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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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明- 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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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王在晋的行为,朱由检也只能视而不见,毕竟这位并不是一位真正的军队统帅。能够让他待在山海关一年多以整顿关外明军的编制已经很不错了,再要强求他上战场,无疑有些吹毛求疵了。

    更何况并不是随便一个文官拉出来,就可以成为于谦和胡宗宪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在晋没有跑到马兰庄去,也许是避免了最坏的一种状况的发生。

    对于皇帝隐瞒身份的到来,王在晋确实感到非常惊讶,第一眼看到崇祯时,他还试图劝说皇帝返回蓟州去。在他看来,即便是让后金军队打倒山海关下,也不会比崇祯的安危更为重要。

    前者不过是一个局部失利问题,以大明的体量,这种失败最多只能算是伤到了手足。但是作为大明臣民一致效忠的对象,崇祯如果在前线出了问题的话,以现在崇祯身后尚未有继承人的局面,很容易就会变成一场内乱。

    外有后金、察哈尔这样的外患,大明内部再来一场皇位争夺战,那么也许大明王朝还真要遇到不忍言之事了。是以王在晋坚决反对崇祯留在迁安,甚至还要往更前方的马兰庄去。

    无法说服王在晋的崇祯,最后不得不向王在晋透露了,他前往迁安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督战,而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整顿辽东军,避免这只边军脱离朝廷的控制。

    崇祯还向王在晋表示,如果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命令,那么自己就会解除王在晋第三战区司令官的职位,让他返回京城组织京城的防御工作去。

    王在晋这才意识到,在大本营的体制下,他这个兵部尚书居然无法对皇帝的命令提出质疑。他自然不会让崇祯解除自己的职位,然后派人把他押回京城去,那样的话他的名声就真算是毁了。

    在崇祯蛮不讲理的作风下,王在晋选择了妥协,表示愿意服从于皇帝的安排。不过他很快便写了一封书信向留守京城的内阁汇报了皇帝的行踪,希望内阁可以派出人员来把崇祯劝离前线。

    不过王在晋也很清楚,他这封书信的作用几近于无,等到内阁收到消息,再讨论出一个方案来,天知道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跟在皇帝身边寸步不离,避免出现最坏的局面。

    28日下午,一直坐在迁安城内没有动作的兵部尚书王在晋突然启程赶往了马兰庄。王之臣带着祖大寿、张春等辽东将领前来拜见了王在晋,胸腹遭受重创但死活不肯撤往迁安的满桂,则被亲卫抬着前来见了王在晋。

    逃回马兰庄后就一直气愤不已的满桂,在被王在晋单独接见之后,从大帐内抬出后的他,脸色却舒缓了不少。

    祖大寿等将领原本已经准备好,在王在晋面前继续同满桂、张春一系的将领们争吵下去,总要让这位兵部尚书忘记北面的后金军队的存在,陷在三屯营败仗的官司内不能自拔才是最好的。

    如果说此前听到石门之战胜利消息时,这些辽东将领们还想着要争一争功劳,好证明他们每年耗费的数百万辽饷,并不是白拿的。他们当时以为这趟后金出兵使用的军队多是蒙古人,因此战斗力差的连京营改编的新军都打不过。

    不过当满桂统帅的三个营一头撞晕在三屯营城下,又从吴襄口中得知埋伏满桂军队的是真女真鞑子的军队后,这些将领们顿时就失去了继续进攻的**。连祖家最能打的两人祖大弼和祖宽,在亲眼看到进攻五重安的后金鞑子中飘扬的真女真鞑子的旗帜后,都失去了此前拼命向前进军的劲头。

    不过让祖大寿感到意外的是,这次他们不管怎么争吵,坐在帅案之后的王在晋也没有露出恼怒的神情,硬生生的听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吵了两日。

    十一月三十日下午,近卫第一师除炮兵团外都已经抵达了马兰庄外,随近卫第一师抵达马兰庄的,还有从永平等地抽调上来的两营辽东军,加上原先驻扎在马兰庄的五营人马,和前方败退下来的一营多将士,马兰庄的明军兵力再次突破了三万。

    对于援军的到来,祖大寿等将领并不感到喜悦,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已经足以守住马兰庄,但是援军的到来,说明统帅东路军的王在晋和王之臣还没有死心,想要挥师反攻西面的后金军队。

    祖大寿正同几位亲信将领商议,要如何打消王在晋反攻后金军队的想法,便听到王在晋派出的中军来传他们几人过帐商议军务。祖大寿同这位中军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几句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送他出了自己的大帐。

    当祖大寿再次返回帐内,他手下的将领便七嘴八舌的向他说道:“大帅,王大司马要真是召集你去商议出兵一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连满帅这么能打的家丁都被鞑子差点打了一个全军覆没,我们的家丁不及满帅的家丁多,也不及满帅的家丁能打,这要是孟浪的冲上去,不是给鞑子送菜去了么?要是我们的兵员打没了,就连马兰庄都守不住了。

    现在天气日益严寒,眼看着就是要到大雪时节了,只要挨到大雪落下,相信那些鞑子也不是牲口,总不能穿过山林来打我们。咱们就同他们耗下去,耗到开春之后这些鞑子粮草不继,总是要退兵的。”

    也有心思较为阴暗一些的则挑明了说道:“如果王大司马一定要打,便先让那个什么近卫一师去打,他们能打下多少地方,咱们也能打下多少地方。若是这什么近卫一师不肯上前,凭什么让咱们这些关外兵去啃硬骨头…”

    祖大寿挥手阻止了这些亲信将领对自己的劝谏,扫视了一眼帐内的众人后,方才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的意思,本帅已经明白了,不必再言。不过何可纲他们怎么还没到?他在忙什么。”

    帐内几名将领互相望了望,便有人出声替何可纲解释道:“何副将听说这两天北面的鞑子正在构筑营垒,他怕这些鞑子有什么阴谋,因此跑到前线去巡视防线和观察鞑子动向去了。”

    祖大寿点了点头满意的对着帐内的众将说道:“你们要是有可纲那份治军的心思,本帅何至于要停留在此处不动,说不得早就亲自带着你们去碰一碰北面鞑子的虚实了。待可纲回来,便让他来见见我,我要同他商议些事情。”

    以往总是在祖大寿面前说点何可纲小话的将领们,这次到老实的听从了祖大寿的命令,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亲信的表现,让祖大寿颇为意外,觉得这些亲信总算长进了一些,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放下争权夺利的心思,容下能够打仗的人才了。

    这次被王在晋召见商议军务的,只有祖大寿、朱梅、麻登云几位总兵和王之臣、张春等监军文官,偌大的中军大帐内,空空荡荡的只坐了十几人而已。

    虽然祖大寿只是关外五总兵之一,但是他现在已经隐隐成为了辽西将门的领袖,麾下的实力原本就比满桂强上一些,在满桂受伤兵败之后,东路军的武臣之首,便自动落在了他身上。

    朱梅、麻登云等人,在过去几日的会议上,也不敢过于同祖大寿针锋相对,支持张春对吴襄临阵脱逃的罪责,只不过是为满桂分辨了几句,充一充和事佬的角色罢了。

    而在过去几日会议中摸清了王在晋和王之臣对于三屯营兵败一事的态度之后,祖大寿虽然在这些文臣面前依然态度谦卑,但是在谈论到吴襄的罪责时,却始终寸步不让,以处置了吴襄,会彻底让辽东军寒心为由,一力为自己这位姐夫脱罪。

    同王在晋行礼就坐之后,祖大寿便先发制人的说道:“大司马,三屯营之战已经过去了如许多时日,现在总该有一个结论了吧?军中现在因为此事闹得人心惶惶,甚至将领之间都争执不休,宛然成了仇人。

    这样下去,不待鞑子来攻,军中已经士气动摇难以作战了。下官以为,大司马应当早作决断,以安军心啊。”

    张春顿时不满的反驳道:“祖将军你所谓的动摇军心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胁迫大司马不成?吴两环临阵脱逃,就是此战的罪魁祸首,你因为一己之私包庇于他,陷害满将军,不觉得羞愧吗?”

    祖大寿看着张春针锋相对的说道:“末将素知张道台同满将军交好,但是张道台要为满将军脱罪,也不能偏听偏信吧?

    现在主张两环率先逃亡的,不过就是满将军身边的亲兵,逃回来的其他将士可没见到两环是弃兵而逃的罪魁祸首。咱们已经为了此事争吵了这么久,难不成今日还要继续争吵下去 

第676章 祭祀英烈() 
“都住了吧。”当祖大寿和张春再次陷入争吵之前,王在晋突然出声阻止了两人。他随即从主位上起身退到了一边,然后向着后帐屈身拱手大声喊道:“关于三屯营之败,臣率第三战区诸将帅恭请陛下圣裁。”

    祖大寿等武臣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是他们对面就坐的几位文官已经起身,一起附和王在晋出声恭请皇帝出来了。

    祖大寿向帅案后被屏风遮挡住的后帐望去,便看到在两位身穿赐服的锦衣卫的护卫下,一名样貌英俊的少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团龙服走了出来。

    看着王在晋率先屈身对着这位少年行礼,祖大寿等武将立刻意识到,这位少年应当就是大明皇帝朱由检了,他们也忙不迭的向着崇祯弯下了腰。

    “都起身吧,既然是在军中,诸位就不必行如此大礼了。朕赶过来,也不是为了看你们对朕有多么恭敬的。

    三屯营城下的失败朕已经听说了,至于你们这些天来都在争吵些什么,朕也听说了不少。朕刚刚也在后面听到,祖总兵似乎很关心谁来担负三屯营失败的职责。

    在讨论失败的责任人之前,朕倒是想要问一问诸位,三屯营之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退下来的伤员可安顿好了么?死难将士的名字可登记完成了么?对这些死难将士的抚恤条件你们可曾讨论过了么?”

    崇祯一连串的发问,顿时把在座的众人都问晕了,他们之前都把精力关注在了三屯营之战战败的责任究竟在谁身上,对于皇帝提出的这几个问题,还真没有去想过。

    见到众人沉默不语,朱由检这才冷冷的说道:“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行事居然如此本末倒置,不想着如何安顿伤员和抚恤牺牲的烈士,倒是先要争论出个胜负来再说。你们现在的作为,岂不是让将士们心寒么?

    今日的军务会议暂时中止,朕现在分派你们几项任务,祖大寿你去监督军士修建祭台,朕明日要亲自主祭我军的死难将士,朕现在去巡视伤兵营,至于其他人商议出一个抚恤烈士的章程出来,明日祭奠之后向全军宣布。

    至于三屯营之战失败的责任断定,待到后金军退出关内再行讨论。现在,你们可有什么不同意见么?”

    不管是王在晋也好,还是祖大寿也好,此刻都被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崇祯给封上了嘴,他们显然无法反驳,皇帝优先为死难将士发丧的主张。人死为大,盖棺定论,本就是儒家道德体系中一个极为重要的支柱。

    自从朝廷定下了辽人守辽土的政策之后,本就封闭性较强的辽东边镇,因为兵源的来源地越来越狭窄,一个排外的军中小团体的形成,即藩镇化的倾向也越来越明显了。

    这种军中小团体的形成,也使得底层将士会越来越服从于本镇出身的将领,这种趋势一直发展下去,最终就会形成一个真正的藩镇,把小团体的利益凌驾于整个国家之上。

    但是现在的辽东军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藩镇,他们效忠的最高对象还没有从皇帝身上转移到边镇将帅身上。

    因此当崇祯出现在军中之后,他便立刻获得了这些辽东将士的忠诚。当然这种忠诚并不坚实,而只是来源于往日被灌输的对皇帝效忠的信仰罢了。一旦崇祯无法满足这些将士对他的期待,这种忠诚也就很快会被消失殆尽。

    不过崇祯抵达马兰庄后做的第一件事,便赢得了大多数将士的好感。这位皇帝陛下既没有无视底层的将士,也没有一到马兰庄就搞什么下马威,斩杀几名败军之将,以彰显自己的威权,而是先去探望了那些败退回来的伤兵,皇帝的行为顿时让原本因为争论三屯营失败责任,而变得剑拔弩张的东路军将士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对于底层的士兵们来说,争论谁应当为三屯营之战的失败负责,祭奠死去的军中同袍显然要重要的多,而且也更能引起这些普通士兵心灵上的共鸣。

    十二月一日上午九时,除了防备后金军队的明军前线部队之外,驻扎在马兰庄附近的明军将士都来到了设置在庄外东北面的河滩地上。

    这片杂草丛生的河滩地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并以木头构筑了一个近2米高的平台,台上除了黑白两色的旗帜外,还有一面足有数个平方大小的祭字旗放在了祭台正中。今日天气阴沉,还挂着一阵阵的西北风,让台上的旗帜都飘扬了起来,似乎那些死难的英灵就在祭台周围盘旋一般。

    崇祯今日并没有穿戴冠冕,只是穿着一身素服就登上了祭台,这种不合礼制的举止,让台下的王在晋等官员直皱眉头,但是他们终究没有再这种状况下说些什么。

    朱由检看了一眼祭台上放置的猪、羊等数十道祭品后,便收回了目光,走到了祭台中间对着下方的将士说道:“在祭祀这些为国牺牲的死难将士之前,朕有几句话想对你们说。

    朕要对你们说什么呢?朕想要对你们说的是,不管是那些在国战中牺牲的烈士,还是台下的诸位;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民众,宝贵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要如何去运用?朕看过这样一段话: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上最为宝贵的事业……为我们的后代不再遭受战乱、饥饿和不公正而奋斗。

    太史公也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什么样的死亡重于泰山,什么样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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