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湛明再次心下一惊。但他马上镇定下来。他说:“是的。孙某刚刚很奇怪。那阵飞沙,为什么接近不了少公子?”
你说:“因为晚辈想要露一手,告诉孙叔叔,在清川这十三年,我不是白待的。”
你目光锐利地看着孙湛明说:“孙叔叔,晚辈既不是纨绔子弟,也不是酒囊饭袋。今日我奉王命到这里挑选五百精锐,训练提升战力,为汉军探索新战法,调兵虽少,却也是国家事务,关系汉军未来,并不是没事闹着玩的。希望孙叔叔不要因为看不起晚辈而不尽心王命,儿戏视之,耽误国事。”
孙湛明顿时觉得后背上有汗冒了出来。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拱手一礼说:“孙某的确是有点先入为主,错想少公子了。”
你说:“这是晚辈回来之后,与孙叔叔的第一次见面。私谊归私谊,公事归公事。久闻孙叔叔是正直爽快的君子。我们还是坦诚相见,不要在彼此的误会中开始合作为好。”
孙湛明再次红脸道:“少公子所说极是。”
你举了举手里的花名册,说:“这花名册我会好好看一遍。但是我不要选这上面的人。”
孙湛明说:“恕孙某不明白少公子的意思?”
你说:“晚辈的意思很明白:我要孙叔叔藏着没有写在这花名册上的人,我要飞虎军真正的骑兵精锐。还请孙叔叔,把真正的花名册拿出来。”
孙湛明双目圆睁看着你。你也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你们对视了一会儿。
孙湛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再次拱手道:“能在峒城让雷士诚将军另眼相看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孙某领教了!孙某不胜钦佩!”
你也笑了一下。你说:“承蒙雷将军格外抬爱,特地再三嘱咐孙叔叔,绝对不要给我真正的名单,不可让我选到真正的精锐。”
孙湛明再次错愕了一下。然后,又再次大笑:“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定国公有子若此,其幸何如!虽然一见面就被你拆穿,还被你呛了个半死,可我这个老朋友,还是真是替他高兴啊!”
孙湛明说:“少公子既然是明人,孙某也就不必再做暗事。少公子想要的花名册,在这里。”
你手上很快有了另一本花名册。
孙湛明说:“少公子,请相信孙某的诚意,这一次,我是真正倾囊而授,绝无私藏了。”
他说:“我本没有想要瞒你,但是雷将军再三来信,我也无法置之不理。既然少公子已经识破,我自然也就无可奈何,只得配合少公子的挑选了。雷将军想来,也无话可说。”
孙湛明说:“少公子目光锐利,锋利如刀,配得上统领最好的士兵。”
你查验过新的花名册后,笑着抱拳为礼,谦谢道:“这些最好的士兵,都是陈将军和孙将军一手带出来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晚辈也是发乎至诚地,敬佩孙将军。”
孙湛明说:“大家都实话实说吧,到我这里来选人,是少公子向怀州节度使主动提出的吧。”
你点头。你说:“不然,怎么能有机会和孙将军来一出不打不相识呢?”
孙湛明再次笑道:“少公子就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幸会幸会!”
他伸手道:“少公子,帐中请。”
你说:“孙叔叔请。”
第四十二章 投靠之心()
孙湛明仰面靠在椅子上,把手里的茶盏转来转去地看着,神情落寞而沮丧。
他帐下最得力的谋士徐在田,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想要笑。
徐在田说:“孙兄,为何这般失魂落魄啊?”
孙湛明说:“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我们北线,很久没有见过这等凌厉锐利的青年人物了。让我想起陈兄年轻时候的风骨神韵,一时之间,恍惚竟觉得是陈兄再生重现了,心里且喜且悲。我虽是他的长辈,可他恭敬之中,自有犀利,谦下之中,不怒自威,该有的礼数都有了,该办的事情也办了,该给的教训也都教训了。厉害啊!那眼神一扫过来,几句话一说,孙某还真是不能不面红耳赤,汗流浃背。当真是后生可畏!”
徐在田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北线出了这样杰俊的人物,是国家之福,汉王之福。孙兄应该高兴才是啊。”
孙湛明说:“高兴我是真高兴,心痛也是真心痛啊。你说,他小小年纪,这眼光怎么就这么毒呢,怎么就看得那么准呢?!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从我这儿选走的,全都是骑射一流的精锐中的精锐,就连傅天亮和张保,都给他搜刮走了。我这大半天的损失,比在西线和西贝人作战了这么久,还要大得多!多少年的心血,我平素一般战事都舍不得用的,全都被他一网打尽了。我这可是作战部队。这以后,再有突发战事,你让我去用何人啊。”
徐在田笑道:“孙兄言过了。依徐某看,他还是有情有义,给孙兄留下了一些看家的本钱的。若真有心一网打尽,难道像向副统领这等猛将,他会遗漏吗?他多半还是选的比较低阶的军官和兵士吧。他是给孙兄留下了实战的力量的。”
孙湛明忧伤地说:“就算他还给我留下了点锅底,这便宜,他也占得实在太大了。”
徐在田看着孙湛明,笑着说:“他是定国公的儿子,就算占了便宜,也是自家子侄,不过是从一个口袋,挪到另一个口袋罢了。孙兄既已说了随便他选,就不要再肉痛了。”
孙湛明说:“徐先生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拿走的也不是你的兵。”
徐在田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说:“孙兄,我倒觉得,您今天比他占的便宜,可是要大多了。”
孙湛明回过头来看着徐在田:“喔?这话怎么讲?”
徐在田说:“孙兄觉得这位少公子是谨小慎微的么?”
孙湛明说:“肯定不是,这孩子一定是个敢作敢为,不受拘束的人。”
“那么,他像是不讲道义的人么?”
孙湛明摇摇头:“不像。”
“背信弃义的人呢?”
孙湛明又摇头:“也不像。”
“见死不救的人呢?”
孙湛明说:“这个,他也肯定不是。”
徐在田说:“对啊。既然他这几种人都不是,今天他从孙兄这里得了这样大的一份人情去,将来孙兄有急难的时候,若向他求助,您觉得,他会无动于衷,不会来还这个人情吗?他会因为害怕冒天大的风险,就举足不前,宁可忘恩负义么?”
孙湛明捋着长须,沉思着说:“先生的意思是?”
徐在田说:“在下的意思是,他肯定要冒着杀身之祸的危险,毫不犹豫地来还这份人情,肯定不会在孙兄急难时坐视不理,肯定会断然率部前来相助。这样一来,孙兄急需用到那些兵马时,那些兵马依然还是孙兄的。孙兄不但没有损失那些兵马,而且还得了他这一员难得的虎将,更不费吹灰之力,让原有的兵马战力更强,战法更新。孙兄岂不是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孙湛明听了,点头说:“嗯,先生说得有些道理。这样说起来,这笔买卖,我是不亏的?”
徐在田说:“肯定不亏啊。孙兄是大大地赚了。今天他这一去,这辈子,都算欠上孙兄了。”
孙湛明说:“嗯,听你这样一说,我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
徐在田说:“我再说点能让孙兄心情更好的吧。”
孙湛明说:“还有好事?”
徐在田说:“其实,今天这位少公子,自己可并没有觉得满载而归啊。他真正相中的人,其实并没有带走。他也知道,自己实力未充,今天是带不走这个人的,不过,他心里可是一直都惦着呢,将来,还要回来再取的。”
孙湛明说:“他真正相中的人?是谁?”
徐在田笑道:“孙兄真的没看出来吗?这位少公子,真正相中的,其实唯有一人而已,那就是孙兄你啊!没有听他对你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吗?”
孙湛明看了看徐在田,说:“徐先生啊,舌灿莲花、开解主将是幕僚的本分,这危言耸听,就不太好了吧。”
徐在田微笑着说:“孙兄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孙兄难道不解得徐某所说的意思吗?我们宾主这么多年,早就知己知彼,用不着再彼此打哑谜了吧。”
孙湛明一笑:“好吧。给你看穿了。”
孙湛明说:“我岂能不知他的意思啊。这孩子,也真的是非常不错。可是,他毕竟刚刚出道,总不能只凭他红口白牙地这几句话,就来决定这么重要的事。他若当真有意,就该知道,他先要证明自己值得,否则,别的,都无从谈起。”
孙湛明说:“而且,徐先生,你觉得,到我这样的年纪,再来做这种选择,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徐在田说:“良禽择木而栖,何时都不算晚。难道就因为不再年轻,就一条道走到黑吗。就算孙兄自觉老了,还有那么多的弟兄们呢。他们也都在盼望,有条光明大道可以去走啊。”
孙湛明点点头,说:“嗯。先生今天的话,孙某句句都听进去了,记在心里。我会好好考虑,也会好好看着这孩子的。”
孙湛明说:“希望他此去真的能够证明实力,在北线迅速脱颖而出,给北线死气沉沉多年的胶著战局,带来一点令人振奋的新气象。但愿他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能够用战绩来说话,不要坐实汉王的轻视,不要令他的父亲失望。”
第四十三章 创建新汉军()
清风寨营地。
全军在猎猎风中肃立在校场。你全身戎装,走上校场最前面的高台,面向五百名汉军精锐。
这是你一生戎马生涯的起始时刻。这也是新汉军的诞生时刻。这是被载入了史册的一天。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
你缓缓走到高台的前方,面对新汉军的第一批士兵,发表你的第一篇治军讲话。
“弟兄们,首先,我想说说最重要的事情:大家今天为什么要脱离战斗部队,聚集到这个偏僻隐蔽的营地来。”
“天下纷争,混战不已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两百年了。起先是前朝礼乐崩坏,群雄逐鹿;后来是老汉王复兴王室,为保卫国家的存在而对各路挑战者频繁征战;再后来是北方的边患,和草原各部族之间的混战;接下来又是现在南北两汉分裂对峙的局面。数代人深受战乱的荼毒,人心思定,但是,却没有人有办法令战火停止燃烧。”
你说:“战乱没有办法停止的原因何在?原因就是;各方见解各异,利益相悖,但却势均力敌,谁也无法战胜谁。战端一起,不久便陷入各方胶著的状态。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征战各方的军队,各有短长,相互之间,又都打了很多年,对彼此的套路都很熟悉。”
“所以,依靠现在各方的军队,胶著的状态是无法打破的。必须要有一支全新的军队。它有全新的面貌,全新的战法,全新的思想。它必须是神出鬼没的、无法预测的、所向披靡的、锐不可挡的。唯有出现了这样一支新的军队,战局的平衡交错,才可能被打破。”
“奉汉王的旨意,我们现在聚集在这里,并没有直接的战斗任务,但我们有着比直接参加战斗更重要的使命:我们要建立一支这样全新的军队,去打破天下征战持续已久的僵局,去停止战乱,开启太平!”
“你们都是最好的士兵,个个身经百战,骑射娴熟。但是,最好的士兵聚集在一起,并不等于最好的军队。最好的军队有什么特点?最主要的特点:他们全体都有统一的意志和共同的信念。”
“但现在我们有一个障碍。不去除这个障碍,我们就无法开始建设统一的意志和共同的信念。”
“这个障碍就是:你们不信任我,也不认可我的权威。”
队伍里出现了一阵轻微的声音。
你说:“但,这并不是你们的错误。在随时面临生死考验的军队里,信任和权威都不是仅仅通过汉王的旨意就能获得的。我必须自己去赢得大家的信任和指挥的权威。”
“赢得信任和权威,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无法在一天之内实现。不过,今天,我们可以先有一个开始。”
你说:“下面,我想说说第二件事情。那就是关于我。我是谁?我能做到什么?我凭什么就能指挥大家?大家要不要服从和跟随我?这些,都是你们此刻心里正在想的问题,不是吗?”
“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对我的想法:这个年轻人,他是定国公家的公子哥儿,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不仅没杀过人,恐怕鸡也没有杀过一只。纵然有些身手,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也许他看过不少兵书,可是从未到过任何一个战场,从未参加过一次战斗,没有面对过敌人的一次冲锋,没有看到过一个战友在身边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凭什么,可以来号令我们?他不会把我们带入死地吗?我们将来会不会只是他手中的傀儡玩具呢?”你说:“士兵们,你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吧?”
你说:“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你们想错了。我,并不是诸位心目中那样的人。虽然出身豪门,但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不到4岁起,我就离开了家,在清流宗的门下学习,一直受着最严格的修文习武的训练。这种训练的严格和艰苦程度,只会超过你们在军营中所受的训练,而绝不会不如你们。最近两百年在这个地方发生过的全部战事,我都详细地研究过,任点一个出来,我都能将各方的细节完整复盘。关于战争,你们可能比我了解更多的细节,但我,比你们了解更多的全局。我很尊敬你们对细节的了解,你们也不可轻视我对全局的掌握。再看校场那边的兵器架,上面的每一种兵器,我都很熟悉,都能用它们来进行战斗。我离开清川回到这里之前,清流宗除了我师父和师祖,已经没有人能用任何一种兵器,在格斗中战胜我。我是通过了这样的检验之后,才得到了出师离开的资格。”
“以上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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