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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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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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想着不要去打扰你们,可是,不知不觉,脚步却已经走到了书楼的附近。

    我走到书楼边的时候,正看到傅天亮和张保从楼上告辞下来。

    他们看到我,对我施礼。

    傅天亮说:“大将军现在一个人在楼上,没有外客了,小姐放心上去吧。”

    我道谢。看着他们离开,我便向楼上而来。

    (二)

    你正在书楼的窗口,手持一盏温热的茶,看着楼下的风景。

    见到我上来,你回过身来。

    我说:“事情都办完了,怎么不去园子里看表演呢,一个人在这儿?”

    你说:“在这儿也是看表演啊。这天、这地、这风、这树,还有下面的所有人、所有事,每天每天都在给我们表演,表演世界的运转,表演穷通的规律,表演种种生命的情态。好大一出戏。”

    你说:“琴儿,你呢?怎么也没去园子里看表演?”

    我说:“本来我去了的。到那儿没看见你。没有你在的戏,不管演的是什么,都不足一观。”

    你说:“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说:“因为你刚刚在想要我来。你心里起了想我的念头,我就会出现。”

    你笑笑。你问:“他们在台上演什么?”

    我说:“演最近在关内口碑很好的歌舞《无定河》,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说的是一个妇人,日夜思念在前方战斗的夫君,想着战争结束,他胜利凯旋后,和他团聚后的种种快乐,想着未来的美满生活,她完全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她的夫君已经在战场上阵亡了,变成了无定河边的一具无名尸身,将来还会在那里变成一具无法辨认身份的无主白骨。”

    你听了,就不说话。

    我看着你。我们沉默地并肩坐着。

    (三)

    良久,你说:“有时候,戏如人生。”

    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没看过这歌舞。”

    我说:“我看过。”

    你说:“后来,那春闺里的人怎么面对夫君的噩耗呢?”

    我说:“不知道。这段表演只展现了她得知噩耗时的彻骨悲痛,并没说后来她怎样了。”

    我说:“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应该怎样。”

    你看着我。你说:“如果你是她,你会怎样?”

    我说:“彼此深爱的人,这样的时候,不是应该誓愿生死相随的吗?”

    你摇头。你说:“不是。不是那样。”

    你说:“我以前的想法,也和你一样。可现在,在战场上看着那么多的生命转瞬消失,我觉得那样做,是不对的。”

    你说:“活着的人,应该用生命去饶益到所有生死中的人、所有身不由己的人,而不应该把它浪费在白白死去上。不应该为了内心的痛苦而去殉葬。”

    你说:“即使是妇人,也不应该这样懦弱。”

    你说:“我们应该去承担起内心的痛苦,去战胜它,去转化它,去平息它,而不应该,任由它做我们的主人。”

    你说:“即使妇人比较脆弱,但内心也可以同样的坚强。我们,不能看轻自己内心的力量。”

    我看着你。我说:“这是你希望于我的吧。”

    你说:“是的。琴儿。”

    我说:“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成为无定河边的白骨!”

    你说:“琴儿,这里面,我们的身体里面,本来就是白骨。在哪里显露出来,都是一样的。在无定河的荒野里也罢,在香闺的暖床上也罢,它早晚都会一样地显露出来。”

    (四)

    你站了起来。你朝我走了过来。你拉住我的手。

    我说:“做什么?”

    你说:“我们去园子里看表演吧。”

    我说:“你不是不去看的吗?”

    你说:“听你说了内容,突然感兴趣起来了。”

    我说:“我不喜欢看这种内容的歌舞。”

    你说:“我陪你去看。”

    你说:“不管情节我们喜欢不喜欢,接受不接受,那都只是戏,都并不是真的。”

    我站着不动。

    你看着我,笑了一笑。你说:“你刚刚不是说,没有我的戏,不足一观吗?现在,我准备去上场了,你要来看吗?”

    我看着你。你再次说:“真的不要和我一起吗?在我变成无定河边的”

    我打断你,我说:“好吧。我们回去看表演吧。”

    你笑了笑。你说:“我们走吧。”

    (五)

    我们回到园子里。

    我陪着你过去向舅妈拜寿,又和女宾们打了招呼。

    我们在台前坐下来。

    舅舅回头看我们。舅舅看着你,说:“不是说有事不来看了吗”

    你说:“事情办完了。听琴儿说了戏的内容,忽然有了好奇心,想来看看,那春闺里的人,如何处理这样的悲恸,想来看看,

    白骨之后的世界。”

    我低下头。

    我们一起看表演。

    看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悲痛欲绝的情节和女主角如泣如诉的悲声咏叹,感同身受之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我低头用手绢拭泪。

    你从侧面看着我。你说:“哭了?”

    我扭过头去,不看你。

    你说:“台上,那只是表演。那演员,其实,都是没事的。”

    (六)

    无定河在历史上实有其河。

    《栈云峡雨日记》记载:卢沟一曰浑河,又曰黑水河。盖挟雁门、云中、应州诸水,穿西山而来,又东至永清朱家庄,汇于东淀。

    其上流束于山峡,势尤迅疾,既出山,地平土松,余势所激,迁徙无常。

    元时称小黄河,康熙中疏浚,赐名永定河。

    古所谓无定河、桑干河皆是。

    贾岛诗云:“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无定河,它的名字道出了这条河的灵魂——河道无定、清浊无定、水量无定,更重要的是,河畔的历史诡谲变幻,争战无常。

    漫漫黄沙,青柳依依,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被这条河流连在了一起,难以说明其真实的身份。

    或许,这便是属于无定河的独有气质。

第两百二十六章 骏马() 
(一)

    上元节过后第七天,北汉王刘申派来的使臣抵达了燕塘关。

    他带来了刘申的一封亲笔信和亲自特别为你挑选的礼物。

    刘申在信中说,本应在去年秋天就前来赴约,无奈他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至今都没有痊愈。秋天的时候,他曾经想先派一个使臣过来,但又怕你误会为轻慢,而且当时他认为自己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所以还是想等病好了再亲来拜访,没想到一直病到如今。

    刘申说,眼看着再拖延下去就有失约嫌疑了,无奈之下,只好还是派一个使臣过来,先转达他的感谢和仰慕之情,并约你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前往岭南十镇和北汉辖地接壤处的金风寨见面。他无论病好还是不好,都会届时在那里恭候你的大驾。

    刘申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

    自从上次微服私访,亲探你的虚实之后,他回到运州不久,他的母亲汪太淑妃就生病了。刘申是孝子,日夜侍奉母亲,没有办法再远行来会见你。

    他母亲病了经月才痊愈,但刘申却在侍疾的过程中被传染到了,加上劳累,他也病倒了。因为那年天气冷得特别快、特别早,不利康复,他这一病就拖到快要年关了。

    刘申在信的末尾说,为表达对你多次配合北汉军抵抗勿吉人入侵的谢意,答谢你的献俘厚礼,也为表达对自己姗姗来迟不能及时赴约的歉意,特随使臣带来一批薄礼,希望你能喜欢。

    (二)

    刘申所送的礼物表明他是一个非常了解你的人。

    他送给你的是:七匹血统纯正的阿拉伯马!

    你一见到这七匹神采飞扬的千里良骥,就明白刘申在你身上下了空前的重注,志在必得。

    这七匹马皆是至少有400年以上纯正封闭血统的马中皇族,头短颈长,鬐甲高而丰实,背腰短而有力,尻长,尾础高,体形极其匀称优美,四肢肌腱发达,运步弹性极佳,气质敏锐而温顺。每一匹都至少价值百万金,拥有其中任何一匹,都足以让一个帝王感到自豪。

    这样贵重的礼物,即使是各国皇帝之间互相馈赠,也都是一种极高敬意的表示了。

    你顿时就明白,刘申有了和你合作打天下,然后与你共有天下的心意。

    他通过这七匹绝世神驹向你表明,在他的心目中,他是按照君王的礼节来对待你的,而不是把你混同与一般的割据诸侯。

    另外,他一次就能拿出七匹神驹来送人,也是向你展示他的实力、他的胸襟和他的志向。

    你收下了这笔重礼。

    事实上,要拒绝这七匹宝马也实在是太困难了。在历次的战斗中,你一直都觉得马的速度达不到你战斗的要求。你一直都在渴望获得一匹能和你的闪电速度相匹配的骏马。

    刘申真是太懂得对什么人送什么礼物才能打动他了。

    这批礼物真是送到你的心坎上了。

    但是,名贵的东西,往往都是难侍弄的。

    刘申随使臣还派过来几名马官,专门负责教会你的人如何伺候这些名贵的马,如何调教它们适应你的骑乘,想得真是非常的体贴周到。

    你不欲独享这七匹宝马。你把其中的五匹马分赠给了舅舅、孙湛明、傅天亮、孙浩成和张保。你自己留用了一匹。

    最后的一匹,你考虑了一下,决定把它送给我。

    (三)

    你见过使臣,收下礼物后,便回来带我去看这七匹骏马。

    你说让我选一匹喜欢的给自己,再选一匹喜欢的给你骑,其他的,你就随机送给大家了。

    我在七匹马前面走了几个来回,实在难以取舍,它们每一匹都如此高贵、如此漂亮,就算是我这样不懂马的人,也看得心神摇荡,不能自已。

    最后,我挑了一匹白色的马给你。

    这匹马是七匹马中最高大的,脖颈非常修长,鬃毛和尾巴临风飞舞的样子真是有如天马下凡,步态轻巧灵活,极有灵性,我给它取名叫月光。

    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从此,它就成了你的固定坐骑,陪伴着你,直到你阵亡。

    帮你挑完之后,我就不再挑了。

    我坚决辞谢说,这么名贵的马应该让战斗的人骑乘,我骑术不佳,骑着太浪费了,委屈了这么好的马。

    听了我的推辞,你还没有说话,在旁边伺候的一位年轻英俊的北汉马官便跪下道:“夫人想是不太了解这些马,它们热情近人,善解人意,不仅合适做战马,做高贵女人的乘用马也非常合适。”

    那马官说:“西域各国公主出嫁的时候,王族一般都会陪嫁这样的好马,载着她前往夫家参加婚礼。”

    你看着这个自作主张插言的马官。

    在你的注视之下,他低头伏地说:“小人唐突无礼,大将军见谅。”

    你又看了他一会儿。

    你说:“没关系。这也正是我想要说的。你起来吧。”

    你对那马官说:“既然你这么懂马,不如,就请你帮她选一匹最合适的吧。”

    马官低头说:“小人不敢再次唐突。”

    你说:“身为马官,你的专长不就是善识善用千里马吗?不用其所长,不是太委屈自己了?请放心选吧。”

    马官说:“是。”他站起来。我感觉到他的目光长时间地落在我腰间的那块白色玉佩上。

    他觉察到我发觉了他的注视,便移开目光,在群马中挑了一下,他选了其中一匹赤红色的年岁最小的马。

    这匹马他果然选得很好,细看之下,小马长着一对小巧的耳朵、一双长有浓密睫毛的大眼睛、有大而圆的颔和小小的鼻孔,眼神机敏热情,果然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我走近这匹马。

    我伸手抚摸着它的鬃毛,它的皮肤闪闪发亮,就像是跳荡着的火焰。

    它轻轻地喷了一下鼻。它侧过头来,天真无邪地用大眼睛看着我。

    它看着我的脸,它对我头上的花钿很有兴趣,然后它又很喜欢我裙子上的小花朵,它试图去吃那些花朵。它甚至都要把我的裙边吃到嘴里去了。

    我叫了一声:“哎呀!”

    我尴尬地把裙裾从它恋恋不舍的咀嚼中拔了出來。

    我提着裙裾,后退了一步。那小马伸长

    长脖子用嘴追着我。

    我躲闪在你背后。

    你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伸手拉住了它。你说:“窈窕淑女,良驹亦求。”

    你说:“它可真是太合适你了。”

    我红着脸咬了咬嘴唇。

    你对那马官说:“这马还小,活泼顽皮。明天你带她骑一下,让她适应一下,也调教下那马,让它懂得要守的新规矩。”

    马官行礼称是。

    (四)

    然后,你走到月光的面前。

    你看着月光的时候,月光也定睛看着你。你们互相审视了一会儿,显然互相都非常满意。

    月光伸过头来,用嘴唇寻找着你的手。

    当它用额头轻轻触着你的时候,你的眼睛熠熠闪光。

    我听到你血管里的汹涌沸腾。

    果然,你说:“这马太完美了,我要试骑一下它。就现在。”

    你骑上了月光。

    几个马官连忙打开马厩的大门。

    你拉住缰绳,带着月光原地几个小转身垫步。

    你看上去就要策马冲出马厩了。你忽然回过头来。你对我说:“琴儿,你也来吧。”

    你向我伸出手。我抓住你的手。我就坐在你身前了。你的臂膀围绕着我。你一带缰绳,身体稍稍前倾,月光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

    月光的起步速度异常惊人,让所有的汉地战马立刻相形见绌!

    它开始奔跑的第一步就迈到了两丈之远!

    我们就像骑着一朵悬浮在空气中的白云一样,一下子就从马厩里飘出去了。

    就在这时,我隐约感到,马厩里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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