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此来改变大明守旧而空谈的儒家治国思想。
然而他才翻译了前六卷,和他合作翻译书籍的利玛窦就建议,先看看大明士林对这本书的接受程度,然后再继续翻译后九卷。没料想就在这一年,徐光启的父亲过世,他丢下了一切,回乡守制去了。三年后再回到京城时,利玛窦已经去世了。
接任利玛窦担任中国教区会长的龙华民,走的却是和利玛窦相反的传教路子。他禁止传教士向中国人传授西方的自然科学,想要完全按照西方的方式传教。
这种情况下,徐光启无法得到精通数学的西方传教士的帮助,也就无法翻译后几卷几何原本了。很快龙华民的传教方式激起了大明士林的愤怒,发生了南京教案事件。天主教被逐出了大明,徐光启只能就此作罢了。
不过今天从崇祯口中得到了,对几何原本翻译的肯定,不由让徐光启唏嘘不已。
听完了徐光启的低声解释,朱由检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既然如此,不着急。待先生入京安顿下来之后,朕和先生一起研究这后九卷的几何原本,争取把这套书全部翻译出来。”
第69章 徐光启的上疏()
对于翻译几何原本里的知识,朱由检觉得自己自己应该比这时代的大明人更有优势,毕竟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填鸭式教育出来的工程狗。
重要的是对徐光启需要绞尽脑汁,才能找到合适的中文表达的几何名词,对朱由检来说只要从脑子里检索出来就可以了。
徐光启虽然觉得,这位少年天子似乎有些浮夸。以为看了六卷几何原本就能对整个西方数学有了基本概念,把翻译几何原本看作了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崇祯这种对于知识的好学之心,还是让他觉得大明的前途露出了些许曙光。
刚刚听了这么宏大的变革计划,饶是年老沉稳的徐光启,也找回了一些少年轻狂的感觉。心情兴奋之余,徐光启也热切的和崇祯交谈了起来。他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和几位西洋传教士商议一下,如何把这后九卷翻译出来,让崇祯能看到完整的几何原本。
两人对坐闲谈了一会,喝下一杯热茶之后,朱由检看着徐光启虽然谈兴不减,但是在长途舟车劳顿的旅行之后,徐光启已经不断的在打哈欠了。
他识趣的结束了谈话,让王承恩把一块蓝布包裹的东西拿了过来。朱由检把包裹推到了徐光启面前说道:“这里面是我拟定的改革计划书,请先生回去后,抽空看看吧。我刚刚说的改革事宜,全部细节还有一些预案全部写在里面了。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先生也该好好休息了。从南方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先生一路可是辛苦了,好好保重身体,你我入京再见吧。”
徐光启稍稍推辞了几句,也就接受了崇祯的好意,然后在王承恩的带领下,离开了崇祯住的地方,返回了他住宿的院子内。
徐光启返回自己住宿的院子内时,王徵、李之藻因为担忧他,还在院门口一边叙话,一边等待着他。
“子先兄,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什么事吧?那院子内的究竟是谁啊,连陛下身边的近侍也要退避不及?此人请子先兄进去,可是对子先兄有所为难吗?”眼尖的李之藻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回头正好看到徐光启走进来,马上打着招呼担心的询问道。
徐光启不动声色的把拿在手中的一个小包裹,塞进了右手的袖袋内,然后对着院子内的两位友人还了礼后,笑呵呵的说道:“两位怎么还不休息,都去休息吧。我什么事都没有,不过是京中一位少年贵人,因为一时贪玩,错过了时间无法进城了。他听说,我是几何原本的译者,向我请教几个问题而已。更深露重,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日我们还要赶着入京呢。”
李之藻对于能让骄横跋扈的内侍退让的少年贵人,还是挺感兴趣的,正想问问是谁家的少年,一旁的王徵打断了李之藻的追问,手中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对着徐光启拱手说道:“子先兄说的不错,这些日子旅途劳顿,我也有些腰酸腿疼,大家还是早点歇息了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三人互相告别之后,徐光启就跟着闻声匆匆出来迎接的贴身老仆,去了自己下榻的房间了。
“良甫刚刚为何阻止我?难道你知道院子内的人是谁吗?”李之藻看着徐光启离去后,有些好奇的对身边的好友问道。
王徵笑了笑说道:“振之兄多虑了,刚刚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我怎知院中人是谁。我不过是看子先兄疲惫不堪,有些支持不住了,所以想让他早些休息罢了。你我也进去歇息去吧,这多日来舟车往来的,我这把骨头都快被颠碎了。振之兄若是实在好奇,且待明早再去打听一番不就好了?”
看着王徵说完后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李之藻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不过这念头在他脑子里也只是闪现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这一晚上过得风平浪静,再无出现其他意外。到了早上日头高照的时候,驿站内才重新开始热闹起来。
早上起来洗漱过后,王徵走到院外看了看四周环境,然后对庭院内正在扫地的驿卒招了招手,这名老驿赶紧跑了过来,,恭敬的向王徵行礼说道:“这位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王徵用手指了指对面的院子,随口问道:“这甲一院子内的客人起来了吗?你知道这院子内的客人来自哪里吗?”
老驿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恳的说道:“回禀大人,那院子内住的是前往江南的武官,今日5更时分驿站大门一打开,他们就已经离去了。”
“武官?什么地方的武官?”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要不我替大人把驿丞大人找来,您问问他可好?”
“那到不用,算了,你忙自己的事去吧。”王徵挥手让老驿离开了,不过他可不认为院子内的那位是什么武官,张彝宪怎么可能会害怕一名小小的武官,除非是英国公府上的几位公子才有可能,不过英国公一向谨小慎微,是不可能纵容自己的亲眷无故去得罪一位阉宦的。再者说了,昨日张彝宪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太恭敬了些。”
作为扬州府的推官,常年和案子打交道的王徵,下意识的就进入了案件推理的思考。他对徐光启昨晚的话本身就起了几分怀疑,现在他更加确定院子内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王徵正思考的时候,李之藻也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了,他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昨晚的疑惑,他抬头看到王徵后,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开口询问道:“昨晚那院子内的究竟是什么人,良甫兄可有问到?”
王徵甩了甩头,把刚刚的思绪全部抛到了脑后。他对着李之藻什么都没说,只是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李之藻的心思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天文计算的公式上去了。
当徐光启、金尼阁等人也出门之后,大家匆匆在驿站吃了早饭,就重新套上马车出发了。路途上,王徵注意到,今日的张彝宪和几名锦衣卫显得格外的低调和安静。张彝宪今天没有坐进马车,而是骑在了一头高大健壮的骡子上,连头上的帽子都压的特别低,都快要盖住他的眼睛了。
看到张彝宪一副倒了霉的样子,王徵对自己早上的猜测,有了8成的把握。一个热爱几何原本的天子吗?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吧,他在马车中默默的如此想着。
徐光启等一行人入京只过了一晚,第二日就是朝会之日,徐光启、王徵、李之藻等人就被崇祯宣召陛见了。
朝中大臣们都知道,召集徐光启还有西洋传教士的目的,是为了修订历法。但是徐光启在陛见中,开口没有谈如何修订历法,反而石破天惊的提出了改国子监为大学,实施三年义务教育法的上疏。
这让毫无准备的内阁和六部官员们措手不及,到了这个时代,人人都认为大明需要一场改革,但是却又人人反对大明有所变革。
认为大明需要改革的原因,这是因为大明已经出现了王朝末年的气象,大家都认为不改革大明就没有出路。但是反对大明有任何变革理由,一是大明现在就是一个纸糊的烂房子,只要稍稍有些外力也许就四分五裂了,因此文官们宁愿用纸勉强糊上几层,凑活着过下去,也不愿意搞什么改革,最终把整个房子给弄塌了。
二是只要进行改革,就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到了今天,大明的改革所要触动的,必然是官员、缙绅、勋贵等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没有那个既得利益者会愿意轻易的放弃自己的利益。
内阁和六部尚书对于徐光启突如其来的上疏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不是不想反对,而是在不知道崇祯的心意之前,没人愿意表现出自己的政治倾向。
这几位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还是天启朝的老臣,除了崔呈秀丁忧之外,其他人还没有什么变化。能在魏忠贤擅权的时候成为内阁和六部尚书的,或多或少都和阉党有些关联。
然而崇祯上台之后,虽然放逐了魏忠贤,把崔呈秀赶回了家,但是在政治上一直没有对阉党和东林之间的党争做出政治表态。可是崇祯虽然没有清算阉党,但是却也召回了被魏忠贤贬斥出京的几位东林党大臣。
朝中开始出现了一种微妙的政治平衡,不管是东林党还是黄立极等和阉党有关联的大臣们,都不愿意在崇祯表明态度之前打破这种平衡。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种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东林党和阉党残余都在集聚着力量,等待着彻底把对方掀翻。然而在这之前,他们都需要先获得崇祯的支持。
因为明朝的权力架构,就是皇权独断一切。当文官分裂成两个对立的团体的时候,皇权就变的至高无上了。但是当文官中只出现一种声音的时候,皇权就成为了精美的摆设。因为掌握了执行权力的文官,可以对皇帝听而不从。
考虑到这个因素,不管是黄立极等内阁成员,还是王守履、陆澄源等东林党科道官领袖,都没有站出来反对徐光启的上疏,而是沉默的等待着崇祯的反应。
第70章 户部尚书郭允厚()
御史台和六部给事中的科道官们,鉴于这个奇怪的状况,一个个也不敢出头反驳。只有聊聊无几的几位官员提出,三年义务教育推行全国耗费巨大,如今大明财政实在是入不支出,不如暂缓几年。
上次朝会被众人攻击的灰头土脸的左副都御史李夔龙,立刻精神饱满的站出来支持了徐光启的提议,并驳斥了几名属下御史阻扰陛下兴学的仁政。
有了李夔龙带头,几名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属下顿时站了出来。朱由检没有给这些还在以眼神交流的官员们机会,极力称赞了徐光启的提议是老成谋国之举。
“吾常听人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今日我大明内忧外患,正应该培养贤材,振兴国家。以教育立国,此正是我大明所需之国策,钱粮不够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先从两京及东南富裕之地开始实施,待到今后财政宽裕了,再推行全国。
至于国子监改成大学,这个可以立刻就办。正好内阁几位先生都劝谏朕开设经筵,学习治国之道。朕看也不用开设什么经筵了,朕就当当这个新开设大学的学生,也进入大学学习好了。朝会之后,礼部尚书来宗道、徐光启两人就留下来,和朕谈谈这个大学的章程吧。”
看着崇祯兴高采烈的赞赏着徐光启的义务教育之策,首辅黄立极感到自己的头有些大了,这位天子虽然聪明,但是个性却非常的跳脱,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老成稳重的性格。
这把国子监改成大学也就罢了,反正只是换个名字,了不起就是把国子监内的那些老师换成翰林院的学士就是了。但是这三年义务教育,徐子先的用意虽好,可是这大明还能从哪里弄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呢?
黄立极不由抬头看了看身边的户部尚书郭允厚,果然这位大明的财政管家也是一脸摇头苦笑的模样。
为了把朱由检的注意力从义务教育法上吸引开去,黄立极不得不站出说道:“陛下召徐光启、王徵、李之藻等人及西洋僧人入京,原本是为了以西洋修订历法之方式,校正我大明大统历。臣请设历书局,任徐光启为主事,统管修订新历书一事。”
其他六部官员听了黄立极的进言后,才仿佛苏醒了过来,纷纷赞同了起来。原本大多数官员并不赞同用西洋法式修订大明历书,但是现在看起来,让徐光启修订历书,总比让他去折腾什么义务教育法好。
在这王朝末期,大多数官员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混日子,这徐光启又是提议办大学,又是要推行义务教育法的,可见是个不安分的人,早早把他打发出去修订历书,也免得大家难受。
朱由检以修订历书召徐光启等人进京,不过是幌子而已。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在遮掩下去了。
他摆手说道:“设什么历书局,这岂不是大材小用。今天大统历不准,究其根本原因,就是昔日计算大统历的方式出现了误差,要想修订大统历,首先要找出计算方式的错误之处。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修订历书之根本,一是数学公式计算的正确性;二是天文现象观察的记录真实性;三是各种观察天文现象的器具误差大小。
由此可见,修订历书不是坐在房间里翻书计算就完结了。我们不仅要修订大统历的错误,还要能随时发现历书什么时候会出现误差,然后自我完善,这才是最要紧的。
朕以为应当设置一个专门机构,统一研究自然科学,总结发现的理论知识,并为大明各种用于测量的器具制定统一标准。如此,方是长久之策。”
黄立极顿时有些心惊肉跳了,这位少年天子的想法实在是跳的太远了。但是他现在却不能随意反对,因为钦天监的工作除了制定历法之外,还有占卜大明国运的职责。
他身为人臣,总不能反对皇帝想要占卜国运的时候,要求准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