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诺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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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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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流着热汗,喘息着说:“老管家,不用跟着我,我去琴儿那儿。”你说完,忽地转身,拔脚就往内宅去。

    老管家说:“公子还没有吃晚饭吧?”

    你说:“不用了。”

    老管家听到你这句话的时候,你已经消失在二门里了。

    老管家站在你留下的一阵风里,看着你的背影,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他带着这点笑意,看了看你消失的方向。然后他转身出去,吩咐仆人们把你的院子收拾好,给你烧洗澡水,准备干净衣服,让你晚上在家里过夜。

    (三)

    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从父亲和夏文侯走了以后,我就一直站在自己的小院门前等着你。天色慢慢地变黑了。侍女送来一盏纱灯,说:“小姐,回去等吧。兵营路远,不定要什么时候他才会到呢。”我摇头。我说:“把灯给我吧。我就在这儿等他,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侍女看着我,心里叹息了一声,遵命退下了。我在纱灯朦胧的光影中,独自在黑暗里站着。

    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是你!是你!是你回来了!

    你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你看到我。你站在我面前急促地喘着气。你跑得实在是太快了。你在那里喘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你满脸是汗地站在我面前,这样急促地呼吸着。

    我的心一阵颤抖。

    我说:“哥哥……。”

    你看着我,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说:“琴儿,我回来晚了吗?”

    泪水涌上了我的双眼。我摇头。我说:“没有。父亲,已经谢绝他们了。”

    你提着的那口气,顿时就松了下来。你一下子就有点站立不稳了。你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我看到你的两条腿都在微微颤抖了。

    我心疼道:“天哪,看这头这身的汗!一路上干嘛跑得这么急啊?你不能这样玩命跑的。天都黑了,跑这么快,要是出事该怎……”

    我的话,戛然而止。随之,手中的纱灯滑落在地上,里面的蜡烛扑地一声就灭了。

    因为你什么都没有说,突然一把就将我搂进了你怀里!

    你紧紧地拥抱着我。我被你紧紧地拥抱着,几乎连气都不能喘了。

    我紧紧地贴在你起伏不已的胸膛上!

    我的心在瞬间就凝固了。

    时间和空间也凝固了。

    还有所有的语言,和所有的情绪。

    所有的,都空白了。

    那是我身为处子,第一次被男人拥抱。

    也是我身为处子,最后一次,被你拥抱。

第八十四章 私定终身(上)() 
烛光摇曳。我小楼上的花厅。

    案几上放着酒菜。我们相对坐着。

    你已经换了簇新的衣服,安定地坐在案前。

    我说:“这一路赶回来,午饭晚饭都没有吃,饿坏了吧。”

    我帮你盛好饭。我把碗放在你面前。我把筷子递给你。你接过筷子。你看着我。你的目光火辣辣的。

    我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我深深地低下头,脸上烫烫的,就连眼皮好像也在发热。

    你说:“对不起,琴儿,我刚刚。。。。。。”你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你生我气了吗?”

    我轻轻地摇头,我小声说:“我怎么会对你生气呢。快吃吧,菜要凉了。”

    我看着你吃饭。

    我提起旁边烫着小银壶,给你斟了一小杯梅子汁。我说:“庄子里新进的梅子汁,又甜又酸,很好喝,能开胃,你尝尝。”

    你看着杯子被慢慢地注满。你接过银壶,你也给我面前的杯子斟了小半杯。

    你说:“你也陪我喝一点吧?无论如何,今天是喜庆的一天。”我说:“好。”

    我们端起杯子。我们互相看着。

    你说:“为父亲。祝父亲健康长寿。”我的唇边浮现出一点笑意。我说:“好。为父亲。祝父亲寿比南山。”

    你看着我,你不动筷子了。

    我说:“再给你盛一碗吧。这些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你说:“等会儿再吃。大概是跑得太急了。一时有点吃不下。”

    我说:“你怎么能跑得那么快呢。听说马都累得倒下了。跑那么快,会很危险的。”

    你说:“可是还是不够快。我到家的时候,世伯父子都已经离开了。”

    我说:“父亲本来挽留他们住几日的,文侯世伯原本是愿意的。可是,文侯家的世兄,被父亲谢绝之后,心情很不好,文侯世伯怕他在这儿伤心,就笑着对父亲说,此次实在是不相宜,还是下次再聚吧。然后,大家一起吃了顿饭,世伯就带那位公子告辞了,父亲觉得过意不去,便坚持要亲送他们到下一个官驿。”

    你说:“我以前从来都没想到,你随时会成为别人家的人。你可能在早饭的时候还是家里的人,晚饭的时候就成了别人家的人。”

    我说:“我也没有想到。”

    我又给你斟了一小杯梅子汁。我说:“味道不错吧。我今天已经叫庄上的管事送几桶到军营那边去,大家都可以尝尝鲜。”

    你感激说:“妹妹,你想得很周到。我替弟兄们谢谢你。”

    我们举杯又互祝了一杯。

    我说:“父亲叫我去书房的时候,我心里很紧张。我拖延着时间,一次又一次张望门前的马道。我在想,不知道你院里的小厮现在跑到哪里了。好希望那时候你能在家里。”

    你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以为夏文侯父子只是寻常来访。”

    你说:“今天,为什么不对父亲说拒绝?”

    我说:“我怎么能开口说拒绝?很多亲生女儿都会在15岁之前被遣嫁,也许,我在家里待的时间太长了。”

    你说:“没有这种事。你是我家比亲生女儿更看重的女儿。”

    我说:“而且,我听说夏文侯世伯是汉王的重臣,在朝中很有权势,我不知道拒绝夏文侯对父亲会意味着什么。”

    你听了,无话。

    你默默地把杯中的梅子汁喝尽了。我也默默地又给你倒了一杯。

    你说:“如果父亲没有听懂你的话,今天会怎样?”

    我说:“好在父亲听懂了。文侯世伯也很和蔼可亲。后来,父亲让我去拜见他。他一直笑着赞叹我父亲,又夸我,还说,被拒绝了虽然是很遗憾,但是能见到我父亲留下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儿,真是为我父亲高兴,说我父亲应该能够含笑九泉了。看上去他一点也没有生气。他还说,像我这样的遗孤,理所应当有个更尊荣更高贵的归宿,说自己的儿子才器拙劣,果然是配不上琴儿。走的时候,他和父亲一路还是相谈甚欢,应该并没有生出嫌隙。文侯家的世兄虽然垂头丧气一点,倒也没有怨恨不平的意思。”我如释重负地说:“这事总算是平安地结束了。”

    但是,你摇头。你说:“没有结束。琴儿。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会是没完没了的。你已经行过及笄礼了。文侯世伯和世兄的来访,只不过是开了个头罢了。”

    我惊讶地看着你。我没想到这个。

    我呆了一会儿。我说:“那,后来会怎样呢?”

    你说:“从今天以后,就会不断地有人来。当越来越多的人来访时,父亲就会考虑你的问题。结果最终无非就是两种:要么父亲主动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把你许配了;要么,有一天终于来了个父亲无法拒绝的人,甚至,可能是汉王的内使,整件事情也就结束了。”

    “啊?汉王?”我大吃一惊。我想起文侯世伯说的“理应有个更尊荣更高贵的归宿”,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难道,夏文侯会和太后提及我吗?

    我说:“难道,世伯,还会举荐我入宫吗?”

    你说:“有可能。以你父亲的身份和功勋,你是大有资格和荣耀,可以入选汉王的宫廷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说:“之前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

    你说:“汉王如今正当盛年,虽然四方战乱,但是事关立嗣,每过两三年,汉王的宫廷也总是会要在世家女子当中选秀入宫的。你已经年满十五,从现在起,就已经有选秀的资格了。”

    你说:“世伯和太后关系密切,深得太后信赖,既然他已经见过你了,又这么喜欢你,不久后去了峒城给太后贺寿,会不会向太后和汉王举荐你,谁也无法料定。”

    我听得心里一阵冰凉,连手脚都冷了。

    你说:“所以,琴儿,你在家里做女儿的时间,不长了。很快,你就会嫁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家,开始另一种生活。”

    我看着你。默然无话。

    你看着小炉下的炭火明明灭灭,你提了银壶,再给我斟了半杯梅子汁,然后给自己的杯子也满上。

    我们又默默地对饮了一杯。

    沉默良久。我问:“是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遇到这种事情?长大之后,就会被交给一个自己不认识,也不熟悉的人?是不是一旦被交给之后,就必须终身和这个不认识的人生活,一直到离开尘世?是不是从此以后,就要远离过去居住的地方,和过去认识的人?”

    你说:“是的。古往今来,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就像你母亲,就像我母亲。”

    我说:“那你呢?也会要和陌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吗?”

    你说:“是的。就像汉王可以给我赐爵授职一样,如果太后和汉王高兴,也可以随便给我指婚我不认识的女人。而这是莫大的恩荣,不容拒绝。”

    你说:“父亲和母亲的的婚姻就是这样的吧?我母亲就是老汉王指婚给父亲的。虽然父亲比她大很多岁,当时也早有了宠爱多年的妾侍和儿子了。”

    你说:“其实,上次去峒城觐见的时候,太后就对父亲提起过我的婚事了,说她会帮我好好留心,务必给我指一个合适的人家。我怕说了让你白白担心,回来就没有提起。”

    我看着你。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所有我们这样家庭的男人和女人,都必须这样地过一辈子吧。”

    你说:“差不多是的。这样的生活,延续已经上千年了。”

    我说:“如果不喜欢那个陌生人呢。如果双方无法生活在一起呢?”

    你说:“男人是有办法的。男人可以把这个陌生人好好地养在家里,然后另外再娶,直到有喜欢的。”

    “女人呢?女人就没有办法了吗?”

    你说:“是的。无论她怎样感觉那个陌生人,她都没有机会再换了。即使那个陌生人意外死了,她也没办法再换了。她也要跟着埋葬自己的一生,永远守着那个已经去世的亡魂。”

    我不由得悲从中来。我说:“以前不知道,做女人原来是这么可怕的。”

    我说:“这样没有意思的人生,它就不会发生改变了吗?”

    你说:“也许将来会。但我想,那会是很远很远的以后了。”

    我说:“我等不到它被改变了,是吧?”

    你点头。你说:“是的。我们都等不到了。”

第八十五章 私定终身(中)() 
我们又一次默默对饮。我的眼泪掉进杯子里。你看着我的眼泪。

    我坐在那里,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落着。它们掉落在我的手背上。

    你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任由它们被你抓握着。你把落在上面的眼泪擦了。

    你说:“该怎样理解这些眼泪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该怎样理解你骑马回来的速度呢?”

    你说:“其实,我去峒城之前就想对你说的,去兵营之前也曾想对你说,但一直没有鼓起勇气。”

    你说:“琴儿,我喜欢你。从我在悬崖上抓到你手臂的时候开始。我把你拽上悬崖,看着你惊魂未定地站在我面前气喘吁吁,一时之间不辨东西。我的心里突然很痛。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心里很痛,就像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在剜着。我说不清那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一下子就进入了我的生命。就好像,你很久之前,就一直在那里。”

    “回家之后的第一夜,我整夜都没有睡着。我的心里全部都是你的影子。于是,我起来走出了房间。我走到了二堂母亲的画像面前。我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母亲的画像,坐到了天亮。”

    你说:“回来后的这些日子,我们经常在一起。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会觉得自己是完整的,就像月圆之夜的天空一样,光辉盈满,玉宇澄清。”

    “父亲给我看汉王的诏书,说要带我去峒城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太愿意去。本来,这次下山回家来,我就是选择好了,要走这条入仕从军的道路的。可当这个机会来临的时候,我想的,却是可能从此就要与你分离了。在慈宁宫拜见太后时,太后提到赐婚的事情,我感觉,就像是从悬崖上一脚踏空一样,虽然后来有惊无险,可我走出慈宁宫时,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峒城,每个晚上,我都很想你。虽然发生很多事情,我应该是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但我发现自己还是在想你。回程时,我发现自己归心似箭,而且因为想你,因为期待着重新见到你,晚上久久都睡不着。”

    你说:“每一次,当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像,有一支往事的箭射穿我的心。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在那里。”

    你说:“我知道,大哥也是喜欢你的。如果他对你很好,今天的这些话,也许,也许我会一直埋在心里,永远不会对你说出来。那天在小楼上,我看到他冲进来,在挥拳打我之前,一脚把你踢开。后来,又把你推在一边,我心里,又难过,又着急。难过的是,他这样不珍惜你对他的感情,这样随随便便地就伤害你,而他还以为自己很爱你;着急的是,他在伤害你,而我竟然无能为力,不能阻止他,也不能保护你。看着你跪在我身边泪水滂沱,看着你,夹在我们兄弟的矛盾之间,心痛为难,不知所措,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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