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年轻的上司充满了敬畏。
不管是在日本还是爪哇岛,李晨芳不败的战绩已经让这些日本军官们深深折服了。而这位年轻统帅虽然治兵极为严厉,却也给予了部下足够的俸禄,让他们能够养活家人,比之日本各藩领主相比,实在是算得上爱兵如子的一位将军了。
如果说毛利胜家此刻心中真有什么人要怨恨的话,那么便是面前这些荷兰人了。明明遇到明军就软弱的一塌糊涂,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日本人却死活不肯退让,这简直就是在东协各成员面前羞辱他们啊。
“这些混账的荷兰红毛番,也是怕死的呢。迟早有一天,我要让这些混蛋知道,我们日本人的刀也是能够砍人的。”毛利胜家不由恨恨的说道。
真田幸昌和其他日本军官并没有觉得毛利胜家这话有什么不对,他们在这场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但是在受降时却没有日本的代表参加,幸好还有一个李晨芳站在那里,让他们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否则真是让人难以忍受啊。
真田幸昌叹息了一声说道:“说到底,还是日本太过弱小了。如果我们也有大明舰队上的大炮,那些南蛮人还会小看我们么”
从天寿山祭祀返回不久的崇祯,此时并不知道南洋和西域都有着胜绩正向北京传来。他回到京城不久,倒是先接到了一个坏消息,南京礼部尚书文震孟因病去世了。
虽说崇祯和文震孟一向不对付,崇祯认为文震孟虽然性格刚直,但是做事却毫无头绪,只会以微言大义批评别人,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道。是以刚刚登基没多久便将他赶回了家去,最后还是看在姚希孟和其他一些官员的面子,方才复起了他。
重新回返仕途的文震孟虽然脾气并未大变,但总算不再动不动公开批评朝廷的改革政策了。他埋头于金陵大学和南方的教育事业,总算也还是作出了一点成绩。此次他生病也并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半年前外甥姚希孟病故,才让他郁郁沉沉一病不起。
在去世之前,文震孟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亲自给崇祯写了一封信件。朱由检看了这封信件之后,也是有些恻然。信中其实并没有其他内容,而是文震孟向皇帝坦诚,之前他同皇帝对改革政策发生争执一事,就今日的大明来看,他当初的固执似乎的确是错了。
朱由检抬头看了一眼文华殿会议室内就坐的众人,看着这些大臣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公布文震孟的遗书,好决定如何处理文震孟的后事一般。他随手便将信件折了折,然后示意王承恩打开边上的炭盆,就将手中的信件丢了进去。
看着信件渐渐燃起的橘黄色火光,朱由检才平静的说道:“文尚书的性子真是始终如一啊,朕虽然不喜他的性子,但还是钦佩这样始终如一的人物的。
朕看也不用再讨论下去了,就以阁臣之礼办理文尚书的后事吧。让瞿式耜代表朝廷南下慰问,顺便看看文尚书家中可有什么请求的,该照顾的便照顾了吧”
听到皇帝的决定后,钱谦益等和文震孟交好的阁臣顿时松了口气。他们一直担心皇帝还记恨着当初文震孟顶撞他的事,要是强行把文震孟的后事降低等级,恐怕江南士子要站出来替文震孟抱不平了。这几年文震孟在南方管理文事,还是得到了不少士人的认可的。
钱谦益也就顺着皇帝的口风说道:“既然陛下有旨意,那么文尚书的后事就这么办了。不过南京礼部尚书也不能空缺太久,是不是今天也议一议人选?”
温体仁马上接道:“现在有资格接任南京礼部尚书的官员,也就闵洪学、王铎、姜曰广、黄锦等数人,臣以为闵洪学娴熟于实务,倒是最适合接任南京礼部尚书一职”
南京礼部尚书在过去一直不算是什么好差事,但是在转任资历上倒是极为要紧的。资历不够胜任北京六部尚书的,先去南京转一转,回来也就顺理成章的上位了。只不过自从崇祯登基以来,任官的资历流程就被打破了。有资历而无实绩的官员,已经不能向过去那样熬出一个六部尚书和阁臣的位置了。
南京六部尚书的权力现在也有所增加,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北京六部的传声筒。因此现在争夺南京六部尚书的任职也渐渐激烈了起来。闵洪学和温体仁交好,他自然希望能够让这位资历已经足够的好友能够上位了。
因此温体仁提出的其他几个名字,不管资历和实绩上都难以同闵洪学相提并论,他认为皇帝听后必然会选择自己的推荐才是。
不过崇祯却摇着头说道:“文尚书这两年来一直在整理筹集南方的教育系统,特别是从今年开始,要挑选一部分书院改建为各省的综合性大学或是师范学院,我们需要一个对于大学教育和学校教育更有研究的官员。不必将候补官员的身份限制的太死,现在的教育委员会中难道没有合适的吗?”
钱谦益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意思,马上说道:“回陛下,臣以为教育委员会的王朝聘教授还是不错的。他出身湖南,同江南书院的关系又不密切,想来应该能够很妥善的处理书院改造一事了。”
朱由检看了其他阁臣一眼后问道:“各位先生有没有意见?其实朕也觉得王教授是不错的”
听到皇帝说的话语,其他人自然也只能改口赞成了首辅钱谦益的意见。朱由检随即起身向众人说道:“那今日的会议就议到这里吧”
此时的约翰。威德尔上尉也正站在自己的船甲板上,看着上海港离自己越来越远。来的时候他带着六艘国王的船只和三艘中国船,这次回去却只有三艘国王的船只和二艘中国船了,另外三艘国王的船只还在巴达维亚和香料群岛之间游荡呢。
不过离开中国的约翰。威德尔上尉和他的同伴却没什么遗憾的,在他们的船舱中装满了中国的丝绸和瓷器等珍贵货物。而每一位船长的腰包里也同样装满了财富,这位中国的君主显然是一位极慷慨的富翁。
也只有那位东印度公司的经理,才会把一位画家和几个装着奇怪器具的箱子当做宝贝,挤占了船上的宝贵空间。不过约翰。威德尔上尉已经不在乎这点空间的损失了,只要他能够将存放在自己床下的皇帝礼物和亲笔信送回伦敦,那么光明而璀璨的前途就在等着他。
想到这样光明的未来,约翰。威德尔上尉收回了望向渐渐不见踪影陆地的目光,转身向着自己的大副坚定的命令道:“升起全帆,我们回家了”
第528章 想要改变大明的并不只有我()
在内阁会议上破坏了温体仁的美事,让钱谦益晚上回到府内时不免多喝了几杯。这令在边上伺候他的柳如是十分好奇,不免询问了两句。
曾经的清倌人杨爱,在入京前为了隐没过去便改了自己的名字,她借用了辛弃疾词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一句。改名为柳隐,字如是。
柳如是在钱谦益府上的地位其实极为尴尬,她虽是被阮大铖从妓院内赎身,但是送到钱谦益府上时,却也只是被视为一名用来讨好钱谦益的玩物而已。
只不过钱谦益彼时刚刚有望晋升内阁首辅一职,知道崇祯一向不喜官员和烟花女子往来,也不喜官员升官之后就大张旗鼓的庆祝,比如纳妾庆喜之类的。但他又舍不得将柳如是放走,于是便声称她是自己女儿的曲乐教师。
至于为什么女儿的曲乐教师不在常熟老家教导女儿,反而和他一起入京,别人也识趣的很,不会当着首辅的面问这种不得体的话题。
柳如是在钱府的这四年里,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和音乐上的才情,一直深受钱谦益的宠爱。随着钱谦益原配夫人陈氏的去世,柳如是在钱府内的地位更是日渐高涨。
而从危机重重的归家院到安乐祥和的京城钱府,柳如是也静下心来研读了大量的书籍,更是仗着钱谦益的宠爱,数次伪装成男子混入燕京大学倾听课程和学生们的辩论。在某些方面来说,她在政治上的触觉并不亚于她音乐上的天分。
因此听到钱谦益在她面前炫耀着,今日在内阁会议上阻击了温体仁的事迹后。柳如是的眉头顿时微蹙了起来,向着钱谦益说道:“可是老爷,妾身听过这位王老先生的几堂课,他尊崇的可是王学,若是这位王老先生去主持南方的教育改革,岂不是要打压江南各地崇讲理学的书院?
日后,那些理学家们知道是老爷您举荐了王老先生,恐怕他们的怨恨会聚集到老爷身上来吧”
微微带有三分醉意的钱谦益,此刻却听不清柳如是在说什么了,他只是觉得在今晚月光的照射下,年满十八岁的柳如是,就如同一朵冉冉盛开的百合花那么的动人。
酒迷色醉之下,他忍不住就伸手揽住了柳如是的腰肢,将她打横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夫人何必说这等扫兴的话,咱们且回房去乐一乐”
五十出头的钱谦益,此刻却表现的像是个饥渴的后生小子一般,就这么将柳如是抱在了怀里向着卧室走去了。柳如是此刻倒是乖巧的很,配合着对方将头埋在钱谦益的胸前,做小鸟依人状。不过在她心中却是长叹了一声,知道钱谦益虽然宠爱自己,但是爱的却是她的这副躯体而已。
崇祯十年二三月内,从巴达维亚及西域都连续传来了好消息。荷兰人的妥协及叶尔羌汗国的俯首,都令大明的势力向东西两处地方大大的深入了。
和巴达维亚的妥协相比,朱由检显然更中意听到叶尔羌汗国臣服的消息。这比他原本预料中的征战时间要少的多,且耗费的物资也出乎意料的低。
更为重要的是,和内蒙、宁夏相比,西域可供开发的土地要更为广阔,且自然条件也更好。
且随着大明对于河套地区的开发,鼠疫正日渐成为西北屯垦区的一大疾病。河套地区的草原和沙漠地带,原本是鼠类及旱獭等小动物的领地。
随着大明组织流民前往开垦这些地区的土地之后,便增加了鼠疫传播的风险。就在前两年,宁夏地区的乡村中老鼠陡然增多,当时地方官员不过将之视为了一种凶兆,但是随着去年这些地区的乡村开始出现极为凶猛的传染病后,朱由检便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鼠疫爆发了。
被称为黑死病的鼠疫,在这个时代可是比天花还要恐怖的瘟疫,一旦感染就意味着死亡。甚至于这个时代最高明的医生,对于鼠疫的发生和传播形态,还不及朱由检知道的多。
拜后世发达的网络信息所赐,朱由检起码还知道鼠疫是一种细菌传染的疾病,而不是什么瘟神降下的灾祸。他最起码还知道,这是通过动物身上的鼠蚤传播给人类的,而得病之后的人类又很快会通过呼吸及身体的接触,传染给其他人。
正因为崇祯的坚持,太医院的医生们才没有再试图用伤寒论去解释西北出现的瘟疫。借助显微镜研究医学的吴有性等医生们,认同了皇帝的主张,认为这有可能是一种新的细菌致病原理,同伤害病决不类同。
但是吴有性也坚决反对崇祯所采取的只防不治的措施,这些措施有:通过设立西北防疫处,对于宁夏、河套平原、鄂尔多斯高原、呼和浩特等地进行严密封锁,禁止病疫发生地区的人群向外流动,焚毁该地区内一切人畜尸体,及鼠类、旱獭的皮毛,禁止该地区百姓食用老鼠及旱獭等动物等。
对于以上这些预防和隔离措施,其中很大一部分参照了伦敦对付黑死病的武力隔离措施。可吴有性认为,只预防而不采取治疗的手段,这无疑就等于是抛弃了那些疫区的百姓。
这样的隔离措施延续下去,恐怕百姓今后会将对于疾病的恐惧,转变成对于病人的痛恨,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也有违他们这些医者学医的初衷。因此他坚持要求带队前往疫区,对鼠疫发病的原因和传播方式进行彻底的研究。
朱由检注视着面前的吴有性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关于鼠疫的传播方式来自于那本书。
但是这些天你们和那些欧洲传教士的探讨,也应当知道黑死病其实就是鼠疫,它的传播方式就已经足以证明了我说的是事实。
欧洲人在历史上已经发生了两次跨越全欧洲的黑死病大流行,但是他们依然没能找出黑死病真正的病因和传播具体方式,你怎么能够断定,自己一去就能找出来?
另外,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能找到一起,通过药物手段治疗成功的鼠疫病人。能够存活下来的病人,都是依靠于自身的体质扛过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前往疫区也许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死去,甚至连你们自己都会陷入于危险。一旦你们之中有人染上了鼠疫,那么你们也将会成为被抛弃的对象,这样做值得吗?”
吴有性抬头注视着皇帝的目光,突然笑了笑说道:“臣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这么紧张的样子,即便是此前面对京城中出现的天花病人,陛下也依然是毫无畏惧。”
朱由检不假思索的回道:“那怎么一样,朕对天花知道的甚多,也知道接种了牛痘可以免疫天花,可是鼠疫是不同的,我们几乎对其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治疗它。”
吴有性收敛起了笑容,对着皇帝点头说道:“是啊,对于已经了解的疾病,哪怕这种疾病再凶猛,也不会让人畏惧。但是对于不了解的疾病,即便它再温顺,也是令人恐怖的。
但是陛下,对于疾病从不了解到了解这个过程,总是需要有人去研究。如果没有人去研究,我们就永远了解不了疾病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也就找不到对症的良药。
臣相信,在找到牛痘接种之前,同样也是有着许多医者冒着生命危险去探索天花的形成原因和治疗方式的。臣以为,面对鼠疫这种疾病,首先上前的应该是医生而不是军队,这是我们医者应该承担的责任。
更何况,这些遭受鼠疫威胁的病人,同样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何忍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