以你的年纪,再熬一年半载,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到时候好歹也是个三品京官,回家岂不光宗耀祖,这是你们杨家祖坟冒青烟才修来的福气。你倒好,竟敢对圣上指手画脚,现如今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这不都是圣上龙御天下的功劳,圣上抽时间修仙炼丹怎么了,又不是放手不管了,那有你指手画脚的道理。现如今,圣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念在你年老不易的份上,特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修仙炼丹乃山栖澡练者所为,岂有高居黄屋紫闼,兖衣玉食,而能白日翀举者?且如今北虏南倭,水旱之灾不绝,如何能言天下承平?!若圣上弃修炼,专注于朝政,我大明江山社稷幸甚,我大明百姓幸甚。”

    杨最吹胡子瞪眼,伸手抓着栅栏,手背青筋毕露,气势比大红蟒袍宦官更胜一筹。

    修仙炼丹是在山中隐居的人所做的事,哪里有居住在豪华的宫殿里,穿着华丽的衣服,吃着精美的食物,却能在白天飞上天的呢?且现在,北方的鞑靼和南方的倭寇为祸不断,水灾旱灾连绵不绝,怎么能称得上天下承平呢。如果圣上可以放弃修仙炼丹,专注于朝政的话,我大明才更幸甚。

    杨最这是当面开怼,丝毫不留情面。

    “你!杨老头,再给你一次机会。圣上口谕,若汝知错,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大红蟒袍宦官掐着兰花指,指着杨最,阴沉的脸上乌云密布,咬着牙齿道。

    “臣虽愚鲁,不敢奉诏。”

    杨最毫不犹豫的仰起下巴回道。

第一千六十六章 臣虽愚鲁,不敢奉诏(二)() 
“杨老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红蟒袍宦官听了杨最的话,脸都气青了,掐着的兰花指都抖得不成样子了。

    “老夫年纪大了,滴酒不沾。”杨最仰着下巴,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大红蟒袍宦官一眼,轻飘飘的回了一句,丝毫不受大红蟒袍宦官的威胁。

    “你!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别怪。。。。。。”大红蟒袍宦官发狠道,虽然圣上口谕让自己前来询问杨最是否知错,若杨最知错能改,则善莫大焉,但是他常年在嘉靖帝跟前伺候,对嘉靖帝的真实想法再清楚不过了。杨最必须得认错,若是杨最不认错,嘉靖帝则会一直如鲠在喉,那自己的差事就没办好。所以,自己必须见机行事,不然如何向圣上复命,如何回报圣上的信任。

    “陈公公稍等,容我劝一句。”大红蟒袍的狠话还没撂完,旁边的锦衣卫同知拓海开口了。

    陈公公?

    这大红蟒袍宦官该不会是陈洪吧?!一旁牢房里的朱平安听了拓海对大红蟒袍宦官的称呼,心中下意识的猜测道,想了想,觉的八成就是陈洪。

    听说陈洪跟高拱关系不错?根据野史记载,在未来十多年后,高拱担任大学士,在冯保和陈洪竞争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时候,高拱力排众议推荐陈洪担任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为此,冯保对高拱的仇恨与日俱增。

    不过,看这陈洪一脸的尖酸刻薄相,怎么看也不像好人,高拱怎么瞧上的?!

    在朱平安思索的时候,锦衣卫同知拓海开口了,他对杨最的气节敬佩不已,不忍心刑罚加身于杨最,因此他开口引导起了杨最,“杨大人,拓某素闻杨大人忠孝之名,明天就是七月十三了,杨家的列祖列宗还在等着杨大人送纸钱呢。杨大人就不能改个说法,只要杨大人遵照圣上口谕,进献一封认错奏疏,杨大人马上就可以离开诏狱回府了。”

    锦衣卫同知拓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杨最忠孝为突破口,攻略杨最。

    若是寻常人的话,锦衣卫拓海这一席话肯定奏效了,但是,可惜他遇到的是杨最。

    “臣虽愚鲁,不敢奉诏。”

    杨最在拓海话音刚落,便梗着脖子果断的拒绝了,丝毫不为之所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红蟒袍宦官一脸阴霾。

    “杨大人,你再仔细想想。明天就是七月十三了。。。。。。”锦衣卫同知拓海于心不忍,再度开口劝道。

    “不用再想了,忠孝二字,忠字在前,孝字在后,老夫若是违心上罪疏,怕是列祖列宗在地下也会唾骂我这个不肖子孙,日后老夫身下九泉,也无颜面拜见列祖列宗。拓大人,不用再劝了,老夫虽愚,不能奉召。”

    杨最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言毕,甚至还闭上了眼睛,表明了决心。

    “杨大人。。。。。。”锦衣卫同知拓海仍不想放弃。

    不过,一旁的大红蟒袍宦官却是不耐烦了,“拓大人,不要再跟他浪费口舌了。圣上还等着杂家复命呢,杂家可是没时间陪他耗下去了。”

    “陈公公,言之有理。”锦衣卫同知拓海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来人,打开牢门,提出杨最。”大红蟒袍宦官将手举至肩膀,用力向前一挥,尖着嗓子吩咐道。

    诏狱差吏在征得锦衣卫同知拓海同意后,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了杨最的牢门,两个差吏走了进去,将杨最从牢房里架着胳膊提了出来。

    “杨老头,你敬酒不吃,就别怪杂家罚酒了。”大红蟒袍宦官阴恻恻说道。

    “废话真多。”杨最仰起下巴,嗤之以鼻。

    “你!”大红蟒袍宦官气的浑身发抖,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最,阴阳怪气的说道,“好!杨老头你好的很呢!杂家听说你一向以直谏、硬骨头著称,数十年来,被你谏倒的官员不在少数,那今日,杂家还就要看看你杨老头的骨头能有多直?能有多硬?!”

    言毕,大红蟒袍宦官扭头笑着看向锦衣卫同知拓海,捏着嗓子道,“拓大人,杂家素来听说诏狱刑罚残酷没有人性,有拶指、上夹棍、剥皮、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之多,据说还有不少新创的玩意儿,端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嘿嘿,今日难得有杨老头赏脸,还请拓大人着人将这些刑罚挨个试上一遍,让杂家也开开眼。”

    杨最闻言,丝毫不惧,神色如常。

    一旁牢房里的朱平安闻言,不由为杨老大人担心了起来,诏狱的刑具残无人性,十八般酷刑更是其中之最,那可是不死也得扒几层皮的刑罚,杨老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如何能受得了,别说十八般酷刑挨个试一遍了,就是其中任何一个酷刑,杨老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杨老。。。。。。”

    朱平安忍不住扬声喊道,开口劝说杨最。

    “朱小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

    杨最看向朱平安,坚定的摇了摇头,打断了朱平安的劝说。

    “上刑具。”

    大红蟒袍宦官挥手,令诏狱差吏将十八般刑具从刑房里搬了过来,准备对杨最用刑,屈打成招,让他认错。

    “陈公公,拓大人,杨老大人一把年纪了,如此十八般酷刑,杨老大人如何承受的住。。。。。。”

    朱平安见劝说不动杨最,便转而向大红蟒袍宦官和锦衣卫同知为杨最求情。

    “朱平安,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就别多管闲事了,还是自求多福吧。”大红蟒袍宦官扫了朱平安一眼,阴阴的冷嘲热讽道。

    “陈公公,朱平安所言也不是不无道理。你看杨最,须发皆白,半截身子入土了都,我们这十八般武艺,恐怕他一样也经受不起,只怕这边才上刑具,您连话都来不及问,他就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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