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随即在旁边寻了一处山石,折了树枝轻轻一扫,便在山石上坐下,打坐练功,吞吐天地精华之气。
不多时,发觉身旁有人靠近,扭头睁眼,发现是清尘来到山石之前。
清尘没有任何言语,安安静静在一旁坐下,看了杨丛义一眼,又望望夜空,双手抱膝。
夜继续安静,杨丛义微微一笑,闭眼继续练功。
继续跟随行军两天之后,天至正午,姚昶军忽在一山谷扎营。
沈缙不明就里,按往日行程来说,应该要到日暮时分方才扎营,最早也是夕阳将下之时,今天却是反常之极。
杨丛义初时也觉得奇怪,等他看清周围的地形,方知姚昶想做什么事情。
于是随即告诉他们,找一个远离河谷的隐蔽之地扎营。
当天下午,只见河谷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他们没有继续行军,而是直接驻扎在了河谷。
“大人,姚将军这是做什么?不追潘将军了吗?”沈缙远远地望着姚昶的营地。
杨丛义笑道:“几天前姚昶追潘诚,如今是谁追谁就很难说了,我们在这儿看戏就是,他们总会相遇的。”
沈缙听得一头雾水,本来就是一路在后面追,为何就难说了?难道姚将军还走到了潘将军前面不成?他不信。
山中地形复杂,岔路颇多,若姚将军不在后边追赶,走上另外一条路,他如何能保证先行半天的潘将军也会走到他走的路上来?任何一个忽然出现的行军想法,就能将队伍带往别处,让两支军队的距离越来越远。
杨丛义见沈缙不信,便道:“西汉冠军侯当年追击匈奴,有一次跟在匈奴人后边苦追数十天,战马都快累死了,仍然追不上。后来灵光一动,想出一个点子,随即就放弃了追赶,转而深入草原去寻找水草丰茂之地,你可知道为何?”
沈缙想了想,试着回道:“让他们自己的战马休养一段时间,好继续追赶?”
杨丛义摇头道:“不,仗不是这么打的,若要休养,就该退回大汉境内,而不是深入敌方草原。”
“那却是为何?”沈缙蹙眉问道。
“匈奴人在北方草原逐水草而居,哪里水草丰茂,哪里就有匈奴人集聚。在冠军侯看来,与其苦苦跟在后面追,被敌人带着他们绕圈子,不如就在水草丰茂之地伏击。”杨丛义解释道。
第466章 败军中伏()
不等沈缙说话,杨丛义接道“匈奴人常年追逐水草,哪里的草肥厚,他们一清二楚,水草肥沃之地,他们不可能不去,而冠军侯带领军队就在那等地方以逸待劳,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冠军侯便逐水草设伏,处处领先匈奴人一步,最终结果自然是颇有斩获,获得一场又一场大胜。”
“如此说来,姚将军也是算准潘将军要路过此地,于是打算在此设伏?可他如何算到潘将军要经过这河谷?”沈缙依然不太相信。
杨丛义笑道“进山之前,我给了全军五天时间准备,有人在校场训练,有人在收集物资,还有人提前进山打探。五天前,我给了他们四份义乌县地图,关于这座山的地图十分简略,还只有一少半,有这五天时间,完全可以进山找人弄清楚大致地形。如我所料不差,潘诚一定会从对面来,至于会不会一脚踏进姚昶布置的陷阱,那就要看他们双方谁更小心了。”
听了这话,沈缙便不再言语,五天时间确实可以做很多准备。看姚将军这一副胸有成竹、提前布局的模样,怕是他进山之后就有此打算了。
难怪他前几天的行军不紧不慢,只是依着潘将军的行军路线走,却并没有急匆匆追赶,怕是就要给潘将军造成一个假象,让他相信,即使姚将军的队伍离的很远,甚至长时间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他们依然会慢慢追上来。
当潘将军真的相信姚将军依然远远的跟在后面,而他放松戒备,疏忽大意,只把有限的注意力关注身后之时,却毫无征兆的走进姚将军的埋伏陷阱。
若真是这样,以有心对无心,潘将军怕是必败无疑。
“我看此战姚将军已经胜了。”沈缙望着远处的营地言道。
杨丛义笑道“不一定吧,潘诚虽有勇武,但也不是跟苏仲一样有勇无谋,他还是有些想法的。”
沈缙摇头道“要说谋,潘将军哪有姚将军谋的远、谋得深,姚将军从进山那一刻起,怕是就已经给潘将军设下了圈套。”
话音刚落,马上又道“不对,或许姚将军还未进山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付潘将军,甚至是其他将军的谋略。”
杨丛义哈哈笑道“或许吧,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想,等此战见了分晓,你问问姚将军便是。”
姚昶在军中算不上勇武,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踏实、服从、不冲动,善于思考,如果说苏仲是猛将,那他便是智将。
然而宣威军经历尚少,也没打过几仗,他们难称为真正的将领,等经历过真实的大仗、恶仗,并且活下来,那时候才能认定他们到底是猛将还是智将。
而现在,他们需要的是积累与磨炼。
当晚无事,杨丛义等人这几天虽似游山玩水,并不是十分疲惫,但也早早就回帐篷休息。
待到夜半,林静天青,杨丛义睡醒,稍作活动,便又找了一处山石打坐练功,吞吐天地之气,运行道家内息。
次日上午,姚昶部又忙碌一个多时辰之后,迅速从河谷中撤离,消失在两边的山林里,远远一看,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杨丛义知道他们没有离开,由于离的太远,他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设下了什么埋伏,但此战他是评判,在分出胜负之前,他不会参与。
烈日当空,清凉的山林很快升温,即使林木茂密,也难抵炽热的阳光。
他们露宿的帐篷又往密林深处移了移,周围遮上了绿色枝叶,彻底隐藏了他们的踪迹,又在帐篷前加了一道遮阳的防护,稍稍降了降温。
从正午到日暮,河谷没有任何动静,不见姚昶部,也不见潘诚的人,偶有人路过,也是山民。
太阳落山,月亮星星慢慢亮起,山下没有灯火,还是听不见任何动静。若不是这一天都盯着河谷,几乎要怀疑姚昶部已经消失在河谷,行军去了别处。
夜深人静,悄无声息。
随着天边露出一缕曙光,又一夜过去。
山下很静,杨丛义等人望着河谷,也不敢高声说话,生怕他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山林传的太远,暴露了姚昶部苦心设下的埋伏。
“大人,潘将军何时会来?”沈缙站在树下,悄声问道。
“应该快了,正午之前吧。”杨丛义淡淡的说道,埋伏十二个时辰,潜伏不动,对一整支军队来说十分不易,但坚持十二个时辰应该就是极限了,毕竟要士兵们长时间饿肚子显然不行。
沈缙道“我与大人想的一样。姚将军他们已经在此地停留了一整天,显然是提前预算到潘将军何时路过此地。据我观察,昨天下午从山间走过的几个山民形迹可疑,行路之间东张西望,似是在窥探什么,那些人很可能就是潘将军提前放出的探子,只是他们并没有深入林中查探,只在路边远远观望,那么他们送回去的消息,必然会让潘将军做出错误判断,最终输掉这场实战。”
杨丛义笑道“不错,你观察的很细致,昨天那些山民确实是军中的探子,可他们疏忽大意了,可能根本就把探路的命令当真,不然怎么会一步都不往林中走,走马观花般在路边望望就走。”
随后又道“此战潘诚若败,便败在他将令不严,或是根本就是他自己对此战还不够重视,有轻敌之嫌。且看最后的战果吧。”
“确实如此。”沈缙轻应一声。
鸟叫蝉鸣充斥密林,三人静等潘诚部出现在河谷,一分胜负,结束这几天山中之行。
一个时辰之后,七月的烈日更烈,林中更闷。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鸟雀悲鸣,打破了河谷的宁静。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一支部队出现在河谷之中。
“好大一只山雀!将军神射!”一士兵提着一只鸟雀,奔向行军队伍中一人,递上猎物。
潘诚看了一眼,神色不为所动的回道“多打几只,一会儿烤来打打牙祭。”
那士兵马上应道“是,将军。这山里猎物不少,要不我们在这儿活动一下?”
潘诚环首四顾,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而后回道“这儿有山有水,在这儿休整一下也不是不行。”
“传令全军,在这山谷暂且休整一个时辰!”
军令一下,迅速传开。
不多时,一指挥人马便在河谷停下。
由于是短暂休整,所以并不需要扎营,有人去河边取水,有人去河中洗澡,有人去树下乘凉,有人去山中打猎,众人自由活动。
半个时辰之后,山中忽然响起一声怪异的鸣叫!
河谷两岸山林中随后迅速冲出两队人马,倾刻之间,直逼河谷,将正在河谷自由休整、毫无防备的潘诚部直接围在原地!
而在河中乘凉洗澡的士兵,直到对方袭来,他们还没能上岸,别说拿到武器,就连衣裳都没有顺利穿上。
整个潘诚部直到快被包围才发现对方,才开始寻找不知被放在哪里的武器,可一时间全体将士乱成一团,惊慌之间,乱糟糟一片,哪里还能找到自己的武器?
他们一直以为对方会在身后追赶,还幻想着拖垮对方的之后,找个合适的地方直接拿下他们,哪里想到对方却犹如长了翅膀,出现在他们前面?
就在士兵们混乱之时,潘诚大惊之后,马上镇定下来,当即振臂一呼,被围在河谷的队伍快速跑动,迅速列成战阵,跟对方形成对峙。
然而,他的队伍虽有队形,但不少人却赤手空拳,根本没有拿到自己的武器。
包围住他们的长枪队伍中走出一人,正是姚昶。
只听他高声喊道“潘兄,兄弟我等你多时,你是姗姗来迟啊!”
潘诚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明明小心翼翼,一直派人探路,怎么会中了埋伏?
姚昶见对方不回话,又喊道“潘兄,你投降吧,你们已经损失了好几十人了。”
“堂堂男子汉,哪有投降的道理!兄弟们,冲出去!”潘诚在军中高呼一声,随即带人直向对方冲去。
将令一下,即使手中没有武器,士兵们吼叫一声,拔腿向前冲,全然不顾对方有什么武器和装备。
“放箭!”
姚昶一声令下,长枪后面一张张弓箭张开,一轮箭雨瞬间就朝对方飞去。
前冲的士兵,一见利箭飞来,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惊恐之间就想躲避,可他们的动作再快,能快得过转瞬及至的箭吗?
前排士兵,纷纷中箭!
正当绝望之时,身上却并没感觉到疼痛,低头一看掉落在地上的箭,才猛然想起,这次实战用的箭都是没有箭头的。
既然没箭头,那还怕什么?
士兵恍若绝处逢生,心里瞬间就泛起一个念头,只要冲过去,赤手空拳也干的赢他们!
这个念头一起,冲起来的士兵更加放心大胆,全然不顾几丈外飞来的箭雨和外围保护弓手的长枪,飞扑过去,抓住去掉枪头的长枪展开近身搏斗。
阵型被冲破,上方争执、混战在一起,河谷内顿时乱成一团,叫骂成片。
第467章 早有算计()
“潘兄,你们是输不起,要赖皮吗?”
姚昶大怒,挥枪撂倒一个向他冲来的士兵。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让我们战个痛快!”潘诚手持长枪冲进乱阵之中,与姚昶手下的士兵混战在一起。
听得对方无此赖皮无礼,姚昶也毫无办法,只得高声喊道:“兄弟们,他们人少打不过我们,赶紧把他们拿下,埋锅造饭!”
双方原本势均力敌,战的旗鼓相当,谁知姚昶此话一出,他手下的兄弟顿时歇了气,丧失了斗志,掉头就走,纷纷朝两边的山林逃去。
姚昶一见手下逃走,急忙抖枪迟滞了一下对方士兵扑过来的脚步,拖枪转身就走,跟着自己的兄弟逃离赖皮的潘诚队伍。
“追!一个都别放走!”潘诚一声大吼,提枪越步就追了上去。
战局扭转,将令一下,士兵无不兴奋莫名,即使赤手空拳,也一窝蜂的朝逃跑的对手追去。
谁知他们刚刚追进树林,就不见了对方的踪迹,只留下一堆堆半人多高杂乱而新鲜的树枝。
追逐的士兵一时失去目标,但稍稍一观察就发现对方根本无处可逃,他们这么快失去踪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都藏到一堆堆杂乱的树枝后边去了。
“他们就藏在后边,兄弟们冲啊!”脑子灵光的士兵抬手一指,一声大喊,便为后来的兄弟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一听到这话,追进林中的士兵便一头冲向那些摆放突兀半人来高的树枝。
就在他们抵近一丈左右的时候,忽然迎面飞来一个个大树叶包裹的东西,他们匆忙之间举起手里的武器就朝那些东西劈去!
武器击过,树叶破碎,里面的东西四处飞散,落到他们手上、脸上、身上,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味,直扑入鼻!
被袭击的士兵,脸色大变,反应快的,掉头就往林外冲去,头也不回!
反应慢的,稍一迟疑,下一波袭击又到,下意识间挥舞武器,再次击碎来袭之物,里面的东西漫天洒落,当头飞溅。反应再慢,也发现情形不对了,他们随即掉头就跑,见了鬼一般往林外冲去。
“啥情况,过去揍他们啊!”有士兵在后面喊道。
逃跑的士兵低头逃跑,根本无人理会。
“草!你们他娘的真是恶心!”忽然一士兵高喊一声,往林外退去。
周围不明所以的士兵急问:“啥情况?”
“他们在扔屎!”有士兵摸了一把脸上飞溅的东西,抬手一看,几欲作呕,立即转身就跑。
“恶心!”
其他士兵一听,顿时脸色大变,再顾不得追击,转身逃出树林。
潘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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