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为何?”
杨丛义听陈如是分析的有道理,不停点头表示同意,忽然问他,不及多想脱口而出道:“拉拢大人。”话刚出口,杨丛义后悔了,这不是说陈如是要加入两派之争了吗?
谁知陈如是并不在意,听他说道:“不错,就是有人要拉拢我。你觉得会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
杨丛义这次不敢再贸然开口,毕竟这是在议论朝政,虽然他不在乎,但这涉及到当事人陈如是,怎么说都觉得不妥。思考了片刻,才回道:“其实大人不用深究,可以装作不知情,把加官当成是皇帝和朝廷的恩赏与信任,不管谁占上风,跟大人又有多少关系呢?”
陈如是道:“听起来有理,但放在当下的安庆军,就难办了。李大人一番动作,安庆已然泛起波澜,不管是推波助澜,还是偃旗息鼓,必然会得罪一方,因为安庆已经是朝堂之争的延伸,这里也是他们的战场。”
杨丛义不懂政治,他学的那些思想政治理论,在这儿用不上。便又道:“既然现在是主和派占上风,那就应该是主和派在支持大人。”
陈如是摇头道:“不尽然,安庆军是军州,主战派如何会放手,纵然不能抓在手里,也不可能让主和派拿去,若是主和派力主给我加官三级,那这份‘告身’就到不了我手里,主战派必然会驳回,根本不会放行。现在这份‘告身’来了,定然是主战派力促的结果,至于为何主和派会放行,不外乎三个原因。”说到这里,陈如是停顿了一下。
见杨丛义在认真听着,便又接着分析道:“其一,淮西安抚使大人,他是主和派,安庆军在他治下,安庆动兵,不管成败,对他都没有好处,因此,他不会允许安庆擅动刀兵,而我虽是进士及第,最高也只是出任知县,资历尚浅,不主战,也不主和,出任安庆军,他没有太多顾虑,完全可以左右我,所以才会连上三书促成。其二,皇帝不会允许主和派一家独大,明面上会打压主战派,但暗里还是会扶持,不然朝堂只有一家之言,那将十分危险,所以皇上会支持主战派给我加官三级。其三,我有一位兄长在京为官,而他刚好就是主和派,有这层关系,我出任安庆军,主和派也不担心我倒向主战派。有此三点,这份‘告身’才会放行到我手中。”
杨丛义暗自点头,虽然他对朝政的规矩不清楚,也不懂,但皇帝需要朝堂有两种声音,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陈如是稍作停顿又道:“那么问题来了,我该如何?既要承主战派的情,又不能倒向主战派。”
杨丛义脱口而出道:“维持现状。”话以出口,他又后悔了,多什么嘴啊。
陈如是点头道:“维持现状是对的。但怎么维持是个问题,若什么都不做,事态必然会失控,不符合主和派的利益,要是把暗流压制下去,又得罪了主战派。这还真是两难之境啊。”
杨丛义又道:“有战才有和,有和才有战,应该是相辅相成,怎么会势同水火?”
新中国半个多世纪的和平都是靠不惜一战才赢来的,半个多世纪的和平,武器装备更新换代,硬件软件快速发展,又进一步提高了军事能力,这个道理杨丛义很明白,要是害怕战争,新中国也许就早没了。他明白,但古人不明白,整日纠缠战与和,相互拆台,空耗国力,于事无补。
听得此话,陈如是问道:“有战有和,有和有战,此话何解?”
杨丛义想了想,解释道:“我觉得国家与国家的关系,应该跟人与人的关系一样,都会有利益之争。要是两个人一强一弱,争锋相对,弱者打不过,就退让,选择不打,那这利益分配就由强者说了算,如果弱者不跟强者正面打,趁他不注意,狠狠的给他来一下,反正他又打不死我,给他多来几次,他就要考虑了,双方这么打下去,谁会更吃亏,这个时候就是谈和的时候了,打的越狠,打怕了,谈判才更顺利,才有持久的和平。这个就是不怕战争才有和平。”
陈如是点头道:“有些道理。有和才有战,是不是说双方和平,休养生息,才会有更强的战争能力?”
杨丛义道:“是这样。我觉得国家之间不存在绝对的和平,也不存在不死不休的战争,所以主和派和主战派争得都是自己的利益,与国家无关。在我看来,真正符合国家利益的主张,应该是以战促和,以和养战。”
陈如是以掌击案,道一声:“好一个以战促和,以和养战。今日之论,使我茅塞顿开。让你做一个捕头果然是屈才了。”
杨丛义连忙推辞道:“不敢,大人过奖。”
陈如是接着说道:“以和养战四个字,使我受到启发,对安庆之事,有了一些想法,若能顺利推行,定然能对双方都有一个交代。”
杨丛义没有问是什么想法,对于政事,他一窍不通,到时候陈如是怎么安排,他怎么做就是了。
陈如是越想越觉得他的想法可行,可以很好的化解来自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压力,一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今日加官晋升,又得破解难题,堪称双喜临门。
一时兴奋,便道:“杨捕头,今日晚间与我一同用餐吧。”
他只是一个小吏,身份差距太大,况且吃饭是一种很隐私的事情,怎么好与陈如是一同用餐。杨丛义赶紧推辞道:“这怎么行,这不合适。”
陈如是却道:“不得推辞,晚间还有事情与你交代。”
陈如是都这么说了,杨丛义还能如何,只得答道:“听大人安排。”
陈如是道:“好,你先去吧,晚间我差人去叫你。”
今天升官,陈如是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杨丛义也不便再打扰,于是告辞退出书房。
第49章 嘱托()
从怀宁一路回来,走了三天,还是有些疲惫。
回到房间,杨丛义便和衣躺下,想着好好睡一觉。
然而,刚才陈如是在书房里的一番辨析,萦绕在他的脑海,迟迟不能散去。他想不到一个简单的人事任命,尽然会复杂到如此的程度,牵动朝廷,搅动地方,牵连如此之广。这些事,对于他这个肄业大学生来说,太震撼,但同时也太遥远。
政治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但幸好他不感兴趣,因此不用去费那份心力。
不给国家添乱,安居乐业,好好生活,就是爱国。他之前看到这句话,觉得说的很对,平民百姓,操那么多国家领导的心干嘛,哪个国家领导会比普通人差,都是吃饱了闲的。
来到宋朝,他是一个外来人,国家大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况且他连一个读书人都不是,不通过科举,根本就不可能参与政治,当然他也不想参与,还是先在红尘历练一番,以后进山修道去吧。
杨丛义思虑许多,始终无法入睡,干脆就不睡了,起身洗个凉水脸,开始打坐练功。运气几个周天后,内心逐渐平复下来。
出去两个月没拿笔,如今回来,也该继续练练字了。研好磨,提起笔来,有些生疏,好一会儿才找回之前写字的感觉。
宋朝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待遇也很好,纵使不参加科举考试,多读些书也是好的,要是再能写一手好字,当然更好。科举杨丛义不去想,练好字,杨丛义还是可以努力的,毕竟他有时间,只要愿意多花时间,总会有收获。
一连临摹了几篇字帖,渐渐手热起来,看看自己写的字,也不是太难看,横竖勾撇点捺,也是有模有样,猛一看不似初学者,己有一定基础。毕竟上学的时候,他的硬笔字还是有一定功底,学习毛笔字也就容易许多。
“杨大哥,好兴致啊。”
忽然听到有人进屋,杨丛义写完一字,回头道:“郭兄弟,好久不见。”
郭青来到书桌前,看看杨丛义写的字,称赞道:“不错啊,你这手字可以去考生员了。”
杨丛义道:“算了吧,就这还考生员,还差的远,我也就练个手而已。”放下笔,开始收拾一下桌子,“最近在做什么?”
郭青道:“正要跟你说的,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找你。”
杨丛义笑道:“哦,有好事?”
郭青愧疚的说道:“哪有。上个月我去了一趟庐州,在那边半个多月,也没找到赚钱的买卖。后来遇到几个想去北边贩运马匹的走商,听说从北边贩一匹马到南方能赚不少钱,我就想着跟他们一起做,花了不少钱才在官府领了贩马的凭证,跟他们一起去了安丰军。谁知道却吃了大亏。”
杨丛义收敛了笑容,问道:“怎么回事,被骗了不成?”
郭青无奈点道:“说起来就来气,那几个家伙太不地道。我没贩过马,是好是坏我也分不清,就请那几个贩马的帮忙选马,他们说选的都是北方草原来的好马,我花了六百贯钱买了十匹好马,带去的钱基本都用完了。谁知道回到庐州,到了马市才知道被骗了,那根本就不是草原马,还都是劣马,一匹连二十贯钱都卖不到,血本无归,你借我的钱全亏完了。”
杨丛义虽然有心里准备,心想即使赚不到钱,保本总是可以吧。这个血本无归的结果,真让他有几分心疼。当初虽然是说,亏了无所谓,但其实心里还是希望郭青能赚钱,毕竟看他还算踏实肯干,饭馆开的也不错,这才借那么多钱给他,谁知道他尽然会那么不谨慎,一次亏完了。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杨丛义只得宽慰两句,安慰道:“亏了就亏了吧,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不过你这心也是够大的,六百贯钱不是小数目,全用来买马确实冒险了。不过没关系,上当受骗在所难免,在马上吃了亏,就好好学学,再找回场子也就是了。”
郭青道:“谁说不是,这次吃了大亏,也学到了不少。但现在把你借我的钱,还有我自己的本钱亏了精光,全部身家连一百贯钱都不够了,再找场子难了。”
杨丛义道:“别泄气,失败一次没什么,一百贯钱也不少了,找到好买卖,还是可以很快赚回来的。”
听到这话,郭青试探着问道:“本钱少了,做不了大买卖。你还有钱吗,再借我点,这次我一定小心谨慎,肯定不会再被骗了。”
杨丛义沉默了,钱可不好挣啊,他一个月才三百文,这是陈大人超额多给的,普通衙役一个月也就十几文,几十文钱。虽说当初莫大人赠送了不少财物,但也禁不起这么大手大脚的往外扔。他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衙门基本没有花销,如果出去住,租房每月就得不少钱,陈大人给的钱,每月吃饭都不够,就不要说租房了。手里的钱财还需节省着花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急用了。
但既然郭青开口了,杨丛义又是面子薄的人,不好拒绝,便道:“我也没多少余钱,只能拿出二十两金子,再多就没了。”
郭青听闻杨丛义能借二十两金子,立刻喜笑颜开,笑道:“杨大哥,真是帮小弟大忙了。等我赚了钱,分你六成利。”
杨丛义连忙道:“别,先别说赚钱,这次保本就成,稳扎稳打,积累经验为主,以后能赚到钱,再说分利不迟。”
郭青笑道:“杨大哥放心,这次肯定不会再亏了,你就等着分钱吧。”
杨丛义心里直摇头,赚钱哪有这么简单,但也不好打击他,便劝道:“还是不要大意了,就是赚不了大钱,也尽量不要亏,就算亏,也不能再亏的血本无归了,不然我以后就只能吃土了。”
郭青笑道:“杨大哥放心,这次我肯定会小心在意。”
杨丛义道:“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两人闲坐,各自说说两个月来的经历,不知不觉天便晚了。
郭青起身告辞道:“杨大哥,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什么时候方便,去我家坐坐。”
杨丛义道:“行,有时间再说吧。记得明天来拿钱,晚了可就不好找我了。”
郭青道了一声好,便快步离去。
郭青离开没多久,便有后院丫鬟,来叫杨丛义,让他去后院用餐。
后院,杨丛义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住的是陈大人的家眷。在县衙大半年,他也就远远的见过几次,连面目都不曾看清。他不是陈如是的亲随,也不是亲眷,去后院吃饭还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杨丛义跟着那丫鬟一路走,杨丛义也不多问,丫鬟也不多话,两人默默走进后院。
一直到了客厅,才听丫鬟喊道:“老爷,杨捕头到了。”
这时只听陈如是的声音从客厅后面传来:“好,你先下去。”却不见人出来。
那丫鬟也不多言语,径直离开,留下杨丛义一人。
初次来别人家里,也不好四处打量。杨丛义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他。
不多时,陈如是穿着便服出来,见杨丛义还站在那里,便道:“不用这么拘谨,随便坐吧。”
杨丛义见陈如是坐下之后,这才在他对面的一个椅子上坐下。
陈如是笑道:“这些天出公务幸苦了,本该给你假,也让你休息休息,可突然让我调任,而继任知县一时之间也不能赶到,好多事情需要处理,需要交接。少不得又要让你辛苦了。”
杨丛义道:“这么大一个县,所有事情都要大人操劳,大人才是幸苦。有什么事情我能做的,能替大人分忧的,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陈如是赞叹道:“识得大体,忠实可靠,难得难得啊。”然后又道:“你来太湖县一年,期间也生出了不小的误会,让你受了不少苦,你并没有怀恨在心,怨恨他人,这令我十分欣慰。尤其是留你在县衙做事后,更发现你秉性纯良,做事踏实,胸中也有谋略,假以时日,必定也是良才。”
杨丛义经陈如是一番夸赞,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推却道:“大人谬赞,我只是尽我所能把事情办好而已。”
陈如是接着说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事问你,想听听你的想法。”
杨丛义则道:“大人有事,只管吩咐。”
陈如是有几分犹豫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