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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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 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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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摔倒,而摔倒后又做了些什么。

    高雄的性格,曼尼非常了解,所以曼尼一直没有对他说那天曾经看到他的失态。

    高雄也就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曾经那样地醉过。

    (三)

    从曼尼那里,听了这个故事,我的心里觉得又愧疚,又难过。

    但是,无论有着什么样的感觉,都于事无补了。

    因为,曼尼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高雄的商业帝国已经灰飞烟灭,他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曼尼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心,你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喝醉失态,对吧?”

    她说:“事情和你有关,是吧?”

    我黯然点头。

    我说:“他一直非常懂我,是我,是我,太不懂事了。”

    诚如高雄所言,机会不会一直有,他也不会一直坐在我身边和对面。机会错过了,从此,就不能再回头了。

第八百三十三章 爱尔兰小镇(上)() 
(一)

    为了引领我在商海上路,高雄不惜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带着我在这个世界上东奔西走,手把手地教我业务,介绍我认识客户,让我体验各国法律和经济政策的不同。Agone的会谈之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从那以后,我们有段时间经常一起在世界各地旅行。

    有时候,我和高雄一家还会在一起度假。高雄在温德米尔湖边买了一栋豪宅,有时候,我们在旅行途中,会在那里住一两天,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间。

    忙碌的生意往来,加上大量的写作约稿,让我每天都日理万机,时间非常紧张。

    在这样的匆忙之中,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好像是淡化了一点。但我知道,它依然还在。一个人若是没有触及到自己生命的内核,他就永远无法免除寂寞与孤单,也无法内心安详宁静,在一切境界之中始终稳如泰山。

    (二)

    某一年的春天,我和高雄一起去爱尔兰谈一桩生意。

    我们驱车前往客户所在的地方时,路过一个小巧玲珑的爱尔兰小镇,在那里下车休息了一个小时。

    到达小镇时正是下午茶的时间,于是,我们就一起进了一个路边的咖啡馆,坐下喝了点热热的大吉岭红茶,吃了些茶点和糖果。

    爱尔兰的春天经常是春寒料峭,来自北极的寒风余威犹在。

    当天的气温也比较低,穿着一件薄毛衫和一件厚风衣,依然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因为还没有到旅游旺季,咖啡馆的生意非常清淡,高雄和我几乎是仅有的坐下来的客人。

    在我们喝茶谈话期间,有两三个顾客推门进来了,在柜台前要一杯热饮,站着边喝边聊,不一会儿,就开门走了。

    那天,我们喝茶的时候,高雄在谈你,我静静地坐在对面听着,用小勺搅拌着面前加了新鲜牛奶的红茶。

    我没有流眼泪,但是也不能开口,高雄只听见小勺轻轻敲击着瓷器杯子的声音。

    那是你去世之后,我第一次能够如此安静地听高雄说起你生前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期间,一直都是高雄在说,字斟句酌。

    我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一句话也没有响应他。

    我不知道是希望谈话这样持续呢,还是希望它就此中断。不知道是希望继续听到你的事情呢,还是希望逃避听到你的事情。

    (三)

    高雄说,你病重期间,有一次,他去探望你,守护在你身边。

    那天,天气也像今天这样阴沉,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高雄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上午9点多。你在沉沉睡着,看上去气色很不好。

    高雄看到你的左手正在输液,鼻孔里插着氧气管,身边放着氧气罐,还有两样仪器。在和轮值陪护你的一位体育老师的交谈中,高雄得知你昨夜的情况很糟糕,心跳和呼吸都不好,清晨5点左右才慢慢睡着的。

    高雄让陪护人去睡两小时,然后在你身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保温罐,判断你从昨夜到早上什么也没有吃。

    然后,他开始看输液签上开列的药物名称。看了片刻,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时,他听到你动了一下,然后听到你身边的仪器发出一些声音。

    高雄站了起来,俯身看你,然后看了看仪器,他发现你的眼睛微微睁开着。

    高雄叫了你一声,你似乎有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

    他看到你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在动。你似乎想在胸前抓住什么东西,但你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高雄再次叫了你一声,问你能否听见,是否想要什么东西。

    你没有回答他。

    他又问了一次,并且帮助你把手放在胸膛上。

    这时,你低微地说:“它在哪儿?。”

    高雄说:“什么东西?你找什么?”

    你呓语道:“我答应过她,要一直戴着它,直到最后。”

    高雄问:“戴着什么?你答应过谁?”

    你说:“母亲。”

    你持续地呓语道:“母亲。”

    高雄问:“你还好吗?我是高雄,听得见我吗?”

    你没有回答他,也没有睁开眼睛,你身边的仪器再次发出一些声音。

    高雄看了看你,又看了看仪器,决定立刻呼叫医生。

    (三)

    你睁开眼睛,并且能说话,是40分钟后的事了。

    这一次,你认出了高雄。

    高雄告诉了你刚才的事情,并问你刚才在找什么东西,你提到的“她”是谁。

    你听了,没有说话。

    高雄说:“是在做梦吧?”

    你看了高雄一眼,无力地笑了一下,说:“大概是吧。”

    你说完这句话,眼光就注视着天花板。

    你不说话,一直注视着天花板。

    就在高雄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你说:“不是做梦。”

    你说:“护身符。”

    你说:“那时,她叫琴儿。”

    高雄说:“琴儿?”

    过了半秒钟,高雄又说:“你是说她吗?心心?她以前叫琴儿?是小名吗?”

    你的目光转到高雄的脸上。

    你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很久以前,她叫琴儿。那是另外一个人,可也就是她。”

    你疲惫地说:“不是梦。”

    你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但也是梦。不是真。。。。。。。”

    你没有说完这句话。

    你感到剧痛。

    (四)

    “要不要叫医生再过来一下?”高雄担心地问。

    你摇头。

    “那么,要不要喝点水?”

    高雄问。

    你摇头。

    “要不要把床摇高一点,会不会躺高一点觉得舒服些?”高雄问。

    你不能再有表示了。

    (五)

    呕吐过去之后,你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高雄听到你在昏沉当中说:“不要哭。”

    你说:“不要哭。”

    那天,你没能再清醒过来,也没能再和高雄说话。

    (六)

    后来,高雄和你之间,还曾经有一次谈到这件事情。

    你说:“我知道自己为什么病得这么重,也不可能长命。因为,以前我杀了太多太多的人。我施加出去很多的痛苦,现在,这些痛苦正在回到它被发出的地方。”

    “以前?”高雄问,“你杀人?”

    你说:“是的。出生之前。我是说,前生。”

    高雄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你不相信有前生吧。”

    高雄说:“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

    你无力地笑了笑。

    高雄说:“你和心心以前认识,对吧?她那时叫琴儿?”

    你说:“是的。我经常梦到那时候的她。差不多每次睡着以后,她都会出现。”

    你说:“有一次,她把一件东西扔进我怀里。我觉得她当时很难过,但她强忍眼泪,不要在我面前哭。”

    你说:“是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我违背了对她的诺言,她才会那么难过。她心里其实不愿意把那件东西那样扔给我。她只是对一切太绝望了。”

    你说:“后来,我又梦到,她把一个有链子的东西挂在我脖子上。她一边这样做,一边对我说话。那是一个护身符。我常常觉得,它就挂在那里,但它却并不在那里。我从来不能摸到它在那里,但皮肤总能感觉到它。它很凉。”

    高雄看着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说:“我杀了好多人,血流成河。这让她很痛苦。但她始终相信我。”

    高雄说:“你那时为什么杀人?”

    你说:“因为我若不那样做,人们就还会自相残杀数百年,会深陷其中,无力自拔。我想让这噩梦醒来,想让他们停下来。”

    你说:“我一直就知道,杀人不会有好结果。可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

    高雄看着你。他说:“很难想象,你会杀人。”

    他说:“你不要多想。不管以前怎样,以后怎样,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安心养病。”

    你自嘲地笑了一下,对高雄说:“也许,快要结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你说:“当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就像放电影,放到最后,才会看到剧组的全体名单。”

    你说:“当片子没有放完的时候,人们是看不到的。”

第八百三十四章 爱尔兰小镇 (下)() 
(一)

    这件事情,给高雄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一直不明白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凭直觉,他觉得我应该知道得更多。

    所以,最终,在那间咖啡馆里,他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

    当他说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看着我问:“你能明白吗?你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吗?”

    他问完,就盯住我看。

    我感觉到他在咖啡杯的上方盯住我看。

    我默然地点头。

    我说:“我明白。”

    我说:“以前,我们是兄妹。可并非是亲兄妹。他答应娶我,可后来,他没有那样做。”

    高雄说:“你们那时就是情侣吗?”

    我点头。

    高雄说:“他杀了很多人吗?”

    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内心感觉到粉碎般的痛苦。

    我说不下去了。

    我默然地端起茶杯,喝着苦涩的茶汤。

    高雄看着我。

    他沉默下去,不再提问了。

    (二)

    外面的光线变得明亮了起来。乌云正在散去,下午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透射出来。

    我们一起看着窗外天空中深暗蓝色的大块云彩。

    阳光在云彩后面放射出道道金光,在空气中划出无数笔直的线条。在氤氲的光线当中,许多灰尘在舞蹈。

    过了好长一会儿,高雄再次开口说:“看,这尘埃的舞蹈,它们的旋转多优美啊。”

    我看着灰尘,低下头,我说:“是啊,很优美。”

    高雄隔着桌子轻轻地叫了我一声:“心心?”

    我抬起头,我看着他,我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我说:“什么?”

    他说:“那边有个投币的音乐盒。我们跳一支舞吧。”

    我摇摇头。

    高雄站了起来,一把拉住我,把我从座位上拖了起来。

    他说:“不要什么事情都拒绝我。只是跳一支舞。”

    他把我拖到音乐盒旁边,投入一枚硬币。

    音乐盒开始播放一首有名的风笛曲,叫做《苏格兰女儿》,曲调很欢快,很跳跃,是乡村舞蹈的伴奏乐。

    高雄带着我开始跳舞。

    我们在咖啡店里跳这只欢快的舞曲。老板和店员都面带微笑向我们看了过来,并且和着节奏开始鼓掌。

    在他们眼里,我们也许是一对出来度假的夫妻吧。

    高雄精力充沛地在那里蹦达着,转得飞快,我有点觉得他是蓄意要转得这么猛烈的。

    也许他就是想摇晃我,把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从我心里摇晃出去。

    我两次踩到高雄的鞋子。每次都是这样的。我就没有过跳舞不踩到他鞋子的时候。

    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高雄看到我眼里的泪花。

    他松开了手。

    我离开他。

    我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

    我低头擦掉眼泪。

    (三)

    等我重新平静下来,高雄说:“还要来点什么喝的吗?”

    我摇摇头。他说:“对不起和你说这些。但是,我想,你是想要知道的,是吧?”

    我点头。

    我说:“谢谢告诉我。”

    我们再次沉默了一会儿。

    高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不早了,不一会儿,就要天黑了,我们去小镇上逛逛,买点东西,就上车走吧。”

    (四)

    那天我们在小镇上逛了七八间店铺,那时,我正准备搬进新买的房子,就在那里买了一个放调味瓶的小架子,几个挂盘,一条野餐毯。

    在我挑选东西的时候,高雄靠在门边的柜台上等着。

    他面孔朝外,眼睛看着镇上冷冷清清的街道,手指在木制的柜台上敲来敲去。

    我走过来付帐的时候,他感觉到我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笑了一下,把手抄进了风衣的口袋。

    他说:“只是男人等女人购物时的常见动作。我又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我说:“我选了很长的时间吗?”

    他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我一边付钱一边说:“什么意思?”

    他说:“客观地说,你挑了不短的时间。但更客观地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从来没有达到过很长。”

    高雄这话的确说得很客观。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的确从来没有达到过“很长”。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也完全一样。

    (五)

    高雄说:“这个小镇,以前其实是个小公国。公爵受封后,在这里建了一个雄伟的城堡。城堡内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教堂。然后,围绕这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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