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的存银吸了进去。
汉中那点封地上的产出,完全不够朱常浩在京城一年的开销。事实上他正打算将自己的府邸改建成京城现在最流行的,有上下水管道和独立盥洗室的新建筑,并顺便将房间内的家具也换一换。
虽说朱常浩手上还有不少股票,但是他却也舍不得卖出去,总想着另外寻找一条发财致富的道路。这些勋贵们的主动上门,倒是成了他的新财源。朱常浩大张旗鼓的接待来访的勋贵,使得内阁诸人都甚为警惕。黄立极不仅亲自出面警告了那些去拜访朱常浩的勋贵,还下令锦衣卫将朱常浩的府邸保护了起来。
看着崇祯对两位宗室的举动不放在心上,黄立极随即再次说道:“桂王常灜年中时上书,说前年才建成的桂王府寝宫后殿去年九月初八第一次坍塌,房梁落下时擦过了桂王的右臂,差一点将桂王砸死了。
桂王经不住太监黄用、工部主事高道素两人苦苦哀求,收了两人六千两银子按下了此事。但是今年三月初三,在连日大雨之后,王府正殿也坍塌了,还压死了正在殿内侍奉的六名宫女。
桂王当时甚为气恼,他上书弹劾督造王府的太监黄用,主建王府的工部营缮司主事高道素两人,向陛下请求一个公道。陛下当日吩咐臣派人前往查探,现在已经有了回复。桂王府坍塌一事,的确不是天灾而是**。太监黄用和主事高道素不仅择址不适,还偷换了材料,王府所用梁柱中不仅有拼凑的木料,还有朽木存在。
现在桂王请求陛下再度拨款修建桂王府,或者…”
“或者什么?”朱由检挑了挑眉头追问道。
黄立极小心的观察着崇祯的脸色说道:“桂王请求,或者按照福王和瑞王的成例,准许他返回京城居住。”
朱由检撇了撇嘴说道:“国库空虚,哪来的银子再修桂王府。话说回来了,这桂王府花了多少钱修的?”
黄立极随口回道:“回陛下,从天启二年开始,陆陆续续一共花了五十万两。”
朱由检想了想说道:“先将黄用和高道素收押,查封他们的家产,然后让他们退赔银两。凑到五十万两,就从轻发落,若是连一半都凑不到,就以贪污论罪。至于桂王的请求,准许他回京居住,桂王封地由户部代管。”
黄立极顿时有些着急的说道:“陛下,现在京城已经有两位藩王了,加上还在苏州逗留的蜀王和桂王,京城今后可就有四位藩王了。按照祖制,藩王虽然可以入京,但是不能在京城久居,也不能相互碰面,这可是大忌。”
朱由检颇为鄙夷的说道:“就凭他们和他们身边的那些护卫?除了欺压良善,聚敛钱财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作为?
把他们放在封国,那是祸害了当地百姓。把他们都弄到京城来,他们还会有所敬畏,不敢胡作非为。再说了,离开了封国,他们哪里还养的起护卫,现在又不是靖难年间,先生何必如此担心。”
黄立极看着崇祯说道:“可是这些藩王除了蜀王之外,其他人都是陛下的长辈,若是他们联手向陛下施压,恐怕这接管王府庄田一事,会生出许多波折来。城以为还是讲他们隔离得好。”
朱由检摇着头说道:“朕将他们召入京城,乃是为了让叔叔们在京城享受好时光,现在将他们召入京城隔离起来,岂不是向天下人声明,朕不仅言而无信,还刻薄寡恩。
就算让他们在京城联系上也没什么,到时天下皆知我已仁至义尽,也不会埋怨我对三位叔叔的不恭敬。更何况,他们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串联了,难道先生和朕还找不到一些蛛丝马迹?
且让他来,看看他们能在京城掀起什么风浪。对朕来说,若是宗室之中真有如成祖皇帝一般雄才伟略之人,朕倒是很愿意退位让贤,过一过富贵闲人的生活。”
朱由检在黄立极面前虽然说得很是高风亮节,但是他心里却很清楚,明末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宗室的,否则汉人也不会有300年的黑暗沉沦史了。
不待黄立极有所反应,朱由检已经将话题转移,“这么看来,朕出京城这2个多月,京中倒也安稳的很,并出什么大新闻。
唔,那么朕倒是想要同先生商议一下,朕出京之前曾经同先生说过,户部名下粮食局成立之后,下一步我们就该准备着手,如何控制各地粮食产出的流向了。”
黄立极顿时放下了此前对于宗室问题的纠结,作为大明的首辅,在得到了崇祯的授权之后,他基本上已经获得了部分相权。而拥有了权力之后,随之而来的责任也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对于黄立极来说,他所面临的头等问题,便是南粮北运的问题。原本就粮食产量低下的北方各省,在近年来气候和灾害的影响下,对于南方的粮食生产陷入了更为依赖的境地。
如果无法从南方运来足够的粮食,又或者无法解决北方粮食的生产问题,就会导致北方各省的动荡不安。作为一个代表北方士绅的内阁首辅,自然也就会失去北方士绅官僚的支持,最终让能够解决粮食问题的官员上台。
以黄立极现在的地位,他自然是不敢后退的,否则便有被人清算的政治风险。所以在粮食的问题上,他还是选择了支持皇帝,对于粮食跨省交易进行管制。
不过在粮食局试运行了数个月后,黄立极便发觉,对于粮食跨省交易进行管制,并不能解决北方的粮食问题,他对崇祯说道:“臣这几个月对粮食局和各地官员进行调查,臣以为粮食局的成立,只能让朝廷了解各地粮食贸易的规模,但是很难去控制粮食的价格。
北方各省,除了河南之外,其他各省的粮食都不能满足自给自足,其中又以陕西和北直隶两地的缺口最多。
而南方产粮最多的莫过于湖广、安徽、江西之地,但是这些地方的粮食却大多运往了江南地区,为太湖、江西米商所控制。
这些米商同粮食产地的地主关系密切,身后又有江南士绅的支持,因此他们购下的粮食常常囤积到青黄不接之时才肯发卖。如果想要从他们手中获取粮食,朝廷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财力。
粮食局也曾经希望能够直接同那些地主打交道,让他们将手中的粮食每年发卖给朝廷一部分,但是这些地主不是漫天要价,便是对朝廷心存疑虑,担忧这是朝廷彻查他们田产的手段。
粮食局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将往年民运的南方税粮改为官运,从而替当地百姓减轻一些负担,但是以北方各省的受灾状况,这些粮食不过是仅仅能够满足边军和一部分百姓的需要。
臣也同各方官员商议过,在现在这种状况之下,我们还不能对南方的这些地主采取过激的手段,避免这些南方士绅抗议,截断漕运,最后造成北方断粮的局面…”
朱由检沉默了半天之后,才幽幽说道:“古人说的还是不错的,靠山山要倒,靠海海要干啊。
只要土地一日不掌握在国家手里,那么朝廷就永远别想保证市场上的粮食供应,那么朝廷就要受制于那些地主。
想要解决粮食问题,我们还是要先解决土地问题,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北方的百姓迟早都是要过不下去的。”
黄立极下意识的向崇祯问道:“敢问陛下要解决的土地问题,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看了看一脸谨慎的黄立极,笑了笑说道:“北方土地产出不足,主要还是水利问题,北方各省虽然还有许多没有开发的土地,但是这些土地因为没有水源而无法耕种。
南方土地高产,但是需要肥料供给,和疏导积水。还有一个就是,南方的土地大多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这些人依仗着朝廷给予的优待,连给国家缴纳的税粮都免去了,更有人将自己的税粮加在别人的头上。
如苏松一带,积欠最多的大多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而是地方上的士绅地主。这些人在地方上抱团结党,连一般的县令都不敢得罪他们,税吏又怎么敢上门追讨积欠呢?
北方要兴修水利,就必须要对土地进行重新分配,让大多数人都能从中收益。南方要打破那些士绅把持地方,侵吞国家税款的潜规则,就必须打破他们对于土地的垄断…”
第4章 回京()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黄立极已经多次听过了崇祯对于土地兼并同流民日益增多问题的看法,因此他对于崇祯对于在这个时候正式提出土地改革的想法,并没有太过于惊讶。
只是作为一名士大夫,黄立极依然对于推动土地改革存有疑虑,他依然还是心存侥幸的向崇祯说道:“陛下想要推动土地变革来解决我大明百姓的温饱问题,固然是一个法子。只不过,臣担忧陛下一旦对外透露出这个意思,会不会立刻招到天下士绅地主的反对?
当日张江陵不过是想要对天下田亩清丈,就已经搞得天怒人怨了。彼时的大明既无外敌也无内忧,所以张江陵的新政还能勉强推动下去。
但是今日我大明不但外有后金这样的敌人,内部还有奢安这样的叛逆,再加上各地的灾民和流民四起,正可谓是大明的危难之际。臣担忧一旦陛下推出这个土地改革的计划,就连原本维持地方的士绅地主也要乱起来了,到时恐怕朝廷之政就连都门都难以出去了。
臣以为,陛下想要推出的土地改革计划是不是再缓一缓,待到奢安之乱平息,后金与我平息干戈,各地风调雨顺上几年,让我大明稍稍恢复一些元气,再议一议这土地改革的推行为好?”
朱由检却摇了摇头说道:“奢安之乱已经差不多要平息了,现在我大明要面对的外患,无非是指后金的入侵,建奴侵占辽东建国定基,看上去颇有兴盛之势。
不过在朕看来,他们这种兴盛不过是一座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并没有什么牢固的根基。后金从立国开始,就必须通过不断的从四周虏掠人口和物资,以供养女真一族,充实后金的人口,才能让后金这个国家勉强运转下去。
如果建奴一旦失去了进取之心,后金国底层的百姓无法通过新虏掠的人口来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后金国又无法依靠本国人口的生产来满足上下的需求,这个国家的崩溃也就是一个时间问题。
因此,不管后金国的上层权贵们是不是想要同我大明议和,后金国中下层的百姓都会逼迫上层人士对我大明开战,要么通过战争减少无法负担的人口,要么通过战争劫掠到足够的物资以给养本国人口。
所以,期待后金军被我们挫败了一次,就会同我们握手言和,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奢望而已。我们这一次挫败他们,不过是让他们知道,到大明抢劫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已。他们也许会虚以委蛇的同我们和平上一段时间,只要他们觉得再次做好了战争的准备,那么就一定会再次侵犯我大明。
而我大明的内忧,还是各地日益增加的流民,这些流民一部分来自于失去土地的无地农民,更大的一部分则是因为灾害,而不得不离开家乡逃难的灾民。
如果接下去几年我大明真的风调雨顺,那么先生的想法倒也不算错误,只要各地的灾民数量减少了,流民的数量自然也就会减少。而流民的数量减少了,各地的流民暴动和各种社会犯罪的事件就都会得到控制,社会上也就稳定下来了。
不过将大明的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天意上,先生以为这真的好么?朕以为,与其祈祷上苍保佑,倒不如尽人事以待天命。朕以为,人必自助而后有天助之。”
黄立极沉默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携崔氏女回京,莫不是想要启用崔呈秀主持土地改革一事?”
朱由检有些意外的看了黄立极一眼,才不慌不忙的回道:“先生说的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黄立极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崔呈秀昔日掌权之时,一向恃权纳贿,贪婪无度。且其人心胸狭小,同冯铨、吴淳夫等人之间也时常互相弹劾,且公然在朝中结党争权。
陛下用此人推行土地改革之策,恐怕不仅见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因为其人而平添不少阻力。
更何况,崔呈秀为魏忠贤的左膀右臂,他若是被陛下重新起用,敢问陛下可是打算让魏忠贤东山再起么?东林党人恐怕会借攻击崔呈秀的机会,抹黑土地改革之策,到时岂不是弄巧成拙?”
朱由检却摇着头说道:“朕想的倒是和先生不同,自从内阁改制之后,先生所推行的各项改革似乎也陷入到了阻碍不前的地步。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那些反对改革的地方官僚同地方士绅联合了起来,他们虽然不能阻止内阁颁发改革法令,但却可以在地方上搪塞拖延内阁法令的实施,让内阁的改革法令在地方上变成一纸空文。
内阁推行改革到了现在这个程度,我们已经不能像之前一样,推出几条改革法令,就可以坐着等待这些法令畅通无阻的实施下去了。
就目前来看,对比起推出新的改革法令,我以为如何落实这些法令在地方上的实施,并对法令实施效果进行及时反馈,才是我们目前最应当关注的。”
“陛下的意思是?”黄立极有些疑惑的问道。
朱由检思考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就目前来看,我们需要分散那些反对改革者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能再继续团结下去,分清敌友,各个击破。
此外,便是培养支持改革的官员,以替换那些顽固愚昧的官僚,他们若是不愿意换脑袋,就让他们换一换位置。如果朝廷在中下阶层的官员中没有足够分量的支持者,我们想要推行的改革最终还是要失败的。”
黄立极只是思考了片刻,就醒悟了过来,“陛下想要让崔呈秀主持土地改革,就是为了让那些反对改革的官员和士绅将攻击集中在他身上?
陛下的想法固然不错,但崔呈秀要是抗不住舆论的攻击,陛下的策略不就失败了么?而且以崔呈秀的个性,臣更担心他干脆在朝堂上结党自保,从而引起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