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冲到护城河边,她却并不减速,而是带着一股狂风,从朱由检的身边呼啸而过。
朱由检正担心她收势不住,掉入河中,却见她轻轻一带马缰,坐骑竟凌空飞起,越过宽阔的护城河,稳稳地落在河对岸!那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恰似一道绚烂的彩虹!
朱由检看得目瞪口呆,可对岸的吴三桂和他的手下见了,却均大喜过望,纷纷在马上抱拳行礼道:“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朱由检被彻底搞糊涂了。按理说,这种称谓是奴仆对主人的称呼。这吴三桂虽然只是个把总,但好歹也是堂堂大明军官,怎么在这位少女面前,竟以奴仆自居?他的几十名手下士卒,怎么也是一般的模样?
朱由检正在狐疑,那名少女却已厉声叱道:“一帮蠢货,跑什么跑?还不跟我上前杀敌!”
说着,她便打马如飞,继续迎着女真骑兵冲了上去。
吴三桂等人脸上一红,也顾不得解释,纷纷转身迎战。
朱由检更是大惑不解,不知道吴三桂因何被无端训斥一顿,竟连还嘴也不敢。他对这名神秘少女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位“大小姐”已经接近了女真追兵。
那名甲喇额真见对面居然有人敢来迎战,不由得大喜过望。又见来将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更是心中轻蔑。
这女真人到了战场之上,便是一头头发狂的野兽,只知道杀戮敌人,哪懂得什么怜香惜玉。甲喇额真见少女欺近,倾尽全身之力,兜头便是一斧。
“大小姐”见大斧如泰山压顶般劈落下来,并不慌张,只用左手举起单戟去封挡。
甲喇额真登时被她这挑衅一般的招式气晕了头,心想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气,竟敢用单手挡我这一斧?
他当即双臂加劲,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气,恨不得一斧把少女连人带马劈为两半。
可当大斧的锋利斧刃接触到短戟时,却并未发出惯常那种兵器交击的巨大声响。甲喇额真只觉得这一斧如同劈在了棉花上,软软地无从着力。
正诧异间,他忽觉斧子被一股奇怪的力道猛地向前一带,似乎被黏在了短戟上,要被这名少女夺走。他大惊失色,忙用力往回抽斧。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名少女左臂架斧,右手的短戟却疾如闪电般地向甲喇额真的头盔击来。
那甲喇额真避无可避,只得低头硬接这一戟,心想自己的头盔厚度足有一寸,就是吃上一记,也顶多把脑袋砸个血泡。
可那少女的短戟并未用力敲击头盔,而是用戟翅轻轻一勾,牢牢勾住盔缨,将甲喇额真的头盔挑了起来,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如此一来,甲喇额真的秃脑门就在了空气之中。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少女将右臂轻轻一抖,甩飞头盔,短戟戟刃一立,正好凿在甲喇额真的大秃瓢上,如同切西瓜一般,一下子劈为两半!
其实,二马错镫,不过短短的半秒时间。这少女挡斧、挑盔、劈首,数个动作在瞬息之间一气呵成。后面的女真白甲兵只见主将一斧劈去,再看时,甲喇额真的脑袋已经成了两半,还以为敌将施了什么魔法,全都大为惊骇!
“大小姐”劈死甲喇额真,更不停手,如同一团赤色的火焰,钻入白甲兵的阵中,不停地用双戟劈刺。
而那些白甲兵虽然兵器一抡,足有千斤之力,却远不如那少女灵活,只是干抡,连对方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不过半分钟时间,已被她刺倒数骑,剩下的尽皆胆寒。
而此时,吴三桂的几十名骑兵,和“大小姐”自己带的数十骑也冲了上来,对女真人痛下杀手。白甲兵见首领已经战死,又离对方城池太近,深恐被聚歼于城下,终于向后溃败而去。
朱由检在后面看得真切,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大小姐打得好!吴三桂,快追上去,将这帮孙子杀光!”
吴三桂刚想追赶,那“大小姐”却将手一扬,厉声呵斥道:“我让你追了么?”
吴三桂在这名少女面前,简直如同老鼠见了猫,连大气也不敢出,赶紧勒住战马。
“大小姐”转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朱由检,又对宁远城头招了招手。
几秒种后,城头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这一炮却打得极准,正好落入了败退的白甲兵队伍中间。
那白甲兵虽然极其重视防御,身穿三层护甲。但在炮弹面前,就是九层护甲又有何用?当即被重达二十多斤的大铁球砸得人仰马翻,躺倒了一大串。
其余的白甲兵更加心胆俱丧,玩命地撤出战场,败至豪格身边。
豪格本想抓住辱骂自己的少年,却不料吃了这么大一个暴亏,气得又要吐血。侍卫们赶忙将他架到马上,一溜烟向西败去,生怕红夷大炮把这位固山贝勒也轰成一摊肉泥。
朱由检见敌军败退,眼珠一转,又冒出了一句恶毒的咒骂:“多儿,滚!”
吴三桂等人见王爷又使出“杀手锏”,也大笑着齐声跟骂:“多儿,滚!多儿,滚”
“噗!”豪格哪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终于再次狂喷鲜血500cc!
第159章 退入宁远()
“堂堂七尺男儿,不能上阵杀敌,还得要人保护!而且只会耍嘴皮子,还骂得这么低俗,真让人瞧不起!”
朱由检正骂得起劲,那位“大小姐”从他身旁疾驰而过,丢下这么一句话。
这货顿时汗颜,一张老脸都涨成了紫红色。他不由得暗自叫屈,心说哥可不是一开始就混这个时代的。在俺们原来那个时空,那可是太平盛世,但凡是成功人士,无不是善于耍嘴皮子的;而只有恐怖分子或者神经病,才整天抡刀乱砍。
谁知穿越到此以后,整日刀光剑影!朱由检又没受过什么军事训练,能活到现在已经烧高香了。此次战场狂奔,撞死数敌,他还觉得挺威风,没想到还是被这位“大小姐”大大地鄙视了一番。
望着那少女远去的背影,朱由检实在气不过,冲她高声喊道:“我这不是也没白骂么?那敌军的主帅豪格,还不是让我给骂吐血了!你倒是挺能打,恐怕也伤不了人家半根毫毛!”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少女娇叱一句,飞马入城。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宁远的城门竟然重又关闭,将朱由检等人晾在了城外!
朱由检正在目瞪口呆,吴三桂凑上前来赔笑道:“殿下,大小姐不认得您,言语之中有些冒犯,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我们家大小姐,武艺高强是没得说,人又生得俊俏,就是有些小姐脾气!”
“什么叫‘你们家大小姐’?她到底是谁?”朱由检莫名其妙地问道。
吴三桂只得耐心地为朱由检解释了一番。听完他的介绍,朱由检这才知道,原来这名少女名叫李崇瑶,其父李如松官至辽东总兵,曾经率军平定宁夏叛乱,又在朝天大败倭寇,是万历年间的一员名将。而她的爷爷更了不起,就是曾经镇守辽东数十载的名将李成梁。
李成梁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六大武林世家中,辽东李家的家主。李成梁去世后,本应由长子李如松继任家主。可惜天妒英才,李如松之前已在与蒙古部落的战争中不幸阵亡。
而李成梁共有九子,李如松早死,其他弟兄都想争这家主之位,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
其时李家最权威的长辈,是李成梁的弟弟李成用。他本想让李如松的独女李崇瑶继任家主,但李如松的弟兄们坚决反对,绝不肯将家主之位交给当时尚未成年的李崇瑶。
万般无奈之下,李成用只得自任家主,这才平息了侄子们的纷争,也避免了家族的分裂。
但在李成用的心中,仍以李崇瑶为未来的家主,李家上下对此也心知肚明。祖大寿、吴襄等人皆出身于李家,见了李崇瑶尚且毕恭毕敬,像吴三桂这样的小字辈,就更不用说了。
这李家本来世居沈阳以北的铁岭。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崛起后,逐渐蚕食辽东,李家迫不得已,已于十几年前迁居宁远。眼下宁远处于大明和后金交界处的真空地带,所以李成用才是这座城池的实际统治者。
这也是祖大寿力主在宁远筑城的原因之一,他当然不愿意看着李家被女真人再次赶走,甚至沦陷。
听完吴三桂的介绍,朱由检总感觉有点别扭,心想这李家仅凭一个家族之力,便占据了一座城池,这不就是变相的军阀么?怪不得这位大小姐如此蛮横,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敢情人家就是一女军阀,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
但他转念一想,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强龙。名为代天子出征,实则只是个落魄的王爷。要人没人,要枪没枪,还得指望着祖大寿、吴三桂这样的李家将领保护。
而且这李崇瑶虽然出言不逊,但毕竟击退敌军,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关系搞僵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对吴三桂道:“那什么,你看宁远城门又关了,本王也不能在城下杵着啊!你过去叫叫城,跟大小姐说两句好话,让她还是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去。”
吴三桂嘴上答应,心中却暗暗叫苦,心想那李崇瑶性如烈火,向来说一不二,何曾受过别人的抢白。这下被信王噎了一句,竟然关了城门。依她的脾气,就算是自己在城下跪着磕响头,她也绝对不会将城门打开。
正犹豫间,忽见城门重又打开,里面奔出十余骑。朱由检还以为李崇瑶知道了自己的王爷身份,惊吓之余前来道歉,不由得又臭屁起来。
可他定睛一看,见这十余人里面并没有李崇瑶,为首的是个鹤发童颜的老翁。
吴三桂等人见了,却均滚鞍落马,呼啦啦跪了一大片,齐声道:“叩见城主!”
那老者行至朱由检马前,先对着吴三桂等人微微颔首,将手一抬。众人这才轰然起身,动作整齐划一,稳稳立定,谁也不敢乱动。
老者这才在马上对朱由检一拱手,用苍老的声音道:“老朽李成用,不知信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刚才孙女崇瑶年幼无知,不识得殿下,言语多有冒犯。如今羞惭交加,已逃回府中,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朱由检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李家家主李成用了。见他见了自己竟不下马,只在马上随随便便一拱手,朱由检心中十分不快,心想这真叫有其爷爷必有其孙女,这李成用好大的架子!就是那祸乱天下、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见了哥也得做做样子,跪上一跪。你李成用是何许人也,看来还真就没把哥、也没把大明王朝放在眼里!
但他又一想,现在这就叫天高皇帝远。如今明军一败再败,差点就要放弃辽东了,现在这宁远城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这李成用虽然对自己不太客气,但好歹还没投降女真人,还能让自己入城,这就算不错了!
想到此处,朱由检忙拱手笑道:“老人家说的哪里话来,大小姐救了本王一命,本王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于她。”
李成用听了心中一动,暗想自己见过的朝廷官员,无不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而这位信王虽然贵为亲王,却颇为彬彬有礼,不由得心中暗生三分敬意。
这李成用生性傲慢,对谁也不肯低头,因此一生不曾做官。但他又借着李家家主的身份占据宁远,俨然以城主自居。
因他掌握着一支纯以李家子弟组建的精骑,之前无论是熊廷弼还是王化贞,都想将他招揽至帐下。他却一概采取不合作态度,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反正就是缩在宁远城中,不越城池一步。
而祖大寿、吴襄等从李家出去的将领,也曾劝过李成用出仕,让李家子弟加入明军,却都被他一顿大骂,再也不敢言声。
此时见信王朱由检亲来,李成用虽然托大,但也不敢不亲自接出城外。
朱由检却不知他的心思,只想着赶紧进城,然后就安全了。
进城之后,李成用将朱由检让至自己府中。这也是宁远城内最大的宅第,大大小小的房子足有百十来间。
二人正在客厅寒暄,下人来报:“祖大寿、何可纲回来了。”
李成用微微点头道:“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祖大寿、何可纲二将带着满身血迹,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客厅。见朱由检安然无恙,他们均大喜过望,却又垂下泪道:“殿下!末将等无能,被建虏杀败了!”
朱由检忙问道:“你们手下的士卒进城没有?伤亡情况如何?”
祖大寿哽咽着道:“末将率领的四百骑兵,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何可纲手下的一百人,只剩下不到十人!”
朱由检心中猛地一沉,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两路明军为了掩护自己逃脱,均被数倍于己的女真骑兵重重包围,险些全军覆没。
可当得知豪格吐血昏厥后,女真人却丧失了斗志。要知道豪格乃是镶黄旗的实际统帅,如同这些女真人的爹娘一般。若主帅阵亡,就是斩获再多也是白费,搞不好回去还要殉葬。
因此鳌拜等首领无心恋战,护着豪格向后退走。祖大寿和何可纲这才死中得活,得知朱由检来了宁远,便率领残兵也跟了来。
朱由检听完,心中感到十分沉重,红着眼圈道:“这些将士都是为了掩护本王才为国捐躯,本王一定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李成用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却道:“女真人精骑十余万,纵横辽东数十载,实难阻挡。殿下还是赶紧退回山海关,不宜在此久留。”
祖大寿赶紧道:“城主,此次大学士孙承宗督师辽东,已决定在宁远筑城,构筑关宁防线,抵御鞑子。监军袁崇焕现在前屯,不日即可到达宁远。大寿此来,一为保护殿下,二也是想请您老人家主持城防大计…”
“住口!”李成用突然暴喝一声,“老夫做什么事,不用你教!”
祖大寿猛吃一惊,吓得赶紧住口。
朱由检见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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