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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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明-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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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承宗曾经向崇祯提议,这清理军屯和卫所改制一事,事关重大,应当交给清廉而有能力的官员,比如像袁崇焕这样的官员,但是理所当然的被崇祯拒绝了。

    现在听到勋贵和言官弹劾卫所改制的主事者田尔耕,孙承宗先是恼恨田尔耕行事孟浪,不好好的主持卫所改制,反而在军屯清理上和勋贵、缙绅起了纠纷。

    虽然勋贵、太监、地方缙绅侵占军屯良田的事情,孙承宗并非不知道,但是在大明想要真正做些事情,就不能得罪太多人。特别是勋贵、太监、地方缙绅,虽然这些人没能力做成什么事,但是却常常能坏事。

    随着御史们弹劾的言词越来越激烈,从攻击田尔耕个人,牵涉到了卫所改制上之后。孙承宗对于田尔耕的埋怨顿时慢慢减弱下去了,随之增长的是对这些勋贵、地方缙绅不识大局的不满。

    孙承宗正想开口分辨,这田尔耕个人犯的错误,和卫所改制毫无关联的时候。

    突然听到御座上的崇祯终于开口了,“今天的朝会开的时间太长了,朕看不少官员也已经疲惫不堪了,一个区区锦衣卫百户也不值当继续拖延朝会的时间。朕看这些事就下次朝会再议吧,几位内阁大学士今日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不必再当值了。”

    营州地方的缙绅毕竟不是什么有名望的豪门,说动的科道官员也就这么两、三位。而大部分的科道官员正因为清理科道言路一事,正忙着为自己的官职奔走着,无心附和这几位科道官的弹劾,牵涉进侵占军屯的浑水之中去。

    而朝中百官中午只是用了些清水、馒头,这种粗糙的食物自然是不能让这些官员们满意的。大部分官员在疲惫不堪之下,早就想着能尽快结束今天的的朝会了。

    因此虽然朝会上还有一些官员觉得,应该把田尔耕这件事处置完再结束朝会,但是响应者寥寥。最后朝会还是按照崇祯的意思,就此结束了。

    阳城侯等几位勋贵和弹劾田尔耕的御史,跪在地上一头雾水,对目前的状况深感不解。按照他们过往的经验,对于这种清查军屯和攻击锦衣卫的上疏,言官们不是应该群起而呼应的吗?

    特别是对于残害东林党人的田尔耕来说,那可是东林党人的仇敌,但是今天这些东林党的言官们却意外的保持着沉默。

    不管是阳城侯还是替缙绅出头的御史,都没想过一件事,那便是崇祯为什么要让孙承宗挂名卫所改制的主持者。

    孙承宗作为东林党资历深厚的老前辈,加上帝师的身份,可以说现在也是东林党内的旗帜之一。

    这些东林党的言官们,在不清楚田尔耕做的事是否和孙承宗有关联之前,又怎么会轻易的附和他们的攻击。

    此时的东林党人虽然在士林舆论和朝廷言路上占据了优势地位,但是朝中六部的实权位置,依然还是被所谓的阉党余孽和亲近阉党的士大夫霸占着。

    孙承宗一系虽然在东林党内被边缘化,但是孙承宗却是唯一一位被崇祯委以重任,掌握了新军筹集的重要权位。其他东林领袖,虽然崇祯表面上很是敬重,但是却始终只给了一些品阶高而没什么权位的礼部官职。

    虽然文官们轻视武人,但是却从来没轻视过军权。从文官集团一直阻止五军都督府合一,并始终贯彻着以文御武的方针政策,就知道文官们对于军权掌握在谁手中还是非常在意的。

    对于一个可能掌握京畿附近军权的机会,东林党人又怎么会自己拆自己的墙角呢。

    虽然田尔耕是东林的死敌,但是在权势面前,没有什么仇怨是不可以放下的。东林党人的沉默,无疑是证明了这一点。

    返回了乾清宫内的朱由检,招来了吕琦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大明时报社找几个机灵一点的人员,带着他们去营州屯卫找田尔耕。详细调查下,他是如何主持卫所改制和清理军屯事务的,还有他和那些勋贵、地方豪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遵命,陛下。”吕琦接过了王承恩交给他的东厂令牌,匆匆的退出了房间。

    怔怔的看着吕琦离开的背影一阵后,王承恩不由下了下决心,他转身对崇祯小声的说道:“陛下,宫内最近有些奇怪的流言,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流言,让你觉得有必要跟朕汇报了。”朱由检端起了近侍刚刚送上来的热茶,一边吹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王承恩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崇祯端着茶杯的双手,口中小心的说道:“宫内传言,这吕管事自从被陛下遽然提拔之后,就颇有些目中无人了,昔日混堂司的同僚有事相求,吕管事也避而不见。其人天性如此凉薄,留在陛下身边,恐非社稷之福。”

    朱由检往嘴边送茶的动作突然停止了,数秒之后才继续着。喝了口茶之后,他才抬头对着王承恩说道:“看来这宫内的内侍们过的太轻松了些,还有闲心传这些闲话。让王德化好好整顿下宫内的秩序,对那些故意散布谣言的,就让他们出宫养老去吧。”

    王承恩脸色瞬间变了变,但是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一脸恭敬的回答道:“是的,陛下。”

    朱由检又思考了下,对着王承恩吩咐道:“让司礼监查查过往的上疏中,有没有涉及到勋贵的,特别是阳武侯薛濂、安远侯柳祚昌、隆平侯张拱日三人的。另外,派个人通知右副都御使,让他查查河南道御史门陈新这个人的背景和履历,还有这次上疏是受谁所托。”

    王承恩答应着退出了上书房,然后离开了宫殿,从紫禁城的北门玄武门而出,来到了尚衣监边上的司礼监值房。

    守在司礼监值房外的两名太监,一个顿时上前来为王承恩引路,另一个赶紧进入值房内通知王承恩的到来。

    王体乾、李朝钦、徐应元、刘若愚等太监顿时出门前来迎接,王承恩大步的向着值房内房走去,口中急促的说道:“不必弄这些虚礼,杂家是奉命而来,王体乾、李朝钦、徐应元三人随我进来,其余人等各自散去吧。”

    随着王承恩而来的两名亲随太监,顿时停下站立在内房门外,把守着门房不许其他人来打搅。

    跟着王承恩走进房内之后,王体乾、李朝钦满脸笑容的对着王承恩迎了上去,口中说道:“厂公是奉了什么谕令,我等自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

    王承恩无心应酬两人,口中只是冷峻的吩咐道:“把所有关于弹劾勋贵不法事宜的奏章都挑出来,除了英国公府之外。最好是最近的弹劾,实在不行就找今年之内的。陛下等着查阅,杂家就在此等候,什么时候整理完毕,杂家就带走交给陛下圣览。”

    王体乾、李朝钦两人面面相窥,心中暗思道:“难不成,陛下想要对那家勋贵下手了?”

    王体乾对着李朝钦使了个眼色,李朝钦便明了的上前试探道:“不知陛下意欲整顿那家勋贵,只要厂公明示,我等才好有的放矢啊。”

    王承恩有些警惕的看了李朝钦一眼,然后板着脸说道:“陛下只是要看看这些勋贵的往日风评,并无意要做什么。尔等不要自做主张,揣摩圣意。”

    对于王体乾、李朝钦两人,王承恩是盯着极紧的。这两人跟随魏忠贤排挤了他的义父曹化淳,魏忠贤失势之后,又想重新获得崇祯的信任,保住自身的权位。

    在王承恩看来,这两人的品格实在是低劣,不应当委以司礼监的重任。但是崇祯却依旧令两人掌管着司礼监,这让王承恩有些无可奈何。

    被王承恩死死的防范着,王体乾、李朝钦也只能讪讪的退出了内房。

    被王承恩留下的徐应元不由好奇的说道:“王公公打算和杂家说什么私密话吗?”

    王承恩叹了口气,对他说道:“这几日在宫内传播吕琦的流言,还是先放一放吧?”

    徐应元顿时眉头紧皱,看着王承恩狐疑的说道:“当初让杂家去散播流言,可是王公公你的主意。现下你又让杂家停下,莫非那吕琦向王公公投诚了,所以王公公现在打算…”

    王承恩立刻就打断了徐应元的胡乱猜测,只是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吕琦,圣眷未衰啊。” 

第150章 皇庄改制一() 
吕琦拿着王承恩交付的东厂令牌,从东华门出了宫,径自走入了皇城东面的内东厂值房。

    当值的理刑百户王一虎正因为自己的姐夫贾有财惹恼了厂公,这几天在东厂内寸步不敢离开,生怕厂公借题发挥找他的麻烦。

    贾有财那天回去之后,就觉得需要让小舅子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但是他又不敢如实照说。

    因此王一虎只知道,贾有财在卖报纸的时候强卖于人,正好被外出的厂公给遇见了。东厂番子敲诈勒索,在执行公务的时候捞取外快,或是干脆在捞取外快的时候顺便执行公务,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东厂一向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然而他并不知道,撞破姐夫贾有财敲诈勒索的是陛下,否则他一定不会这么积极的天天在王承恩面前转悠,想要挽回王承恩对他的恶劣印象。

    然而王承恩每次看到他,就想起了他姐夫那天干的好事,对他哪里还有好脸色。

    王一虎深深的感觉到了周围同僚的恶意目光,而他这理刑百户的位置也开始摇摇欲坠了。以往一向围绕着他转悠,对他唯命是从的几名副手。现在路上遇到,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和他打打招呼就避他而走了,似乎他身上带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日下午快要下值时,王一虎弄了一小瓶烧酒,愁眉苦脸的躲在自己的值房内戒酒消愁时,他的房门就被他亲信的番子给敲响了。

    “谁啊?敲什么呢?这都快要下值了,还有什么事情这么急迫?”王一虎一边喝道,一边爬下炕拖着鞋子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王一虎身边的亲兵小旗王勇,对着王一虎抱拳俯首的说道:“百户大人,乾清宫副管事吕琦拿着厂公的令牌,前来传达陛下口谕。请百户大人速速前往大堂迎接。”

    “你看清楚了,是吕管事不是厂公?”王一虎有些疑惑的询问道。

    王勇对于王一虎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本来就是王一虎家的世仆,这身上的锦衣卫服饰也是王一虎所赐。

    因此王一虎虽然问的莫名其妙,但是他还是恭敬的回答道:“正是是乾清宫的吕管事,小人看吕管事行事匆匆,似乎是有什么急务。”

    王一虎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对着门外站着的王勇吩咐道:“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把脸。”

    洗了把脸,清醒了些的王一虎,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便赶往东厂大堂去见吕琦去了。

    在东厂大堂足足等了一刻钟的吕琦,稍稍有些不耐,看到王一虎迟迟才从堂外进来,他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杂家奉命要出外办事,王百户给杂家挑一些报社内伶俐一些的人手吧。”

    王一虎弯腰对着吕琦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才笑容满面的说道:“卑职刚刚听属下说了吕公公要外出的事,已经去命人备下了马车,至于人手也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位王勇乃是卑职身边得力的人手,还有9人已在外东厂等候,不知可够公公驱使?若是不足,则卑职再去召集人手。”

    吕琦有些意外,他来这东厂也不止一回了。因为王承恩的关系,这东厂中人没人愿意和他亲近的,这位王百户,以前可是能不和他照面,就不和他照面。

    今天这王百户对他的热情模样,倒好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过吕琦记挂这崇祯交付的任务,也没有多想,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回道:“既然人手已经挑选好了,那王百户就前头带路吧。”

    在东安门外保大坊内的外东厂院内,吕琦看着8、9名站在一侧的精干人手,和一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马车,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知道这王百户没出什么幺蛾子糊弄他。

    当王一虎恭恭敬敬的扶着他上了马车时,突然对着他小声的说道:“听闻吕公公不日就要参与管理东厂事务,卑职愿意为公公效犬马之劳。”

    吕琦的身体稍稍一僵,但随即恢复了正常,走入了马车之中。看着吕琦并没有回应自己,王一虎不由心凉了半截。

    但是很快吕琦便掀开了车窗帘布,露出了半张脸,对着王一虎说道:“王百户的话,杂家记得了,且待来日。”

    王一虎顿时大喜,知道自己的卖身投靠,算是被接纳了。他弯下腰对着马车内的吕琦深深做了一个稽手。

    吕琦点了点头,便放下了帘布,下令车夫向着京城北面的安定门出发了。

    营州左屯卫的治所在顺义城内,顺义距离北京东北60里,是通往密云的必经之路。

    顺义的地形就像是一块拱起的磨盘,磨盘四周是平坦的平原,而磨盘顶面也是平坦的平原。不管从那个方向看去都很顺服,因此得名为顺义。

    顺义城就在潮白河的西岸,潮白河河面宽度平均6、700米,最宽水面达1000米,河道平均水深1。5米。潮白河上游山区谷深河窄,过了顺义城后的苏庄以下进入平原,河床比降小,河谷开阔,每年春夏常常因为山洪暴发而泛滥成灾。

    不过虽然如此,潮白河对于顺义县来说却是利大于弊。潮白河丰富的水量,和顺义县平坦的地形,使得顺义成为了良田和牧场集中的地区。

    但是这些并没有让顺义人变得富裕起来,因为顺义在北京通往密云的交通要道上,密云作为护卫京畿的防御要地,大多数军需都必须从京城转运过去。

    而大明没有设置专门为军队服务的后勤部门,对于前线的军资输送,大部分都是征用沿线县市的民役,免费为国家服务,就和后世民国时代的抓壮丁性质差不多。

    这种没有固定期限,没有固定工作量的民役是相当繁重的,因此而家破人亡者也不住少数。因此顺义的百姓,对于当地的军队的态度可以说是敌视。

    而顺义优良的地理环境,也让太监、勋戚、缙绅们垂涎三尺,在牛栏山和顺义城之间的大片良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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