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战国- 第19部分

　　　　“不必客气。”白晋摆了摆手，只是几碗饭而已。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吃饱饭的人来说没什么，但对于那些腹中饥饿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救命的稻草。况且看起来醢稷和这人相熟的样子，也不好拂了醢稷的面子去。

　　　　禽仲子摸摸头，他本想趁机套出白晋他们的身份，无奈他们个个都非常谨慎，丝毫不吐露身份信息。不过看他们气度不凡，必定也不是一般人。禽仲子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醢稷连忙出来打破僵局：“禽仲子，你这次去的又是哪里？”醢稷也是人精，知道鬼谷先生他们不愿透露身份，于是岔开了话题。

　　　　“魏国呢。”禽仲子干脆盘腿坐下，用手当扇子扇了扇风。

　　　　“可有什么新鲜的事？”醢稷问。这时候没有什么网络、电视、书报的，听八卦就成了一种饭后消遣。这些剑客走南闯北遇见的事多，消息灵通，听他们说说了解一下各国的情况也好。

　　　　“还有什么事，还不是那些破事。”禽仲子摇了摇头，魏国他经常去，对魏国的情况，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也跟醢稷讲得多了，不过老头似乎百听不厌啊。

　　　　“那庞涓后来如何？”对于这个能从平民跻身到上层阶层的人，醢稷还是很感兴趣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鬼谷众人不禁竖起了耳朵听，庞涓一别几年，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寄来，这些年他们都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他的零零碎碎的消息，听说还过得不错。

　　　　孙宾张了张嘴，忍不住也问了出来：“庞涓近况如何？”

　　　　禽仲子瞟了孙宾一眼：“当然是不错的，现今他已经当上魏国的将军了，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听到师弟有所建树，孙宾还是很替庞涓高兴。白晋却是微微皱了下眉，庞涓阴毒狡诈，手握权力之后不知道暗中又害了多少人。他看了孙宾一眼，不难看出孙宾的心情不错，暗暗叹息一声，孙师兄啊，孙师兄，你可知你看重的师弟是一条伺机出动的毒蛇？

　　　　“恐怕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吧。”不能明显地说庞涓的不是，白晋只能暗中用言语挤兑他，希望孙师兄能有所察觉庞涓的为人。

　　　　“哎，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禽仲子一拍大腿，“好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将军们能有如今的地位，大部分还不是用将士们的血肉堆砌起来的。没有将士们为他拼死拼活，哪有现在的功勋？说实话，我看不起庞涓这种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升的还都是他家的。”禽仲子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但若没有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就算有百万雄兵也不堪一击。”孙宾道。同门多年，他知道庞涓有些小私心，但在排兵布阵上，他还是很有见地和实力的，不然怎能得到魏王的重用？魏惠王在位多年，比谁都看得清。

　　　　“我确实佩服他在用兵上的谋略，但为人嘛……”禽仲子摇了摇头，反正他不喜欢庞涓那样的人。大丈夫当坦荡磊落，义气为先。

　　　　“一个人的品德的确很重要。”白晋点点头表示肯定，这三碗饭没白给，孙宾还不如一个外人看得清楚。才能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品德，有才无德，才是真小人。

　　　　禽仲子瞟了白晋几眼：“还是这位小兄弟看得清楚。说起来还有一件新鲜事。”

　　　　“是什么？”醢稷暗暗舒了一口气，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不知怎的，听着他们的对话竟然感到莫名的紧张。现在见禽仲子转移了话题，不禁放下心来。他真担心他们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这在剑客间可是常有的事。

　　　　“魏国的白家，你们听说过吗？”禽仲子神神秘秘道。

第四十二章　闲话（）　
“白家？那个富甲天下的白家？”张仪道，当初在魏国的时候，就已经听过白圭的大名。白圭善敛财，最重要的是好仁义，不义之财不取，因此在各国都有好名声。

　　　　“就是那个白家，听说白家的小公子出去求学后就神秘消失了。现在白公以几万金悬赏小公子的下落，天下剑客，人人趋之。”

　　　　“那小公子出行不带些人么？怎么会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张仪明显不相信。这白家小公子是当成白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他出行必定有宗师级的剑客保护，怎么会不声不响就消失了呢？

　　　　“奇就奇在这了，还真的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禽仲子伸手敲了敲木案，“白家几个顶尖的宗师剑客也消失了。”要知道一个宗师级的剑客，可是能以一人之力挡百人之兵。

　　　　“这就有些奇了……”张仪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你可知那小公子是去哪儿求学？”

　　　　“鬼谷。”

　　　　此人一出，连鬼谷先生也露出了些许的诧异，白家小公子不去拜访其他名师，怎么会独独地来他这儿？孙宾和张仪对望了一眼，齐齐将目光落到了白晋的身上。

　　　　这个神秘出现的小师弟最可疑……

　　　　白晋心虚地撇开眼睛，他的原身是白小公子，但里面的芯不是啊。他既是他，又不是他。白晋只想自由地生活，才不想去蹚朱门大户里的浑水。

　　　　“那去找鬼谷就行了。”醢稷道。

　　　　“哪有这么简单。”禽仲子盯着众人，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关键是没有人能找到鬼谷的所在，有没有这个地方都是一个迷。”

　　　　“庞涓不是出自鬼谷吗？”白晋有点纳闷，那小子明明知道鬼谷的所在，怎么却不说出来呢，难道他这么好心？白晋望向微微拧着眉的孙宾，有些了悟了，庞涓恐怕是怕别人知道世上有孙宾这人吧。

　　　　既生庞涓，何生孙宾！

　　　　“只有庞涓知道鬼谷所在，恐怕他府上的门槛已经被踩平了吧？”张仪坏心眼地道。虽然大家师出同门，但张仪心中对庞涓还是有隐隐的排斥感，此人口蜜腹剑，并不值得深交。反而是一直和他斗嘴的苏秦，两人虽然经常意见不合，但张仪却知道苏秦却是个坦荡的君子。欺负欺负老实人，着实有趣啊。

　　　　“非也。”禽仲子摇了摇头，“将军府的大门岂是那么容易进的？连白公三番四次的拜见，都被他推脱了。”

　　　　“若开了这么一个头，恐怕防卫再严密的将军府也拦不住天下的剑客。”孙宾道。如果庞涓道出了鬼谷所在，虽然一般人轻易进不了，但生活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师弟是怕他们的生活受到打扰啊。

　　　　“切，难道就不可以私底下告诉？他倒是可怜可怜白公的丧孙之痛啊。”禽仲子觉得庞涓不见白公做得不厚道了些。

　　　　“那你接下来会去帮白公寻找小公子了？”醢稷听出禽仲子话中同情白公之意。

　　　　“这个自然！”禽仲子撸了撸袖子，“白公仁义，这个忙我帮定了。我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找不到鬼谷所在？”

　　　　鬼谷四人齐齐沉默，好巧，鬼谷的人就在你面前。

　　　　禽仲子拉着醢稷再嗑叨了一会儿，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去。张仪擦擦汗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这人的话还真多。

　　　　“夜已深，各位都回去歇息吧。”从刚才开始一言不发的鬼谷先生终于发话。张仪和孙宾明显还有话要说，不过鉴于有外人在场，终究是忍了下来。

　　　　白晋打了个呵欠，他不想再纠结于过去的事情，也怕鬼谷先生、张仪、孙宾会来询问，于是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向厨房走去。

　　　　“我先去泡大豆了，你们慢慢聊。”

　　　　醢稷捶了捶老腰也站了起来：“年纪大了，不认老不行，我先去歇息一会儿。”

　　　　待白晋和醢稷两人离去，张仪迫不及待地问：“先生，你看，小师弟会是白家小公子吗？”白晋出现在鬼谷的时间也太巧了，而且年龄和白家小公子相差不大。不过令他疑惑的是，一个世家公子，锦衣玉食地养着，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厨艺？君子远庖厨啊，白家还没有穷到要自家公子亲自下厨的地步吧？

　　　　饶是张仪这颗聪明的脑袋也想不明白。

　　　　孙宾的想法和张仪的差不多。白晋刚到鬼谷不久，他便去了白晋口中的事发地查看了一番，四周的草、灌木都有被压过的痕迹，除了几块碎小的木片，他根本没找到什么。一切都被清理的很干净。这不会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孙宾上了崖顶看了看，虽然现场被细心清理一番，但他还是发现了一些打斗留下来的痕迹。若小师弟没有撒谎，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没有死那倒是一个奇迹。

　　　　不过，事出反常极为妖。孙宾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听完张仪的话，鬼谷先生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仰首望着茫茫星空，隔了好一会儿，等到张仪耐不住性子想要再次发问时才缓缓开口。

　　　　“你们且记住，他是你们的师弟即可。”

　　　　张仪一愣，随即有些羞惭。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还不清楚小师弟的为人么？几乎除了美食，其他的他都不太关心，何必去猜疑他？况且，哪家的师弟有如此厨艺？一想到白晋做出来的那些美食，张仪立刻拍板，不管他是谁，小师弟必须留下！

　　　　“只是，该不该告知一下他家里人？”孙宾道，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家里人肯定急疯了。白家都已经七国悬赏了。虽然孙宾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肯定白晋就是白家小公子，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只差白晋亲口承认了。

　　　　“你师弟没有开口，就不用先操这份心了。”鬼谷先生道。

　　　　“是啊，可能小师弟是有什么苦衷呢。这事先缓缓，反正白家的事他也知道了。若他有心，定会让人寻到的。”张仪道。若是无心，那即便站在眼前也寻不着。

第四十三章　豆渣饭（）　
清晨的一声鸡鸣，拉开了一天的序幕。禽仲子拿着铜剑走出屋门，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么多天，终于能睡了个好觉。只不过一大早的，就被隔壁的一阵阵的嚯嚯声吵醒了。

　　　　在干什么呢？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

　　　　“张师兄，用力啊，这一木桶快满了。”禽仲子耳朵灵，一下就听到了白晋的声音。

　　　　昨日虽没有问清楚那些菜肴是谁做的，但从白晋的手也大概猜到了是谁，庖人的手因为长期握刀虎口处布满了茧子，和剑客的不同，庖人因为经常洗刷其他的手指上也有茧子，不像剑客主要集中在一手。今日又听到白晋有板有眼地指挥，就更加确定了。

　　　　还真是有趣，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年龄这么小但却具有高超厨艺的庖人。昨天的羹饭看似简单，但是却能让人尝一口就有好吃的感觉。

　　　　禽仲子摸了摸肚子，要不今天再去蹭饭？

　　　　利落地翻上墙头，禽仲子朝醢稷的院子中望去。

　　　　院子中只有两个老头，鬼谷先生正在教醢稷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一会儿似猿猱攀树，一会儿又似猛虎下山，一招一式看似简单但又奥妙无穷。禽仲子本身是个练家子，看了没几招就已经看出些门道来。他望向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鬼谷先生，不禁目露深思，这人不是一般人啊。

　　　　醢稷见着了禽仲子，向他招了招手道：“小子，下来。”

　　　　禽仲子翻身而下，利落地落到醢稷的身旁，下颌朝屋里抬了抬，好奇地问：“醢老丈，他们在干什么？”

　　　　醢稷高兴地眼睛都眯起来，眼尾扯起一条条的皱纹。他用力拍了拍禽仲子结实的胳膊，道：“你来得正好，进去帮帮他们磨豆浆吧。”

　　　　禽仲子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什么豆浆？豆也可以制成浆？”在他的印象中，大豆一般都是用来煮豆饭的。大豆该如何做成豆浆？他实在好奇。

　　　　虽然清晨的空气还有一丝丝的凉爽，但是张仪和孙宾都出了一身的汗。他们干脆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张仪和孙宾轮流转动石磨，白晋负责将泡好的大豆倒进磨眼，再加入清水。看着如牛乳般奶白的豆浆不断流到木桶内，白晋打心眼里高兴，卖了，这些可都是钱呐。

　　　　“小师弟，你该不会想要把这两大麻袋的大豆都磨了吧？”张仪擦了擦汗道。

　　　　“先磨完这一袋。”白晋道，他打算先做一些豆浆个豆腐去卖一卖，若反响不错，他再多做一些。不然如果卖不完，这时代又没有冰箱，定是保不了鲜的。白晋不想浪费一番心血。

　　　　三人正在热火朝天干着，禽仲子晃荡着走了进来。

　　　　“原来你们在推石磨。”禽仲子一看就明了，那嚯嚯声就是他们快速推动石磨弄出来的声音。虽然醢稷不怎么让人进入到这间屋子，但禽仲子和醢稷相熟后，也帮他推过几次石磨。

　　　　白晋眼睛一亮，呵，又有一个免费劳力。他忙问：“你会推？”

　　　　“帮老头推过几次。”

　　　　“那好，你帮我推石磨，我包你朝食如何？”白晋笑吟吟道。

　　　　禽仲子一撸袖子：“善！”

　　　　鬼谷先生听着里面转动石磨的声音停了一下后又更加密集地响了起来。他捻了捻胡子，看来朝食不远矣。

　　　　刚磨好的豆浆还是生豆浆，得要先煮开。费了一番功夫将豆浆与豆渣分离后，白晋将豆浆倒入鼎中，鬲中，烧火煮开。剩下的豆渣白晋用较肥腊肉煎出油，姜、蒜末一下锅，嗞啦一声香味就出来了。禽仲子用力吸了吸鼻子，真香啊。手下的动作更加快了，汩汩的豆浆不断流出，很快，一个木桶又满了。

　　　　“大豆没了。”张仪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陶缸。白晋去煮豆浆后，张仪就负责把泡好的大豆倒入磨眼。而孙宾则帮白晋分离豆浆和豆渣还有煮豆浆。豆浆在煮的过程中还需要撇去表面的浮沫，如此豆浆才会更加香醇。

　　　　孙宾撇去浮沫的手法非常精准，盯着沸腾的豆浆表面，出手如电，黑影一闪，木匕就巧妙插入浮沫之下，木匕再一挑一翻，浮沫就被扔到了一旁的陶盆中，几乎没有多余的豆浆被带出来。难为他在蒸汽腾腾中也依然看得清楚。

　　　　正提着一桶豆浆出来的张仪有些无语，撇个浮沫罢了，搞得跟高手过招一样。孙师弟就是太较真了，死板。

　　　　正揉着肩膀的禽仲子则双眼一亮，高手啊。

　　　　白晋瞥了一眼，见孙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