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高兴了,辞了正好,正好让“挺福派”大臣马士英掌握内阁顺道批准。只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得到了一条消息,马士英在内阁公开表示自己绝不会赞同皇上设置厂卫的决定。
马士英也是个官场老狐狸,知道现在朝中大臣群情激奋,正处于兴奋期,且反厂卫斗争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谁要是敢在这个关键时刻,公然维护皇帝与群臣对着干,没准第二天祖坟就让人给刨了,自己也会被士林所不容,所以马士英不敢豪赌,也没有为皇帝陛下牺牲一切的决心和勇气。
不过皇帝陛下孤军奋战,自己作为同盟者不支持也是不行的。所以马士英又私下里给皇帝透了一个口风,在陈述自己的迫不得已时又暗示自己在朝中的亲信手下翰林院詹事王铎也许能帮得上皇帝陛下。
朱由桦一听觉得不错,马士英作为内阁次辅,当前锋确实目标太大,完全就是个超大型的靶子,弄不好会耽误事,让他的小弟上正适合不过,反正是个炮灰,事情成功了更好,即使不幸挂了,对己方也没什么大的损失。
因此朱由桦暗中派人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王铎。
希望王铎能在自己接受高弘图、姜曰广等人的辞呈后掌握内阁,通过再建厂卫的旨意。
不久,在宫中等了没多久的朱由桦便接到了王铎的答复,臣万死不敢奉诏!
完了,这厮也搁桃子了,这下朱由桦彻底没辙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下旨禁革厂卫,打算把这事无限期拖下去,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准备充足了再提出来。
为了缓和一下矛盾,朱由桦决定安抚一下朝中大臣的情绪,他拒绝了高弘图、姜曰广、朱国昌、史祁彪等人请辞并下诏温言挽留,还顺带着对众人大大褒奖了一番,却只字不再谈设置厂卫之事,众臣见皇帝大人终于服软了,这才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攻势。党人士大夫之间免不了弹冠相庆,庆祝斗争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这次事件之后,朱由桦对大明的官僚们有了新的感悟。无论马士英还是王铎都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得力,可靠。朱由桦失望之余迫切的希望能有一个既有能力又够强硬的人才来帮助自己。替他推倒面前的那堵墙。他遍览朝野,努力的搜寻着……
第35章 第035 粮饷(一)()
就在大明君臣为了治权彼此撕逼的时候,北方的形势已经逐渐明朗下来。
自李自成攻破北京后,开始变得骄奢起来,还纵容手下士卒抢掠,军纪越发败坏,同时为了筹集军饷,大肆拷掠明官,四处抄家,捐资助饷,连准备投降的吴三桂家也难以幸免,逼得吴三桂再次倒戈,退回山海关,引兵对抗。
四月十二日,李自成亲率十万大军奔赴山海关征讨吴三桂,战至四月十八日,吴军渐渐不支,吴三桂乃降于正率大军打算趁机入关夺取天下的清朝摄政王多尔衮,一片石之战,清、吴两军联手,击溃李自成十万大军,主将刘宗敏受伤,急令撤退。
十九日,李自成带着三万余败军逃回京城,二十日在北京匆忙登基,同时怒杀吴三桂家大小三十几口,称帝一天后,于次日逃亡西安,由山西、河南两路败退。
大同镇总兵姜瓖接受清廷招安,山西落入清廷手中,各地投降的明军纷纷叛乱,轰轰烈烈的大顺新朝,转眼覆灭。
多尔衮率大军入关之后,先为崇祯皇帝大办丧事,收揽民心,然后大举征用前明官员,归还士绅地主被大顺军夺走的田产,废除匠户贱籍制度,甚至假惺惺地宣布暂缓剃发,和草莽枭雄李自成比起来,他的手段无疑强了太多。
大明章武新朝建立的时候,正值吴三桂降清,联兵击败大顺军,占领北京。南京诸臣由于情报不明,对吴三桂同清朝的关系并不清楚,以为是吴三桂借清兵击败了“闯贼”,收复神京,一个个兴高采烈,称之为“功在社稷”的“义举”,也幻想着可以借清军之力灭掉“流寇”。鉴于朝中上下人心思变,士气低下,战斗力堪忧。于是就有人想起了“借虏平寇”的“高招”。
早在崇祯年间,杨嗣昌任兵部尚书和大学士,深知朝廷兵力、财力不足以支持两线作战,曾经提出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建议,具体内容是同清方达成和议,每年输送白银、缎帛等物,清方以少量人参、貂皮之类回报,实行互市;然后集中兵力扫除“流寇”。这在当时是迫不得已的办法,但并没有借助清方兵力对付义军的意思。
随着北京的沦陷,整个局势的恶化,南京城内的一些热衷政治的东林小辈,复社子弟开始从前代的经验教训出发,考虑借用夷人的兵力共同镇压流贼。他们以唐朝末年平定黄巢的事件作为借鉴,替内阁大佬们出谋划策。用意是借前代经验说明唐廷平定像黄巢这样的大规模民变,光靠有郭子仪、李光弼这样的大将不够,还需要借用李克用的沙陀兵,招降像朱温这类乱民叛徒,国朝才中兴之望。
其中以陈贞慧,侯方域、黄宗羲等人游说的最勤快,史可法,高宏图,包括马士英等内阁大佬受到影响,逐渐开始倾向这个方略,并开始讨论怎么将这个方略付诸行动。
不过这些与御营镇抚王世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上次因为内阁的阻挠,朱由桦不得不改变主意,将王世勋的职务换成了御营亲军镇抚官,职同从二品都指挥同知,专理御营亲军的粮饷问题。镇抚是兵职,还是隶属于天子亲军的,皇帝任命自己的亲军将校,那些朝臣们再无话可说。
充作御营司的官署并不大,就在皇城外不远,处处人声鼎沸,时不时有公文往返传送,王世勋在纸上不停地勾勾画画,文吏们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盘对账,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突然,御营司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几人进得院来,当先一人,面白无须,身穿圆领红袍,头戴乌纱,脚穿皮靴,年纪虽不大,却步伐稳健,正是御前牌子,朱由桦的贴身内侍田成。
“田老爷驾临,学生有失远迎。”王世勋哈哈一笑,上前拱手道。阉人因为身心不全,说话行事有许多忌讳,就称谓上说,一般遵从明时的官场规矩,三品以下照例以“老爷”称呼。
田成笑呵呵的对着王世勋拱手一礼,道:“王镇抚,咱们又见面了。”
寒暄数句之后,田成宣读了皇帝令他进宫商议侍卫镇新军兵员,粮饷事宜的口谕。
王世勋早有准备,闻言跪地叩首:“臣领旨谢恩。”
“换上官服,随咱家进宫吧。”
“好的,田老爷稍等片刻,学生先去内室更一下衣。”说完转身进了内室,不一会儿,王世勋头戴乌纱,身穿补服而出。
他对着田成拱了拱手,道:“田老爷,咱们可以出发了。”
田成点了点头,然后众小使宦官们在前方开道,田成带着王世勋,从午门进入皇宫,等他们来到了乾清宫便殿时,皇帝已经坐在盘龙宝座上等候。御座背后有宦官,宫女执着伞、扇,御座两旁站立着四名亲军护卫。
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满殿里飘着异香,殿外肃立着两行亲军护卫,手里的仪仗在早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金光。
王世勋以御营镇抚的职身,在丹墀上对皇帝行了觐见礼,他低着头跪在用汉白玉铺的地上,等候问话,听见小黄门传旨叫他进殿,他赶快起来,躬着腰从左边登上台阶,走进殿里,重新行礼,更不敢抬起头来。
内监田成到了朱由桦跟前,匍匐跪下,尖声道:“启奏圣上,王镇抚已带到。”
朱由桦点了点头,“平身吧,不必拘礼。”双手上扬,示意王世勋起身。
“来人,给王爱卿赐座。”
说完便有小内监搬来椅子,放在了西首处。
王世勋小心翼翼的端坐在朱由桦赐给他的椅子上,一脸的恭敬之色。
第36章 第036 粮饷(二)(求收藏!)()
有片刻工夫,朱由桦没有说话,把王世勋通身上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眼,这王世勋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清癯,长须美髯,圆领补服,玉带官靴,仪表确实不错,与当初落难时已完全是两个人,打量过后,他温言询问道:“爱卿,御营亲军的粮饷、料米、兵器甲仗、军服和日常的开支等都筹备的如何了?”
王世勋禀道:“兵器甲仗和军服,马阁老那应承的很爽快,特意带人从兵部库存和军器监那搜罗了良久,已经按一万兵额的量陆续拨了过来,其中大明制式鸳鸯战袄分春、冬两季,每季两套,共四万套,不足的已令五军都督府下各地卫所按需上供补给,腰刀一万柄,长枪一万杆。
三眼铳和鸟铳遵陛下的吩咐,臣与韩副戎特意精挑细选,最后选了合格三眼铳和鸟铳共计一千五百余门,皮甲拢共搜罗了三千余副、各式铁甲奇缺,暂时只搜罗到了六百余副,千斤弗狼机五门、小弗狼机十二门,各式红夷大炮八门、虎蹲炮六十余门,另附火药、炮子无算,不足之处,已令各地卫所上供补给。还需再等等。”
王世勋以前不愧是干账房的,各项数据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显然非常熟悉本务,都不需要验看账本,记忆力可谓惊人。
朱由桦点了点,示意王世勋继续说下去。
“至于御营亲军的粮饷,料米和日常开支和募兵费用,臣仔细核算了一下,以一万人,一年计,共需米麦五万五千石,亲军月俸二两的话,共计需饷银二十五万两;安家费每人二十两,一万军士共计需要二十万两银子的募兵费用,杂费开支也是大头,比如菜食银,陛下说将来要禁军将士们多吃荤腥,臣合计一下,光肉价开销一年下来怕不要好几万两银子,其他各项杂费预计不低于五万两,总计需军饷五十万左右。其中米麦,臣好说歹说,户部高阁老已经答应拨给了,饷银却以两税未缴,国库拮据为由,勒掯着只肯给二十万两银子。剩下的叫臣自己去想办法。”
王世勋说到这一脸的苦笑:“没银子就招不了兵,这么多饷银的缺口,叫臣到哪去想法子填补啊,以臣看,高阁老明着是刁难臣下,未尝不是做给陛下看的,户部死勒着钱袋子,臣职卑位轻,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朱由桦闻言眉头紧皱。
高宏图这分明是携私报复啊!
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也对,这群沽名钓誉的君子正人们什么时候给过皇帝的面子!
朱由桦越想越气愤,脸色有些阴沉,他转过头对侍立在一旁的御前首领太监田成道:“内帑里有多少存银?”
新皇登基后的生活很是俭朴,现今整个后宫的人加起来不足百人,后宫的内侍宫女们大多是兼职,一个人要干过去十个人干的事,不过任务却不繁重,也没那么多讲究,一切以务实为主。
南都宫禁都二百多年,长久没有皇帝居住,都已经破坏不堪,十分潮湿破旧,不少地方也坍塌了,大臣们觉得事关天家体面,建议皇帝把那些残殿再修葺粉刷一下。
朱由桦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暂时还不是贪享安逸的时候的理由顶了回去。只让工部修缮了一下乾清宫,武英殿,一个用来办公休息,一个用来廷对,开朝会,其他殿宇暂时先不管了,能省下多少是多少,以遍缓解一下朝廷的财政压力。
大明历代君王能克制己欲的可不多,崇祯算一个,新皇章武暂时也算一个,东林的那些大臣别的先不说,在这点上对新皇多少还是有些敬佩的,如果不是政治立场上的对立,他们很乐意和新皇君臣相得的。
田成身为御前首领太监,事实上的********,内帑自然也在他兼职的范围之内。
见皇帝问话,立马恭谨地答道:“内帑原本只有不到两万两银子,都是王府的存银,陛下入住大内后,户部差人解来了二十万两金花银,暂供内廷开销,说等夏税上缴后,再按需追加。”
“嗯,先从内帑匀出个十万两银子来,解入御营司,至于内廷,能省则省把,勒紧点裤腰带,日子总是还能过的。”
朱由桦一句话内廷的钱就少了一半。
田成听完大吃一惊,也深为皇帝的自苦感动,有心劝谏一下,朱由桦知道他的心思,摆了摆手:“不必多言,就按朕说的办,全部解入御营司,半个子儿不许少,少一两朕唯你是问!”
“是,奴婢遵旨。”
田成一脸肉疼的应承了下来,他这个********怕是历代以来当的最惨的一个了。
王世勋本也想劝一劝,见皇帝态度坚决,努了努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眼眶已经有些微红,皇帝如此圣明,还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拔于微末,寄托于腹心,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效死而已。
“三十万两银子,去了二十万两募兵费用,军饷暂时可以支应几个月了,剩下的饷银朕再想想办法。人总不会被尿给憋死的。”朱由桦一改之前的冷面,自信一笑,从书案上取过茶盅,押了一口后,继续道:“对了,募兵之事现在进行的如何了?”
王世勋禀道:“韩、马两位大人奉了陛下的旨意,特意去了江阴和义务、江北等地招兵了,顺带着也为陛下寻那个叫阎应元的良吏。
募兵选的都是二十左右的壮年良家子或当年戚大帅统帅的浙兵之后,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可谓下足了血本了,当的还是天子亲军,臣担保那些穷苦人家的子弟得知讯息后定会踊跃参军,兵源的问题陛下不必担心,臣预计,至多半个月,一万兵员就能齐集南京校场。”
朱由桦应了一声,又提醒道:“每个兵员的背景你都要协同禁军监理冯可宗查探清楚,不能选用流民,一定要有户籍有地保作证,保证查到其人,不能让宵小混入朕的亲军营,坏了朕的大计,明白吗?”
冯可宗原是崇祯朝的锦衣卫首领之一,挂着都督职衔,常驻南京,作为崇祯耳目负责暗中监察南京诸官。北都沦陷,崇祯自缢殉国之后,他立马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直到朱由桦以藩王之身强势入主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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