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汤鷽的消息()
清尘朝杨丛义莞尔一笑,随后吩咐道:“莲儿,你去把酒取来。”
莲儿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少时,她拿回来一只白瓷酒壶,三只白色酒杯,在桌上摆好,一一斟满。
“莲儿,你年纪还小,不能喝酒。”清尘拿起酒杯,见莲儿也要举杯,当即开口制止。
“夫人,今天好日子,莲儿也想老爷、夫人一起庆贺,我年纪小,少喝点。”莲儿央求道。
“不行,小小年纪不能喝酒,喝傻了怎么办!”清尘直接拒绝。
“我喝一点,就喝一点,我还没喝过酒呢。”莲儿望着夫人,继续央求。
“她要喝就让她喝点吧,今天是好日子,也该庆贺。”杨丛义拿着酒杯笑道。
清尘看了他一眼,态度随即一软,吩咐道:“那你少沾点,只准抿一口,喝多了不准吃饭。”
“谢谢老爷夫人。”莲儿一笑,马上拿起酒杯。
“从临安到泉州,又从泉州回临安,一晃都三年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忙碌,家里独留娘子一人,每每想来我心里十分愧疚,若没你,便没这个家,娘子辛苦了!”杨丛义举杯,短短几句话,感情真挚,情谊流露。
清尘手捧着酒杯,几句话入耳,瞬间想起这些年的孤独与辛酸,眼眶里盈满泪水,瞬息便决堤,滚滚而下,却见她笑道:“我不苦,只要夫君在,清尘等多久都不觉得苦。”
杨丛义也红了眼眶,来这儿多少年了,总算有个真正的家了,从此以后便不再是无根浮萍,漂泊无依,不管在哪儿,最后都有个归宿,而那里有个人在等着,有人等着才是家啊!
抬起衣袖擦拭了一下眼睛,杨丛义笑道:“今天本是好日子,却惹哭了娘子,真是不该。”表达歉意之后,马上接道:“清尘,从今天开始,临安就是我们的家了,希望这是美好的开始,我们共饮一杯!”
清尘也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笑道:“不管以后怎么样,贫穷还是富贵,清尘一生一世都跟着夫君!夫君,请!”
二人举杯轻轻一碰。
“夫人、老爷,还有我呢!”
莲儿忙要举杯去碰,二人早已将酒杯撤回,举至唇边,她也只得悻悻收回。
三人举杯共饮之后,这才开始动筷子。
杨丛义是家主,新家就得有些规矩,上了饭桌,他得第一个动筷子,他不动,其他人便不能动,这点规矩他懂。
喝过一杯酒,也算过了仪式,便拿起筷子开吃。
一边吃,杨丛义一边赞赏,说今天的饭菜格外香。
清尘笑而不语,一连给他夹了不少菜。
莲儿在一旁却道,家里的当然要比外面的香。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杨丛义从主仆二人神色与话语中体悟出了一些不便明说的意思,只能笑笑不语,好吃就多吃点吧。
一顿饭,很快吃完,这顿饭吃的特别踏实。
饭后杨丛义将雇佣车夫和厨娘之事跟清尘说了,她也没有多言语,只道既然夫君决定了,她就没意见。
霞光仍在,杨丛义来到院中走走,稍稍活动活动,清尘主仆二人回到厨房收拾碗筷,顺便烧水洗簌。
清尘的肚子迟迟没有反应,沿途赶路,不是住驿站便是客栈,同房多有不便,已有很多天没有同房,她心里其实很着急。
成亲三年了,也该生育了,再不生育,她怎么对得起夫君?
是不是要生孩子,杨丛义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有就生,没有就算了,他从后世来了,在大宋无亲无故,没有亲族,根本不必考虑传宗接代的问题,可清尘不知道,现在也没法跟她说,就算说了估计也不明白,倒不如顺其自然了。
住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二人洗簌过后早早回房,他们有人生大事要办。
而莲儿的住处则被清尘安排去了较远的地方,中间隔了两间房,以防她小小年纪听墙根,跟人胡言乱语。
今晚,这一方天地完全属于二人,压抑许久的感情,在进入房间之后迅速升温,两人都没有多少耐心做前戏,相拥片刻之后,直入主题,蓬勃的情感瞬间喷发。
声声低吟,香汗淋淋,初时还有意抑制,待到情到深处,神情恍惚之时,一切便不由心了,只能由着深深的感情。
这一晚,早早回房的二人精神百倍,来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尽,方才相拥而眠。
杨丛义很努力,清尘也很努力,至于能不能留下种子,长出东西来,二人谁也不知。
天亮了,但杨丛义并不打算马上回殿前司署衙复命,他还想休息几天,办点私事。
吃完早饭,太阳刚刚升起,院门便被敲响。
苗九准时来了。
带他见过女主人之后,杨丛义便要进城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去户部领取该领的实物补贴,顺便打探点消息。
苗九驾车的确有一手,道路虽不平整,马车却没有太大颠簸。
大半个时辰之后,杨丛义来到户部,今天还不到发薪日,离二十五还有两天,但他要领的是以前该领没领的东西,户部官吏没有不给发放的理由。
找出账目一番,很快便给了杨丛义写了一张长长的物资领取清单,前边写着名称,后边写着数量,布匹、丝绸、木炭、衣裳、鞋袜、米面,居家可用之物绝大多数都能在清单中找到,其中还看到一些佐料和香料,而那香料从名称来看,便是去年回易船队从天竺和塞尔柱带回来的。
杨丛义正看着物资清单,对方却悄悄提醒他,若是觉得东西太多不好拿,也可以换成铜钱。
幸好之前杨丛义就听说了这回事,不然还真以为对方是好心帮他,不过他还有事请对方帮忙,那实物换些铜钱也不是不可以,况且像米面之类太多一时吃不完用不完,又不能长久保存的,换了铜钱也好。
于是便随口问了各种实物如何兑换。
对方回道,所有东西按市价八成兑换。
虽然觉得户部官吏有些心黑,但有事相求也不好不换,便道米面领取两成实物,其他的换钱,看看清单又随意点了几样用不上的物资,领取两成,剩下的也都换钱。
说完之后,便让对方帮忙找两人,一个是两个月前吏部是不是有一苏姓官员离任,另一个便是汤鷽如今是何差遣。
全天下官员的俸禄,户部都要记录在案,因为在大宋所有官员不论是在京城为官,还是派遣至地方为官,都归各部管。并且几乎所有地方官员都是从朝廷差遣出去的,他们的履历资料都在京城,吏部有一份,户部也有一份,吏部每一项新的差遣任命或是官员任职期限满在家待选,所有官职差遣任命文书,户部必然会留一份存档,因为每一项变动,都关系到俸禄和补贴的变化,要查官员信息,找户部绝对有用。
杨丛义的请求对方没有拒绝,很快就查到确切信息,吏部两个月前确实有一名叫苏哲的官员离任。
而关于汤鷽的差遣,对方也很快查到,告诉杨丛义,他在琼州万宁任县丞。
杨丛义听到这个消息大为吃惊,汤鷽怎么会被流放到琼州?难道去年朝廷在回易船队查出了她私带商船的问题?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惊得他脑中混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以至于,他最后是如何离开户部的,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然而,他官职低微,汤鷽的事哪里是他能管的?纵使真是流放,他又能如何?
琼州湿热,从北方去那儿做官,历来不是为官者首选,烟瘴之地,边荒贫穷,汤鷽被差遣往那边不会是无缘无故。她也曾出海两年,虽不至于适应不了南方的气候,但琼州终究不是好地方,没人愿意去那边为官,朝廷把她放在琼州,她怕是要在那边呆一辈子了,不是罢官流放,胜似流放。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她也是命苦之人,以后时常跟她通通书信吧。
杨丛义一路心事重重,一直进了院门,才强自将杂乱的思绪从脑中驱散。
“老爷,朝廷给了这么多东西?”莲儿看见满满一马车东西,很是兴奋,忍不住就要一一翻看。
杨丛义没有言语,径直往院中走去。
“夫君可还顺利?”清尘从屋内出来,一眼便看见他神色有异,眉间愁云密布。
“没事,挺顺利。”杨丛义抬眼笑道,随后道:“物资补贴都领回来了,有些不方便久放的换钱了。”说着把钱袋递给清尘。
杨丛义眉目间淡淡的忧愁,没有逃过清尘的眼睛,但既然他没说,她也不便问询,笑道:“顺利就好。”
接过钱袋,打开一看,从中取出一张物资领取清单,稍稍一看,而后问道:“夫君,你今天领了多少东西?这儿还有好多没领呢。”
“是吗?”杨丛义接过单子一看,见确实还有一多半物资没有勾划,忙说道:“车太小,一次拿不完,晚点再去一趟。”
“夫君辛苦了,方才泡了壶茶,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清尘将钱袋收好,转身去院里。
杨丛义轻“嗯”了一声,不论如何努力压制,他的思绪始终绕不开汤鷽的这个消息。
第406章 殿中议事(一)()
垂拱殿。
皇帝赵构、魏国公宰相秦桧、参知政事兼签书枢密院事余尧弼、恭国公殿前司都指挥使杨存中,君臣四人对坐议事。
天气炎热难耐,众人额头已有汗珠。
暂停商议,赵构命人送来冰镇凉汤,一人一碗,解暑降温。
凉汤吃完,清水漱口,闲杂人等退去,君臣继续议事。
只听赵构道:“余爱卿,最近有折子说北边正在扩建燕京,你得到确切消息?”
余尧弼道:“臣也是不久前才得到暗报,金主确实于去年初下令扩建燕京,征调民夫十万,目前正在加紧赶工。”
赵构道:“对此,诸位爱卿怎么看?”
杨存中道:“金国对大宋土地一直都有觊觎之心,十年休养,他们如今又换了新主,营造燕京必是在为兵马南下做准备。金国地域广阔,都城又在极北之地,大军南下,得辗转几千里,行军不便,耗费又极大,不若屯重兵于燕京,燕京与淮河之间一马平川,进可兵临淮河威逼长江,退可拱卫金国都城。臣以为,金国此举极有可能是在为大军南下做准备,大宋需得早做准备,早日备战,以免金贼南下,匆忙之间难以应付。”
“杨爱卿此言不无道理。余爱卿怎么看?”赵构问道。
余尧弼道:“金国新主弑君篡位,得位不正,又登基不久,他们内部一定还不稳固,当此之时很可能会发动一场战争来立威,一是借此机会除掉国内反对他的人,或是前朝旧臣,二是提拨擢升一些心腹,收拢人心,三是震慑周边国家或是内部怀有异心的势力。而金国周边国家有四个,辽国在极西之地,太过遥远,又是漫漫黄沙,打辽国没好处,西夏历来是金国盟国,也是风沙苦寒之地,不会去攻打它,高丽多山,地域贫瘠,攻打高丽也得不偿失,数来数去,金国发动战争的目标便只有富庶的大宋。所以,臣以为金国此时扩建燕京,必是为南下做准备,扩建完成之日,恐怕就是金人挥军南下之时,我大宋也当早做筹备。”
“秦爱卿,余爱卿、杨爱卿都以为金国此举是为战争,爱卿怎么看?”赵构再问。
秦桧慢慢回道:“皇上,臣以为余大人、杨大人有些危言耸听了。”
“怎么说?”赵构追问。
而余尧弼、杨存中听了秦桧此话并无任何表示,端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眼睛只看着皇帝身前不远的区域。
秦桧道:“宋金两国早有盟约,数十年来履约如旧,两国止戈,天下太平,满朝文武高兴,两国百姓也高兴,根本没有撕毁盟约的理由。去年和今年天申节金主多次派遣使者前来祝贺,两国关系友好,没有半点嫌隙,可见金主没有撕毁盟约之意。况且金主得位不正,又继位不久,内忧尚未平息,此时当以稳定为先,发动任何战争都非明智之举。故而,臣以为金主十年之内绝不会发动战争。”
稍作停顿,而后道:“金国扩建燕京,以臣之见,当是为迁都做准备。”
不等赵构发问,秦桧接道:“金国发迹于白山黑水,几乎所有宗室和其他贵族,都聚集在金国上京,而金主得位不正,必被宗室和贵族中拥护前朝君主之人所记恨,他不可能将所有反对他的人全部杀完,纵使全都杀了,肯定也会有些遗漏,一旦某一天金主再有出格言行,或是天灾降临,上京臣民睹物思人,只要有人登高一呼,金主怎么得来的皇位,也会怎么失去。以臣之见,金主要避免日后的这个麻烦,最简单的办法不若迁都,把都城从白山黑水之间迁出来,而燕京不是太靠北,也不算太靠南,金主真要迁都,此地最合适。而迁都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可以轻松分辨出来哪些人拱卫新朝,哪些人还在守着旧朝,而后该贬罢的贬罢,该擢升的就擢升,若金主极端一些,等迁都之后,也可一把火烧掉旧都,断掉旧臣的念想,他的统治就能更加稳固。”
等秦桧分析完,赵构叹道:“爱卿此论也有道理。”
杨存中却道:“秦相认为金主营建燕京是为迁都,那可想过金国迁都燕京之后,他们和大宋之间的距离更近,金贼占据大宋百州土地,还一直对大宋有觊觎之心,待他们迁都燕京,贪念恐怕更甚从前,用不了多久,金贼肯定会撕毁盟约,挥军南下,到时候还是不可避免一战,当早做提防,早做准备。”
“杨爱卿所言,不无道理,金人历来贼心不改,淮河一线的防务不可因盟约而偏废。”赵构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余爱卿,金人营造燕京之事,若有消息,即刻来报。淮河防线和长江江防也得巩固,以防金人忽然南侵。”
余尧弼道:“臣明白,燕京城里一直都有我们的人在盯着,有消息他们会送来。”
稍作停顿,马上又道:“淮河防线和长江江防,松懈已久,几乎废弛,要想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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