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道:“中京有什么好去的,我偏偏就要待在汴京。哪儿都不去!”
完颜充到:“迪古乃,你不要无理取闹。就算你死在宋人手里,也不能影响金国大业。该干嘛干嘛去!”
完颜亮愤而起身:“都当我迪古乃好欺负,想让我回中京,我偏不回去。”当即离开大殿。
完颜充见完颜亮赌气离开,也懒得理会,高喊一声:“来人。”
随即有军士进来,听他吩咐。
“八百里加急,副使迪古乃安然返回汴京。”
军士高声应承。
完颜充又道:“派人盯着迪古乃,他要是敢煽动士卒,或擅自南下,立刻捉拿。”
军士不敢应承。
完颜充道:“不用怕他,出了事我担着。”
有了这话,军士这才敢应承。
“还有,传令所有部将,不得与迪古乃接触,若有违令,军法处置。”
军士又应承一声,见完颜充无事了,这才退出。
“金宋和平,金国大计,岂容会因你迪古乃的生死就轻易更改!”完颜充一声轻哼。
第126章 别了()
汴京城虽好,繁华不再。
在完颜亮眼里,不管多美的建筑,都不能跟临安想比,临安的精细与热闹,无与伦比的朝气,怕这天下也没有地方能比。
北国的苍茫,哪里比的上南国的花街柳巷,临安一行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
回到汴京还没休息一天,便耐不住寂寞,骑马出游汴京城。
临安是宋国都城,汴京曾经也是,有趣的地方应当都有趣,热闹的地方应当都热闹,他要找到在临安时的美妙感觉,那种美,无时无刻不想,却再也去不了,真是人生遗憾。
汴京没有西湖烟柳,没有画舫轻舟,没有阿罗多姿的女子,没有文采飞扬的书生,其他的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临安的一切都有三魂七魄,汴京没有,少了点什么。
完颜亮虽然觉得很遗憾,但很快就兴奋起来,这里不是宋国的临安,他是中京留守,这里他也可以说了算,美酒要就有,美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不需要任何顾忌,没有画舫有青楼。
一进青楼,就碰到不少熟人,多是小时候的玩伴,他们见到完颜亮很热情,热情的给他介绍美人,似乎每一个都很熟悉。他们有些是统军将领,有些是地方官员,但不能跟完颜亮比,他已经是中京留守,跟他大哥一样,掌握了一地军政大权,虽是熟人也得巴结一下,就跟巴结他大哥一样。
被众人环绕,完颜亮感觉非常受用,这才是想要的生活,与他们攀谈几句,便经不住哈哈大笑,左拥右抱,拥着美人边上楼边调笑。
丰盛的接风宴上,完颜亮的临安经历,引得众人击掌叹息,为何他们没有去,那临安美景现在只能想象,而丝毫不问他遭遇的危机。美人陪酒,美人歌舞,却扫了他雅兴,她们唱的都是旧曲。
等美人们唱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完颜亮听到这曲才眉开眼笑,这曲在临安听过一遍,意境优美声调婉转,甚是欢喜,不想这汴京也有。等一曲唱完,细细问起,才知每隔一段时间,江南就会有新词传来,江南有的,半年后就能流传到汴京。听得他大声叫好,特意交代,汴京有的,中京也要有,以后有了新词新曲可去中京唱去,中京的老曲听的都腻了。美人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应承的欢喜。
酒足饭饱,拉上美人肆意快活一番,纵使白日又如何!
昔日的玩伴,大老远就能听到房里的鞭挞与*,纷纷叹道:“迪古乃这两个月怕是憋坏了。”
汴京的生活,让完颜亮感觉很畅快,每日住在青楼,腻了就换,半个月就逛遍几大青楼。但之后他的美好生活就结束了,上京有来信。
离开青楼,与众美人分开的那天,完颜亮依依不舍,这些天他实在太快乐,这种放肆的快乐,销魂蚀骨,欲罢不能。汴京有含情脉脉,丰臀柳腰,中京也要有,一定要有,他看着向他盈笑招手的美人,心绪起伏不定。
汴京留守府,完颜亮与完颜充又坐到了一起,安安静静,没有争吵。
沉默许久后,完颜亮才道:“让我回上京是什么意思?”
完颜充道:“我不知道,这是大帅的意思,也是朝廷的旨意,你回去吧,出了这等事,以后就安心在上京待着。”
完颜亮道:“我回去会不会死?”
完颜充道:“不会,大帅不会杀你。”
完颜亮道:“完颜亶不喜欢我,怕是回去还没在中京好过。”
完颜充道:“现在不是跟你商量,也不是你想这些的时候,朝廷的诏书、大帅的书信都到了,你能不接吗?作为宗室,你要顾大局,合剌跟我们一起长大,你不惹他,他怎么会害你。以后不要那么张扬,没事就在家待着。”
完颜亮久久不语,末了才说一句:“那我今天就走。”
完颜充道:“不要在中京过多停留,中京的财富你少带点回去,不要招人嫉恨。”
完颜亮起身:“如果我死了,不用给我收尸。”说完转身就走。
完颜充虽不喜欢这个兄弟,但身体里毕竟留着相同的血液,看完颜亮远去,心里也有一丝伤感,大帅活着,他们应该不会死,若大帅不在了,他们都是鱼肉。
汴京城外,完颜亮在几十名金国勇士护卫下飞驰。
到了南下北上的路口,完颜亮驻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南方,毅然催马向北方而去。
临安,汴京,美景,美人,就此别过了。
金国皇帝完颜亶是完颜宗干的养子,自幼就由完颜宗干抚养,与完颜充和完颜亮等人一起长大,金太宗死后,后辈宗室有很多,但他是金太祖嫡长孙,皇位便由他继承。虽是皇帝,但很多权力并不是在他手中,他年幼就死了父亲,无资历无战功,全凭一个太祖嫡长孙的身份,才得到皇位,可在金国,有实力才有权力,没有实力做支撑的权力,转眼就会失去,他没有实力,而他的许多族叔有,因此权力都在他们手里,这让一个皇帝不能接收。
若完颜亶是个平庸的人,他也可以尽可把权力放给其他人,但他自小就随辽国进士韩昉,学习汉文经史,受汉人儒家文化影响颇深,这让他如何甘于平庸,甘于被其他人把权力架空?他是有智慧的人,取回权力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女真贵族自他继位之初,争斗就越发激烈,扶他上位的完颜宗翰大元帅,权倾朝野,手握重兵,很快就被其他人排挤掉,郁郁而终,这让年幼的完颜亶看到了拿回权力的机会。
先依靠养父完颜宗干等人撤销由高级核心官员共议国事的勃极烈制度,推行汉制,设立三省六部,将金国权力进行分解。后又命令百官详定仪制,开始制度方面的改革。在前后七、八年时间里,在宗庙、社稷、祭祀、尊号、谥法、朝参、车服、仪卫及官禁制度等方面进行了大量对汉制的效仿,制定了周密详尽的礼仪制度。新的礼仪制度处处表现皇帝至高无上的尊严,倡导君臣礼仪,强调上下尊卑,从此大小国事不决,都需要皇帝做最终决定,把金国从家族制,变成了君主集权的君主专制统治,皇权无限放大,顺利取得了他想要的权力。
完颜亶很快获得了至高无上的皇权,能对所有人发号施令,但随后就发现,号令需要人去执行,宗族派系的势力仍然不可消除,处处都有让他看到他们的影子,这让他很忧虑。当初完颜宗翰、完颜宗干等人,能把他扶上皇位,以后同样可以把别人扶上来,所以他又不得不依靠族叔完颜宗弼,把权力交给他,军政大事由宗弼做主,而他自己做一个至高无上,而又无忧无虑的皇帝。
完颜宗弼不是一个热衷于权力的人,他对金国有着深深的忧虑,所以支持完颜亶把对皇位传承有威胁的人全都赶出上京,这其中就包括完颜亶的亲弟弟,还有完颜亮、完颜充等太祖的子孙。
这么做对金国政权稳定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对当事人来说,可不是这样,比如完颜亮。
骑着骏马飞驰北归的完颜亮,此时心里念头极多,同是昔年的玩伴,如今对他发号施令,一会儿出京,一会儿回京,而他完全没有拒绝的权力。就连他死在宋国的消息传来,金国上下也不起一点涟漪,这让他很伤心。
完颜亶不在意他的生死,大帅不在意他的生死,就连兄长也不在意他的生死,他就生的就如此可悲,无人怜惜?眼里忽然就开始流泪,恍惚间,他想起了宋国逃亡的经历,那一对普通的兄弟。
爱笑的杨老五,沉默的汤和,一个毫不犹豫舍命相救,一个虽有敌意却也一路护送,那敌意不是因为他是完颜亮,只是因为他是金国人,所以他不在意。
从临安到徽州,再到景德镇,望江太湖,又到淮河,路程何止两千里,三人露宿荒山,孤村寺观,吃着同样的东西,喝着同样的山泉水,他们没因为他是完颜亮就尊敬一分,也没因为他是完颜亮憎恨一分,那一路很艰辛,但也很轻松。
时常会谈论金国和宋国,谈仇恨,也谈和平,他们虽是粗人,也读诗书,他们的深明大义,能让他这个金国人折服。因为他们心里没有嫉妒,没有狂热的仇恨,在他们面前,他不高人一等,也不低三下四,那种感觉他从没有过,很享受。
那一路,杨老五和汤和称之为逃亡,但在他看来,那一路真美,就像是在游览江南美景,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路相陪。
杨老五对天下地理很熟悉,年纪轻轻就像走过了很多地方,不止江南,还有北国。汤和熟悉药理,路过荒山野岭也能收集草药,以备后用。
在宋国,他们是普通人,不擅诗文得不到官位,终究要埋没于荒草,本想把他们骗过淮河,带回金国,但被他们看破。
他们是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可能登上朝堂,临别还在念顾天下百姓、金宋和平,请他大权独揽之后别起战乱,但他们高看了,要回上京等死之人,没有得势之时了。
“别了,杨兄,汤兄!”完颜亮默道一声,纵马北去。
第127章 谎言()
“杨兄,前边到哪里了?”汤鷽牵马而行。
“湖州。”杨丛义也牵着马。
“到湖州城就把这马卖了,可把我折腾的厉害。”汤鷽怨气不小。
“要不是它还值些钱,我早把它放生了。”杨丛义显然对这马也十分不满。
这真是劣马,跑不快还嫌累,跑不了几十里就要吃粮草,不给粮草就不走路,要不是看在能比他们自己走路快一点,早就处理掉了,买匹马真是麻烦,一旦停下来,不把它们伺候好,两人就不能休息,到了客栈要先安排它们,要吃好睡好,不能饿着,不能渴着,否则就罢工,真是买了两个爷。
“我们回去之后怎么说?离开武学的时候太长了,没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怕是不行。”汤鷽喝口水。
“武学就我们几个人了,应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实在不行,就说回去奔丧了吧。”杨丛义也有些担心,离开临安两个多月了,真追究起来,丢了学籍,他就白忙这两个月。
“奔丧?给谁奔丧?”汤鷽喝着水差点呛到。
“我娘子。”杨丛义信口说来。
“你成家了?”汤鷽一脸惊讶的神情。
“成什么家,都说是编的了,再说我穷光蛋一个,拿什么成家。”杨丛义淡淡的回道。
“你给你娘子奔丧,我去奔什么丧?”汤鷽再喝口水。
“我娘子是你表姐,你能不去吗?”
“咳咳咳。。。。。。”汤鷽真被水呛到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你还真敢说!”
“编就要编的像一些,不然怎么圆,你有表姐吧,说一个,我们对对词。”杨丛义笑道。
“表姐没有,表妹倒有,你要不要?”汤鷽佯装生气。
“你才多大年纪,表妹太小了,表姐堂姐才行。有就贡献一个,没有我给你编一个。”
“没有。”汤鷽说的干脆利落。
“怀瑾握瑜兮,穷不得所示。取个瑾字,汤瑾,这个就是你堂姐了,好好记着,赵监承问起,可别说错了。”杨丛义一本正经,还真编个人出来。
汤鷽停步转身看着杨丛义,简直不敢相信,还真拿娘子开玩笑,虽是编的也不合适吧,要是传出去,以后再想成亲可麻烦不小,少不得会被说闲话,影响了姻缘也说不定。
“怎么了,汤兄,你觉得这个名字不好?那你取个名。”杨丛义笑道。
“名字是好名字,只是拿娘子开玩笑真的好吗?要不换个理由吧。”汤鷽有些为难,拿娘子开玩笑,总觉得别扭。
“有什么关系,这是个不存在的人,我又没成家,你又没堂姐,其他理由都会被追问,一说奔丧就没法问,逃课的事儿就翻过去了。”杨丛义现在对成家可没兴趣,关键是事业未成,将来的老婆不知道还在哪个丈母娘怀里,说说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人知道。
“那行吧,听你的。”汤鷽想想也是,给不存在的人奔丧,确实没什么关系。
二人又走一程,见马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上马催行,一口气跑到湖州城,直接打听到马市,将两匹劣马出售。
湖州城也属江南水乡,富庶之地,离苏州、扬州、临安都很近,做买卖的人多,有钱人自然不少,但每年从金国交换来的马匹有限,即使是劣等马,出行能拉车,装点门面也好。并且江南多大户人家,哪家不需几辆马车,马匹需求量巨大,不论好马劣马,只要到了江南,都会有人买。
他们这两匹马很容易就出售了,不说赚钱,至少也没亏钱。就是路上贴了不少粮草钱,两匹马的食量可比人多。不过他们也不在意,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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