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大枪向前方一通乱刺,登时杀得流贼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而流贼本来是想循地道潜入城中偷袭,因而拿的都是便于携带的刀剑等短兵器。短兵器在近身之时,自然变化多端,远较长兵器为灵活,令对手防不胜防;可在一丈多远的距离上,任你有千招万式,也够不着对手一根汗毛,只能被动挨打。
而特战队员们又是突然从天而降,杀了流贼一个措手不及。因此甫一交手,就有数十名流贼中枪倒地。余者见太过吃亏,纷纷向地道的两端退去。流贼的偷袭大军,就此被朱由检截断!
这时朱由检也跳下地道,他向洛阳城的方向望去。但见视线之内,已经至少过去了一二百名流贼,再远的就看不见了,还不知道过去了多少。至于他们是否已经从洛阳城中冒了头,也完全不得而知。
而他们这二十多人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朱由检非常清楚,自己现在是腹背受敌,尤其是地道从上方被炸开,张献忠也完全可以派兵把上面封死,给自己来个瓮中捉鳖。到时候根本不用厮杀,人家直接就把自己给活埋了!
周围已是一片刀光剑影,时间根本不容许朱由检从容地思索对策。在这一瞬间,他决定赌一把,赌被自己截断在靠近洛阳城一侧的流贼不是太多。而他们这二十多人就顺着地道且战且退,直到退入城中,与守军内外夹击,将这一股流贼彻底歼灭。
但如果过去的流贼非常多,或者地道根本就没有挖通,那这么干就等于是自掘坟墓了。可如今朱由检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大吼一声道:“前面的顶住,后面的往城里杀!”
众特战队员也知道此时到了生死关头,皆爆发出最大的战斗力。以老将石彪为首,二十名特战队员分成五组,每组四人;其中两组直接面对敌人,用长枪猛戳猛刺,封死狭窄的正面;另外两组则站在前两组的身后,待他们刺得两臂酸麻之时,便替换上去继续冲刺,如此反复轮换。最后一组则护在朱由检的身旁,以防不测发生。
这些特战队员多出自戚美凤从登州带来的戚家军,本身个个武艺高强,又极为熟悉戚家军的“鸳鸯阵”。眼下的地形,倒是非常适合“鸳鸯阵”的发挥,甚至三四条长枪就可彻底封死正面。一时间,流贼被他们杀得一筹莫展,在数十人丧命于长枪下之后,只得无奈地向洛阳城内的方向败退。
朱由检等人则亦步亦趋,一点一点地跟着推进。如果照这样打下去,还真能有惊无险地杀回城中,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伤亡。
可惜好景不长,只听流贼大营方向一阵骚动,随即流贼左右一分,一名手擎长剑、身材异常魁梧的彪形大汉迎头赶了上来。朱由检定睛一看,原来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张献忠的养子、人送绰号“一堵墙”的张可旺。本来这地道就十分狭窄,让张可旺这大块头一堵,还真跟一堵墙有些相似。
张可旺正是这次偷袭行动的总指挥。挖地道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经过数天数夜的紧急施工,地道果然于深夜挖好,已经通到了洛阳城内正中心的天津桥附近。此次他亲率精锐潜入地道,正是想着突然从洛阳城中杀出,一举击破守军,把头功稳稳地抢过来。
张献忠有三名义子,分别是张可旺、张文秀和张能奇。他们的原名本是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但既然拜入张献忠膝下,只得改姓换宗姓了张。
其实历史上的张献忠有四名义子,第四名便是大名鼎鼎的李定国。不过在这个时空,李定国已经被朱由检“截留”了,张献忠的“四腿椅”只好变成了三腿。
而这三人表面上称兄道弟一团和气,实则是勾心斗角各怀鬼胎,谁都想脱颖而出,将另外两人压下去。因为他们知道张献忠素有野心,没准以后能当皇帝;而张献忠至今尚无子嗣,就算有,婴儿在兵荒马乱之中也难成活。因此他们几个谁能多立战功,谁就能多讨张献忠的欢喜,以后当个太子也说不定。等到张献忠一挂,自己不就成了天子了么!
因此张可旺急于立功,也想着这次攻破洛阳的大功是唾手可得了,没想到被从天而降的朱由检给拦腰斩断。他当即勃然大怒,冲到最前方观察一阵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透着彻骨的寒意:“把手中的刀剑抛出去,插死他们!”
第450章 登萍渡水()
随着张可旺的出现,地道之内的攻守形势登时发生逆转,朱由检一方很快陷入被动之中。
须知朱由检只有二十多个人,流贼的兵力至少也是他们的几十倍以上。之所以能稍占上风,完全是沾了地形和兵器的光。尤其是以长枪克制对方的短刀,让敌人有力使不上,才能勉强控制住局面。
但张可旺这一招,却彻底打破了朱由检的优势。按理说作战之时,兵器是绝对不能抛弃的,一旦抛弃,就意味着丧失了战斗力,甚至与死亡无限接近。
可在眼前这个极为特殊的战场上,两面的流贼将朱由检等人夹在当中,不停地把短刀当做暗器投掷过来。扔完以后就向后退却,换后面的人继续投掷。反正他们人数众多,不愁没有兵器可扔。
这样一来,他们本来根本攻击不到特战队员,现在终于可以攻击到了。而且抛掷的距离足可达到好几丈,一下子抵消了长枪的距离优势。现在反而是特战队员只能招架,完全伤不到对方。
不但如此,长兵器虽然是“一寸长一寸强”,在灵活性方面却比不上短兵器。再加上地道狭窄低矮,长兵器顺着向前刺还行,拨打暗器却是十分不便。
更为要命的是,本来朱由检的战术意图是顶着流贼往城里走,断后的特战队员也跟着往里退。可现在他们却不能退了,因为一退,流贼就可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刀,继续发起二次进攻。既然他们不能退,另一面也就不能进了,否则两边距离过远无法互相照应,一旦有个闪失,就是被分而歼之的下场。
战局僵持之下,就算特战队员个个身手不凡,但正所谓“刀枪无眼”,战场上任你功夫再高,也难免出现伤亡。不过盏茶功夫,就有三四名特战队员臂部或腿部中刀。尽管他们穿着铠甲,但这些部位是没有防护的,利刃登时刺入体内,鲜血喷涌而出,将衣服染红了一大片。
后面的特战队员立刻顶上,将受伤的同伴替下来。但他们上去同样是险象环生,时间一长,真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戚美凤厉叱一声,两臂运劲,手腕粗细的长枪喀然折为数节。她从中挑了两节二三尺长的,双手各持一节,高呼一声:“闪开!”便傲然立于特战队员身前。
对面的刀剑还是不断地飞来,却见戚美凤出手如电,一个不落地用短枪杆将其尽数击落。偶有来势稍缓的,她还能腾出一只手稳稳地接住,转手飞掷回去。那力道可比流贼扔过来时强了数倍,登时对面就有几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张可旺见戚美凤如此勇猛,嗜血的狂性也被激发了出来,亲自抡刀飞身扑上。
可还没等他近身,后面的特战队员已经重新排好阵势,用长枪死死地封住了正面。戚美凤就立在几条长枪之间拨打兵刃,与特战队员形成一个完美的阵形,远近皆不能伤。
张可旺虽然悍勇,可也不傻,自然不会硬往上撞白白送死。因此局面再次僵持下来,朱由检一方的危机得到稍稍缓解。
而在靠近洛阳城的另一面,李贞妍也学着戚美凤的样子,折了两支短枪保护特战队员。她虽然没有演习过鸳鸯阵,但武功绝不在戚美凤之下。尤其是在短兵相接之时,其灵巧柔韧的特点与戚美凤的硬桥硬马、大开大合又有不同,在这种场合下似乎还更胜一筹。
但不管怎么说,朱由检已经不能像初下地道时那样,快速地向城中推进了。现在前方情况不明,如果长时间卡在这里,不但自己危险,洛阳也同样是岌岌可危。可这时朱由检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枪,准备亲自上阵杀敌。他这两下子当然不够看,不过也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突然他眼前闪过一道红光,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忽听对面的流贼发出阵阵惨呼!再定睛一看,原来红娘子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出现在流贼阵中!她双手各擎一柄单刀,抡得如同泼风一般;而她周围的流贼多是刚刚把兵刃抛出去,正好手无寸铁,顷刻之间就被砍倒了一大片。
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后面的流贼嗷嗷狂叫着往前涌了过来,欲将她团团围住,乱刀砍死。朱由检登时大急,高声喊道:“快回来!”
红娘子却是不慌不忙,又砍翻两个冲在最前的流贼之后,突然将身一纵,踩着地道的侧壁,飞一般飘回朱由检身边,兴奋地道:“恩公,我刚才砍倒了他们二十三个!”
朱由检就像看一个外星生物一样看着她,半晌才喃喃地道:“这…这是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啊!”
红娘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去。李贞妍却回头微笑道:“李姑娘刚才的招式叫做‘登萍渡水’,是轻功的最高境界,贞妍万不能及!”
“我可算不得‘最高’,师父功力还远在我之上呢!”红娘子忙谦虚地道。
这时朱由检才醒过味来,知道龙朔国武术博大精深,原来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不过眼下他没功夫研究,只知道有了红娘子的帮助,自己就如虎添翼,眼前的敌人再也无法阻挡!
“冲!”随着他的一声呐喊,李贞妍打头,四名特战队员紧紧跟随,戚美凤与其他战士断后,他们这二十多人重新开始向洛阳方向压了过去。这下对面的流贼可没心思抛掷兵刃了,扭头就跑,红娘子刚才这一番砍杀,已经将他们的最后一丝勇气砍得烟消云散。
就这样前进了数百步,算距离早就进了洛阳城内。忽听前方杀声大起,兵刃撞击的声音响成一片,还隐隐有光亮透出,朱由检脸色一寒道:“不好,地道果然打通了!”
果不其然,再往前走二十多步,就见前方的地道转向斜上,终于破土而出。而洞口处早已是刀光剑影,上百名流贼和守军战作一团,场面极度混乱。
朱由检不由得稍稍松了口气,看这情形,流贼应该是被堵在了地道口,还没来得及杀上地面。当然如果没有自己在中间插一杠子,现在是什么局面可就不好说了。
曙光就在眼前,他也无暇多想,当即大吼一声道:“给我冲,把敌人一锅端了!”
第451章 水淹地道()
人在濒临绝境的情况下,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朱由检一行便是如此。
本来他们从土山附近下了地道,一直向城中前进了千余步,可以说每进一步,都要经过殊死搏斗。虽然仗着地形和兵器有利,再加上戚美凤、李贞妍和红娘子三大高手带头冲杀,终于顺利地抵达出口附近,可众人也早累得精疲力竭,几乎是强弩之末了。
但眼见出口就在眼前,在强烈的求生本能下,众人又打起精神,向洞口的流贼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而流贼则恰好相反,本来他们是来偷袭,结果反被朱由检偷袭,心气已经输了一多半。而他们前前后后进入地道的足有两千多人,且全是张献忠麾下的精锐,居然连二十多个人都搞不定,更是心浮气躁。
好不容易打通洞口,结果只上去几十个人。虽然也砍杀了几百名老百姓,可很快数千守军就闻讯赶来,将他们又赶回了地道。如今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虽然还在做困兽之斗,心里却已经绝望了。
朱由检等人一鼓作气,将鸳鸯阵发挥到极致,以密集的长枪向前猛刺。杀到最后,流贼已无立足之地,几乎是人挨人人挤人,一枪下去,就跟串糖葫芦一样,能刺穿好几个流贼的身体。流贼的抵抗由强至弱,喊杀声也很快转变成了惨叫和呻吟声。而后面的流贼仍被戚美凤死死挡住,干着急就是过不来。
终于,当长枪刺穿最后一名流贼的胸膛,朱由检等人终于再次见到了湛蓝的天空,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此番在地道中死里逃生,众人皆有两世为人之感。
可还没等他们爬上洞口,上面突然箭如雨下!猝不及防之下,又有三名特战队员被利箭射伤。朱由检情知是上面搞不清状况,把自己也当成流贼了,忙高声喊道:“不要放箭!我们也是官军!我是百户尤俭!”
上面这才停止放箭,却仍有数十名官军各举刀枪,死死地封住洞口。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警惕地问道:“看号衣倒真是官军,不过你们怎么会和流贼一起出现在地道里?你说你是百户,我又不认识你,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该不会是假冒的吧?”
朱由检一听,觉得人家说得也有道理。他忙将前情讲述一遍,末了道:“左将军认识我,你让他来这里一看便知。”
“左将军昨夜在万花楼狎妓豪饮,如今尚在温柔乡中宿醉未醒。”那军官撇撇嘴道,“我看你们在下面多等一会儿吧,等左将军来了再说。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百户,若擅自将你等放上来,须是吃罪不起。”
“那怎么行!”朱由检急道,“我们后面还有大批流贼,片刻即至!还有没有其他长官?”
“要不我去请示千户大人?”那百户沉吟片刻道。
“那就请快去,我们后面的人快顶不住了!”朱由检急得眼圈都红了,就差跪在地上管他叫爷爷了。
那百户见状倒没敢耽搁,立即匆匆离去。不多时,只听上面一阵人声嘈杂,朱由检心中稍定,心想别管是谁,一看这情形肯定得把众人救上去。至于后面的流贼,就让其他官军去应付吧,自己是实在支撑不住了。
哪知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军官过来,倒是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喝问:“本千户让你们掘的引水道,掘好没有?”
“启禀千户大人,已经掘好,只要凿开最后这一截就成!”那百户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不过地道中尚有二十余人,为首者自称是官军百户尤俭,大人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