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祖上的荣光,而不是天天站在城门前,与军士大眼对小眼,无所事事,荒废光阴。
石兴从城内走到城外,见五十名军士在城门两侧排开,站的整整齐齐,他暗自点头,对这一个多月来的*结果很满意。
“有什么情况?”石兴站定后开口问道。
“没有,正常。”近前一名军士高声回答。
石兴面无表情,“好,继续。”说完转身走回城门内。
城门内外景象大不相同,城外百步之内无人烟走兽,连蔽日树木也没有,一片空旷。
城内目之所及人声鼎沸、比肩接踵,若不是离城门二十步之地架起了路障,恐怕要拥挤到城门口来。
但即使再拥挤,也无人触碰路障,甚至与路障保持了一步以上的距离。宁遇秀才,莫遇兵,古已有之的道理,自然是人人都懂。
不知这种无聊的守门岁月还要持续到何时。刚刚担任城门校尉不到两个月的石兴,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兴奋。宋金和议之后无仗可打,要想建功立业更是不可能,现在就是想从钱塘门离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辞了军职。
辞掉军职,他想都不敢想,若是让母亲知道,定然会大发雷霆,不让他在祖宗灵位前罚跪认错,绝不会罢休。
军职不能辞,守着城门一日复一日,到何时才能罢休?如今战火已熄,再无沙场立功的机会,恐怕得困守在这城墙里一辈子,任由年华蹉跎。恢复祖上的荣光,便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大人!”
突然听到军士呼叫,石兴如梦初醒,回头见那军士神情慌张,急问道:“怎么了?”
“有人硬闯!”
“全体戒备!”对城门内守军发出命令后,石兴快步出城。
好大的胆子,钱塘门也敢硬闯。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他有些紧张,但就在他出城的途中,突然念头一闪,兴奋起来,有人硬闯,这便是他的机会。
城门外,军士长枪交加,将一队人马拦下。
“怎么回事?”石兴来到前线,在四杆交叠的长枪后站立。
“大人,他们不下车不下马,也不肯表明身份。”有军士立即回答。
车驾上一男二女,男子衣着华贵,女子轻佻妩媚,不是那位游完西湖的风流俊郎又是谁。
只看一眼,石兴便知他们是何种身份。
“所有人进出钱塘门,一律步行,接受检查,不得骑马乘车!”石兴高声对车上的人说明钱塘门的规矩。
车谁知车上男子微微一笑:“现在还不到下车的时候,该下车的时候,我自然会下车。”说完便旁若无人的与身旁女子调笑起来。
见对方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石兴心中不悦,肃声道:“想要从这儿进城,就赶紧下车接受检查。若不想进城,赶紧离开!”
“你一个把门的,也敢对本人如此大呼小叫,胆子不小。不过本人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赶紧让开,若是耽误了大事,你一个脑袋可不够赔。”
听了这话,石兴更是恼怒,强压心中怒气,正声问道:“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经过钱塘门都得下车,你有什么功名在身,敢不下车接受检查?”
“无功名在身又如何?快快让开,别逼我动手!”车上男子收了脸上的笑容,明显对这些军士失去了耐心。
石兴看到那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全体戒备!”
许久没看到有人进出,军士们本想看看热闹,突然听到命令,顿时心里一紧,几十人急忙围了上来,慌乱无比,毫无阵型可言。
车上男子把军士的表现看在眼中,轻蔑的说道:“找死。”
车驾后的马队死死盯着军士的动向,见军士围上来,立即有四骑从车后闪出,挡在车前。
面对这种情形,石兴心里紧张,同时又兴奋,一声大喝:“拿下!”
四名军士听到命令,立马枪尖向外逼上前去,组成枪阵,挡住车前四骑。
谁知他们刚一近身,只听“啪啪”几声响,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里的枪再握不住,掉落在地,握着手腕便往后退去。
其他军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他们丢了手里的枪后退,大家又是一阵慌乱。
石兴将那瞬间的情形看得清楚,他看到那四人手中握着的马鞭,如灵蛇一般击中了四名下属的手腕,那一击准确无误,下属根本避无可避。
从那一击中,他知道自己先前判断错误,这些人肯定不是在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家丁,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车上男子年纪轻轻,便有军士护卫,身份必然不同一般,不是皇亲便是贵戚。但是从钱塘门进出的人,没有高低贵贱,皇亲又如何?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石兴厉声呵斥。
“进城。”车上男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根本不予理会,反而命令进城。
车前四骑听到男子的话后,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便向守城军士逼来。
丢掉兵器的四名军士紧握手腕,当先向后退去。其他军士神色惊慌,这种情形他们从未遇到过,不知该进还是退,处于两难之中,纠结不已。
石兴见有人后退,厉声道:“临阵后退者,军法处置!”
军士们知道军法的厉害,石兴此话一出,队伍方才稳住,所有人一致向前,挺枪对峙。
然而对方丝毫没有惧色,并没有停下的意思,驱马前行,瞬间到了三步之内。
“统统拿下!”石兴大喝一声。
军令如山,军士们心里即使再害怕,也无暇顾及了,前排挺枪便向对方刺出,要把对方逼停。
然而事与愿违,只见对方手一扬,又是“啪啪”几声响,他们手里的枪便落了地,手腕揪心的疼痛,疼得快要缩成一团。
眼见八人折损,直到此时石兴方才紧张起来,对方人数众多,实力强劲,若要硬闯,他们根本守不住。城门失守这可是大罪。
心念到此,回头一声大喝:“关城门!”
城内军士一直留意城外动向,听到命令,立马关门。
偌大的城门,一旦关闭,再想开启,便没有那么简单。
车上男子脸色一变,若在午时之前进不了城,可就误事了。随即命令道:“冲进去。”
听到命令,那四骑立马挥舞起马鞭,见人就抽。
军士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简直毫无还手之力,转眼的功夫,长枪便落了一地,五十名军士折损大半。
石兴身为城门校尉,若对方闯了进去,便是城门失守。钱塘门,京城门户失守那还了得。他来不及多想,闪身上前,一把抓住对方抽过来的马鞭,将一人拉落马下。
见同伴落马,另外三人瞬间挥鞭击来。
石兴识得马鞭厉害,见三鞭同时击到,不敢再接,一个闪身,退到三步之外,从军士手中夺过一杆长枪,顺势刺向当中一人。
那人手中无兵刃,无法格挡,只得急收缰绳,停步,不然非得一头撞在长枪上不可。
一枪将对方逼停,石兴便不再有其他动作,与对方对峙起来。他心中惊骇不已,若对方手中不是马鞭,而是兵刃,刚才三人同时出手,他那一枪根本就挡不住。
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城门?他已经没心思去想,如何才能把他们拦住,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第114章 龙虎上将()
钱塘门前,大宋精锐殿前司军士,竟成了一触即溃的摆设。手中长枪跌落一地,左右避开,抚腕退后,把城门拱手让出。
军士看得出眼前这些人肯定出自豪门贵戚,但不知是什么身份,居然连王法都不怕,京城门户也敢硬闯。他们执行王法,既然对方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他们执行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让他们直接面对朝廷,自己一个小兵搀和什么?
但作为城门校尉的石兴不这么想,既然给了他这个职位,让他守住这座城门,那就必须守住,皇亲国戚来了也一样。
眼看城门就要关闭,车上的男子沉声道:“冲进去!”
随即车后又闪出四骑,挥舞马鞭冲向其余军士。
有了前车之鉴,那些军士哪里还敢反抗,纷纷丢了手中长枪,退至一旁。
五十名殿前司精锐军士转眼便手无寸铁,弃了城门,只有石兴一人一枪守在城门前。
七匹高头大马,横在身前,七支马鞭悬在头顶,石兴已知难以抵挡,但他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
“速速让开,不要误我大事。”车上男子声音不高不低,只是有些着急。左右两位美人受了惊吓,早已不敢出声。
石兴背靠城门,手执长枪,高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若要从钱塘门进城,必须下车接受检查。否则,别想从此门进城!”
“不知好歹。”车上男子冷哼一声:“拿下!”
男子命令一出,七支马鞭同时击落,其中两支卷向长枪,两支击向手腕,其余三支直向石兴身上招呼。
七支马鞭击来,可避。一避,弃枪后撤;二避,收枪左闪;三避,收枪右闪。
只要避便会丢掉城门,所以石兴不能避,他也没有避。
只见他站立不动,任由五支马鞭击在身上,等长枪被马鞭卷住,猛然挥动长枪,将毫无准备的两人扯落马下。
车上男子见石兴如此,反而笑道:“宋国还有如此刚烈之人,真是难得一见。若你就此收手让路,便赏你一匹骏马。”
石兴身上挨鞭之处火辣辣的疼,疼的直冒冷汗,咬牙回道:“若不下车,有本事就从我身上压过去!”
男子眼中寒光一闪,现了杀机,随即又隐去,口气淡然的说道:“拿下,进城。”
命令即下,五支马鞭再次击到。
身为城门校尉,石兴避无可避,抓住长枪与马背上两个壮汉拉扯相持,任由马鞭抽在身上。
“啪啪”声响,听在众人耳中,疼在石兴身上。鞭子抽在石兴身上,疼的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牙齿咬的快要崩裂。
“郎君,停手吧,再打就打死他了。”一美人心有不忍,开口求情。
“是啊,死了人,事情闹大就麻烦了。”另一美人见姐妹开口,赶紧帮腔。
男子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又见城门合上最后一丝缝隙,便道:“罢了,就听两位美人一言,饶他一命。”
“好了,住手,别打死了他。”
众人听到命令,收了马鞭后撤,先前跌落马下之人,翻身上马,回车旁守护。
“大人,返回余杭门吗?”见城门关闭,一骑向男子请示。
“不,休息片刻,自会有人出城来迎接。”男子打开纸扇轻摇起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是,大人。”
终于守住了城门,石兴胸中的一口气泄掉,再也抓不住手里的枪。手里没了枪,却依然对车上男子道:“钱塘门即使开启,你还是要下车接受检查,不然休想进城!”
“那便看看吧。”男子轻笑。
“郎君,要不从其他门进吧,涌金门就不检查,我们姐妹以前来临安都走涌金门。”眼见相持不下,也不是办法,天越来越热了,一美人劝道。
男子手摇纸扇不置可否。
石兴就与对方如此在城门外对峙,一言不发。
约一炷香之后,忽然听到身后城门开启,石兴心里暗喜,必是增援到了。
等城门完全打开,石兴回头一看,见是殿前司指挥使大人到了,急忙忍住疼痛行礼道:“参见指挥使。”
看到兵器散落一地,军士狼狈不堪,指挥使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石兴回道:“这伙人身份不明,也不接受检查,便硬闯城门。”
指挥使听后,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便不再理会石兴,上前几步仔细打量起车驾上的男子,细看之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见车前护卫个个都是高手,想必来头不小。便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冲撞殿前司禁军!”
男子收起纸扇,坐正身子,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指挥使朗声道:“殿前司指挥使。”
男子笑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自报身份后,见对方闭口不报家门,很是恼怒:“你是什么人?若是再不说,统统拿下!”
男子向属下道:“告诉他,我是谁。”
一护卫听后高声宣道:“我家主上乃大金国龙虎卫上将军,中京留守,光禄大夫,钦命特使完颜亮。”
指挥使还没听完呈报,赶紧下马,上前行礼。
“原来是金国特使,本官对下属管教不严,多有得罪,特使多多包涵。”
完颜亮笑道:“宋国不全是绵羊嘛,还有一匹狼。”
指挥使脸色阴晴不定,笑道:“特使说笑,光天化日,哪里有狼。”
完颜亮不由得哈哈大笑,并不言语。
指挥使不知对方是何意,便不理会,转而问道:“据呈报,特使一行,今日午时由余杭门入城,秦相公早早就去北门等候。不知特使为何绕道钱塘门?”
完颜亮听闻秦桧早在北门等候,心下大悦,手摇纸扇道:“苏杭美景,冠绝天下,西湖钱塘更是美中之美,文人雅士以诗词歌赋称赞有加,每每读来令人心生仰慕。我等从北方几千里外来一趟江南殊为不易,若不一睹芳容岂不可惜?”
指挥使应承道:“江南美景天下无双,自然应该看看。”转而道:“快到午时了,特使这就进城吧。”
完颜亮却笑道:“不急,指挥使大人不是应该先验明我等的身份?不然怎好进城。”
指挥使尴尬赔笑道:“不用查验了,先前收到呈报,说金国特使今天到达临安,这么大的阵势,不是特使大人又会是谁。”
完颜亮收敛起脸上笑容,“既然指挥使大人已收到呈报,又为何阻拦我等入城?”
指挥使道:“属下不懂事,不识特使尊容,本官一定重重责罚,还请特使大人见谅。”
完颜亮道:“哦,是吗?不是宋国故意刁难?”
指挥使道;“特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