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就在一起了,因为他们要的不是爱情,而是撕扯不断的亲情。
至于以后会不会生出爱情,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没有爱情,他们也是没人能分开他们的夫妻,对杨丛义来说,由此一条就够了。爱情,在这个时代那是非常奢侈的东西,没几个人敢想,漂泊无依的杨丛义更不敢想。
听到清尘的问话,杨丛义眼睛鼻子一酸,心也痛了起来,只听他十分肯定回道“不会,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更不会离开你,你一天是我娘子,一辈子都是。”这话也说的很平静,像是在向清尘保证,又像是对自己立誓。
“我也是,不管你做什么,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怨你,也不会恨你,更不会离开你,我要一辈子都守着你。”清尘嘴里轻轻的说着,语气平静,眼睛的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流成了小溪。
“娘子受苦了,等以后安顿下来,一定好好补偿你,让你做一个天底下最幸福的娘子。”杨丛义轻声回应,他眼角也有泪珠滑落。
清尘对他的深情从何而生,他不清楚,要说是在天柱山,根本不可能,他们前后两次相遇,都是在他落泊亡命之时,一次被群蛇围攻,遭毒蛇咬伤,一次被贼人围困,受伤坠河,若说有点产生情愫的可能,那便是在清尘送他去香炉峰的路上遇到贼人图谋不轨,他替她出头杀人,还为她挡了一刀,但那只能算是还了救命的恩情吧。
杨丛义不知道清尘为什么深情,也许是因为师父死后的无边孤独,让她急切的想找一个精神寄托,她一直在山里修炼,年纪又小,能遇上几个跟她有恩怨纠缠之人?寒夜孤独之中,她心里能想起来的,除了已经不能依靠的师父,恐怕就只有被她救,又救过她的杨丛义。一天几念,时时想起,经年累月之后,很自然就会把他当成最亲近的人了吧!
是这样又如何,不是这样又如何?杨丛义不想追问,也不想去深究,只要清尘的深情是真,那就是他此生的幸运,不是吗?
既然如此有幸,自然就要珍惜,最好的东西当然要给她,不然他何以心安?
清尘耳中听着杨丛义的话,默默流泪。有这番话,以前的所有苦难都值了,包括这一年来扎在心里的那根刺,以及为此承受的无数煎熬。
有夫君在身旁陪伴,那个汤姐姐又算得了什么?她再好看,再厉害,又能怎么样,能跟在夫君身边吗?她早已不知飘落在了何方。
长久以来,清尘心里的心结终于自动消解了,那根刺也消融了,心里一时之间,通畅无比,这天下的女子,谁有此时的她这么幸福?
幸福的泪水流淌而下,清尘抬手,轻轻擦去,可幸福之情哪能轻易止歇?她喜欢这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她喜欢夫君陪在她身边。
“夫君,以后你去哪儿,清尘就跟着你去哪儿,好吗?”清尘发现这种由内而外无比畅快的幸福感,来自于相互的牵挂与陪伴,于是如同童真的婴儿一样,想一把抓住所有的陪伴。
杨丛义情丝泛滥,正沉溺于清尘的深情之中不可自拔,泪如雨下,她提出长久陪伴的请求,他怎会拒绝?想也不想,当即便回道“好,以后不管去哪儿我都带着你,不会再让你孤单。”
听到肯定的答复,清尘心里幸福的就像开了花一样,此时她心底很想跟人炫耀,那种喷薄而出的幸福感,她压制不住,但却找不到可以炫耀的人,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情绪激动之下,擦泪的双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要宣泄幸福之情,此时此刻,枕边躺着的人不就是最好的炫耀对象吗?
一念及此,清尘猛然翻身,一下扑在了夫君身上,双臂紧紧的抱住他,脸颊紧贴着他,任由幸福的泪水,滚落而下。
当清尘扑在杨丛义身上,双方身体相触的一瞬间,他动情了。
他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肢和后背,只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久久的拥抱,无言无声,彼此贴的足够近,足够紧,他能感觉到她的心跳,她也能听到他的心跳。
柔情似水,又炙热如烈火,情到深处,宽衣解带,水到渠成。
深情似海,浓情如蜜,水火相溶,不止不休,不彻底宣泄一番,火不灭,水亦不干。
多日来的压抑,几年来的深情,今夜两人灵魂相触,彼此依存,敞开心胸,把对方彻底放进心底最深处,情更深,意更浓。
一番彻底的交融之后,二人身心无比的放松,相依相拥。
一道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打进来,照亮了一方天地,也照进杨丛义心里。
怀里这名女子,此生此世,绝不能辜负!
第443章 县衙之行()
第二日天明,吃过早饭,按昨日安排,众人各自分头行动。
沈缙、李虎出城向东,东出十里亭,等候宣威军赶来义乌。李虎代表殿前司选将司,沈缙认识宣威军一众将校,他二人一起就能暂且代表选将营,将全军直接带往苏溪安置,而不必入城扰乱民生。
杨丛义则带着陆游、清尘来到义乌县衙,要在此地营建选将营,没有本地衙门和百姓的支持,想短时间内建好,根本不可能。
来到衙门前表明身份,亮出印信,衙役不敢怠慢,直接将三人请进客厅安置,与此同时,有衙役急忙去通禀县令。
不多时,便见一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青衣官员匆匆走进客厅。
一进客厅便朝在座的杨丛义和陆游行礼高呼道:“下官义乌县县令余玙,见过两位大人!”
陆游急忙起身回礼,口称道:“在下殿前司选将营参军陆游,见过余大人。”
杨丛义起身笑道:“余县令好。”
义乌县令余玙忙道:“不敢不敢,两位大人快请坐!”
“请。”杨丛义客气一声,便当先落了座。
陆游与余玙谦让再三,最终还是长者为先,宾主为大,陆游随后。
三人稍稍寒暄几句,用过茶后,余玙便十分小心的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来小县有何贵干?”
杨丛义不语,陆游回道:“余大人,这位是殿前司选将司副使杨大人,身负钦命,来婺州营建选将营,为大宋军队选拨青年将校,而选将营营址便提前选在地理位置甚佳的义乌县。今日前来,便为拜访余大人,还望余大人为选将营的营建提供些便利。”
余玙忙道:“好说好说,下官一定全力协助。”
不过话锋一转,却叹气道:“义乌是个小县,人口不多,财赋不丰,怕是帮不上殿前司太多忙,若有力有不逮之处,还望两位大人多多包涵!”
陆游一听此话,顿时有些语塞,听余县令的意思,似有推脱之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杨丛义一见如此,当即说道:“余县令,此次朝廷营建选将营可是下了大本钱,所有钱粮都有朝廷调拨,不会让义乌县乃至整个婺州增添任何负担,如果余县令能协助选殿前司营建好选将营,不管是对余县令,还是对义乌县,都有极大的好处。”
说到此处,稍稍一停,然后解释道:“别的就不说了,单说县衙每年收上来的税赋,你们要送往金华府库就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如今在义乌营建选将营,县衙收上来的税赋直接送往选将营,我们向金华州衙出具户部钱粮调拨凭证,县衙可直接销帐,如此能省下多少人力和财力。而省下来的人力又能投入选将营营建之中,不论是入营做工,还是伐木采竹,选将营不会让百姓白白做工,该给的钱财,朝廷会如数拨付。百姓挣了钱,县衙省了力,余县令年终考核当得一个优字。协助营建选将营有如此多的好处,余县令若不想抓住这个机会,我们去东阳县建营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些好处就要归东阳县了。”
列举了协助建营看得见的好处之后,还不忘搬出备选方案来逼一下对方,看他到底怎么说。
陆游一听东阳县,脸上神色一动,杨丛义看在眼里,却没有追问。
而余玙听了杨丛义的解释之后,当即就下了决心。
既然是朝廷下令,殿前司对接的又是州衙,他一个小县令能做什么梗,况且还有诸多好处,就是没有好处,他也不能拒绝。
于是余玙马上回道:“杨大人多虑了,能在义乌营建选将营,下官求之不得,怎会放任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流失。大人请放下,下官一定全心全意做好两位大人交办的差事!”
杨丛义笑道:“好,既然余县令都这么说了,那么选将营就建在义乌县。至于营建地址,我们昨日进城之前就已经看过,城北二十里外的苏溪一带不错,我们在那里建营,余县令以为如何?”
余玙马上答道:“大人,苏溪镇人口众多,在那儿建营怕是不合适吧?那里的百姓如何安置?”
杨丛义道:“百姓是有不少,我们建营之时也会考虑此事,尽量挑选无人或是人口较少之处,但难免会有一些百姓被划进选将营营区。这种情形我们已想好解决办法,被划进营区的百姓如果愿意,可以进选将营做工,每天会给一定酬劳,而他们的房屋和土地则会被选将营有偿征用,也就是会给一定的钱财买下他们的房屋和田地,在营里做工的百姓,集中在营里安置,不愿在营里的百姓由县衙协调安置。如此安排,余县令以为可还有难处?”
余玙想了想,想清楚之后,方才回道:“既然朝廷愿意出钱办事,那此事就有商量的余地。下官会召集当地乡绅、族长前来衙门商议此事,若两位大人能当面给他们承诺,应当会好办很多。”
杨丛义笑道:“那就有劳余县令了,钱财不是问题。”
随后接道:“但具体选址在何处,还待我亲自去看过之后,等确定下来,再与你说,到时再召集相关人员不迟。”
“好,下官等大人的消息。”余玙马上回应。
古代征用土地极难,因为都是私地,土地又是最宝贵的财富,是全家几代人安身立命之地,如果不是不可遭遇抗拒的大难,没人愿意离开,哪怕他们生活的地方极为贫瘠。
对现在的杨丛义来说,能用钱解决的,根本就不是问题,关键是百姓的土地不一定能用钱来解决,这就很让人头疼了,所以他必须亲自去看看,如果能选择人少田少,又适合建营之地,那最好不过。
但在此之前,该跟余县令通气,该让他协助办理的还是要提前说清楚,毕竟他身为一方父母官,在百姓中定然是有权威的,只要他真心协助,肯定能在选将营营建过程中发挥他的作用。
“余县令,除营址以外还有不少具体差事需要你协助,接下来就由陆参军跟你具体商议吧,我要先走一步,得再去苏溪看看。”杨丛义说完就起身。
余玙急忙起身道:“大人,下官陪大人走一趟吧。”
杨丛义笑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好好商议你们的事情,不必相送。”
“是,大人。”余玙本想表现一番,见对方语气坚定,便打消了陪去的念头。
“大人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陆游起身相送。
“好。此间事,你做主。”杨丛义说完,带着清尘很快走出客厅,直接出了县衙。
送杨丛义离开之后,陆游、余玙回身坐下。
只听陆游道:“余大人,选将营营址还未具体选定,我们还是先商量商量粮草之事吧,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选将营虽还没开始营建,军队还没开进义乌,可粮草得先准备好。我想知道眼下义乌县库房存放的粮食有多少?”
余玙沉默片刻,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义乌是小县,耕地不多,仓库里的存粮有两千多石,不知够不够用?”
陆游一听这话,心底疑问顿生,当即问道:“余大人,陆某也算是半个婺州人,小时候曾在领县东阳县生活过好多年,也不是第一次来义乌。义乌是不是小县,有多少耕地、多少良田,我还是多少知道一些。况且婺州水稻一年两熟,七月中旬应该正是早稻收获不久,就这一季水稻,义乌县的税收就不止一万石吧,大人如何说仓库存粮只有两千余石?”
听到陆游这番话,余玙顿时有些尴尬。
他原本见这陆参军年纪不大,像是初入仕途官场之人,本想少报些库房存粮,先少拨付一些过去,等选将营急需粮食之时,便可以从中捞些好处,不想对方却是个知根知底的本地人。
无奈之下,余玙只得干咳几声,连忙解释道:“不瞒陆参军,县衙仓库里的粮食现在确实只有两千多石。其实是这样的,早稻虽然已经收获,但由于县衙人手有限,一部分该收的田税还没来得及征收。按照以往来看,夏税一般会在中秋之前征收完毕,现在是七月中旬,还有一个月时限,等全部收上来,预计能有五千多石。参军说税收一万石,仅凭一季早稻义乌县可做不到,若说一年征收粮食一万石,倒是勉强能达到。”
陆游知道对方所言不实,可他又不是朝廷命官,不可能真去清查,于是便道:“既然早稻都已经收获,该收的田税还是应该尽早收上来,免得夜长梦多不是?如今选将营在义乌建营,以后来此聚集的军队预计会超过两万人,一直要到年底才会结束,所需粮草不少,大人把该上缴金华的税粮直接送往苏溪,不比你送到金华省时省力?”
余玙似乎还在考虑什么,没有马上给陆游答复。
第444章 苏溪之旅()
陆游看了对方一眼,见他还有犹豫,似是还有其他心思。
稍一停顿,便想给他一些压力,于是接着说道:“营建选将营可是朝廷大事,朝廷有令,军队调集所需粮草都有当地州府供给,户部已经给了我们粮草调拨凭证,此事还希望大人能想清楚,有多少粮最好都直接送到选将营,不然你就要把税粮先送往金华,然后再想办法送到苏溪来,这一来二去,县衙要消耗多少钱粮,大人应该能预计。”
余玙连忙回道:“陆参军放心,该收的税粮,县衙一定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