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朱平安轻轻点了点头。
见朱平安点头应允,两个侍女松了一口气,赶紧的转身,轻手轻脚离去。
不过,越是小心越是出错,一个侍女在转身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地上的枯树枝,一个不小心踩到了枯树枝上面,树枝断裂,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啪嗒”声。
尽管这一声“啪嗒”声并不大,可是在这种压抑的寂静的环境中,却是异常的清晰、刺耳。
在“啪嗒”声响起的瞬间,踩着枯枝的侍女,低头看了一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谁在外面?”
很快,几乎在枯枝断裂刚结束的一瞬间,院子里就传来了一声大声的喝问。
听声音,是严世蕃的声音。
听到严世蕃的喝声,门外猫着腰的两位侍女,小脸惨白,像是大祸临头了似的。
“呵呵,严大人,是我,朱平安。我刚刚酒醒了,特来向严大人辞行来了。”
朱平安用眼神示意两位侍女淡定,然后呵呵笑了一声,率先一步,大方的走进了院子。
两个侍女战战兢兢的跟在朱平安身后,也进了院子。
迈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一切就都映入朱平安的眼中。
院子里栽植着竹子,竹子中间是一座书房,严嵩正站在书房门口,吹胡子瞪眼,一脸的怒意,胸膛剧烈的起伏,扶着门框的手还在气的直打哆嗦。
书房门前,泥土地上,赵文华双膝跪地,跪在严嵩面前,腰弯的像弓一样,头都抵在了地面上。
严世蕃站在严嵩身边,双手扶着严嵩的一条胳膊,目光看向朱平安这边。
“下官朱平安,见过阁老,见过严大人。。。。。。见过。。。。。。赵大人。”
朱平安走进院子,拱手向严嵩、严世蕃见礼后,迟疑了一下后,向跪在地上的赵文华也行了一礼。
跪在地上的赵文华,仍保持以头抢地状,沉默不语。
“嗯,子厚啊。”严嵩点了点头。
“哦,是子厚啊。”严世蕃也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酒醒了。”
“嗯,平安也是刚醒,看时间也不早了,故而让贵府侍女带路,前来向大人辞行。”朱平安老实回道。
说完后,朱平安又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文华,院子都进来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于是,朱平安作出一脸疑惑,带着关心和宽慰劝解的,拱手向严嵩问道:“平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阁老还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体,这中间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劝和。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朱平安语气还是劝和倾向,因为朱平安知道历史。
历史上,直到赵文华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因为西苑造新阁得罪嘉靖帝,嘉靖帝要降罪赵文华的时候,严嵩都是帮着赵文华擦屁股遮掩的。
所以,中间这段时间,不管赵文华和严嵩发生了什么了矛盾,最后都是会化干戈为玉帛,继续同流合污的。
选择劝和是最好的选择了。
等他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后,他们想到自己劝和的这一幕,怎么也会加点分吧。
这就跟两口子吵架闹离婚,找作为朋友的你去评理,你上去就劝离婚。如果人家真离了还好,可如果人家两口子吵了几天后,又和好了呢。你说你这朋友,到时候,在人家两口子心目中留下个什么形象,“呵,什么朋友嘛,竟然劝我们离婚,他就是看不得我们好吧。。。。。。”这种程度的埋怨都是轻的,甚至成仇都有可能。
更何况,朱平安还知道严嵩和赵文华两人,日后还是父慈子孝、同流合污呢。
此时劝和,或许当时会有些令严嵩不快,但是从长远看来,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误会?!”
严嵩闻言,看向朱平安,用力的摇了摇头,一副受伤的模样开口说道:“子厚,你是不知道内情啊”。
跪在一旁、以头抵地的赵文华听了朱平安的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膝行数步至严嵩脚下,双手抱着严嵩的大腿,哭着求饶道:“对,误会,义父,子厚说的对,这是一场误会啊。。。。。。”
在这个时候,朱平安能劝和,赵文华心里面,不免对朱平安多了几分感激。
“误会?!”
听了赵文华的话,严嵩冷笑了一声,更加生气了,不顾老迈的身体,用力的一脚将赵文华踢开,“子厚不知道内情,还可以说误会。可是梅村你,你有什么脸皮喊误会!”
“义父,真的是一场误会啊。义父待儿子恩重如山,儿子怎么会构陷义父呢。”
赵文华被严嵩踢倒后,再度爬起,跪在严嵩脚下,抱着严嵩的大腿哭声喊道。
“误会?!”
严嵩再度一脚将赵文华踹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手谕,用力的摔在赵文华脸上,怒不可遏的吼道:“那你给老夫解释解释圣上这道手谕!!!”
明黄色的手谕砸在了赵文华的脸上,掉落在地上,滚在了朱平安脚下,摊开了开来。
上面的字体清晰可见:“如此的人间仙酒、琼浆玉液,卿何不让寡人享用呢?”
虽然上面并无玉玺印记,但是朱平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嘉靖帝的字体。
第九百五十章 子厚你来评评理()
“如此的人间仙酒、琼浆玉液,卿何不让寡人享用呢?”
嘉靖帝的这一道手谕乍看上去很是莫名其妙,让人一头雾水,但朱平安看到后,心却蓦地一跳,一段现代的记忆如闪电一样,刺入了朱平安的脑海,朱平安知道自己遇到一个历史节点了——赵文华进献百花酒!!!
这一段历史,朱平安在史书和野史上都看到过,写的内容大同小异。
赵文华生性趋炎附势、投机钻营,出入官场就深谙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于是认严嵩为义父,以严嵩为靠山,得以步步高升,直至今日。
不过,有严嵩做靠山后,赵文华并不满足。他觉得屁股底下的位置已经好久没挪动了,而且接触嘉靖帝的机会多了,他的心也不甘于现状了。
他想要有一个更大的靠山——嘉靖帝。
如果能获得嘉靖帝的恩宠,那他赵文华岂不是更可以平步青云了,甚至入阁也不无可能啊。
另外,在赵文华看来,他义父严嵩的年纪真的很大了,所以赵文华的心思也就更加活泛了。。。。。。
经过深思熟虑后,赵文华想要找这个世上最大的靠山——嘉靖帝。
为此,赵文华诸多考察和谋划,从嘉靖帝修道求长生为切入点,最终选择了以百花酒为敲门砖,在向嘉靖帝鼓吹百花酒效果时,还把严嵩当做了一个活广告,献酒时对嘉靖帝强调了一句,“臣师严嵩,服之而长寿。”
皇上啊,我这百花酒喝了真的能延年益寿,而且效果好的很,我的老师严嵩,他很高寿吧?他就是因为服用了我这百花酒,才能活的如此高寿的。
赵文华的这一个活广告举的好,嘉靖帝对百花酒一下子感了兴趣,于是着内侍给自己倒了一杯百花酒,品尝了一番。
嗯
喝完一杯百花酒后,嘉靖帝觉的效果确实不错,不仅浑身发热,有点像是服食仙丹后的那种飘飘然感,除此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有一种想要临幸宫嫔的冲动,并且自信能发挥的很好。
这是好酒啊。
嘉靖帝深以为然,然后又想到了赵文华说的臣师严嵩服之而长寿这句话,这么说来,这么好的酒,严嵩在早前就已经喝过了啊,哼,枉这个老东西常常在朕面前表忠心,如此好的酒,喝过了,竟然不上报献于朕。
于是乎,嘉靖帝便写了这么一道手谕,让内侍带到严府,交给严嵩。
手谕里,责备感满满。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严嵩将嘉靖帝的手谕摔到赵文华脸上后,下一秒就一脸的后悔莫及。
当然
不是因为摔赵文华的脸。
而是因为,这可是嘉靖帝的手谕啊,怎么可以拿来摔人呢,这可是大不敬啊。
“老臣惶恐,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严嵩口中称罪,诚惶诚恐的对着掉落在地上的嘉靖帝的手谕,行起大礼来。
因为手谕就在朱平安跟前了,严嵩对手谕行跪礼,就跟向朱平安行跪礼似的。
朱平安赶紧后撤,右移两步,避开了严嵩的大礼。
啧啧啧
严嵩不愧是严嵩,能得到嘉靖帝青睐,绝无侥幸一说。
朱平安看着严嵩诚惶诚恐的对着嘉靖帝的手谕行大礼跪拜告罪,不由得感慨不已。
行大礼告罪完毕,严嵩毕恭毕敬的双手捧起嘉靖帝的手谕,恭敬的放入书房内特制祭桌上。
“梅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脸说误会?!”
做完这些后,严嵩再度转身走出书房,站在门口,看向赵文华的眼神更加的愤怒了。
“父亲。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巧这会子厚来了,不如让子厚来评评理,如何?”
这个时候,一旁的严世蕃挺着大肚腩,伸出一只熊掌似的大手,指着朱平安,向严嵩提议道。
严嵩闻言,似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东楼小儿言之有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哼,也省的某些翅膀硬了的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
“子厚,你且来与老夫评评理。”严嵩说完后,伸出手向朱平安招了招。
“回阁老、严大人,平安刚刚酒醒,恐头脑尚不清醒。。。。。。”朱平安小心翼翼的回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
况且,严嵩和赵文华两人对于自己来说,一个是大boss,一个是boss,两人下场交手切磋,自己一个刚进新手村的人,哪里能当两人的裁判呢。
“酒醒就足够了。”严嵩意味深长的说道。
严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平安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了。
“今日休沐,老夫难得一起清闲。可是万万没想到祸从天降,一个时辰前圣上遣内侍给老夫送来了一张手谕,责嵩尝了仙酒为何不献于圣上。”
严嵩说到这,以手扶额,重重的摇了摇头,“人间仙酒?琼酿玉液?老夫收到圣上手谕后,开始是一头雾水,不知圣上何意?!老夫何时尝过仙酒?还是颁发手谕的内侍提醒老夫说是某人进献了百花酒,不然老夫至死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哼!老夫月前就注意到某人怀中鼓鼓的,当时未当回事,哼,现在想来,想必那个时候某人就将百花酒揣在怀里,时刻准备着向圣上进献了吧?!”
严嵩说着,怒目瞪了跪在脚下的赵文华一眼,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
这跟自己在史书和野史上看的记载,几乎如出一辙,朱平安听完后,心中如此想到。
可是,如何评理呢?
朱平安大脑如计算机一样,高速的运转了起来,努力思索起对策来。
“义父,儿子都是一时糊涂。。。。。。”赵文华再度以头抵地,哭求了起来。
“一时糊涂?呸!你还有脸说一时糊涂。你司直西苑时,怀里揣着百花酒揣了一个多月,你现在给我说一时糊涂?我看你是深思熟虑,蓄谋已久!”
严嵩气的吹胡子瞪眼,重重的吐了赵文华一口浓痰,怒斥赵文华不已。
“子厚,你来给老夫评评理,看看老夫是不是冤枉了这个孽畜。”严嵩怒斥完赵文华,转头看向朱平安,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
第九百五十一章 恩断义绝()
子厚,你来给老夫评评理。。。。。。
严嵩的这一句话之后,朱平安就感觉到三双眼睛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一个要命的评理,言辞中稍不注意,就会给自己留下致命的隐患。
朱平安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抬起头来,拱手向着严嵩、严世蕃以及跪在地上的赵文华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都言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平安宿醉方醒,人也愚鲁不堪,不过承蒙阁老、严大人抬举,平安不自量力,且试分析一二,不当之处,还望阁老、严大人、赵大人海涵。”
朱平安话里有三层意思,一是点明你们这是家务事,赵文华为义子,严嵩为义父,父子关系嘛,你们这是家务事,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我若是断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二是强调自己是喝醉了才醒过来的,还不是很清醒,是你们硬是让我在这个时候评理的,评的不好的话,自然也是情有可原的;三是评理前把退路找好,待会评理中不当之处,请你们海涵。
“姑且言之,老夫与你做主,保证不会有人事后找子厚你的麻烦。”
严嵩扫了跪在地上的赵文华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赵文华脑袋再度抵到地上。
“子厚,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严世蕃微微笑了笑,向着朱平安点了点头。
“那平安就献丑了。”朱平安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文华,轻声开口道:“从平安刚刚所听到的情况来看,今日之事,是赵大人之过。赵大人向圣上进献百花酒,这是好事,但如果进献的方式稍作调整,赵大人将百花酒献给阁老,再由阁老进献给圣上的话,想必更好,大约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嗯。。。。。。子厚,你是个明事理的。”严嵩听了朱平安的话后,很是满意的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严嵩满意了,但是赵文华就。。。。。。抵着地面的头,都抬起了三寸。。。。。。
“不过,在平安看来,虽然赵大人进献百花酒的方式有待商榷,但是平安相信赵大人绝不会构陷阁老,赵大人也绝不敢构陷阁老。说句对赵大人不敬的话,即便再给赵大人十年时间,赵大人也没有胆子构陷阁老。”
朱平安在严嵩话音落后,又继续开口轻声评论道。
赵文华听了朱平安的这一席话,脑袋又再度抵在了地面上,对朱平安的这一席话很是满意。朱平安说的对,我只是进献百花酒的方式不对罢了,绝对没有构陷之心,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这么一来,我的错误就局限在进献百花酒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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