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缠斗他的两名黑衣人,武功虽比他略有不如,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刚才被林佑坤偷袭得手,已让这两人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此时他们将林佑坤紧紧缠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林佑坤虽心中发急,一剑快似一剑,一时倒也奈何二人不得。
此时,前方的混战也是险象环生。郑拓海的伙计们毕竟不是习武出身,只凭着一股蛮勇之气,奋力厮杀。但那些假冒的流民本来就是悍匪,人人手中都有两下子,又仗着人多势众,很快就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本来郑拓海还留了一队伙计保护车马,眼见前面根本顶不住,也忙不迭地将他们派了上去。尽管如此,还是抵挡不住匪徒的冲击。只不过几分钟的光景,郑拓海这一方的人就躺下了十几个,剩下的也心生惧意,连连后退。
到了这步田地,郑拓海已是束手无策,冷汗直流,只剩下坐以待毙。李自诚本来也没带几个从人,此时更是深为后悔,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护持在朱由检马车边的十二名侍卫,不待林佑坤发号施令,熟练地分为三个小队,每队四人。一队仍在原地保护朱由检,一队迎上那两名黑衣人,一队却如猛虎下山一般,闯入大群的匪徒阵中。
这十二人,均是林佑坤的手下,也是腾骧右卫中百里挑一的高手,其中还包括两名六品百户,四名从六品校尉。其中一名百户率领三名校尉迎战两名黑衣人,另一名校尉则率领三名侍卫与劫匪厮杀。剩下一名武功最高的百户,仍然不离朱由检的左右。
那两名冲上来的黑衣人,还以为敌手之中只有林佑坤是劲敌,前来迎战的四人不过是小喽罗而已。哪知一交上手才知道,这四人武艺虽比不上林佑坤,却是配合默契,进退有据,四柄长剑使得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寻。而且他们意图很明显,就是不让两名黑衣人接近马车,除此之外,但求自保。
因此,这两名黑衣人也陷入了林佑坤的困境,难以脱身。
但在战场的另一边,可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那名校尉和三个侍卫各挺长剑一声不吭,如同幽灵一般杀入敌阵。正砍杀得上瘾的劫匪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噗噗”之声不绝,最前面的六七个人全部脖子中剑,喉管被割开,转着圈倒在地上,鲜血狂喷,呼哧呼哧地喘了几下,然后双眼凸出,死于非命。
如此一来,战场的形势顿时扭转。本来劫匪气势正盛,可转瞬之间,几个最强的打手就同时丧命,其他人甚至都没看清他们到底是如何中剑的。
他们本是啸聚山林的一群土匪,成员颇为芜杂,既有明军中的逃兵,也有被通缉的江洋大盗,更多的则原本是穷苦的农民,只因失去土地,生活无着,一狠心才落草为寇。
正因如此,这帮人的武艺也是参差不齐,更没有受过什么统一的训练,大多数人只会挥刀乱砍而已。这种水平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绰绰有余,对付郑拓海手下的伙计,可就有些吃力了。而对大内的腾骧右卫侍卫来说,他们也就和一群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郑拓海的伙计们见来了强援,也都精神大振,本来刚才都被杀得快要溃逃了,此时也大举反攻。不过几分钟,这六七十名劫匪竟被杀了大半,残存的十几个人见势不妙,战斗意志可就比那几名黑衣人差多了,打了个唿哨就想逃走。
那名校尉冷笑一声,挥舞着血淋淋的长剑高声道:“留几个活口,剩下的全给我宰了!”
三名侍卫得命,三纵两纵已经拦住了十几名劫匪的去路。此时那些劫匪已如丧家之犬,再也无心恋战。顷刻之间,几名侍卫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这十几人全部砍翻在地,只留了三个伤势较轻的,一人拎起一个,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回校尉的跟前。
一场冰天雪地中的恶战,至此终于接近尾声。郑拓海的伙计们被杀死十五六个,重伤七八个,其余的也几乎人人带伤。虽然伤亡惨重,到底将劫匪彻底消灭,因此众人也爆发出一阵狂野的欢呼。
与此同时,车队后面的激斗也见了分晓。林佑坤到底武艺超群,与他对战的两名黑衣人左右支绌,已多次被林佑坤刺伤,点点血迹溅落在雪地之中,让人看得触目惊心,却兀自死战不退。
而守卫朱由检的百户见前方的战斗已经结束,再无后顾之忧,又派了两名侍卫,与一名百户、三名校尉夹击另外两名黑衣人。
那两名黑衣人本来以二敌四,已经十分吃力,如此一来就更加不支。
突然,其中一名黑衣人厉啸一声,舍命将对手退几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于雪地当中。顷刻间,火光暴起,雪片纷飞。几名腾骧右卫的侍卫大惊失色,忙急速退后,伏身护住全身要害。
待雪片落尽,仔细看时,两名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第50章 必有后福()
“公子,公子!贼人已经全部被小人杀死,让公子受惊,小人罪该万死!”林佑坤在车窗边双膝跪倒禀告朱由检,同时也拭去额头的冷汗。
刚刚与他对战的两名黑衣人,见到同伴已经惨死,斗志大减,剑法逐渐散乱。其中一人稍有不慎,被林佑坤一剑刺入小腹,又顺势一挑,直接开膛破肚,肠肚内脏流了一地,惨死当场。
另外一名黑衣人血红着双眼,不要命地向林佑坤发动着疯狂的攻击,却已是强弩之末,不但碰不到林佑坤的半个衣角,自己反倒门户大开。不过几个回合,被林佑坤使了招“怒松横壁”,一剑斩断了双腿,颓然跌倒。
林佑坤用剑尖住这名黑衣人的咽喉,厉声喝问:“说,你们是什么人,因何袭击车队?”
黑衣人却不答话,从那痛苦得五官扭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极其难看的冷笑,然后猛地往剑尖上一撞。林佑坤急忙撤剑,却是为时已晚,那人早被刺穿咽喉,气绝身亡。
林佑坤懊恼不已,只得回朱由检处复命。
其实这场恶战从开始到结束,最多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朱由检望着满地恐怖的死尸,以及那些已经开始凝固的鲜血,恍然如有两世为人之感。待他下了马车,那极其浓重的血腥气,终于让他再也坚持不住,把腰一弯,哇哇大吐起来。
见朱由检受惊不轻,林佑坤惶恐地请罪道:“小人罪该万死,公子饶命!”
郑拓海与李自诚等人,本来死里逃生惊魂初定,刚想对扭转战局的林佑坤致谢,见他如此模样,倒不敢轻易上前了,心中更是惊疑不定,难以揣测朱由检的身份。
朱由检吐罢多时,面色苍白,强打精神微笑道:“林管家快快请起,若不是你和伙计们出手,咱们大伙儿今天可就全都要死翘翘了。却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林佑坤见朱由检没有责怪自己护卫不利,顿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虽然不太明白“死翘翘”这个词的涵义,却也听得出来朱由检语气中有嘉许之意,忙禀道:“那五个黑衣人已经全部毙命,六十五个劫匪也死了六十二个。伙计们还抓了三个活口,公子可要审问一番?”
朱由检轻轻颔首,林佑坤马上叫侍卫们将那三个被俘的劫匪押了上来。此时,车内被吓昏的包玉怜、梅兰竹菊四姐妹以及吴梦玫等人,刚刚悠然醒转,猛然见到三个满身血污的劫匪跪在车前,顿时又吓得尖叫起来。
郑拓海忙招呼手下的伙计,将女眷乘坐的马车赶得稍微远一些,又另找了一辆马车,请朱由检登车审问。
朱由检见郑拓海和李自诚损失了不少手下,也算得上是同舟共济了,忙将二人也请上车来。林佑坤却仍不放松警惕,除一名校尉受了轻伤,送入车内包扎以外,又将哨探前后左右撒了出去。
朱由检见跪在车前的三个劫匪均被五花大绑,神情委顿,终于踏实了下来,抖起威风道:“你们三个都是什么人,因何劫杀我们的车队?”
其中一个劫匪哆嗦着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不敢欺瞒公子,小的们实是从此地向北三十里外,大黑山上的土匪,共有六十多人,有个头领叫沈三。小的们平日也就敢抢抢周围村庄的穷老百姓,这官道上是很少来的。却不料今日有人给沈三通风报信,说是有一票大买卖,午后要从官道上经过。沈三想着大雪封路,应该没有官兵,就领着小的们装作饥民在此等候,若真有大买卖,这个年就好过了。却不知碰上了爷爷们,沈三这厮刚才也被杀了,只剩小的们几个。小的们过去都是些穷苦人家,万般无奈才当了贼,但是从来也没杀过人,万望爷爷饶小的们一命!”
林佑坤剑眉一挑,问道:“是谁给沈三通风报信?”
那人怯生生地答道:“这个…却是不知,那人全身都穿着黑衣,又用青纱遮住了脸,小的们认不出他的模样。”再问却也问不出什么了。
朱由检听得一头雾水,郑拓海却道:“尤公子,此必是我们出城时,有歹人见财起意,从京师尾随至此,又联合本地的土匪一齐动手。”
林佑坤不置可否,对朱由检叉手道:“请公子的示下,善后事宜该如何处理?”
朱由检张口结舌,死了这么多人,他哪知道该如何处理。
郑拓海却赔笑道:“尤公子,林管家,鄙人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由检诧异道:“郑老板但说无妨。”
郑拓海忙道:“按理来说,贼人拦路抢劫,又死了这么多人,无论如何应该报官的。但不凑巧的是,鄙人的车队里拉了不少犯禁的货物,如果报了官,官府扣车一查,不但鄙人吃不了兜着走,连尤公子和李公子也要受牵连。依鄙人的愚见,反正贼人已被杀了个精光,干脆咱们就继续上路,装作没这么回事,尤公子意下如何?”
朱由检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郑老板手下的伙计死伤甚重,难道就白死了不成?这么多尸体,又如何处理?”
郑拓海却微笑道:“这些小事,不用尤公子担心。鄙人的伙计们,死了自有鄙人抚恤,受伤了自有鄙人养着。更何况俗话说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既做的是这种生意,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怨不得别人。至于这些尸体,就更好说了,一把大火烧个干干净净,大雪再往上一盖,什么也看不出来!”
朱由检听得一阵心寒,想不到郑拓海是如此冷血。他用眼神询问林佑坤,却不料林佑坤也赞同道:“郑老板说的甚是,公子意下如何?”
朱由检还不死心地问道:“那这三个劫匪又该如何处理?”
林佑坤却冷笑道:“这个容易。”说着即叫过手下的一名校尉,耳语几句。校尉领命,与几名侍卫将这三人拖了下去。
朱由检正诧异时,校尉已经返回,也对林佑坤耳语两句。林佑坤微微颔首,随即对众人道:“现在一个劫匪也没有了。”
“人…杀了?”朱由检大惊失色,颤声问道。
林佑坤却轻描淡写地道:“此等贼人,留着也是祸害。公子,两位老板,如今天色将晚,荒郊野外甚不安全。前面十余里即到通州,依小人之见,还是抓紧时间赶路,进了通州城,咱们才算彻底脱险。”
郑拓海与李自诚此时才知道,林佑坤简直是个杀人的魔王,也吓得冷汗连连,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过他。见他发话,赶忙同声附和。
朱由检从前世穿越而来,那好歹也是个法制社会。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毒枭,或者人人唾弃的人贩子,也得经过公安局逮捕、审讯,再由检察院提起公诉,法院一审二审,才能判处极刑,最后还得最高法院复核。一个大案办下来,拖个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那些号称民主的国家,更有的废除了死刑,顶多判个几十万年的有期徒刑。那些恶行累累的犯罪分子,在监狱中往往过得还挺滋润。司法效率如此低下,时常让尤俭同学在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时候感叹一番。
可眼见林佑坤如此干净利索,连送官都不送,直接将三名劫匪给咔嚓了,这效率不可谓不高,朱由检却更难以接受,心想这个时代的人命,怎的还不如前世的野生动物值钱
在林佑坤的护持下,朱由检默默地返回原来乘坐的马车中,车队随即再次启程。望着惊魂未定的几名女子,朱由检都不忍心再与她们讲述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车厢内也沉默了下来。
随着车轮的转动,刚刚发生过血腥厮杀的战场,渐渐被抛在车队身后,越来越远。朱由检却在想,人,怎么能居然如此残忍,如此健忘!
一路无话,当夜色逐渐笼罩大地时,车队终于赶到了通州城。
若是在京师,此时已经闭关落锁了。但通州那并不高大的城墙内外,却仍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而为通州带来繁华盛景的京杭大运河从东南方向蜿蜒而来,此时虽早已封冻,却仍不失那磅礴的气象。运河两岸也有官道,运货的大小车辆络绎不绝,都要赶在深夜关城之前,进入通州。
望见城墙,总算彻底安全了。众人都松了口气,郑拓海首先开怀大笑道:“幸亏有尤公子和林管家在,虽然咱们这一路险象环生,到底是平安抵达通州。大恩不言谢,正好这天下花魁总决赛也马上就开开锣,尤公子就请与鄙人同去赏花,顺便吃酒压惊。梦玫姑娘,今晚有这么多人为你助威,你可要好好表现,夺个天下花魁,也不枉尤公子救你这一场啊!”
吴梦玫闻听此言,却再也无法承受这一路的惊恐和忧惧,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她这一哭,带动着包玉怜与四姐妹也都哭起来,一时间梨花带雨,倒让众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朱由检望着众美女,苦笑一声劝道:“好了好了,咱们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51章 梦红楼()
朱由检一行人率领车队,在城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进入了通州城。而后面很多来不及进城的车马旅人,就只能在城外露宿了。当然,这也是郑拓海用百两银子打典守城士卒的结果,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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