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所难又如何?”一名剑客摊了摊手,目带讥讽道,庖人这种贱民,杀了就杀了,谁会在意?
晋平拔剑在手,踏前一步:“既然如此,请比剑!”
这个时代剑客解决矛盾最常用的方式就是比剑,最后按胜出者的意思办。比剑常有死伤,但剑客们崇尚勇武,反而以此为荣。
那名剑客狞笑一声,慢慢抽出长剑,瘦长的脸上一片阴狠:“如此,便如卿所愿!”,
“孟虎剑术不凡,此人恐怕要败下来了。”一些剑客认得这个剑客的,纷纷对晋平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因为剑术高超,又自诩比老虎勇武,孟武因此以“虎”为名。
“且慢!”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一直沉默着的庖乙忽然用仅剩的左臂拦在晋平的面前,蓬乱的长发下一双眼睛沉静地望向孟虎,“既然事情由我而起,理应由我结束。”
“庖乙!”晋平皱了皱眉,你一个独臂庖人,怎么能打得过整日在刀口舔血的剑客?
“哼,贱民你在找死!”孟虎铜剑直指向前,剑尖几乎直抵庖乙的眉心。
庖乙目光凛然:“某也曾是剑客!”他声音朗然,没有丝毫的怯懦,“某也从不畏死!”
铿锵的声音掷地有声,与之前的那个沉默的厨子截然不同,有这么一瞬间,围在四周的剑客都沉默了一下。
为了捍卫身为剑客的尊严,他从不畏死。与其窝囊地活着,不如痛快一战!此时此刻,庖乙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仗剑江湖、意气风发的日子。
“一介庖人也妄想自称剑客?”孟虎嗤嗤冷笑,周围的剑客也哈哈大笑起来。庖人就是庖人,就算自诩剑客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剑客。此人莫非是得了癔症?
庖乙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嗤笑声,转身对一脸担忧的晋平道:“子平,请借剑一用。”
“你……唉。”晋平对上庖乙坚毅的双眼,那双眼里面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闪耀着点点利芒,如利剑出鞘,寒芒乍现,知道他是真的下定决心,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不由得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
庖乙用仅剩的左手接过,那手骨节粗大,布满厚茧,一看就是一只做惯了粗活的手,丝毫看不出是一只剑客的手。
再一次拿起铜剑,庖乙满是伤疤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
见庖乙迟迟不动手,孟虎脸上的讥讽更甚,手上铜剑一挽:“连剑都不会握,还自称剑客?”
庖乙脸上神色丝毫未变,慢慢竖起剑:“请!”
话音刚落,庖乙就率先刺出一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这样直直的朝着孟虎刺来。孟虎一瞧,笑了,还真是外行啊,以为随随便便一刺就能刺中他?
孟虎提剑挥出,这一剑带上了七分力道,欲一下将庖乙的铜剑振飞,再顺势将其臂削去。相比庖乙的一剑,孟虎这一剑更加霸道而毒辣。
晋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开,刚刚庖乙借剑时跟他说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若遭不幸,勿告我母。”
此战,庖乙抱了必死的决心。若不是为了赡养家中老母,庖乙也不用隐忍多年。如今,庖乙为了捍卫剑客尊严甘愿赴死,但还是惦念着家中老母,不愿她再为儿子伤心。就让她以为她儿如年少时那般离家闯荡江湖去了罢。
叮--两把铜剑相撞,出乎众人的意料,被撞开的剑反而是孟虎。庖乙一剑震开孟虎的剑锋,铜剑横抹,剑刃朝孟虎的脖子划去。孟虎吃了一惊,急急向后退开。
众剑客顿时哗然了,他们没看错吧,一个剑客竟然被一个庖人压制了?
晋平也大感诧异,他知道庖乙有一手好厨艺,隐约也猜到他有几分武力,但没想到他的剑术这么好,也许他以前真的是一名剑客。
孟虎被庖乙一剑逼开,失了先机,在众剑客面前丢了面子,恼怒万分,他收起之前轻视的态度,全力以赴,一招招都朝着庖乙身上狠狠招呼过去。顿时,庖乙的身边被一团青芒围绕起来。
“噫,孟虎这是恼了,对付一庖人竟然要用全力?”剑客中有人嬉笑道。
孟虎听在耳里,怒在心上,眼中杀气大盛,他必用此人之血,洗刷今日之辱!
面对孟虎疾风暴雨般的攻击,庖丁沉静应对,不愠不火,用沉稳的剑势将孟虎的攻击一一化解。多年的底层生活,已经将他的心性磨练得坚韧无比。
“看来今日孟虎栽定了。”人群中有人凉凉道。
第三十三章 赐名()
牛车一路颠簸着到达了杏子村。此时正值杏子成熟的时节,一个个金黄的杏子挂满了枝头。
“就在此别过吧。”苏秦走下牛车,对聂山道。
“不如我把你们送到门口。”聂山热情地说。
“谢了,此处离家不远,就不麻烦你了。”苏秦婉言相拒。
“但是……”
“你家中不是有客人要来吗?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白晋道,先前在和晋平的闲聊中,白晋知道他们买醢是要招待客人。
“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保重!”聂山挠挠头,想想也是。与白晋他们告别过后,挥动皮鞭赶着牛车回去。
“日后来山阳定要来锻铺找我们啊。”虽然已经行远,但聂山的大嗓门依然远远传来。他们在山阳县有自己的铺子,主要买各种青铜器皿。
白晋目送着聂山离开,挥了挥手算是回复,他有预感,可能在不久之后他又会再次去山阳县。
“小师弟,我们走吧。”张仪招呼道。
食肆里鸦雀无声。使得血液滴在地面上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孟虎不可置信地瞪着眼,浑身僵硬得犹如一块石头。他的喉头处抵着铜剑的剑尖。
“你输了。”庖乙淡淡地说,缕缕血丝从他受伤的手臂落下,一点点滴落在地上。庖乙虽剑法沉稳老练,但毕竟少了一臂,孟虎又刁钻狠辣,专挑庖乙防御力薄弱的地方进攻,一番缠斗下来,双方互有损伤。最后还是庖乙险胜一筹。
这下,再没有人质疑庖乙剑客的身份。他能取胜,绝不是单单靠的是运气。若不是缺了一臂,此人的剑法可能更高。
庖乙简单环视了一下四周,低叹一声,今日之后,恐怕再也不能留在山阳了。
留恋地摩挲了一下剑柄,庖乙将剑还给了神色复杂的晋平,转身离开。围在四周的剑客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道,让庖乙离去。
晋平低首看着剑上残留的血迹,陷入了深思,庖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庖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孟虎铁青着脸,猛地将剑推回剑鞘,今日竟然败于一庖人之手,实在颜面扫地。周围的嘲讽声嗡嗡不绝,都在讥讽他连一独臂贱民都打不过,实在不配当剑客。实在可恨,可恨!
孟虎脸上的肌肉痉挛性地跳动了几下,牙关咬得咔咔作响。他绝不会就此算了!一把推开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匆匆离去。
白晋四人回到鬼谷时月已东升,光华满地。在院子门口,一支巨大的松油火炬在静静地燃烧着,暖黄的火光晕染出一方明亮的天地,熟悉的景物一一浮现眼前。白晋的心一暖,对这个地方越来越有眷恋的感觉。白晋的嘴角微微翘起,也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四人才刚踏进院子,忽地就响起了一声虎啸,穿透茫茫的夜色,远远地传了开去。
白晋四人相视一眼,几乎同时扶额,托这个小姑娘时不时嚎上一嗓子的福,最近附近山林的野兽好像变少了。
鬼谷先生听到外面的动静,披衣出来,见到四人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
“你们回来了。”鬼谷捻了捻胡子,打量了他们一番,嗯,都完好无损。
“先生。”四人齐齐一施礼。
“先把东西放好,去歇息吧。”
“唯。”背着东西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四人就算再勇武,也感觉到有点乏了。白晋、苏秦、张仪先后离去。
孙宾稍稍落后几步,望了望那间关着那个奇怪女童的石屋,想起刚才的那一声虎啸,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先生,这两日可好?”
鬼谷先生了然地笑笑:“甚好,有此女在,山谷四周倒也清净了不少。”
“先生,等她伤愈,该如何安排此女?”孙宾微微敛眉,这一山谷的都是大老爷们,留一个女童在此,日后定会有所不便。若是普通的女童倒也可以找一户人家收养,但这个实在特别,若是放她出去,倒让他更担心那户人家的安全了。
不如,放归山林?
孙宾把这个想法跟鬼谷先生提了提,鬼谷先生听罢摇了摇头:“一切自有天意。”
先生这是想要留下此女了?为何?孙宾向鬼谷先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鬼谷先生只是边摆了摆手边回到屋里去了。
孙宾无奈地握了握腰间的铜剑,再看了看那石屋,忽然觉得有点头痛,此女如此桀骜不驯,该如何与她沟通,教导她?
这令孙宾感到头痛的问题很快就让白晋给解决了,只要白晋给她端上饭菜,她就变得温顺起来,犹如一般的女童,如果忽视了她眼中如野兽一般的光芒的话。
于是乎,鬼谷先生、苏秦、张仪、孙宾一致拍板决定,此女便由小师弟来照顾了。
白晋:喂,我还是小孩子呢。
抗议无效。
白晋只得又当厨师又当奶爸了,奶奶滴,老子还没结婚呢。
白晋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鬼谷先生要留下这个小女孩,难道是想搞什么萝莉养成,培养出一个女弟子来?可这萝莉也太凶残了吧?
既然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鬼谷先生就位她取了个名字。
“既然哺以虎乳,长于山林,便呼‘狩女’罢。”
自此,狩女便成了鬼谷中的一员。
刚一开始之时,众人担心她发狂,因此在她的食物和药汤中都加了一些安眠的药草,让她没那么折腾,也是为了她的伤口能早些愈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喝虎乳长大,她的愈合能力比一般人都强,当然还比不上白晋变态的愈合能力。当狩女的伤势基本痊愈之时,白晋菜地里的玉米苗、甘蔗苗等都已经长到有膝盖高了。幸好白晋的血液中有促进生长的能力,不然从现代来的那些食材的种子说不定早就发不了芽了。白晋对这些幼苗可宝贝得紧,这些可都是独一无二的,没了可找不出其他的来。白晋把自己的血当肥料用,不过也不敢一下子放太多血,一是怕身体会出什么状况,而是怕揠苗助长,最后哭都没门。
第三十四章 又一枚吃货诞生()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狭小而昏暗的院子中一盲眼老媪闻声转过脸来。
“我儿,回来了?”
“母亲,我回了。”庖乙低声说道,匆匆从老媪旁边走过,“我去准备吃食。让母亲饿着了是儿不孝。”
庖乙快速跑进厨房,没看见身后老媪露出的担忧神情。
她眼虽盲,但心不盲。长年失明的生活让她的嗅觉和听觉更加灵敏。庖乙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与以往不一样的踉跄脚步声让她心中倍感不安。
这是与人打斗过了啊。
儿子这些年隐姓埋名相安无事,今日忽然沾染回了血腥味,是仇家追过来了?
思及此,她再也坐不住,摸索到放在脚边的竹杖,点着地面,向庖乙所在的方向走去。
“我儿,到底发生何事?”
哗啦啦的水声忽然沉寂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才听到庖乙低声说:“母亲,我们搬走吧。”
今夜,他杀了尾随而来的孟虎,恐怕已引祸上身。
晋平带着陌等一行人出山阳县不久,就遇到了赶着牛车回来的聂山。
聂山兴冲冲问:“晋平,大剑师呢?”
晋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二兄,你先带他们回去,我回山阳一趟。”说罢,匆匆离去。
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庖乙。
天才蒙蒙亮,白晋便打着呵欠起床。昨夜奢侈的挑灯看醢稷给的竹简,大概明白了醢的制作流程。不过很多细节还需琢磨琢磨,往往决定成败的,就是这些细节。
房门忽被敲响,白晋抓抓头,胡乱将中衣披上,匆匆系上带子。这么早,孙师兄就来催晨练了?
打开门,对上的却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肉。”蹲在门口的狩女瞪着他嘴里蹦出一个字。
白晋揉了揉额角,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狩女身上的野性褪去了一些,也学会了说话,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肉”字,但却让白晋看到了希望。这个孩子挺聪明,学东西也快,估计多花一些时日,就会变得像正常的女童了。
“站好。”白晋皱了皱眉,狩女虽然改了一些野兽的习性,但是在有些方面,依然恶习难改,比如,喜欢蹲着。看来调教萝莉的道路依然任重道远啊。
收拾了一下的狩女还是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只是过于瘦小,显得一双眼睛异常的大。
狩女的眼睛疑惑地忽闪了几下,歪了歪头用小手扒拉了一下耳朵,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白晋有点不忍直视,喂,你是人不是大猫啊,不过,还挺萌的!
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狩女柔软的发顶,白晋握着她瘦小而结实的肩膀,再重复一次道:“站好。”
“肉。”狩女摊开手掌,直直地盯着白晋。
看着那沾着泥沙的小爪子,白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拉着她的手腕按到盆中的水里。
“先洗把手,以后要保持清洁,可知道了?”作为一名厨师,最忍受不了脏乱,用这样的手拿食物来吃,就不怕拉肚子?实在是浪费食物啊!
狩女盯着被禁锢着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她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这个人有好吃的,不能杀。
“吃吧。”帮狩女洗完手,白晋才把装在麻袋里的肉干掏出来一根给她吃。这些日子,白晋采取强化训练的方法,狩女只有表现出好的行为,才有美味的肉干奖励。
狩女歪头叼过,转身风一般的跑出去了。
白晋无奈叹了一声,算了,慢慢教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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