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幕府的长州讨伐军返回时,可以在这一区域征集到粮食…”
平野五郎听完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将我们都分派了出去,身边只有两个不满员的联队,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李晨芳倒是不以为意的说道:“只要你们能够尽快完成手中的任务,我在大阪城内就安全的很。再说了,那些义勇虽然被淘汰出了军队,可他们现在有不少人成为了巡警,就算有一只小部队能够突击到大阪城下,我也有足够的力量守城的…”
进入了大阪城的南门之后,李晨芳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身边的众人各自返回处理政事,他则带着两名侍卫走入了城下町的街道中。虽然前两日才发生了一场夺城之战,但是今日城下町的街道上已经开始恢复正常生活了,这座城市的自我疗伤能力还是相当出色的。
在一名侍卫的带领下,李晨芳来到了东城区一排武士宅邸前。李晨芳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木门,不由向侍卫询问道:“就是这里吗?”
带路的侍卫恭顺的回道:“是的,这里就是池内家,池内正太郎正是这家的大儿子,他们夫妻就住在这里。”
李晨芳对着侍卫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前叫门。不一会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便出来应了门。得知是新任城主在门外后,这位妇人顿时有些慌张了起来,李晨芳听着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后,院门便忽然大开,家主池田奏太带着两个儿子站在了门边恭敬的迎接着他的到来。
五十出头的池田奏太是一个年俸150石的下级武士,家里却有着9口人,因此日子过得有些紧张。他的宅邸也是最为一般的武家宅邸,除了一个和前庭联结的小院外,就是一幢被分隔为七间房间的长屋。
最中间的一间房间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堂屋,李晨芳被招待在堂屋北面的上手坐下之后,池田奏太的妻子为三人奉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大麦茶。这位中年妇人很是尴尬的向李晨芳道歉道:“不知殿下光临,一时没能准备茶点,还请殿下恕罪。”
李晨芳却笑了笑说道:“我在家中时也很喜欢喝这种麦茶,你炒制的大麦和我母亲很是相像呢,我很喜欢,感谢你的招待。”
池田奏太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让妻子下去不要妨碍他们的谈话。李晨芳随口询问了下池田奏太的工作和两个儿子的状况后,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我希望能够和正太郎夫妻单独交谈片刻,这个要求会不会太过失礼?”
池田奏太犹豫了一下,便对儿子正太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带着小儿子离开了,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女子便走了出来,跪坐在了丈夫正太郎的身边。
池田正太郎握着妻子贞子的手心里正有些七上八下时,坐在上手的李晨芳突然对着两人低头道歉道:“池田君,作为大阪的新任城代,我没能还给你们夫妻一个公道,我要向两位说一声:对不起。”
池田正太郎顿时被吓到了,他赶紧和妻子一起向李晨芳拜倒,口中说道:“不敢,不敢。芳殿能够当众处罚罪犯,我和妻子已经相当感激了。怎么能够让芳殿向我们道歉,这实在不合礼仪。”
李晨芳坐正了身体,认真的说道:“不管我是如何成为大阪的城代的,既然我成为了城代,自然就应当维护律法的尊严。出于某些方面的考量,最终我并没有按照法律去处置片冈左卫门,但这并不代表我的做法是正确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为自己的决定向你们说一声道歉,这就是我今日上门的目的…”
李晨芳来的很是突然,走的也很迅速。就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就是专程来说一声对不起的。池田正太郎夫妻固然是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情,池田奏太看着离去的李晨芳的背影,眼中的情绪也是极为复杂。
事实上,当号称忠长殿下部下的军队攻下了大阪城后,池田奏太就留在了家中不再前往衙门上班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媳受到了义勇的伤害,刚刚和平了几十年的日本,对于女子的贞操并不是相当看重。虽然江户的武士们因为幕府传播儒学,而开始重视起武家女子的贞洁,但是这股风气还没有传播到各地武士家中。
池田奏太之所以不愿意为攻下大阪城的忠长殿部下效力,因为他并不看好忠长殿能够赢得了掌握了江户的将军家光。但是李晨芳今日的行为,却让他心里有些动摇了,只是想到忠长殿失败后自己家人的未来,他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池田奏太关上了院门,正想回屋时,却看到妻子捧着一个木盒有些张惶的跑了出来。他拦住妻子问道:“怎么慌慌张张的?”
妻子打开了木盒盖子的一半说道:“殿下忘记带着这个了,足足有10个大判呢。”
池田奏太看着这一匣黄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陪着李晨芳拜访池田家的侍卫,在离开池田家街道后方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不由对李晨芳说道:“大人何必亲自前来,只要吩咐小人把东西送过来,不更安全么。”
李晨芳撇了他一眼说道:“陛下曾经告诉过我,有两件事不能假手于人,一是向人道谢;一是向人道歉。如果不是真心诚意的想要去做,倒不如不做…”
第286章 堺市之战一()
自从攻下了大阪城之后,李晨芳日益发觉,比起夺取大阪城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困难和麻烦,战后对于大阪城的治理更让他感到难以应付。
在战场上,哪怕敌人再强大,你也知道敌人究竟身在何处。但是在攻下这座城市后,这些日本人在他面前虽然恭顺的很,但是城市内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告诉他,在这座平静的城市表象之下,同样还拥有诸多反对他们统治的力量,只是这些反对力量还够不上敌人的标准。
在幕府统治大阪城的时候,商人和手工业者希望能够减轻税收和扩大市场,体力劳动者希望能够控制粮价和保证自己的工作,几乎所有町人都希望幕府能够放宽对于商业和生活上的限制。
这些要求在他攻下大阪城之后也并没有什么改变,和幕府不同的是,他可没有一整个幕府大军在他背后威慑着这些大阪市民。虽然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整个大明帝国,但是一来他们无法暴露自己的身份;二来大明距离日本实在太远,并无法让这些市民更感受到威胁。
所以,这些町人们除了在反对幕府这一原则上和他站在了一起,关于其他内政方针上的意见却并非和他保持着一致。他们都认为自己为忠长殿下夺取大阪城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希望能够获得更有利于自己这个阶层的内政政策。
李晨芳有时候觉得,如果不是他手上有着镇压一切的武力,估计这些町人们连表面上的恭顺都无法维持了。好在他在夺取大阪城后,迅速解除了町人义勇的武装,组建了完全听从于自己的部队,才让这些町人们心存顾忌。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觉得自己这些人犹如在风暴中驾驭着一只难以控制的大船,他也不知道这艘船究竟是否能够顺利的渡过这场风暴。所以李晨芳才迫不及待的把刚刚组建完成的军队派了出去,一方面是为了整合刚组建的部队;另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周边的村社,给他留出更多的时间整合整个大阪城的力量。
应该来说,李晨芳的计划还是不错的。就在他派出部队扫荡大阪周边,并装作向京都进兵的姿态时,刚刚得知大阪城陷落不久的京都地区顿时慌乱了起来。驻守在二条城内的京都所司代板仓重宗手中不过近千兵力,虽然京都所司代理论上拥有征调附近各藩的权力,但事实上在《武家诸法度》颁布之后,没有江户发出的命令,没人会理会京都所司代发出的调兵命令。
板仓重宗只能一边向江户求援,一边向驻扎在备中、备前一带的长州讨伐军报警,并开始加强京都地区的警戒程度。由于传闻是忠长殿下派出的部队攻下的大阪城,为了能够把文书安全的送到江户,板仓重宗还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谁让忠长的居城正好堵在京都和江户的要道上呢。
拜家康、秀忠两代将军对日本陆地交通设施的大力改善,京都到大阪的旅程已经缩短到了五天半。也就是说,哪怕往来路途上没有忠长的拦阻,想要获得幕府授权的平乱命令,也需要12天以上。
对此一无所知的李晨芳,并不知道幕府僵化的官僚体制,已经为他赢得了最为关键的时间。在李晨芳攻下大阪的第七日中午,樋口雄太、平野五郎带着大阪第一师团的第一、二、四联队终于抵达了大河川。
他们在路上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而是大张旗鼓的扫荡着效忠于幕府的村社过来的。因此当他们站在大河川边上时,对面的堺市也早就得到了那些逃亡武士的通报,在大河川上的几座桥梁上修筑起了防御工事。
樋口雄太虽然是第一师团的师团长,但是他却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谁才是这只军队真正的主人。因此出兵以来一直很知趣的把作战指挥权交给了名义上的副手平野五郎,樋口雄太的态度很快赢得了平野五郎的好感。
虽然十多年来的和平安逸生活已经让樋口雄太失去了一名战士的武勇,但并不代表他前半辈子学习的技能和经验已经全部化为乌有了。
作为两次大阪之战的参与者,樋口雄太对于大阪府这个地方的地理倒是熟悉的很,也包括堺市所在的和泉国。因此他很自然的就为平野五郎讲解起了周边的地势,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樋口雄太到更像是平野五郎的部下而不是上司。
平野五郎听完了樋口雄太的讲解之后,倒是若有所思的说道:“东南是山脉,南方是丘陵,东面和北面都是平原,夹在大河川和石津川之间的堺市倒是一块发展商业的好地方,不过并不利于防守啊。堺市东面那几处小山丘是做什么的?他们会不会在那里埋伏一队人马?”
樋口雄太看了一眼确认之后,便爽快的说道:“那里并不是什么山丘,而是古代天皇和公卿的坟墓,大概有百来座。所以平野联队长请放心,他们是不会在那里设置伏兵的。”
虽然已经认为自己归化为大明人了,但是平野五郎还是对着古坟的方向合十参拜了下,他身边的军官们也立刻学习着朝古坟的方向进行了参拜。
完成了参拜仪式之后,平野五郎便指着下游两座石桥和上游一座木桥说道:“重建的堺市一共也没有几条街道,边上也缺乏防御的城墙,因此稻垣重纲在三座桥头布置了近三百兵力,显然是打着和我们据河而战的想法。
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对面究竟有多少兵力,所以我的意见是,毛利胜家带着第二联队进攻下游的两座石桥,但是不必倾尽全力,只要试探下对方的火力和作战能力即可。
松平一真带着第四联队进攻上游的那一座木桥,并分派出一半人继续向上游寻找过河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吸引对方分出兵力。
第一联队驻守于第二联队后方休息,大炮支队待第二联队试探出对面的火力后再展开布置。现在是日中刚过,一刻时之后,若是敌军没有什么变化,就发动总攻。
在大炮的支援下,第二联队冲出一条过河通道,然后我亲自率领第一联队过河进攻。击破敌军的河边阵地之后,第二联队追缴河边残敌,第四联队从东面,第一联队从北面,分两路合击堺市…”
在一眼就能看清数里外景物的平原上,除了硬碰硬的进攻之外,几乎不会发生什么奇袭和伏击的战斗。因此平野五郎的进攻战术,很快就得到了其他军官的认同。
不过平野五郎简洁的作战计划,很快就被双方的作战部队给毁了,从一场严肃的战斗差点变成了闹剧。
大河川南面的幕府官兵虽然都是武士,但是作为大阪城的败军之将和平日里的训练荒废,在组织度上还不及他们对面的大阪师团。
和幕府官兵不同的是,李晨芳从建立第一、第二师团的第一日起,要求的便是服从纪律为最优先,而不是在战场上依靠某个武士的武勇来激励士兵作战。
加上这只军队的前身以小胜大,以区区数百人就打下了整个大阪城,因此刚刚组建的大阪第一师团的士兵们,不仅士气高昂,也较为服从纪律。
大河川的下游河面大约在60…80米宽,两座石拱桥的长度都有百余米,桥面宽度在5…6米。由于双方都有铁炮部队,所以一开始交战,便成了双方铁炮对射的局面。
双方的铁炮对射分成了桥头河岸和桥面上的两队人马对射,大河川的宽度刚好在铁炮有效射程的边缘,隔着河面射击基本打不中对面。跑到桥面上虽然可以射击到对方,但也意味着自己同样处于对方铁炮的射程之内。
于是双方的铁炮部队在桥面上受到了教训之后,便迅速达成了一个默契,都站在了对方射程以外就开始开火,以便自己能够有命退回本阵去装填弹药。
平野五郎和原海防二营出身的官兵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一群士兵乱糟糟的冲上了桥面,然后飞速的放了一枪,也不关心自己的子弹飞去了什么地方,就迫不及待的退了下来。急于退下的士兵还常常堵住了第二排士兵的射击路径,让战场变得极为混乱,这种连乡下械斗都不如的战斗场面让平野五郎很是失望。
他不得不抽调了十多名海防二营出身的部下,替换掉了第二联队的指挥官员,然后重新组织第二联队的进攻。于是在幕府官兵拼命朝天开枪的时候,大阪师团这边倒是变成了一个实战训练的场所。
和大阪师团这边,最高指挥官平野五郎、樋口雄太在战斗第一线关注战斗,并对战斗部队出现的问题进行实时调整不同,对面幕府官兵的统领稻垣重纲一直都没出现在前沿阵地上。
因此守在河岸阵地上的幕府官兵们,根本无法获得有效的指挥,只能徒劳的按照旧作战方式战斗到底。这些官兵看着对面的军队从开始和自己一样的混乱无序,接着在军官的不断呵斥声中一步步的变得井然有序起来,他们的士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