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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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征天下-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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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正好借这六年一次的京察之机,将阉党份子裁汰大半,再以正人君子据其位,此即断阉贼之爪牙。阉贼虽凶,如无牙之虎,又焉能伤人乎?”

    下首一人却挺身而起,正是刚刚参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副都御史杨涟。他连连摆手道:“尚书大人之言谬矣!岂不闻杜工部有诗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阉党所以能掀起滔天逆浪,全在魏忠贤一人,其余不过虾兵蟹将而已,不足为患。魏忠贤一倒,余者必作鸟兽散。反之,魏忠贤不倒,仅逐其党羽,一则其党羽太多难以除尽,二则不能伤其根本。一俟有喘息之机,阉贼登高一呼,趋炎附势之徒又云集附之,遂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势。难道尚书大人要再等六年,待下次京察,再剪除之?”

    **星任吏部尚书多年,这吏部为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常被老百姓称为“吏部天官”,自是官威甚重。见自己话还没说完,就遭杨涟一通抢白,不由得心头火起,脸涨得通红,立刻反唇相讥道:“文孺(杨涟自文孺),你说得倒轻巧。老夫岂不知祸根在于阉贼一人?但仅凭你的一份奏章,就能扳倒阉贼?你文章虽好,却难达天听,还不是放在阉贼案头,废纸一张?而且,你言辞如此激烈,必遭阉贼忌恨,其若矫诏害你,你又如何自保?”

    杨涟不屑道:“只要能扳倒阉贼,匡扶社稷,涟又何惜头颅!似尚书大人如此避重就轻,恰如隔靴搔痒,又如何能伤得了阉贼半根毫毛!”

    **星见杨涟讥讽自己贪生怕死,也不由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文孺,老夫已是古稀之年,舍此残生又有何不可?但似你这般枉逞匹夫之勇,只能白白丢掉性命,反更助长阉党之嚣张气焰。这又于社稷何益?”

    见两人一见面就唇枪舌剑,坐在**星身旁的一位老者赶忙打圆场道:“梦白(**星字梦白),文孺,都给老夫坐下!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自己人之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若让阉党看见,岂不被其耻笑?”

    此人一说话,**星和杨涟虽然仍是气鼓鼓地,却不得不强自忍耐着坐回椅子中,可见其威信之高。

    原来,他就是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叶向高。做为三度出任首辅的三朝元老,叶向高在朝中德高望重,就连天启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的。同时,他也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之一。

    见两人虽然坐下,但却瞪着眼睛谁也不理谁,叶向高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夫早就说过,争国本、争大义则可,不要争一时之意气。这些年来,浙党、楚党中人,难道一个正人君子也没有?就因为我们总做意气之争,将他们全赶到了魏忠贤那边。阉党势力大增,咱们这些人,我看也难辞其咎!”

    驱逐浙党、楚党,以东林党人取而代之,正是**星的得意之作。听叶向高如此说,**星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反驳道:“叶阁老,照你所言,我东林党人,难道要与阉党和光同尘?”

    刚刚还和**星激烈争吵的杨涟,也大声诘问:“阁老,道不同,不相为谋。浙党、楚党之辈,尽是些只知贪图个人官位的小人,与我东林党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胸襟,哪有半点可比?依涟之见,赵尚书下手还是太软!”

    眼见叶向高又被拖入战团,旁边一人冷笑道:“文孺未免以偏概全,即我东林党人中,贪图官位者亦不在少数!自身不正,还想去正别人,难!”

    杨涟见发言之人为东林党另一领袖人物左光斗,不由得怒从中来,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厉声道:“共之(左光斗字共之),你不要借题发挥!我知道你所指为何,你不就是想说阮大铖的事么?”

    左光斗见杨涟抢白自己,也不由得火往上撞,冷冷地道:“不错,那又怎么样?阮集之(阮大铖字集之)是师尊之爱徒,其人品才学绝不在你我之下。当年他连上十八疏,参倒奸臣史继偕,为社稷立下大功,诸公难道都忘了?吏科都给事中之职,明明我等早已论定授予集之,怎的人都来京城了,又给换成工科给事中”

    **星见左光斗又翻出这一公案,也对左光斗大为不满地道:“共之,今天是讨论如何对付阉党,你又扯这些东西干什么?不错,阮大铖换到工科,就是老夫的主意,你有什么话,尽管冲老夫来!咱们当时不都说清楚了么,阮大铖虽好,魏大中更能胜任。况且都是都给事中,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左光斗怒道,“吏科与工科岂能相同?若将赵大人换到工部任尚书,你可愿意?”

    **星被噎得一时语塞,直气得浑身乱抖,指着左光斗颤声道:“你…你…你…”

    眼见众人又吵成一锅粥,一名老者大声喝止道:“诸公听我一言!”

    众人循声音看去,原来是礼部郎中顾大章。这礼部郎中只是正五品,顾大章也是在座众人中品级最低的,但他平素刚正不阿,之前任刑部员外郎期间颇有口碑,因此谁也不敢小觑。当然,他也是首辅叶向高的密友,否则,也没有资格参与如此高规格的秘密会议。

    顾大章见全场都安静下来,静听自己发言,心中也有几分得意,悠然道:“京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已得罪了浙党、楚党,不妨得罪到底。杨大人的奏章已上,覆水难收,也就不必再有所保留。诸公难道没有发觉,以阉贼的脾气,若谁敢直接攻击他,他早就该下手了,如今却为何迟迟不发动?想必是陛下并不支持,阉贼不敢轻举妄动。既如此,我们就来个毕其功于一役,将阉党不分主次一网打尽,岂不更好?”

    叶向高见顾大章只寥寥数语,就引得包括**星、杨涟、左光斗在内的众人频频点头,暗赞自己这位盟友果然是手段高超,不经意间,就将东林党人的内部矛盾弥合了。

    顾大章也趁热打铁道:“我东林党人同气连枝,值此千钧一发之际,务须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切不可为细枝末节之事引发内斗。伤和气事小,误社稷事大!此外,我以为还有一人,其危害更甚于阉贼,诸公不可不察!”

    众人诧异道:“是谁?”

    “就是那宁王朱由检!”顾大章忿忿地道,“坊间早有传闻,本朝之‘宁王’,无一不是脑后生反骨的大奸大恶之人。我本不信这些,但近日宁王日夜引诱陛下嬉戏,更与魏忠贤、客氏等人勾勾搭搭,其心深不可测!”

    “果然如此!”杨涟激动得大吼一声,“今日我在乾清门还碰到他,本想规劝他几句,却被他斥骂一顿。此等卑鄙小人终日围绕在陛下周围,社稷岂得不危哉!”

    叶向高到底比众人稳重些,迟疑着问道:“如伯钦(顾大章字伯钦)、文孺所言,这宁王竟似有不轨之图?”

    正在此时,厅外急匆匆奔来一人,激动地大声呼喊道:“诸公!刚得到的消息,宁王朱由检竟与客氏在乾清宫的御座上宣!”

    “什么?”在座众人无不大怒。

    “思永,你且慢些说,到底怎么回事?”**星急切地问道。

    来人是太仆寺少卿周朝瑞,字思永。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了些,立刻咬牙切齿地道:“我今日在去太仆寺的路上,听见两个小太监闲聊…”

    随即他就把朱由检昨夜的遭遇复述了一遍。说是复述,其实只是复述他偷听到的两个小太监的对话而已。而这个版本,早不知道被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了。

    “反了,反了!”**星气得眼珠子都红了,额头上的青筋都气得突突直跳,“太祖何等英明,怎么会有这样不堪的子孙!”

    当下众人议定,全体东林党人,上至首辅叶向高,下至从九品的翰林院待诏,集体上书,弹劾魏忠贤,以及宁王朱由检。尤其是朱由检,乱后宫、觊觎大宝,罪大恶极,不杀掉他绝不罢休!

    离此不远的朱由检哪里知道,这才叫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才叫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才叫喝口水都塞牙,放个屁都砸脚后跟!

第36章 赌棋() 
天启三年冬,东林党终于孤注一掷,向阉党发起大规模攻击。一时间,弹劾奏章铺天盖地涌向紫禁城,将专门处理奏章的司礼监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奏章有的是一人写就,有的是两人、甚至三人共同签署。而弹劾阉党首领、东厂太监魏忠贤的奏章,竟是东林党七十余人联名拜发,声势十分骇人。

    而且东林党的打击范围非常之大,阉党的骨干分子几乎无一幸免。魏忠贤自不必言,而他手下的文臣“五虎”:工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太仆寺少卿吴淳夫、兵部尚书田吉、太常寺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以及武将“五彪”:左都督、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东厂理刑官孙云鹤、锦衣卫佥事杨衰,也无一不遭到东林党人的围攻。

    阉党也绝非善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们可没有这种高尚情。当日管宁夜入东厂之时,魏忠贤聚众商议的大事,正是如何反击东林党,因为那时杨涟已经率先上书参劾魏忠贤。

    眼见东林党撕破了脸皮,阉党成员也闻风而动。“五虎”、“五彪”自不待言,魏忠贤党羽甚众,还有“十狗”、“十孩儿”、“四十孙”,此时也纷纷上书参劾东林党人。

    而党附阉党的齐党、浙党、楚党也不甘寂寞。从万历年间开始,这几党就与东林党斗得不可开交,互有胜负。自从天启登基,东林党人因有拥立之功而得势,齐楚浙党可谓是一败涂地。他们在此次京察中被罢官者最多,是真正的受害者,因而对东林党的怨气也最大。

    一时之间,两大阵营隔空对骂,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一地鸡毛。

    但是,天启迟迟不发话,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时间陷入僵局。

    外面打乱了套,紫禁城内却秩序井然,一如平常。这几天天启没有召见朱由检,朱由检也终于松了口气,能在文华殿安安稳稳地过几天属于自己的小日子。

    自从林佑坤奉旨护卫文华殿,他倒是极为尽忠职守,在朱由检身边几乎形影不离。而管宁虽然恨透了林佑坤,表面上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样子。

    因此这几日,文华殿倒也风平浪静,一点也感受不到宫外那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趁闲着没事,朱由检也终于督促着管宁,把属于自己的银子从武成阁搬了过来。此后的整整一天,朱由检啥也没干,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存放银子的房间里,数钱!

    这一数,还真数出点问题来。自己穿越之前的银子,少了就少了吧,谁让前任太败家,只顾着搜集黄色图片了。但是穿越之后,朱由检清清楚楚地记得,天启可是一次性就赏给自己黄金千两,白银十万两。

    可如今数来数去,黄金是一两也不少,但白银却只有五万两,直接给打了个五折。

    问过管宁,这货才知道:原来皇帝给宗室和勋臣的赏赐,依例要从户部银库和内帑中各出一半。这内帑中的黄金千两、白银五万两是足额发放了,户部却连一钱银子都没给。

    而且,人家还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没钱!

    管宁为了气气朱由检,还惟妙惟肖地学起了户部的办事官员的原话:“请公公回禀宁王殿下,户部一年岁入只有三百余万两白银,仅辽东边事一项开支,就需要二百余万两。剩下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还得发放官员俸禄、支付各地卫所军饷、赈济灾民、修葺河工、应付外邦朝贡等等,根本就是捉襟见肘。不瞒公公,户部现在尚欠着前年的地方官员俸禄没发呢!辽东军饷又绝不能动,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还请宁王殿下宽限些时日,待户部手头宽松,还清旧欠之后,再将赏银送去文华殿吧。”

    朱由检一听就知道没戏了。从来欠账都只能越欠越多,明朝又到了这般光景,还指着户部能扭亏为盈?拉倒吧,只当没这回子事,也就算了!

    不过数了几天钱之后,朱由检也觉得无聊了。因为他其实并不喜欢钱,而只是喜欢花钱。就算是金山银山放在这里,不能花,那自己不就相当于一个银行金库的库管员么?

    更为郁闷的是,明明身边美女如云,却只能看,不能摸!蕊儿对朱由检看得甚紧,生怕他一时把持不住而导致毒发身亡,都不让任何宫女伺候朱由检,更不要说梅兰竹菊四姐妹了。就连尚未成年的伊伊,蕊儿也让她躲得远远的,谨防朱由检兽性大发。

    在前世,一个男人一辈子最大的追求也不过两样:金钱和女人。现在朱由检同志这两样貌似都有了,但却又都如同镜花水月,画饼充饥。这一天天地耗着,有个啥劲?

    这一日管宁见朱由检又伏在案上长吁短叹,赶紧上前讨好地道:“王爷,可是觉得烦闷了?”

    朱由检此时倒觉得管宁是自己的知音了,忙点点头道:“没错!”

    管宁笑道:“要不,奴才去给王爷弄几只金丝雀来?那东西叫得倒是好听得很!”

    朱由检本来满心期待,一听此言却又泄了气。这玩意有啥意思?提笼架鸟,那是八旗子弟闲着没事干的一大爱好,但是哥可不好这一口。再者说了,睹物思人,自己和那金丝雀不也同病相怜,都是身处樊笼,不能得脱么?

    见朱由检没兴趣,管宁又试探着问道:“要不,奴才陪着王爷掷骰子赌钱?”

    朱由检眼前一亮。对啊,哥可是麻将高手,过去总没时间痛痛快快玩一场,现在可好,只剩下时间了。别管那么多,大战三百回合再说!

    可仔细一问,朱由检却傻了眼。原来在明末,龙朔国的头号国粹麻将牌还没有发明出来,这时候的打骰子,可就是单纯的打点比大小,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

    而风行宫中的马吊牌,也就是前世的牌九,自己又不怎么擅长。

    管宁连说了好几种游戏,朱由检都是大眼瞪小眼,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管宁也被整得有点发急,心想这王爷也太笨了,怎么啥也不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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