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龙一字一字道:“眼下满城贼寇过境肆虐,百姓不胜其烦、苦不堪言。我军替天行道,救民与水火,解民于倒悬,下令立即加快行军,讨伐王郎!用他的血为我祭旗!”
右侧队列中韩峰、刘弘、钟离首先抢出来,三人一齐来到面前拜倒。只听钟离瓮声翁气道:“王郎这跳梁小丑有何德何能,居然劳动主公?我等愿为先锋,为主公诛灭了他!”话音未落,刘弘冲出,扯着嗓子道:“大哥只管拨给刘弘三百骑兵,我去将这厮拿了来献与大哥!”
一时间众人里群情激愤,嘈杂不堪。浑然没有前面听闻涞阳失利的凝重压抑,黄尚龙不由对自己的领导才能得意起来。
林川秀赶忙出列,急道:“万万不可!主公劳师远征,本就失去先机,满城贼寇以逸待劳!现在不了解他们情况,甚至一无所知,就盲目进军实为不智!乔义昌必定会卷土重来。首要大敌尚未消灭,却向不知在何处的敌人大动干戈此事万万不可!”
“不必再说,我意已决!”黄尚龙暴躁地大喝道。
林川秀赶紧拜伏于地,颤声道:“主公!此事定是敌人的毒计!眼下涞阳暂时受挫,必然是乔义昌请动高手搞的鬼!他这是有目的的啊!满城只是疥疮小患,望主公三思啊!”
黄尚龙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真怎么笨吗?你所言不差,涞阳之事就是迟滞我的进攻!让我分兵三处,首尾不能相顾。攻不能攻,守不能守!”顿了一顿,黄尚龙语气转为严厉:“林川秀,你可想过如果任由贼寇屠掠,这里还有几个百姓回相信我们柱**?我们不是不在乎他人生死的马贼!”
这话太重了,包括徐谓在内的众人都不自在起来!林川秀不在说话了,众人都退下了。大帐一片寂静,黄尚龙来回在大帐中踱步,步伐越走越急,一口恶气淤积在心中。事实上在一连串胜利面前,黄尚龙一直对自己决策很得意,容不得半点意见。很难接受这样的失利消息,直觉把这怪罪在情报工作没搞好,而林川秀好没眼sè的撞上来,本来就对情报工作不十分满意的黄尚龙发了大火。
林川秀不得机会,他大踏步转身离开,心中的无奈与委屈涌出,一时百感交集,望着捧在手里的铁盔,呆立在一旁。徐谓看没人注意,急忙把他拉到一旁
第一二七章 谏言()
夜间,黄尚龙正在帐中翻书,不断回想白天的事情。
林川秀再次调整呼吸,大踏步来到帐前,躬身道:“主公,林川秀有要事求见。”
黄尚龙落座,让过林川秀道:“小林,刚才会议结束之后,本想和你聊聊,你到哪里去了?”又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应该先搞清敌人情况再出兵,有的放矢,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搞清敌人情报!为作战提供依据。”
林川秀正了正神,恭敬道:“主公,在下正是来说此事。今天在下语无伦次,还望主公原谅。士气可鼓不可泻,末将实在该打!主公要属下负责情报,是对川秀的推爱,属下却有负主公的期望。属下心中的顾虑只能由主公解开,所以特地赶来,期望主公指点迷津。”
几句话入耳,黄尚龙已大为受用,面sè缓和了不少。他微微点头,满意笑道:“原来如此。小林,那你就说罢。到底有什么顾虑?”
看到他的反应,心中暗喜:适才这正是徐大哥所教的经验:进谏之前,我先衡量黄尚龙的心意,做到孙子兵法中的“知己知彼”,然后使用迎合他,主动承认错误,让黄尚龙失却了对这一话题的反感和抵触。
他收敛心神,郑重其事地沉声道:“主公,属下所顾虑的不是别人,而是方家。他们兵强马壮,势力不小,窥视冀北,这次乔家能调动这么多人马,可能有他们的支持。”
果然黄尚龙面sè凝重起来,边想边道:“是有可能,方家有这能力,不可能一下就放弃涞阳的乔家?他们还有价值啊!”
林川秀心中大叫“有门儿”,表面上摆出胸有成竹的款儿道:“方家虽然对涞阳没有表现出任何图谋,但乔家的生死存亡可是干系着方家在这的地位。主公取得了涞阳,您会听他指手画脚么?所以他决不会容忍未来演变成对他如此不利的形势,不会对乔义昌的失败坐视不理的。”
看到黄尚龙低头陷入沉思,林川秀放缓语气慢慢道:“主公的设想是将满城消灭,再将乔义昌的残余势力一举击破,但方家不会坐视不理,就算不会出兵救援。也会搞小动作,借力打力,这样他和别人互相联结呼应,您的设想恐怕不会奏效。”
黄尚龙沉吟不语,显然被这一番话触动了心事。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林川秀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道:“方、乔二家彼此亲姻,关系又好,但之所以没有公开联手,我想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方家和面对关外势力展开了拉锯战,力有不怠;另一方面可能就是担心涞阳本土势力群起攻之,不愿分散兵力;最重要是顾及乔家感受,毕竟乔家也不愿将这里拱手与人。暂时不打算轻易将兵力投入涞阳战场,但决不是没有野心。而现在主公要与乔家决战,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乔家在此困局引入方家势力,没人会多话的。方家进来后,局势就非常复杂了。因为这些人十有仈激u会联手对抗我军——我们开展的灭世家、分田地,这些世家都视您为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的。”
黄尚龙面sèyin晴不定,沉吟道:“既然如此,满城贼寇又应当如何对付?倘若他乘我回军时,甚至在涞阳苦战时在背后捅我一刀,岂不是形势更加险恶?”
林川秀于是微微一笑道:“主公,我与王郎也有过来往。你想听听我的评价如何?”
黄尚龙笑道:“还不快说?”
林川秀点头道:“王郎弟弟是那种看到别人掉到河里,立即跳下去将人救起来,有钱就拖上来,没钱再揣回去;而王郎却是救人前要先拿竹篙试试深浅,再脱衣再试水温,最后找鱼网捞人的这种人。只看他到现在还在石门铺就知道了,我敢担保他决不敢混水摸鱼的。”
黄尚龙狐疑道:“小林,你为什么如此肯定?”
林川秀侃侃而谈道:“这里面是有原因的。王郎这次出兵,一是由于他弟弟私心作祟,而且也确实没有粮草了。乔义昌是什么人,一旦夺回了涞阳,不和王郎秋后算帐才怪?所以王郎举棋不下,摇摆不定——一面入寇石门铺,一面又随时准备撤退,估计您一出现就缩回满城了,不过是这厮鼠首两端的一贯行为。假如主公逼迫太甚,搞不好他反而真凭险据守。假如主公把派人去安抚他,并且强调方家与乔义昌暗地联手的事实。您想想,以王郎个xing,难道会消耗自己力量,为他人做嫁衣?”
黄尚龙听罢,长出了一口气,开怀笑道:“小林,听你这一说,我才知道目前形势危机四伏,眼下应该先灭了乔义昌才是正理!这是主要矛盾,乔家既然灭了,别的自然迎刃而解!我开始寄希望于先斩枝叶,再破主干。我原计划向满城直入,逼迫他们回援,一战而歼之。现在看来是过于一厢情愿了!他们不会给我机会的,也好,打蛇打七寸,这次雷神之怒就让乔义昌吃个够吧!不错,小林有战略眼光了!”
林川秀长舒了一口气,暗忖自己和军师思量总算没有白白浪费,黄尚龙的赞扬虽然不懂什么战略眼光,但想来是好事,更让他感到轻飘飘的。正在暗自得意呢,忽然黄尚龙好象想到了什么,他问道:“小林,这些话是不是军师告诉你的?”
林川秀张目结舌,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黄尚龙笑笑,来来回回地兜几个圈子,忽然停步道:“小林,下次的妙计让军师直接和我说。”言语之间竟然有点萧瑟之意。
林川秀道:“主公,都是林川秀不好,不会说话,差点耽误了大事。军师教训了我,不过满城真得轻易打不得!我说的千真万确。”
黄尚龙不怒反喜,神情欢跃道:“好!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在柱**中都是兄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心中暗叹:徐谓能比较理智地看待形势,但由于本身经历与一点高傲,使他还是倾向于明哲保身。在一般情况下,以揣摩我的意思为先,这是这个时代文人的通病。我真正介意的是林川秀对他的盲目信任,这是一个上位者不愿意看到的,特别是林川秀如果真的有才华,就要提拔任用,这样和徐谓关系就复杂了。看来我把徐谓定位在军师上是对的,不可以把他们外放,不能象贾誉在北望那样,贾誉没有嫡系比较好控制;如果徐谓和林川秀放出去,可能就收不回来了。
黄尚龙重新归座,神采飞扬道:“林川秀,你速速带领斥候,全力侦察涞阳方向;所有将领来此开会,我们先行击破涞阳,然后夺取满城!既然涉及全局,此次进攻绝对不容有失!大军立即准备开拔!”
林川秀拱手于额,弯腰退出帐外,接受了任务。外面立即传出脚步声,人喊马嘶,传令兵接受命令,上马到各处营地,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大队全身披挂的将领鱼贯进入,辎重被装上大车,士兵整装待发,等到将领接到命令后,迅速后队换前队,掉头北上而去。
第一二八章 情报()
远处的山峰才刚刚披上了一道华美的金边,黄尚龙驻马立于一处陡峭的山坡上,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百战刀悬挂在腰间,墨sè的披风在身后迎风猎猎狂舞。身后是以陆林为首的一众将领。远处碧绿苍翠的平原上,开垦的良田随处可见,朝阳投映在清澈绵延的涞水。宏伟的涞阳城就伫立在涞水北边,青砖高墙倒影在闪烁着点点波光的河水上,十分动人。
黄尚龙道:“其实百战百胜,真正说穿了也简单,就是知己知彼。”
“啊!”林川秀更是失望了。这句用滥了的话,谁不知道呢?
“看似简单,其实是非常难做到的。”黄尚龙猜透了林川秀的想法:“知己知彼,掌握了敌人的真正动向,打胜仗又有何难?只需中等以上智慧的有经验的军官,都能保证胜利。难在何处,难在如何知彼,如何掌握敌军的动向。”
“我所知道的战争中,常胜将军在于他对情报工作的充分重视。战胜敌人的最重要一点,就在于了解敌人。我们柱**的情报网,将来必须将是最庞大、最系统和投入资金最多的。从搜集、传递、汇总、分析,各个环节的制度都要完善,并且有大批经过特殊训练的专业人员在各地各层面工作着。这才能保证我们的胜利。”说到这里,黄尚龙不由想起原来那个世界的尔虞我诈的国际斗争了。
看看林川秀已经云里雾里,黄尚龙手指向城下:“可能我说的太玄了。譬如说这座城吧”林川秀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去,庞大的城池如同絷伏的巨兽,也没有什么喧哗和异动,巡逻队在四周城墙上照常放哨,夜雾笼罩中的灯笼火把一明一灭。一切正常,没有丝毫异样。
“普通人只会注意这城有多大,墙有多高,能从哪里方便的进入而已;而一个士兵就要注意更多的信息,有多少士兵守卫、装备如何?哪里可以掩蔽、哪里必须抢占,而一个斥候就必须知道更多,敌人如何增援,有什么后备措施?对方封闭城门,我们可以采取那些办法?城墙高度多少?需要多长的云梯?哪里有薄弱点可以利用?而一个优秀军官就要了解敌人在城墙有多少箭手?会造成多少伤害?那里可以压制?敌人的指挥所在哪?是靠旌旗锣鼓还是灯笼火把?敌人的援军在哪?敌人有没有伏兵?里面能不能安排内应?敌人士气如何?军备多少?能不能围城?有没有可能劝降?哦,对了,还要了解土质如何?能不能挖地道进去?恩,对,我们要好好问问,你想乔家会不会挖条地道通往城外呢?要找到了可就简单多了!”
林川秀完全听傻了,张大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四月,涞阳城ri光明媚,草长莺飞,想出游的人却没那好福气了。
在这个战场上,柱**四千大军与乔义昌率领的两千正规军和两千私兵对阵。如果仅从人数上看,双方是四千对四千,半斤八两。不过柱**方面拥有的是jing锐部队,且有千余骑兵,战斗力又明显优于对手,但面对高墙深垒的敌人没有太大作用。而乔义昌手下的训练与实战经验均不足、特别是私兵的战斗力很差,不过有城墙可以凭借,又是保卫家园的战斗,可以就地补给。他只要牵制好城下柱**,南北夹击之下,敌人自然会耗不起的。所以摆好了对本军有利的战场,约束手下的好战将领,非常有耐心等待着对方来攻。
不打仗并非消极等待,城上城下都在积极地进行备战,修筑工事、建造器械、卫兵ri夜巡逻、斥候四处观测敌情。不过最开始,双方都是以防为主,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个场面热闹。特别是原来陆林带军小心,并未将涞阳城围死,因为同等兵力下分兵围困,很容易为敌所趁。他只是驻扎城外十里外高地,同时派游骑切断城内城外的联系,隔绝交通。后来受到袭击就退得更远了。
然而闷局总有打破的一天,现在情况就不同了。自从新来的军队一到,就将杀气腾腾地开赴城下两公里处筑垒围城。涞阳城开有四门,他们在城北密集驻扎,放弃其他三门任由出入,这是“围城必阙”的攻心战术,但大家家在这里,能跑哪里去呢,这有什么用呢?
城下部队连ri来不断修筑攻城器械,一队队兵士在营垒中穿梭来往,一派繁忙的景象。攻城的号角在涞阳城下柱**营垒各处奏响,军营里涌出来大批的人。
城头上的守军都惊呆了,最前面的是老百姓,人数有近万之多,都是从周围乡村抓来的农民。他们的衣衫褴褛、绿绿,除了成年男子,也不乏老幼妇孺。这些人手里拿着的不是兵器,而是锄头、铲子、尖嘴镐等破墙工具,双手抱着沙囊土袋,推着撞车,身上更没有任何遮挡之物,浩浩荡荡地朝城门和城墙而来。
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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