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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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明- 第6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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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来说,这样的局面并不是京畿所特有的现象。早在万历时期,江南成熟的商品经济已经极大的解放了土地上农民的手脚,并使得许多地主搬迁到了苏州、松江这样的城市里。只是这些江南的士绅地主过于贪心,明明已经踏入了半只脚在商品经济社会的门槛,却依然不肯放弃对于自家奴婢和佃农的奴役权,这使得商品经济的市场无法扩大化,也就无法产生生产关系和工业革命的变革。

    但是在崇祯主导下的北方可不同,从一开始崇祯就很注重于解除百姓同地主、勋贵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让他们尽可能的拥有自己的土地和财产,为京畿的工业化提供一个农村和市民阶层的销售市场。

    以一个村子的百姓为基础的公社,以公社为目标的棉花种植公司,瓦解了北方地主对于那些佃农的奴役权力。并用金钱引诱他们做出身份上的变化,从追逐田地变成追逐金钱的工商业者。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地主都能接受这样的身份变化,在某些价值观已经固定的地主眼中,只有土地才是真正的财富,其他一切都是虚幻的。毕竟大荒之年来临时,金钱变不出粮食,变不出绸缎和棉布,只有拥有土地的地主才能熬过荒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想法也不能说是错误的。市场上若是没有粮食、棉布和其他生活物资时,大部分人手中的金钱都等于是一张废纸。但是对朝廷来说,这样的人就需要用政权进行强迫教育了,而这也就是崔呈秀将要主持的工作。

    由于刚刚从天津条约中获取了极大的一笔资本,所以崇祯决定对河北这些剩下的地主田庄采用强制赎买政策,或是海外土地的1:2置换。事实上后者几乎就等于是强制流放,不仅将会把地主及其家人驱逐出国,还将取消这个家族在当地享有的一切士绅权力。

    第一次听到崇祯提出这样激进主张的时候,以胆大妄为而着称的崔呈秀也颇为不忍的向皇帝劝说道:“陛下,这个处置会不会太严厉了?这些地方大户都可算是地方上的头面人物,若是一时想不开铤而走险,在京畿附近闹出事端来,恐怕天下都会有所震动的。”

    朱由检不以为然的回道:“就凭他们?去年北方的生铁产量占了全国生铁产量的三分之二,唐山钢铁基地的生铁产量又占了北方生铁产量的三分之一强。这些不到河北人口百分之十的土财主们,他们打算拿什么和朝廷闹事,菜刀吗?

    就算他们要起来闹事,其实对朝廷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花了这么多钱把军队武装了起来,正好借这些土财主们练练手,打赢了他们连海外的土地都不用给了。”

    崔呈秀顿时连连摇头的劝说道:“陛下还请息怒,这刀兵毕竟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臣是觉得,这些地方大户毕竟还是本朝的柱石,陛下岂有搬起石头敲打自己根基的。

    再说了,河北顽固不化的地方大户毕竟是少数,可其他各省就不是什么小数目了。若是我们在形势大好的河北都要流血的话,其他各省的士绅豪族恐怕今后就要结党对抗朝廷的耕者有其田之策了。这样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

    朱由检突然抬头看着崔呈秀发问道:“听说崔学士的家中是蓟州的大地主是吗?”

    崔呈秀赶紧为自家辩解道:“原先是如此,不过为了响应陛下的号召投资唐山钢铁基地,又要为治理海河工程退让土地,吾家的土地已经缩减了一半多土地了”

    朱由检点了点头打断了他说道:“朕知道这些事,朕想要问的是,你家中现在每年的土地收入和投资唐山钢铁基地获得的回报相比,究竟是哪个较大?”

    崔呈秀低着头细细算了算说道:“若是算一年的出息的话,现在还是土地上的出息较多一些,因为唐山钢铁基地大部分的利润都放在了扩大再生产上。若是算增值的速度,则臣持有的钢铁基地的股票已经快要升值七倍了,但是臣家中的土地价值才涨了25%,这还是仰赖于朝廷对海河的治理成果。”

    朱由检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支持朕的主张了。现在大明各地的钢铁厂都在增加投入扩大生产,投入最多扩大生产目标最大的就是唐山钢铁基地。

    但是光光将钢铁生产出来是不足够的,还需要拓展消化钢铁的市场,才能将钢铁产品变成货币。我大明是一个农业国,全国的农户不下于3千万户,假设每户置办一套铁农具,那就要消耗掉半吨左右的生铁,也就是1500万吨。

    而这几年来我们不断的对炼铁厂进行投入,去年也不过才勉强超出了30万吨生铁的年产量。也就是说,如果以去年的生铁产量计算,每年的生铁光是用于制作农具,也要花上50年才能让大明的农户都用上铁制农具。

    那么崔学士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国明明有这么多农户没有全套的铁制农具,从前的官办铁厂却销售不出生铁,导致要亏本倒闭呢?”

    崔呈秀冥思苦想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许是这些农夫用不起,把生铁打造成精铁农具可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了。”

    朱由检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学士说的不错,这天下的土地大多集中在了地主大户手中,那些农夫一年能把自己和家人的口粮挣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财力去购置一整套的精铁农具。

    然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用精铁农具对田地进行深耕,就无法让谷物获得足够的养分,收获自然也就要减少了。而收获一少,农夫就更无余力去置办农具全心经营田地了。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如果我们想要北方的粮田增产,就需要让这些农夫拥有自己的土地,让他们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出来,这样农夫才有余力置办得起新农具、铁锅、棉布和其他生活用品。

    实施耕者有其田政策的目的,并不是简单的从地方士绅地主那里夺取土地分配给无地农夫,而是要创造出一个能够吸纳工业品的农村市场出来。

    那些死守着自家土地不放,却又无力创造更多的财富用于交换,也无力增加消费的地主士绅,对于我们这些投资工厂的股东来说,就是最大的敌人。我们不去打倒他们,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投资的工厂破产倒闭吗?朕是绝不允许这种状况出现的。崔学士你的意见又是如何?”

    崔呈秀瞠目结舌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道:“臣以为,执行政策之前,还是应该再给这些人一个悔过的机会,以表示陛下的宽仁”        

第368章 退伍士兵() 
虽然今日是范遥服役的最后一日,原本不必再听军号起床,但五年来铭刻在他身体里的习惯,依旧让他在听到军号的第一时间翻身坐起,并开始伸手去抓床边的衣裳,当他的手触及到衣物时才反应过来,今日自己已经不用操练了。

    已经适应了室内幽暗光线的范遥这才发觉,宿舍内的室友和他一样在听到军号后都翻身而起了。坐在床上的众人看着同伴都无言的相视一笑,有人或是倒头再睡,有人则继续穿戴着准备起身了。

    范遥并不打算再次躺下,只是放慢了穿衣的速度。在这穿衣的过程中,他想起了许多的往事。事实上他是为了一石小麦,才替人来服役的。

    他原本以为前往军营服役和替地主当长工并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他们也是见过那些卫所里的士兵是怎么替武官老爷们劳作的。

    但是他真的没想到,在军营中他居然能够过上和之前17年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在这里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大名,第一次可以放开肚子吃饭,第一次尝到了红烧肉和海鱼的味道,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也是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当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能跑。

    当他收到退役通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舍不得离开军营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能够继续留下来。然而在长官的劝说下,范遥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而和他同期退役的士兵们,也和他一样对军营依依不舍。

    第一期被征召的新军士兵大都不是良家子,他们都是属于村子里受欺压的最底层家庭出身,因此在军营中倒是第一次享受到了人的待遇。和旧官军相比,新军中对于官兵之间的关系管的极为严厉,以防止士兵变成军官的家奴和打手,在某个程度上来说倒是给了这些士兵一些平等的教育。

    仅仅是给这些士兵吃饱了饭,又给了他们一些文化教育和尊重,就已经使得新式陆军同旧官军有了天壤之别的差距。如范遥这样的普通百姓,在经过了四年多的训练之后,其战斗能力已经和那些旧官军中的老兵油子不相上下了。

    而这些士兵的服从性和纪律性更是那些老兵油子不能比拟的,一个连的新军往往能够轻易打败三倍以上的旧官军,这也是为什么九边的边军现在对朝廷命令越来越听话的缘由。新式陆军辅以参谋体系,已经真正成为了大明武力的核心,就如同八旗军队在后金军中的地位一般。

    当天色大亮时,范遥等吃过了丰盛早餐的退役官兵们最后一次集结在了操场上,准备听从上官的最后一次演讲,然后就要各奔东西了。

    然而就在这人人伤感别离的时候,一队人马从营门处跑了过来,很快众人就看到了代表皇帝的旗帜。原本因为别离而显得垂头丧气的退役将士们终于精神振奋了起来,准备迎接皇帝的最后一次检阅。

    站在司令台上的朱由检向一干退役官兵表示了感谢,感谢他们这五年来为国家付出的辛劳和牺牲,不过在演讲结束之前他话题一转的说道:“你们为国家奋斗了五年,接下来你们将要为自己的未来,为家人的幸福生活,为将这个社会改造的更适合于我们的子孙生活而继续奋斗。

    当你们在军中时,朕要求你们保家卫国。在你们离开军队返回普通人的生活之际,我再次以大明皇帝的身份寄语各位,我希望各位即便离开军队,也不要忘记忠诚于人民,忠诚于祖国的使命”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是同样的一件事物,但当你采用了不同的态度去看待时,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在皇帝发表演讲之前,退役官兵们都沉浸在了一种不舍离开的别离情绪之中,他们对于自己的未来实际上有些茫然和畏惧。因为他们知道,从离开军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将不会再受到组织团体的庇护,自然也不必再接受军中那些严苛的戒律,这样的生活反而让他们难以适应。

    然而在皇帝的描述和鼓励之下,这些退役官兵们意识到,他们虽然离开了军队,但并没有被彻底切断同军队的联系,崇祯允诺他们在遇到了困难时,一样可以通过各地的退役军人协会向军队和皇帝请求帮助。并且崇祯还声称,他们从军队的退役并不是撤离了战场,而是进入了另一个新的战场进行战斗。

    在皇帝的演讲鼓励之下,包括范瑶在内的退役官兵在离开军营时,都是昂首挺胸充满了斗志,对于自己的未来再无此前那么茫然无措了。

    送走了这些新军退役将士之后,返回京城的路上,朱由检接到了袁崇焕和锦衣卫传回的,库伦之战和林丹汗失踪的消息。

    袁崇焕还以丰大总督的名义,向朝廷密报了关于插手察哈尔部可能出现的汗位交接的事务。对于袁崇焕所谓的插手,朱由检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而对于林丹汗的失踪,他也感到非常的意外。

    作为草原民族,察哈尔人居然在草原上被后金的军队所偷袭,这令朱由检感到十分之不解。更让他意外的是,林丹汗居然失踪在了广阔的漠北草原之上,这就让蒙古、后金、大明之间的局势出现了极大的变化。

    对崇祯来说,现在的大明并不需要草原上的局势出现大的变化,只要能够保持大明和蒙古联手对抗后金的形势,让大明北方的社会和经济重新恢复稳定,就是最好的局面。

    不过随着林丹汗的失踪,草原上的局势显然又要出现让人难以预料的变化了。正如袁崇焕所言,如果林丹汗真的回不来了,察哈尔部或是分裂或是选出一个反明的大汗出来,对于大明都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应该早作准备为妙。

    在返回京城的道路上,朱由检重新思考了关于草原上的布局。回到宫内的第一时间他便下令柳敬亭即刻前往五台山,和章嘉活佛一起前往归化城宣讲佛法,并了解察哈尔部留守归化的台吉、那颜们的想法。

    而他自己则同被召集起来的总参部参谋们讨论了下林丹汗失踪后的蒙古形势,并要求总参谋部制定出一个控制察哈尔部的用兵计划出来,必要时将要使用武力镇压察哈尔部出现的叛乱状况。

    虽然做好了两手准备,但是朱由检还是希望能够亲自见证察哈尔部的权力交接。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后金和大明之间最大一股力量的归属,谁掌握了这股力量,谁就掌握了漠南草原及征伐蒙古诸部的权力。

    不过想要前往大同、丰镇,现在京城中的争论和河北地区的土地改革实施,就都要有一个结论才行。

    崇祯五年五月八日,崇祯召开了国务会议,一是讨论落实河北的土地改革;二是对天津条约日本赔付的各项赔款进行最后的决定。

    在河北的勋贵、太监、卫所军官都被清理了数次之后,大部分的河北士绅又已经被崔呈秀、冯铨、黄立极等河北士绅领袖带入了改革派,因此对于这场土地改革的实施并没有多少反对的意见。

    更何况,为了能够让地方士绅百姓能够支持这场土地改革,朱由检在会上表示,“在河北推行全面的土地改革及公社化运动之后,河北的国家劳役行为将从此日起一概冻结。地方上的县衙、公社为了本地百姓利益修建的水利、防汛和道路工程,可以动员受益的百姓提供义务劳动之外,在外敌入侵及突发性的自然灾害外,任何人不得以国家的名义强行征发河北百姓服劳役”

    作为天子脚下,河北地区的赋税一向是享受减免的,但是作为京城及蓟辽边镇的后方,此地百姓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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