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心事重重的说道:“此次我们兵案要负责挑选一批年轻的优秀将校,此事说来简单,但都指挥使大提了四点要求。一是所选之人年龄必须在三十岁以下,二是必须上过战场,打过仗,三是出身要清白,四是要勇武过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要如东华门外唱名那般公允!”
“这好像也不难啊,直接从各军将校中按这四个条件挑选就是了。”孙淼如是说道,原本很简单的差事,张大人何必说的好像有多难的模样。
张大人摇头道:“你有所不知,三十岁以下,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本就不多,还在任将校的更是少之又少,最关键的是公允,如东华门外唱名那般公允。选出人来不难,难在公允,世上本就没有多少绝对公允的事,挑选一批将校很可能是要擢升重用,全军已经多年没有打仗,没有战功,这个难得的升迁机会,必然人人眼红,选上的自然好说,选不上的肯定心有怨言,觉得兵案不公允。选不上的一定是多数人,若是他们觉得不公允,从而闹事,那我们此次挑选就是失败,这便是难处。”
“公允?哪有那么公允的事?名额有限,有选上的,就总有选不上的,不能把所有人都选进去吧!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苛刻了?”孙淼明白了其中的难处,顿时觉得不可施行。
张大人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要求,都指挥使大人希望我们能将大教阅和挑选优秀将校同时进行,将两件事结合起来,一起办好。”
“这怎么可能?我们兵案本来人手就不足,哪有那精力在组织各军大教阅时挑选将校,这两件事掺杂在一起,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想想都头大,根本不可能完成。大人去跟都指挥使大人说说吧,不降低要求,这差事没法做!”孙淼直摇头,连连叹气,这不是故意要为难他们?
“把你们叫来是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不是要你们来抱怨的。该说的我也已经跟都指挥使大人提过,这就是最终的要求,不能更改。想想怎么做,三天之内拿出章程来!”张大人也被孙淼一席话,引的有几分恼火。
“做不了,没法做,谁想做谁做,谁能做谁做,反正我不行。”孙淼直接撂挑子不干了,他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不改要求,此事该怎么着都不关他的事儿了。
张大人直接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能在殿前司任职,谁没背景,谁没后台,纵使张大人官高一级,他还能撤了孙淼的官不成?
当然撤不了,因为官职任命不归他管,纵使每年的考核,他也左右不了什么,所以不管孙淼如何不配合,他现在都没办法,只能忍着。
怪异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张大人冷静下来,忽道:“杨秘书,依你看,可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杨丛义没有马上回答,少息之后才慢慢回道:“大人,下官以为此事我们得从公允入手。”
“嗯?继续说。”张大人身子一动,认真的看着对方,显得对他的话十分在意。
杨丛义接道:“下官是这么想的,既然要公允,如东华门外唱名那般公允,那我们就准备一场盛大的考试,所有符合年龄、出身和经历的将校都可以参与,通过一场考试挑选出需要的将校。我们可以。。。。。。”
“杨秘书,这是挑选将校,不是考状元,弄个考试像什么样!”谁知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孙淼出言打断。
张大人也眉头一皱,用考试来挑选将校确实不妥,军中能识字的人本来就不多,家书都写不好,如何能像科举考试一样提笔答卷?真要是这样,那成何体统,还是挑选将校吗?
心里有异议,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可孙淼是个拆台的货,根本不愿意考虑眼前的问题,杨丛义态度不错,值得鼓励,虽然提议不靠谱、不可行,但不能打消他解决问题的积极性。
于是十分认真的问道:“如果要准备一场考试,该出什么样的题?以那本兵书为主,出几个题?如果不识字的人太多又怎么办呢?”
杨丛义忽然笑了,答道:“大人会错意了。下官所说的考试并不是在纸上作答,而是准备一场实战考试。”
“实战?如何一个实战法?”张大人一听不是写字作答,顿时就来了兴趣,急忙追问。
杨丛义回道:“我们可以挑选一个地方,布置下一支军队,而后将四点选拔将校的要求通知全军,让他们自己按要求挑选一指挥或是几队人,在一定期限内开赴我们布置军队的地方,在那里展开一场实战对抗,赢了或是表现好,就能通过选拔,输了或是表现太差,他们也没话说。这场考试兼顾了公允和大教阅,如果能成,应该可以满足都指挥使大人所提的要求。”
此话说完,张大人一时没有想明白,坐着细想,没有接口。
而孙淼却道:“让各军开赴同一个地方?杨秘书以为这是在打仗啊,各军有自己的驻地的,说动就能动?我们这儿是殿前司,不是枢密院,就是枢密院也能随便调动驻军,更何况还是调动全军。就此一条,这所谓的考试就不可行,更别说什么实战,有了伤亡谁负责?这些杨秘书可想过?”
杨丛义没有回话,他知道孙大人今天情绪不太对,所以就不想跟他争辩。
张大人细想了一会儿,好似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只听他说道:“能不能调动不是我们考虑的,自有上面去协调。但这个实战对抗是如何战法?难道真要两支军队互相攻杀吗?”
第415章 劝告警告()
不等回答,张大人又问:“如果要真刀真枪的拼杀,那伤亡可就大了,如果不真打,这场考试的又有什么意义?自己的军队真刀真枪实战对抗这个说法,我从未听过,不知杨秘书是从哪里听说的?”
杨丛义回道:“其实实战对抗这种训练军队,或是检验军队战斗力的方法,早在汉朝武帝时期就已经很流行了。据书上记载,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十几岁时,便在汉武帝授意下苦练一支八百人的军队,十七岁时他就带着那八百人远征北方匈奴,以八百人斩首两千余匈奴狼兵,包括不少高官,甚至还俘虏了匈奴王的叔父,一战而封冠军侯。冠军侯的八百人为什么会这么强大?原因无他,便是实战对抗。
当时在武帝帮助下,冠军侯在他的营地组建了一支完全模仿匈奴军队的军队,那支军队跟真正的匈奴军队几乎没有差矣,战马、武器、作战方法和习惯,几乎完全相同,而与此同时冠军侯便带着他那八百汉军整日与模仿的匈奴军队作战,经年累月的实战对抗下来,八百汉军完全熟悉了匈奴军队的作战方式,最后远征匈奴时才会获得一场又一场的大胜。
而实战对抗,也不是真的见红拼杀,可以把武器稍作处理,不至于伤人性命。我们挑选的是将校、是军官,个人勇武只是一部分,关键是要检验他们排兵布阵的能力和在战场上的作战意志,通过一场对抗,将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这么说,大人是否还有疑问?”
经此一番解释,张大人算是听明白了,可心里还有疑问,那就是公允问题,于是随即又道:“实战对抗我听明白了,不过我的问题还是事关公允,用一支军队去跟所有军队对抗,几番对抗之后必然精力不济,前边上的肯定吃亏,后边的上的绝对占便宜,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杨丛义道:“其实也好解决,每一场对抗之后休息几天,也就是每隔两天或是三天开始一场,让这支接受所有军队实战挑战的军队得到充足的休息即可。”
一听这话,张大人连连点头,口中道:“不错,让他们有时间休息,对所有人都公允。”
再细想一遍之后,禁不住笑道:“我看实战对抗可行。杨秘书,你可给我解决了一个*烦,等差事完成之后一定给你报功!”
杨丛义谢道:“多谢大人。”
而后提醒道:“大人,实战对抗说起来简单,可要真正施行却也是困难重重,非常复杂,单单我们兵案根本不可能完成,不说别的,军队我们需要挑一支,多大规模合适,一个指挥还是几队?实战对抗之时还得有公正公允的现场评价人,一个肯定不行,至少得三人,评价规则得提前制定,还有许多事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全部理清,恐怕我们得按这个方向再继续细想几天才行。”
张大人脸上喜色消失,不由得点头道:“杨秘书所言有理,细细一想,要想真正公允,确实颇为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理清。那我们都好好想想,明天一早再来这儿商量,顺便把具体章程做出来。”
“还商量什么,既然杨秘书能想出办法来,交给杨秘书去办不就行了?”孙淼沉默许久之后忽然不咸不淡的说道。
杨丛义脸色微变,心里顿时有几分恼怒,但念到他自己刚来殿前司不久,人生地不熟,不宜直接闹出不愉快,于是强自按下心内的不悦,没有言语。
张大人却是冷声道:“孙大人,挑选优秀将校和大教阅转资现在是兵案的差事,不是某一个人的,当前要以此事为重,任何人不得逃避,包括我自己。我身体不适,不能久坐,时间一长就疼痛难忍,今天我在署衙坐了多久?”
孙淼本想还嘴,可嘴张了张,还没发出声音,便马上闭嘴,不再言语。
“杨秘书,你的建议很好,可我对实战对抗挑选将校这种方法不了解,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既然这种方法可行,杨秘书就多费心了。”张大人忽然笑道,语气温和,目光亲切。
杨丛义恭声道:“下官也只是在书上看过,没有真正动手操练的经历,不过大人发话,下官只能遵命,尽力而为。”
“好,兵案人手不多,事务繁杂,眼下此事最为急迫,既然杨秘书应下此事,那功勋审核之事就暂且不做了。”
张大人目光一扫孙淼,而后接道:“孙大人,各军功勋审核之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在五天之内审核完毕,交给磨勘案!”
此次安排没有商量的余地,兵案大人虽无权罢免属下,但日常工作安排和调配还是归他管,安排的差事不能完成,等到年终考核的时候,就有话可说了。
孙淼听此吩咐,虽然很不爽,但也不敢怎样,最终只能很不情愿的应一声是。
“那今天就先说到这儿,明天我们再好好讨论,拿出具体章程来。”张大人说完便起身往书案后走去。
“是,大人。”杨丛义起身应道,抬手行礼后,当先离开官署。
等杨丛义走远后,孙淼却还坐在原位没有起身的意思。
“孙大人,你没事可做了吗?”张大人语气不善。
“大人,这个杨丛义过分吧,张扬跋扈,处处抢风头,不治他一治,兵案马上就要成了众矢之的!”孙淼义愤填膺。
“哦,孙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张大人似乎不为所动。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杨丛义善于作伪,他初来兵案时谦逊有礼,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下官还以为他秉性纯良,不想他一离开殿前司便本性暴露,张扬跋扈,长袖善舞,他在南剑州的所作所为大人没有听说吗?整日游走奉承于州府衙门,跟地方官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祸害殿前司地方驻军,可他一回到殿前司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还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如果不好好治治他,把他赶出兵案,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孙淼马上开始指责、痛斥。
谁知张大人却道:“孙大人多虑了,杨秘书是不是有问题,我自会判断。忙你的去吧。”
一听这话,孙淼十分惊讶,忍不住问道:“大人,难道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如果不处理他,兵案迟早要完!”
“兵案不是你我的兵案,是朝廷的兵案!我们都完了,兵案也不会完!好好做自己的事,不要听风就是雨,自乱阵脚!”
张大人目露不悦,说完直接不再理会他,抬手拿起书案上的文案,开始细细察看。
“今天不听劝告,他日兵案被毁掉,大人不要后悔!”孙淼留下一句话,起身甩袖离去。
“此有此理!”
孙淼离开后,张大人颇为恼怒,越想越气,终于压不住心中怒气,一掌将手里的文案拍在书案上。
这个孙淼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再不治治他,怕是要登鼻子上脸了!
可转念又一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赶走他,换了新人,好多事没经历没经验就法做,还是挺过这段时间再说吧!
一念到此,也只能深呼几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大人,都指挥使衙门有人求见。”
正调整心情之时,忽有守卫进来官署禀报。
“快快有请!”一听都指挥使衙门来人,虽不知是何人,张大人还是急忙收拾好心情,动了动僵硬的脸,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少时,一殿前司校尉带着一个面白无须之人走进官署,一到张大人书案前一丈之外便停下脚步,行礼道:“末将见过张大人。”
“不必多礼,不知来兵案有何吩咐?”张大人目光锐利,既然校尉带着另外一人来,必然是那人有事要兵案协助,但不好先来兵案,所以先去了都指挥使衙门,可见对方来头不小,背景不简单。
那校尉侧身道:“这位黄大人来兵案有事,都指挥使大人请张大人予以协助。”
“黄大人?下官有失远迎,快快请坐!”张大人好似恍然大悟,急忙起身朝书案前走去。
“张兵案毋须多礼,请。”面白无须者正是内侍黄琦。
“黄大人请!”此人来历不明,隐隐觉得不寻常,张大人不敢托大先落座,是以再次想让。
黄琦则不再谦让,当先落座,张大人随后。
“好了,你回去吧,替我多谢国公大人。”黄琦抬眼向那校尉道。
“是,大人!”校尉应一声,向两位大人行礼后,迅速退出官署。
张大人看不清黄大人的底细,但既然能跟都指挥使大人搭上关系,想必不是一般人物,于是小心问道:“不知黄大人来兵案有何事?力所能及,下官一定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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